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缠缠
林醉好不容易从伦沄岚口中得知了墨珣的乳名, 却也并没有什么用。
首先,“玉狸”这个乳名也没什么好笑的;
再者,按照伦沄岚的说法, 墨珣根本就忘记了这个乳名, 就算林醉当着墨珣的面喊, 墨珣也根本不知道林醉是在喊自己。就算林醉跟墨珣说了,“玉狸”是墨珣的小名儿……那又有什么意义?
这还不如直接编个瞎话,说墨珣的乳名是“狗蛋”呢!那样,指不定还能看到墨珣窘迫的脸……
林醉顿时泄了气,也不再提什么乳名的事了。
等墨珣从安福院回来, 阿豨也已经被姆爹带去睡觉了。
林醉本来也要睡着了, 但因为跟墨珣说好了, 所以就一直强打起精神等着墨珣回来。
然而, 完全躺在床上实在很容易睡着, 林醉只得半靠在床头, 闭目养神。
洛池见了, 劝了林醉两句,但也实在是劝不住,只得时不时注意一下林醉又没有睡着。
所以,等到墨珣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歪着头靠在床头上的情景。
“夫人这是……?”墨珣看林醉像是睡着了一样,禁不住眉头一皱, 压低了声音, 问了在外间守着的洛池。
岂料, 墨珣的声音刚发出来,林醉就发出了声响。
这下可好,也省得洛池再跟墨珣多说什么了。
“困了怎么不睡?”墨珣进了里间,不悦的声音传道了林醉的耳朵里。
林醉不言语,只等墨珣到了跟前才小声道:“等你。”
墨珣:……完全发不起脾气了。
墨珣心中的那点儿小小的不悦很快就被林醉的话给抚平了,但林醉总这么任性确实不行。
墨珣正了正色,又跟林醉介绍了一下坐月子的哥儿如果一直坐着会对腰部造成怎样不良的后果。
于是,林醉又被墨珣放躺了。
“阿豨的大名已经定下了。”墨珣看着听话躺在被窝里的林醉,道:“叫‘师衔霖’。”
墨珣又跟林醉说了一下具体是哪两个字,而后便得了林醉一句,“夫君费心了。”
在越国公面前已经认输了的墨珣:…………
沉默片刻,墨珣才解释道:“我刚才去跟祖父和爷爷商议的时候,祖父拿了一张三尺全开的宣纸,写了满满的名字。刚好‘衔霖’这个名字,我之前也想过,所以就定了。”
墨珣这么说着,略带歉意地低头看向林醉,“没有事先跟你说……”
林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知道墨珣有将阿豨的事放在心上,这就够了。
林醉是绝口不提“玉狸”了,反正墨珣也不知道。而且,按照林醉对墨珣的了解,像乳名这种事,墨珣说忘记就忘记了,肯定不会去问伦沄岚的。
跟林醉说完了阿豨的事,墨珣便起身,“好了,你早些休息吧。”
林醉“嗯”了一声。
本来还不觉得困,但经了墨珣这么一说,林醉忽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让他禁不住伸手掩口打了个呵欠。
墨珣见状,本是想再“教训”林醉一下,但看到他这么困也就不再多耽搁他的时间了。
原先满腹的话语,最后也只变成了一句“睡吧”。
*
越国公事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没有四处宣扬,但越国公府里新添了人口,倒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因为今年撞上了宣和帝驾崩,越国公恐怕还会大摆宴席,请同僚们一起来看看他的可爱的小曾孙。
墨珣忽然从“少爷”,被喊成了“老爷”,第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等怀山又喊了一遍,墨珣才挑挑眉,认下了这个称呼。
这突然老了一辈,就跟墨珣突然从九渊元君变成六岁小墨珣一样,是需要适应的。
“这样一来,喊林醉,岂不是要喊 ‘夫人’了?”墨珣想了想,还是要问问清楚。
“是。”怀山不等墨珣继续问,就顺着墨珣的话继续道:“因为小少爷降生了,如果再称老爷为‘少爷’,就不合适了。”
墨珣: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得适应一下。
墨珣听完了怀山的话,立刻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
