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缠缠
叛军打着“星变地震,乃人道失常。为恢复伦常,需得匡正人伦之事”的旗号,暗指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全都是因为周室穷奢极欲导致的。暗指周室行为已触怒上苍,不再为天下正统。天下应由能者居之……
原先那些叛军是准备趁着大周何雅砻打仗的时候直接将昌州攻下来的,但昌州毕竟是京城所在,戒备森严,常年有军队驻扎。就算各州省派兵增援雅砻,昌州这边的守兵都是不动的。
两军对战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什么“擒贼先擒王”,而“王”作为主帅,是一个国家和一个部队的象征,如果连“王”都被抓了,那这个国家和部队的士气就已经泄了。
所以,京城的守军不动,布防甚至比起之前更森严了。
墨珣本想着,叛军也是大周人,怎么都得先一致对外,等到外敌赶跑了,再来解决内部问题。却没想到,这些国内的叛军竟与诨右图想的一样——趁着牵复帝现在两边都顾不上,将块肥肉吃掉。
在得到这样的结论之后,墨珣当即便意识到这些叛军根本不成气候。
这就跟趁机发“国难财”一样。
哪怕叛军已经潜伏在大周多年,但就他们领头人的这点儿眼界,想来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牵复元年,牵复帝派兵镇压叛军,仅在云州、昌州等地,便已打了大仗小仗数十次。叛军在大周军队面前,节节败退,最终退守至崇州,以待休养生息。
在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之后,牵复帝在太和殿内连着喊了几声“好”。
然而,国内的战斗取得胜利的同时,边关战事又吃紧了。
牵复帝的脸上才刚带了笑,就很快又被另一个传讯士兵的话给弄没了。
“启禀皇上!运送物资、粮饷前往边关的军队在天水遭遇叛军突袭!黄将军遇袭身亡,与此同时,我军此役共损失了一百二十六名士兵。所幸物资、粮饷尚在。许副将军请求皇上尽快派兵增援。”士兵不敢耽搁,尽量把话一口气说完,省得话说一半把人憋死。
牵复帝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很快就被愤怒所取代。他猛地一拍扶手,直接就站了起来,“那些叛军是疯了不成?!动军饷?!”
“边关守不住,他们以为凭他们那样一群乌合之众能跟雅砻打?!”
墨珣远“观”牵复帝的反应,似是恨不得将脑袋上的冕冠扯下来摔在地上。
“疯了,疯了!”牵复帝气急败坏,恨不得就此尥了蹶子、罢了早朝,不干了。
从牵复帝接手帝位开始,就没发生过一件令牵复帝顺心的事。
全都是宣和帝留下的烂摊子!
单单宣和帝留下的烂摊子倒也罢了,牵复帝既然即位,收拾收拾烂摊子也没什么。
可偏偏还要给他的好皇弟——周行王擦屁|股!
说到底,不还是他的好父皇惯出来的?
百官见状,齐声喊道:“请皇上息怒啊!”
牵复帝索性一屁|股坐回龙椅上,把眼睛一闭,似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牵复帝在还未登基之前,从来都不是这样急躁的性子。
就刚才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是罕见的。
别说墨珣了,就是以前就熟知牵复帝的大臣也都惊讶极了。
想来也是因为事情一桩接一桩,打得人措手不及,这才使得一直性格不错的牵复帝成了这副模样。
其实,在刚才牵复帝发脾气的时候,墨珣莫名地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宣和帝的影子。
墨珣:不得不说,这个皇位可能有毒。
“启禀皇上,臣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派兵增援押送粮饷的将士们,务必要保证粮饷安全送往边关。”
牵复帝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还是“嗯”了一声。
孙子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然而,从两军交战开始,已过去一年时间,原先运往边关的粮草自然是不够的。
待牵复帝缓过了劲儿,这才张开双眼,看向站在前头的年太尉,“太尉以为派谁去合适?”
“臣以为不如就近调兵,调动天水士兵押送。”
“禀皇上,臣以为年太尉所言不妥。”兵部尚书当即站了出来反驳:“叛军在天水企图截断我军粮饷,如果直接调动天水士兵,等押送粮饷的队伍一走,那天水岂不是直接就落入了叛军手中?!”
牵复帝一琢磨,可不就如兵部尚书所说的那样?明明知道叛军在天水,还把天水的兵都调走?这不等同于是把天水拱手让人吗?
天水乃一军事要镇,运往雅砻的粮饷尚且要从天水经过,如果此处被叛军夺去,那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如果京里再发生什么异动,边关的士兵想要赶回来救驾都难!
牵复帝颦眉,“那些叛军不是退守崇州了吗?怎么会在天水埋伏?”
崇州在蓟州的南方,而天水在昌州的西边啊!
牵复帝这么一问,朝臣们立刻各抒己见地讨论起来。
“是不是败走崇州之后又转道去的天水?”
“不大可能。”一位大臣沉思片刻,而后道:“从崇州到天水少说也要小半个月。”
“对!”另一位大人也说:“这么多叛军赶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难道是兵分两路?!”
“这倒是有可能!”
……
牵复帝听了朝臣们的猜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又上头了。他猛地攥紧龙椅的把手,咬牙切齿道:“这些叛军……难道是想覆国?”
