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缠缠
“皇儿喝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王妃定了定神,净了手,“王爷可是要去看看看?”
锦硕王点点头,“去看看也好。”
一提到皇长孙,锦硕王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死士,竟是想斩尽杀绝,完完全全摸清了自己与几个皇儿的位置……也幸得当时几个皇儿身边都有侍卫在,这才逃过了一劫。
只是,长子身边只有两个宫人看着,要不是两个宫人舍了性命,他的这个皇长子可就没了!
皇长孙乃锦硕王的嫡长子,身份非同一般,如今蒙此大难,又全凭一碗汤药吊着,叫大王妃心里疼得厉害。刚才,若不是先让皇儿吃下了药,见皇儿四平八稳地睡下了,他恐怕也腾不开空到锦硕王身边来。
不单是皇长孙,就是余下几个小的,也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惊吓,一个两个的,夜里都跟着起了梦魇。大概是没见过杀人,当血溅出来的时候,委实是吓坏了。
锦硕王想着想着,这就咬紧了牙关。
此次回京,他定要让父皇为自己做主!
皇长孙的伤势比起锦硕王而言,更为严重。
太医当时就说了,万幸没有伤在要害,否则就药石无灵。
这会儿凶险的那阵子已经熬过去了,现在就是好生静养了。
锦硕王伸手摸了摸皇长孙的额头,见他睡得沉,便也离开去看其他的几个皇儿了。
*
宣和帝派离京的刑部官员抵达之后,便有条不紊地开始彻查此事。
锦硕王看了看此次前来的官员,倒不像是其他皇子的人,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他与几个弟弟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也知道几个弟弟的手段和能耐。
如果说刑部之中有其他皇子的人,锦硕王丝毫不觉得奇怪。
他自己都能将手伸进后宫,伸进刑部,又怎么敢保证他的几个好皇弟没这个能力呢?
等到大皇子一行回了京,大皇子便也一刻都不耽搁,直接就进宫面圣。
锦硕王一见到宣和帝,泪水就盈了上来。
他飞快地跪到了宣和帝跟前,言辞凄厉,“求父王为儿臣和几个皇孙做主啊!”
宣和帝一看大儿子面无血色的样子,心里一刺,也跟着难受起来。他年纪大了,虽说最在意的还是自己,但这个儿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也是在意的。
现在,又有人在昌州地界刺杀皇嗣,这就是明晃晃地在打宣和帝的脸面。
“你受了伤,赶紧先起来。”宣和帝命人将锦硕王搀起来,赐了座。
大皇子这么一靠近,宣和帝便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药味。再看他此时双唇惨白,想来是遭了不少的罪。
“父皇。”大皇子一张口,鼻子一酸,当即就要落泪,“曜儿他……”
宣和帝一惊,忙问:“曜儿怎么了?”
“曜儿”指的是皇长孙。
“性命垂危。”锦硕王可没有撒谎,皇长孙确实是性命垂危。“太医说,若不是有宫人相护,这会儿怕是已经与儿臣阴阳相隔了。”
大皇子一行一回京,宣和帝就已经派了御医前去探视,自然也知道锦硕王所言属实。
现在看着儿子面容戚戚,宣和帝的老练也有些挂不住了,又赐了不少补品、药材,这才把皇长孙的事先放了过去。
“儿臣认为,此次绝对是早有预谋的!”锦硕王掷地有声,“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正好知道儿臣与皇孙所在的马车、帐篷?昌州境内,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恶徒!”
锦硕王提了声调,说话大声了几分,但却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因为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开裂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仍是怒气冲冲地将话说完。
宣和帝一开始就怀疑上了,是以现在听锦硕王说起,倒也丝毫不意外。
“皇儿可有什么头绪?”
“……”大皇子被宣和帝问得一愣,随即才摇了摇头,“儿臣并无头绪,只觉着定是早有预谋,而且,那些匪徒瞧着都是些训练有素的,不图财,就是想要儿臣与皇孙的性命。”
大皇子越说越是恨得牙痒痒。他在宣和帝面前一直表现得十分恭敬纯良,所以当宣和帝问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他自然也不可能跟宣和帝说——我怀疑是哪个皇弟所为。
宣和帝当年几乎是屠尽了手足,这才登上了帝位,可不知怎么,他却是打心眼里十分厌恶兄弟阋墙。
锦硕王现在无凭无据,如何开得了这个口,让父皇去查他另外的那几个宝贝儿子?
宣和帝看了一眼才几天没见便已憔悴了不少的儿子,说道:“放心,这件事,父皇定会彻查到底!”
锦硕王本来是想在宣和帝心上添上一把火,但碍于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着的形象,倒也不好多说。只针对那些死士,将自己心里的那些疑点都一并说了。
他自然是不敢当着宣和帝的面说自己怀疑皇弟,面上倒像是信了宣和帝的话。一方面盼着宣和帝真能查到真凶,除掉几个皇位的竞争者,另一方面也开始谋划着自己接下来当如何。
宣和帝倒没有让锦硕王完全不要管这件事,只让他好生休息。
“你父后听到你遇刺的消息之后寝食难安,日日跪在佛堂为你诵经祈福,你到宫里去看看他,也让他放放心吧。”宣和帝听完了大皇子的话,这就让他到后宫去见皇贵君了。
大皇子忙不迭地起身,却是扯到了伤口,疼得小声抽气,同时脸色更白了几分。
宣和帝一惊,赶紧让御医来看。
御医本来是想让宣和帝避开一下,免得见血。
在听到宣和帝不耐烦地“欸”了一声之后,御医便不再劝了。
只这么两三天的功夫,锦硕王的伤口就是用了灵丹妙药,也没有那么快愈合。
当宣和帝看到大皇子已经染了血的绷带,和御医解开绷带之后外翻的伤口,更是禁不住呼吸一滞,
这一刀砍得当真是没有留手,这个伤口又深又长,而且现在还在淌血,看得宣和帝眼皮一阵猛跳。
没亲眼见到,宣和帝还不觉得有多严重,现在亲眼瞧见了,直接就让宣和帝凝了眉。
宣和帝在御医为大皇子换药的时候,连呼吸都轻了几分,这会儿见伤口被重新包扎起来,他才轻声问御医,“如何了?”