伴随着边关的战报,大周的年号终于从“宣和”变成了“牵复”。
大周与雅砻的战争如火如荼,战争早早就已陷入胶着状态,已经不是大周这边单方面说要和谈就能将这场战争避免了的。
因为时间拉锯得太长,不管是大周还是雅砻都露出了疲态。
但大周比起雅砻来更吃亏的一点就是粮草补给跟不上,雅砻人骁勇善战,在草原上根本难逢对手,又习惯了游牧生活,不论是行军还是补给都比大周来得快速便捷。
但大周总归是人多势众,前头刚丢了个城池,隔天重振旗鼓就夺了回来。
雅砻本是想趁着宣和帝身亡的时候速战速决,一举拿下大周,直捣怀阳,却不料宣和帝本就动了要与雅砻打仗的心思,一直在练兵。
就宣和帝在位的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放松过练兵一事,甚至还就前朝大周与雅砻的各个大战小仗进行了逐一复盘、分析。
雅砻跟大周的习惯不一样,而且,宣和帝是早就准备跟雅砻打仗了,自然早早就谋划好了。
而雅砻那会儿正在内讧,几个王子都在争夺王位,根本无心关注其他国家的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宣和帝有机可乘。
墨珣在雅砻的那段时间也曾了解过在诨右图上位之前,雅砻其他几个王子的情况。
原先,墨珣以为宣和帝就已经挺能生的了,却没想到雅砻大王更能生。或者说,是雅砻的社会秩序如此。
在雅砻,哥儿身份、地位低下,叫墨珣看来,与物品无异,可随意买卖、赠送。而且,就连已经生过了孩子的哥儿都能拿出去跟人换……
在诨右图的兄弟一共有四十六名,而其中,能够继承王位的汉子就有二十几位了。
宣和帝要从这二十几位里挑出一个庸才不难,然而,怎么让这个庸才心甘情愿被宣和帝所驱使并顺利登上王位才难。
宣和帝挑人的时候,应当确实做过一番考量。所以,挑来挑去,挑到了诨右图。
就在两军僵持不下,心里都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大周一场蓄谋已久的内乱终于爆发了!
诨右图的脑子不算灵光,否则,也不会被宣和帝挑中了。但好赖也已经是雅砻的大王了,自然也希望雅砻能够称霸中原。
而且,诨右图手下也有一群谋士、大臣,自然会跟他提建议。这个时候,大周国内已是自顾不暇了,又怎么顾得上雅砻呢?
若是不趁大周一团乱的时候一举将大周拿下,待到日后,大周腾出了手来,那雅砻可就遭殃了。
就诨右图之前得到的消息,从去年开始,大周就已事灾祸频发,雅砻却仍是没能趁机啃下大周这块肥肉。
当时许多人都在质疑诨右图的决断,只觉得诨右图应该早早打仗,不该跟大周僵持不下。
如果当时就直接大军压境,那现在,大周早已经收归雅砻的版图了。
诨右图时常能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愤慨非常。但时机已经错过,再懊恼过去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此刻,见大周人内讧,先打起来,雅砻也不打算再像之前那样,搞个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是“坐收渔翁之利”,只有早早动手,将大周彻底打散才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原先还打算鸣金收兵的雅砻就跟闻到了花蜜味道的蜂蜜似的,誓要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大周。
雅砻的武士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一扫先前的疲态,不但不退,反而还发力一连攻下了大周两座城池。
鸿薪王才到边关不多久,刚刚掌握了解了边关的一些情况,就被连丢了两座城池……
一时间,便让鸿薪王在边关士兵的心中,威信扫地。
其实,原也不关鸿薪王什么事——他以往也没有领兵打过仗,对边关的一应事务都不甚了解,抵达大周边境之后,大多数时候都还是在熟悉事务居多……打仗的事,鸿薪王几乎没有插过手。大多数的决策也都是几个军师、幕僚连同将军们定下的。鸿薪王也只是在一旁听着,最后应允罢了。
然而,不论真实情况如何,丢了城池,总得有人站出来为此事负责。
