作者:余缠缠
说到底,醺哥儿的名声也很重要。要是墨珣这回真能把人救下,可醺哥儿名声却毁了,那醺哥儿可不就是落得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林奕甫一听林醉的话,顿时也闭了嘴。林醉的话确实有道理,但……“醉哥儿哪里会给人施针啊!”
“行吧,就有劳夫人了。”墨珣看祖岳山似乎并不相信林醉,但林醉却也言之有理,倒不如就仔细教教林醉好了。
林醉自从看懂了《修真入门》之后,也有那么点儿耳聪目明的意思,说不准用不了几日便能学会。若真学不会,再到外头去医者,让对方立下字据也就完了。反正醺哥儿若治得好,那医者去外头浑说也没人信。要是治不好,那醺哥儿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真说出去,那没多久也久让人给忘了。
墨珣现在算是林醺的主治大夫,连他都拍板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林奕甫还是不放心地将林醉拉到一边问:“行不行?可别逞强。”
林醉重重地点头,“行的。”他不会随便拿弟弟的生命来开玩笑。
既然林醉一副能担起重任的样子,墨珣干脆就让怀山把针具递上来,领着林醉到屋里去看林醺。
“穴位,你还记得多少?”墨珣教林醉人|体|穴位是在两人去雅砻之前了,到现在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墨珣不知道需不需要到书房去将他后来手绘的人|体|穴位图拿来让林醉重新巩固一番。
林醉从决定要代墨珣施针开始,就已经在脑子里回忆穴位了,这会儿墨珣一问,他自然点头,“都记得。”
“好,那你看我动作,跟我学。”墨珣将怀山拿来的针具取出来细看,见针针笔直、粗细有致、针尖光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施针之前,需得先过火。”
墨珣刚把针从烛火旁移开,便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而醺哥儿在床上抽搐着,旁边两个小厮不停地在给他擦汗。
“厨房熬的汤药呢?”墨珣不敢直接问“药呢”,就怕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将丹药掏出来给林醺服下,只得说得详细些。
“在,在这里!”小厮从厨房端了汤药过来,但屋子外头都堵了主子,也没人瞧见他,他自然也就不敢张口让主子们让道。
墨珣眉头一皱,“还不送进去给醺少爷服下?”
小厮立刻诚惶诚恐地点头,“是,是。”
墨珣这阵不悦并不是对这个小厮,而是对堵在门口的人。但他却也不好明言,只能让小厮快点。
越国公、林奕甫他们帮不上忙就算了,这会儿还堵在门口,耽误小厮送汤药……
赵泽林反应倒快,立刻带着大部队撤出了栖桐院,只说是他们这些老骨头撑不住了,在这里也就是添乱罢了,还是退开些。
林醉顿时松了口气。他虽然张口就说要代墨珣施针,但刚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也是虚的。本来夜晚光线就不大好,饶是点了灯,却也亮堂不到哪里去。屋里屋外围了这么多人,哪怕都摒住了呼吸,可那些视线却全落在了林醉身上,叫林醉忽略不得……现下正好,大家都离开了,他才好静下心来应对。
“夫人这样可不行。”墨珣其实没看出林醉手抖,也没觉得他紧张,但就刚才赵泽林发话的时候,他却明显能感觉到林醉的呼吸变重了些,那是很明显的呼出一口浊气的样子。
林醉低头“嗯”了一声,却也不多话。
小厮上前给林醺喂药,但林醺并不安分,一碗药,有半碗是喂到了毯子上。
墨珣倒是没说什么,只让厨房继续熬就是。
“把毯子掀开吧。”
林醺怕冷,哪怕现在是夏天,但毯子一掀,身上穿的衣服却也比别人厚些。
墨珣见状,无奈地摇头,“把衣服脱了。”这些人真是,叫一下动一下。
墨珣没什么别的意思,林醺穿得这么多,让他还怎么下针?
