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缠缠
只是,月蚀才开始,宫里的大鼓一响,林醉便已经醒了。
林醉醒来之后便飞快地在周围看了一下,然而目光可见之处已经没了墨珣的身影。
待林醉彻底清醒之后,便将视线落在了洛池身上,边起身边问道:“姑爷呢?可是到前院去了?”
洛池点头,“国公爷那边派人来问,姑爷就过去了。”
“现在……是亥时三刻了?”林醉耳边一声声“咚咚”直响,倒叫人很难忽略。
“是亥时三刻了。”洛池还不明情况,但林醉怎么问,他便怎么答就是。
林醉起身,刚要往外走,便被洛池拦了一下。“少夫人,现在外头正在‘天狗食月’,不太方便出去。”
林醉闻言,倒也不再往外走,只坐回了软榻上。等到了鼓声停下了之后,林醉才道:“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容奴才先出去。”
……
然而,等到林醉走出了屋子,却只听到林越国公与墨珣两人进宫的消息。
林醉是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洛池不明就里,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林醉除了要担心越国公和墨珣之外,还要担心自己的亲祖父。
他本来是觉得自己恐怕今晚睡不着了,但被詹姆爹哄到床上之后,竟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只是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或许是因为睡前还在想事情,到了睡着之后,整个脑子里都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醉这一个晚上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梦。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林醉的这些零零碎碎的梦匪夷所思到都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他梦到了自己,是一个道士。
或者,也不能算是道士。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
梦里的他,既能御剑飞行,还会五行八卦。既会仙门术法,又能呼风唤雨……
半梦半醒之间,林醉觉得自己既是清楚地知道这个“道士”不是自己,却又觉得他就是自己……
梦里的“道士”,不论做出什么事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算林醉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梦境却真实得让林醉产生了怀疑。
所以,等到林醉睡醒之后,睁开眼,尚有那么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他在床上躺了好长一会儿,眼睛也一直盯着头顶的幔帐。
梦里发生的所有事,林醉都还记得很清楚。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林醉才会觉得奇怪。
那不像是他会想象出来的事。
可偏生,梦里的一些事,都有其一定的逻辑。就算超出了林醉的认知,但仔细想想,却并无不妥。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林醉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却也不再去想了。
梦,本来就没什么规律可循。他就是想再长时间,恐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醉回了神,这便惊觉墨珣竟是一夜未归了。
他慌忙揭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
洛涧已经领过罚了,林醉刚下了床,洛涧便在外间敲了门,“少夫人可是起了?”
“起了。”
林醉应下之后,洛涧又问:“少夫人可还要再睡?现在才卯时才刚过不久。”
因为此时时辰太早,并不是林醉惯常会醒来的时辰,洛涧便也不急着让洛浅去给林醉准备洗漱用的热水了。
林醉不放心墨珣,哪还睡得着,这就让洛涧先进来,自己有话要问。
洛涧知道林醉在担心什么,本来昨晚,林醉就想一直等到墨珣回来再睡,但好说歹说被詹姆爹给哄上了床,现在醒来,怕是躺不住了。
洛涧顺着林醉的话进了屋,见林醉已经起了身,赶忙伺候起林醉穿衣来。
“姑爷可回来了?”林醉一边穿衣一边问。
“回来了,跟国公爷一起回来的。”洛涧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才回来没多久,少夫人就醒了。”
墨珣与越国公回府的时候,几乎府里的所有下人都知道了。
而国公爷瞧着累得不行,直接就送到主屋去了。
墨珣倒是自己回了栖桐院,但为了不吵到林醉,还是随便在书房里将就了一下。
林醉闻言,心下稍定,倒也不急着让洛涧为自己梳妆了,只继续问道:“姑爷现在身在何处?”