鸿薪王被牵复帝任命为征西大元帅,本就是军队的最高统帅,出了事,当然要由这个大元帅来担着。
尽管鸿薪王离京之前就已经事先跟牵复帝表示过自己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牵复帝也是应得好好的,可一旦出了岔子,不罚鸿薪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果换成是以前,出了这样的岔子,直接就会将鸿薪王召回京里,另外再派人过去。然而,再派谁去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大周境内的反贼打着“匡复伦常”的旗号,将去年发生的一系列天灾人祸都归咎与周室荒|淫无道。
当墨珣听到“周室荒|淫无道”的时候,亦是想了许久,最后才意识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叛军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宣和帝笃信术士本就是一种荒诞的行为,尤其是采买“人畜”这件事就更是令人发指。
“淫”……如果选秀也算的话,那确实也是了。
然而,叛军的佐证却与墨珣所想的截然不同。这个荒淫无道并非单指宣和帝一个人,而指的是整个周姓宗室。
周行王以“锦缎挡风、铺路”的事,在宣和帝还在世的时候也曾被御史写了奏折弹劾。
但当时宣和帝不过是将周行王叫进宫里,问明了情况,呵斥了一顿,再说上一句“下不为例”,就将此事揭过了。
周行王被宣和帝骂了一顿之后,还真就没再干过这么明显的、会招来民怨的事。
但是,没有在百姓面前摆阔,却不代表周行王没有继续过他的奢靡生活。
周行王的王府虽说与其他王爷的是同等规格,但却以玉石铺地,从王爷的居所,整个院子都以白银为砖。府中珍宝无数,更有传言称周行王的家当比整个大周全年的财政总收入还要多。
墨珣没去过周行王府,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玉石铺地、白银为砖,但周行王挪用国库三百多万两已是实情。
再加上,周行王平日里出手阔绰,时常给一些朝臣送十分贵重的礼物;其父妃在宫中也因为经常给宫人、内监赏赐而多有“贤名”……
宣和帝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眼的,顶多就是将周行王叫去说上两句,根本就没有实质上的惩罚。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行王才会变本加厉。
宣和帝身为周行王的父皇,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到了后来,就有的是人要将周行王架到火堆上烤。
墨珣:宣和帝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牵复帝不是宣和帝,他只是周行王的四哥,而且还不是一个父后所出。所以,只要周行王不给周室抹黑,不谋朝篡位,他是死是活,日子过得是好是坏,牵复帝都懒得管。
这一次倒好,叛军直接拿周行王说事,而周行王以往摆阔、炫富的行径可谓是大张旗鼓。被御史言官口诛笔伐也不怕,反正最后都有宣和帝替他兜着了。
牵复帝在知道叛军拿周行王作筏子的时候,脸都黑了。
从牵复帝接手皇位以来,摆在面前的就是一个烂摊子。蓟州地动的烂摊子还没料理完,跟雅砻又打起来了,现在可好,国内开始叛乱,直接拿周行王说事……
自阿豨降生之后,墨珣的好心情就一直都没有被破坏过。饶是雅砻大军压境、国内叛军突起、皇室遭到百姓质疑……这些事从短时间看来,都与墨珣没什么关系。
墨珣作为大理寺丞,既不用去征西,又不用去平叛,每日无非就是上朝下衙罢了。
而越国公年事已高,在牵复帝面前有不是什么得脸的,也不至于会被委以重任。
伦沄岳自不必说,在国子监呢……
只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在这种情况下,墨珣本也不可能做到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