“伤可见骨,若不是王爷福大命大,恐怕……”御医欲言又止,但那未尽的话,任谁都能猜到了。
宣和帝刚才还说要让锦硕王到后宫去看看皇贵君,现在立刻改了口,“皇儿还是赶紧回府休息吧。”
锦硕王气若游丝地摇摇头,“还是得先见过父后,叫父后安心才是。”
“罢了。”宣和帝想想,觉得自己刚才的安排不妥,便摇摇头,“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宫里。”
锦硕王刚要推辞,就听到宣和帝又道:“将曜儿也一并带进宫里来,让御医好生看看,等伤好了再回王府。”
这下锦硕王也就没有再拒绝,只点点头,“谢父王恩典。”
内监将锦硕王搀扶下去之后,宣和帝便一手拍在了案上,“查!给朕查!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伤朕的皇子皇孙!”
因为锦硕王留在宫里,皇贵君也不等他来拜见,便主动寻了过去。
本来几个皇子还未封王的时候,都住在各自的父妃宫中,这会儿锦硕王留在宫里,自然就住在了皇贵君的宫里。
皇贵君一看到儿子的脸惨白兮兮,顿时眼眶就红了。
“儿臣参见父后。”
见锦硕王要行礼,皇贵君赶忙上前将人托住,“你受了伤,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
锦硕王这才作罢。
皇贵君仔细打量了儿子一番,这才开口问起了详情。
跟面对宣和帝时所说的话不同,锦硕王这一次是完全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怀疑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皇贵君眼神一凛,“何以见得是其他几个王爷?”
“总归不是流寇。”锦硕王说着,便冷笑起来。
锦硕王自己没有证据,而那些死士见杀他不得,最后干脆咬毒自尽。他当时也命人查验过死士的身体,倒是没查出什么明显的标记和证据。
死士所携带的刀、剑都没有明显的戳记,而身上也没有携带有特殊的,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叫锦硕王如何能相信他们不是蓄谋已久?
皇贵君沉思片刻,这才反问:“你没当着你父皇的面说这些吧?”
没有证据,单凭一张嘴说,宣和帝非但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大皇子心胸狭隘,无法容人。
皇贵君与宣和帝少年夫夫至今已有数十载,虽说宣和帝性情已然变了许多,但两人相处时间久了,一些最基本的事,皇贵君还是了解的。
“父后放心,儿臣没说。”
“那就好。”
待皇贵君走后,锦硕王才又躺回了床榻上。
他闭上了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第367章
被宣和帝派出城的刑部官员将这些已死的死士的画像张贴在了城门口, 只说是朝廷重金悬赏,如果百姓能够提供关于画像上这些人的线索,一经查实,便可以获得朝廷的奖赏。
就如同大皇子自己查到那样, 从死士的尸体上, 确实没能查到什么明显的证据。除了被护卫杀死的死士,余下的那些都是咬毒自尽的。
是什么毒还有待查证, 但目前为止, 倒是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 能够给刑部的调查指出一个明显的方向。
如此一来,刑部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刑部无从下手,宣和帝干脆下令怀阳府尹一道参与此事的调查。
早前,因为灾民闹事, 宣和帝已经派了暗探在京里, 甚至只要是暗探听到有不利于朝廷的言论,可直接将人拿下、处死,京里早已是人心惶惶了。
现在, 又有人行刺王爷, 整个京城更是人人自危。
这次前来行刺的人明显有组织,怎么都不像是灾民搞出来的。
不消刑部和蔡大人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大多数人想到这件事, 下意识就会怀疑到其他几个皇子身上。
而京中官员经了此事, 愈发小心谨慎,唯恐自己行差踏错一步。
宣和帝十分关注此事, 然而,连着几日,事情都没有明显的进展,倒让宣和帝愈渐烦躁了起来。
他自然是不愿意对去怀疑自己其他儿子的,但却又忍不住多想了些——究竟是何人行事能够做得如此滴水不漏?这一次想谋害的是他的皇嗣,那万一对方想要行刺的人是自己呢?!
宣和帝自是惜命,一想到这里,他哪里还坐得住?连着几日都向刑部施压,现他们在十日之内,找到幕后主使。
刑部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得连轴转了几日,却仍是毫无头绪。这摆明了就是一桩无头公案,什么线索都没有,叫他们从何查起?
就算人人心中都怀疑是其他几个皇子所为,但是没有明确的证据,刑部的人难道还能去问你其他几位王爷的话不成?
但是皇上催得紧,刑部就算再没辙,那也得装装样子。
*
林醉是一听说大皇子遇刺,心就开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