林醺现在这副皮包骨的样子,说实话,是不够看。但好赖是个哥儿,名节一事可不是说笑的。
小厮迟疑着没动,反而看了林醉一眼。
墨珣脸上的表情立刻不好了。他以前还没跟林醉圆房的时候,也是见过林醉裸上半身的,那时候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真平。第二个想法就是——居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所以,他根本就不觉得一个哥儿袒胸露背有什么好矫情的!
正所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不说墨珣脸色难看,就是林醉的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僵持片刻,墨珣干脆把针往布包里一扎,真想干脆就尥蹶子不干了。
当他爱看呢?
林醺这个又黑又瘦的小身子板,脱了衣服还没自己有料呢。墨珣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的胸围都比林醺大多了!
看看看,看个屁!
“夫君。”林醉一看墨珣像是闹脾气了,赶紧也把针一放,去拉墨珣。
“做什么?”墨珣一边朝外走,一边想对策。既然哥儿的身体看不得,那他要是蒙着眼给林醺扎针,怕是得把林醉吓死……
林醉话到嘴边,却是一转,“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夫君会针灸,我就该早早学起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若非我惫懒,早早学了,也不用现在看着醺哥儿躺在床上这样却无能为力……”林醉越说越难过,竟有那么点儿泫然欲泣的意味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没教。”墨珣直摇头,十分可观地说:“你也别以为我不教了,我不过就是想寻个汗巾帕子遮眼。你犯不着诋毁自己,我不爱听。”
林醉一听墨珣这话,就知道他已经洞察了自己的行为,面上窘然,却也对洛池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给墨珣寻个遮眼的东西来。
林醉嫁给墨珣这么些年了,墨珣到底会多少东西,他都还没底呢。
这会儿忽然听得墨珣说要寻个遮眼的,便想着他是要蒙眼为醺哥儿施针了。
虽然心中惊疑,但墨珣向来不会夸夸其谈。他会这么说,多少是有点成算的。
而且,林醉不知从何时起,对墨珣已经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哪怕是墨珣这会儿说自己会飞天遁地,林醉怕是都不觉得奇怪了。
墨珣见洛池已经去找了,自己就背过了身子,让人将醺哥儿的衣服褪了,待会儿好方便自己施针。
等洛池回来,墨珣也不耽搁,直接就把汗巾拿来往头上一系,将眼睛遮住了。
林醉自是要来扶他的,然而,墨珣虽然遮了眼,却仿佛丝毫没有妨碍到他的行动一样来到了醺哥儿床前。
“搬个椅子过来。”
墨珣坐在林醺床边,抬起了右手。林醉便飞快地去取针,过火之后再送到墨珣手上。
墨珣直接就催动了灵力,眼前这个布对他来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过就是为了让林醉、林醺安心罢了,而周围这些小厮也都看着,到时候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掌灯。”墨珣遮了眼睛,用不着多亮堂。但刚要捻针下刺,却忽然想起林醉还在一旁观摩,这么暗可不行。
待感觉到周围亮了一些,墨珣这才捻针扎入了林醺的穴道之中,“你且看好,针灸并不是扎进穴位就算了,进针时使用的手法和角度都有考量。”墨珣这么说着,又抬了右手,等林醉递针。
“你之前听过我给醺哥儿诊脉,也看过我写得药方和脉案。但醺哥儿此时却是戒断反应,忽冷忽热,抽搐呕吐,除了用药,便要以针灸辅助……”
第298章
只林醺入住越国公府的这第一日, 越国公府就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鸡飞狗跳了。
墨珣也不管林醉到底学会了没有,只说是让厨房明天搞块带皮的猪肉来让林醉自己琢磨着扎。
墨珣担心林醉不晓事,又仔细交代过了——药,一天只能给一次,用量却得小。
原本一颗丹药也不大,但喂给林醺的只能是从丹药上刮下来的薄薄一层。
墨珣还给林醉做了个示范。
他本来是想把这个丹药随身携带,就怕林醉稳不住,看到林醺的惨状、听到林醺的哀求就禁不住将丹药给了。后来又一想, 自己并不再国公府里,万一林醺出了事, 也难跟林家交代, 倒不如仔细跟林醉说清楚。
因为醺哥儿的事, 今日一直折腾到了很晚。
临睡前,林醉又去看了一眼林醺。林醺此时已经没有再抽搐了,倒像是睡得安稳的。
“总觉得应该起个小灶子。”林醉见墨珣在外间等着, 这就上前跟墨珣提议。
墨珣点头,“起呗。”
反正林醺停了那个丹药,还要吃别的药,栖桐院这边再给他弄个小灶也方便。
自从林醉嫁过来之后,栖桐院的小灶就起了,但总归没开过几次火。墨珣本身不大吃夜宵, 小灶也就是林醉在用。现在正值夏天, 用小灶的机会就更少了。
“那……能把绳索给解了吗?”
