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棠
白衣公子与小狐妖先后脚跨出殿门,前者用一张光照符辟出小范围的明亮来。承曦便是在这一刹回头,白隐玉差点儿迈步迎上去,在他瞧清楚神君的眼色之前。
如果小狐妖能够耐下性子透过雾障仔细分辨,或许能够感知到,承曦凝固的目光中蕴含的更多是惊诧与意外。可他显然没那么好的定力,在第一眼确认承曦囫囵个儿完好之后,随即在被忽视的视线中矫情地感到委屈。
然而,形势不等人,“胎鬼”的挣扎嚎叫打破了短暂静止的画面。苍凌一脸戾气,挥手直直地往那圆咕隆冬的鬼胎命脉上切。
白隐玉转身,将小丫头的脑袋按在怀里。这孩子也不知是太乖了还是吓坏了,被少年救回来之后,便一声不吭。
“等等。”白衣公子疾步上前阻拦。
苍凌猛地收住灵力,差点儿伤到他。
狼妖皱眉望向承曦,后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而更令人惊愕的是,那一直张牙舞爪的胎鬼,在白衣公子靠近的瞬间蓦地安静下来,遮天蔽日的雾障消散开来,本体悬在半空中不动了。对峙了一晚上,承曦也直至此刻才得以全然窥见其真容,一层薄薄的胎膜中裹着尚未完全成型的男胎。胎儿双眸圆睁着,稚嫩的目色中满是对外界的抗拒与茫然。
白衣公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挥袖,动作洒脱又利落地用三道符篆封住了鬼胎。
他转头,朝承曦颔首,神情中透着熟稔与温柔。
白隐玉下意识向承曦身旁靠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欲盖弥彰地往人家手心里蹭。他不确认,承曦面上淡定,内里有没有受伤。
承曦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此地人多眼杂,无谓显山露水。
白隐玉捻了捻袖口下的手指,更委屈了。
“权宜之计,封不了太久。”白衣公子道。
承曦瞥了眼消停的鬼胎,问那白衣公子,“你知何处?”
“嗯。”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尾,但很明显地彼此了然,默契感十足。这一下,就连苍凌也察觉些意味出来,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不怀好意地朝白隐玉挑了挑眉眼。
小狐妖狠狠剜他一眼,侧过头去,用怀里乖巧的小丫头挡住了自己不自在的表情。
承曦压根未注意这些小动作,他摆脱狼妖,“此处善后,有劳了。”
苍凌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习惯了。”
承曦顿了顿,犹豫一息,吩咐少年道,“你跟我走。”
少年眸光一亮,“好。”
他轻声在小豆丁耳边道,“我送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孩子埋着脑袋摇头,半晌闷声,“我怕。”
白隐玉为难地哄着,苍凌看不下去了,伸手就要将孩子抢过去,谁知那一直乖顺的丫头却陡然激动起来,蹬着小腿喊叫,“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小狐妖心软,“她是刚刚吓到了。”
白隐玉掀着眼帘,违心地退步,“不然,你们别耽搁了……”
承曦沉声,“勿要磨蹭,带着吧。”他心底明白,自己此番决定并不理智。他眼下乃勉力支撑,小狐妖与苍凌待在一处,或许会更安全些。但他潜意识中隐隐不安,实在不放心白隐玉脱离他的视线。小神君难得感性做主,便随心了这一回。
“欸,好嘞。”小狐妖擎着压不住的唇角匆匆对苍凌交代,让他善后遣散人群、注意那毒妇的动向,再交代小豆丁的母亲,他会尽快将孩子送回的。
苍凌一一应了,末了用口型嘲笑他,“出息。”