墨珣听着牵复帝的话,觉得事故有点儿不对劲——叛军,可以引申为叛国之军。既然叛国,可不就是有着覆国的心思?
正如,牵复帝之前所说,墨珣也觉得这群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在叛军心中恐怕只有眼前的既得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因为大周和雅砻开战了,否则这些人还不知道要在阴暗角落里藏多久。
说句难听的,可不就是搅屎棍一般的存在吗?
墨珣眼瞅着牵复帝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愚昧!无知!”
看来,牵复帝是跟墨珣想到一起去了。
因为在宣和帝那段时候养成的习惯,朝臣们本想安静听牵复帝骂完了,然而,牵复帝就只是吐了两个词就不再说了。反而是很快地从愤怒中抽离出来,冷静而自持地问道:“爱卿们且拿出个章程来。”
牵复帝:快想法子!
“天水离庭州近,不如就从庭州调兵吧!”
牵复帝点头,“还有别的意见吗?”
牵复帝这么一问,朝臣们就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别的意见,许副将要增援,要么给,要么不给。
“既然如此,就先从庭州调……”牵复帝仔细想了想,觉得粮草事关重大,还是得多派些兵将保护。“先调五百兵丁增援。”按照刚才报讯士兵回报的死亡人数,翻了四倍。
其实,牵复弟何尝不想张口就调他个五千精兵?然而,庭州恐怕连一千都调不出来了。
与雅砻开战的时候,各地调兵开拔,前往边关,现在各地只留驻军,再无其他。
而国内并不太平,不可能将驻军调空,只能这么扣扣搜搜地调个五百先顶上。
与调兵的圣旨一同颁布的还有另外一份,让沿途的州省派兵护送,确保粮草安全送到征西大元帅手中。
意思就是,押送军饷的军队抵达庭州时,由庭州的驻军将粮队护送至榆州,再由榆州驻军一路护送至朔州……
与此同时,剿灭叛军的事刻不容缓!瞧不上归瞧不上,但却也不能留着他们给自己添堵。
“皇上,现在恐怕暂时调不出兵来围剿叛军了!”
按照战报上所述,叛军战败之后退至崇州,而偷袭运粮军队的也只是小股,那么进一步推断崇州可能是叛军的老巢了。
据数次交战来看,叛军人数不少,多是原蓟州灾民,没有受到过军事训练,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只是恰巧碰上了这次大周与雅砻开战在前,他们才得以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而叛军之中的领头人,名为钟外。
据悉,其曾为戴月山的山贼二当家。戴月山的山贼屡次被朝廷派兵围剿,却因为占据了良好的地理位置而屡攻不下。
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戴月山的山贼最终还是被朝廷剿灭了。
当时造成了一定的轰动,而这些山贼,除了在打斗中身亡的,其余人全都被押解进京,斩首示众。
当时也逃了一些,只是因为人数不多,朝廷又派人寻了几次,没找着。再后来,朝廷也没有收到有关这些逃脱的山贼作乱的消息,这件事也就慢慢不了了之了。
“……”牵复帝抿着嘴,直勾勾地盯着兵部侍郎,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牵复帝毕竟年轻,性格也与宣和帝截然不同,没有宣和帝的积威,朝臣们适应了一段时间,倒不会像怵宣和帝那样怕他。
“现在如果要派兵围剿叛军残余,只能调动昌州和建州的驻军了。”兵部侍郎为牵复帝分析起了眼前的局势,“建州驻的是海防。现在大周内有叛军,西有雅砻。如果建州驻军一动,指不定东奴见了,就跟着动了心思……”
到时候牵复帝才是真的焦头烂额。
昌州的驻军动不得,蓟州就在昌州旁边,眼下才刚把灾民迁回去……如果从昌州调兵,京城岂不是岌岌可危?
牵复帝:…………
兵部侍郎话音刚落,立刻得到了其他大臣的支持。
“启禀皇上,臣以为兵部侍郎所言极是。叛军既然已经败走崇州,想必短时间内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们逃到崇州的消息才刚刚摆到朕的御案上,就刚才,朕马上就听到叛军去劫粮饷了!”
什么成不了气候,成不了气候还杀了一百多个士兵!
牵复帝气都不打一处来,“如果不将他们剿灭,难道要朕成天提心吊胆的?!”
“自朕即位登基以来,整整一年了,唯一听到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将叛军击溃!可是一口气还没喘上,就听到他们又去抢征西大军的粮饷!”
……
“皇上息怒!”
太和殿内立刻跪倒了一片,直让牵复帝不要气坏了身子。
牵复帝别开脸,不去看满朝文武,只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正如牵复帝自己所说的那样,从他即位以来,就没听到过什么好消息。
朝中一派寂静,许久之后,牵复帝终是缓和了语气,“还有什么事要奏?”
朝臣们跪在地上,用余光左右看了看,似乎都没什么事了。
一直没人吭声,牵复帝这才不耐仿地摆摆手,“没有就退朝吧。”
墨珣:牵复帝真是好惨一皇帝。
待“皇上起驾”的声音传出来之后,墨珣跟着其他同僚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太和殿内的大臣们出来,墨珣才跟着大伙儿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