尽管林醺这会儿睡下了,但眉头紧蹙, 瞧着睡得也不舒服。
“不成,万一半夜闹起来谁看得住?”墨珣不允。
虽说有小厮看着,但万一小厮打盹了,让林醺跑出去,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林醉本来想自己留下来看着,但瞧墨珣此时的态度,他怕是不好开口说了。
墨珣一看林醉这样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叫林醉在林醺跟前守个一天两天的,或许林醉还受得了,但林醺此时明显已经对乌香上瘾了,谁知道还要折腾多久?
别到时候没把林醺医好,林醉反而倒下了。
所以林醉不敢说,墨珣自然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提。
翌日,墨珣晨起锻炼之后跟越国公打了个照面,两人颇有些相顾无言的意味。
用过了早饭之后,越国公便问了问墨珣,林醺的情况。
墨珣看越国公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在担心林醺,反而是想透过林醺的状况去预估一下宣和帝的身体情况。
墨珣之前取了林醺的丹药,仔细辨过,丹药里头的乌香的纯度很高。就宣和帝的身体状况,吃了这么多年,只要不断药,多活几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越国公要问宣和帝什么时候会病倒,那墨珣还真不知道。
但宣和帝服丹药的时间比林醺长,而且这个丹方必定是经过了无数次的调整,谁也不知道宣和帝之前吃的是哪种了。
之前,墨珣之所以说这个丹药跟宣和帝吃的一样,不过是因为里头的主要成分相同罢了。有些配方经过了细微的调整,确实让人很难分辨。
“我这个眼皮直跳。”越国公从墨珣这里得不到准话,这就指着右眼,让墨珣给看看。
墨珣觉得“眼皮跳”这个事,有很大程度上只是越国公的心理作用。
其实,墨珣在昨天见到林醺的时候就觉得这件事怕是有些难办了。
不知道越国公跟赵泽林是怎么说的。
是简单提上一句,还是事无巨细地描述了林奕甫的话……
但有一句墨珣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林奕甫说,宣和帝曾派了人假扮成大夫过来为林醺诊治。
那就是说,林醺这个人在宣和帝面前已经挂上名了。
而现在,林家把人送到了越国公府,也就是把麻烦推到了越国公府里。
墨珣相信昌平郡君和程雨榛他们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或许是关心则乱,并没有考虑到这点,但麻烦既已经送了过来,并且被越国公府收下了,那么“墨珣为林醺治病”的事想必是瞒不住了。
就是不知道宣和帝已经让人诊过林醺了,是会直接放弃,还是要继续盯着了。
如果宣和帝已经放弃了林醺,那越国公府这边或许还能捂一段时间,可万一宣和帝非要看到林醺咽气才能甘心的话,那墨珣和越国公就兜不住了。
墨珣没有把这件事跟越国公说,越说反而会让越国公的眼皮跳得更厉害。
当务之急,是需得解决一下,他是“怎么会医术”这件事。
万一到时候宣和帝宣他进宫,问了起来,他反倒不好回答。
之前还在建州的时候,越国公就曾问过墨珣怎么会武。那会儿墨珣也就是随便搪塞了一两句,这就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