“姑爷一回到院里就去书房了,想来,现在应当是在书房里歇下了。”
洛涧虽是林醉的贴身小厮,但墨珣既然没有要收用他的意思,他也就不上赶着往墨珣跟前凑了。
像“贴身小厮爬姑爷床”这种事,不管到了哪家都是忌讳。
而且,墨珣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坦然,洛涧丝毫觉不出有什么旖旎。
再加上,此次少夫人怀孕,也都不曾提及要将自己与洛池提为通房,甚至已经在为他俩物色人家了……
说实话,好好当个农家主夫,那也比当通房强。
虽说他们与少夫人有情分在,但若分了夫君,哪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洛涧虽然脑子有些不好使,但在这个事情上却也是看得十分明白的。
林醉本来还叫洛涧手脚麻利点儿,端了热水来给自己洗漱,自己好去寻墨珣呢。可现在一听洛涧的话,又想到墨珣一夜未眠,便也熄了这个心思。
还是让墨珣好好休息吧。
这么想着,林醉就又向洛涧问了些话。得知昨天夜里,墨珣与越国公两人进了宫之后便随着皇上到太庙去祈福了,直忙到今晨才回来。
林醉有些心疼,却也没有再问了。
因着少夫人怀孕,栖桐院里各项配备都十分齐全。
林醉也是好长时间没这么早起了,待洗漱完毕了之后,他也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本来是想看看账簿的,自己陪嫁的庄子里有些账还是得看看,但两位姆爹非说看账费神,并不肯让他看……
林醉刚想到这儿,又觉得不好——他怎么又要去顾虑两个姆爹了?
可是……为了儿子,不仰仗两位姆爹又不行。
林醉觉得自己矛盾极了,随即又想起了昨晚的梦来。
说起来……
当初墨珣说要教自己习武的时候,林醉就已经觉得墨珣让自己抄写的那个“秘籍”有些奇怪。
就不像是正常习武的秘籍。
而且,墨珣几乎是不怎么教自己的。
虽然墨珣说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墨珣从头至尾也没怎么教自己武术啊。
林醉学来学去,也就只学了一套剑法。
一想到“剑法”,林醉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梦中的那个自己,御剑飞行的情形。
墨珣曾亲手给林醉做了一把木剑,已经被林醉束之高阁很久了。
“去将我的木剑取来。”林醉想着想着,便觉得心痒难耐,干脆就叫洛涧去把木剑拿来,自己也好练上一练。
当初,墨珣就曾说过,习武一事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长年累月。
墨珣也曾说过,练剑并不拘泥于形式,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林醉虽然没有像墨珣一样,每天一大早就起来练剑,但午休起来之后,却也是会耍上一套剑法的。
栖桐院里的木剑就那么一柄,洛涧不消林醉多说便已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只是少夫人现在有孕在身,舞剑是不是不大合适?
洛涧将自己的想法说与林醉听了,便见林醉笑道:“难不成真要把我当猪养吗?”
昨夜,少夫人才刚发了一通脾气,让下人们认清谁才是主子,洛涧又挨了打,也不敢再多劝,这就让少夫人稍等,他好去为少夫人取来。
洛浅就更不敢多话了,这会儿听了少夫人与洛涧的话,知道少夫人这是要去练剑了,便问了少夫人是否要换一身衣裳。
林醉想了想,倒是摇摇头。
墨珣教他的这套剑法真的很有意思,有意思到让林醉初学时便以为墨珣是在敷衍自己。
林醉一开始以为墨珣是担心自己跟不上,才刻意将剑耍得缓慢。
可当林醉已经完全将剑招记下了之后,与墨珣一同练剑,墨珣还是那么个慢动作。
林醉有次急了,只让墨珣用不着顾虑自己,直接用原来的速度就可以了,自己一定能跟得上。
倒是把墨珣给逗笑了。
林醉并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误,而墨珣却也不解释,只顺着林醉的要气,真真就将剑法完完全全地耍了一遍。
林醉这下是真的一点都没看清墨珣在干嘛,但他已经跟着墨珣练了有段时间的剑了,自然是记得剑招的,这就跟着墨珣又练了起来。
可是,当他的剑只练到了一半,剑便脱了手。
而墨珣那里,却已经收了剑,正将自己的木剑捡了起来,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林醉也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感觉,大概是羞愧的吧。
羞愧于自己竟然握不住剑,羞愧于自己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跟上,羞愧于自己在墨珣面前丢了脸……
墨珣倒是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调笑林醉的话,只将剑柄递给了林醉,叫林醉再多练练,等到完全掌握了,再考虑加快速度即可。
而后再练剑,墨珣仍是这么慢悠悠地配合着林醉的速度,一点都不着急。
洛涧知道林醉将剑收在了哪里,这便很快将剑取了过来。
墨姑爷教少夫人练剑的时候,他与洛池也一直是在旁边伺候的。
墨姑爷耍起剑来正是翩若惊鸿,而少夫人使起剑来亦有婉若游龙之感——洛涧也不知道自己的用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