若是早些时候,小狐妖被如此讽刺,早就急了,宁可做出违心的决定,也要争一争颜面。而现下,他只是白了狼妖一眼,便抱着孩子疾步赶了上去。
那白衣公子操纵咒符牵引着胎鬼走在前边引路,小狐妖追赶至与承曦并肩的位置,这一次他没有贸然牵手,只是指尖相触,暗暗地渡了些稀薄的灵力过去。
承曦默许。
少年心思单纯,顿时眉开眼笑,心中那点儿纠结憋闷倏地一下云开雾散。
他们顺着山路九转十八弯,距离并未走出多远,但已至深山处一片幽静的谷地。顺着平坦的山谷往里走至尽头,背靠山崖的地方,静静地伫立着一座无字石碑,碑后两捧土丘。
“就是这里了。”他回头道。
承曦打量着两座坟冢,指尖火光刚起,白衣公子拦道,“等一下。”
承曦带着白隐玉和他怀中抱着小豆丁后撤几步,少年趁机将睡熟的孩子放到身后不远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等他再回身,便见到颇为荒唐诡异的一幕。那白衣公子端端正正地跪在这对无名坟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压在黄澄澄的符纸上,强迫那血糊糊的一团与他一起祭拜。羊水中的胎儿混沌且暴躁,但被他手掌轻轻一抚,便消停下来,小幅度地在地上滚动着,拜得滑稽又勉强。
白衣公子起身,目光柔和且怜惜地指着那鬼胎对承曦解释道,“他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因而度化需得费些工夫。”
承曦认可,“但说无妨。”
“可取我识海中记忆,予他旁观。”那鬼胎口齿不清,四肢躯干未发育完整,但五官清晰,尤其一对招子清亮,目可视物。显然,是在自然孕育的过程中受了外部灵力的干扰。而加诸其身的灵流强大且纯粹,原本应该是带着善意的目的。谁知,阴差阳错,胎儿未得顺利降生,反而由于机缘巧合,化作罕见的胎鬼,酿成今日大祸。
承曦一时踟蹰,探看凡人记忆,对他来讲轻而易举,即便此刻苦战过后修为状况堪忧,亦足以完成。只是,若要完整截取,则会对承受者身体造成巨大损耗,清醒着经受,过程痛苦且损伤未定。是以,他之前向紫云复述往事时,只是用符篆凝固了段玉的几个记忆片段用作辅证,并未全盘获取。可这一方式,对于神识混沌的胎儿来说,是不够明晰的。
“无妨。”白衣公子明白承曦迟疑的症结所在,他直言不讳,“我欠他的。
承曦思索片刻同意。
二人盘膝对坐,白衣公子将鬼胎面朝向他,至于悬空中,示意承曦可以开始。小神君叮嘱白隐玉照看对方,他虽不解,但听话地照做。
那胎鬼未安生一会儿,便又开始躁动起来,压在胎膜上的符篆被他折腾得摇摇欲坠。事不宜迟,白衣公子迅速在脑海中将那一段可用的记忆梳理出来,任君采撷。
白隐玉置身一旁,见二人面色庄肃,也不由自主地收起好奇,如临大敌起来。很快,他便明白承曦为何让他照拂这位。从小神君指尖的灵力汇入白衣公子识海起,他温然从容的神色逐渐暗淡,从咬牙忍痛到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要不是白隐玉及时扶住,恐怕连坐也坐不住。
承曦那边同样有些反常,小狐妖还从未见过他眉间褶皱如此紧凑过。两条剑眉的眉心几乎拧到一起,神色异乎寻常的凝重。
记忆中的第一幅画面,便让承曦震惊到有些无所适从。画面中,三个人影由远及近迎面走来,是两位仙姿翩然的神君手牵一位稚童。随着视线的推进,他方才看清楚,两位上神正是先战神夫妇,而他们手中所牵之幼童,乃今日重逢的这一位容礼。彼时观之,云礼不过垂髫小儿,其眉目初显,与成年后变化不算太大。
三人缓缓前行,身后遮挡的界碑露了出来。“落月”两个字笔走灵蛇,落拓不羁。
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落月山。
天庭正史记载,第一次神魔大战之前的一千多年,魔族野心勃勃,势力范围以老巢幽冥之海为中心,不断扩大。经年间,魔王始终心怀不轨,拉拢下界一统,成立所谓的“六界同盟”,其盟址正设在“落月山”中。
据传,此处“落月”两字,乃魔王亲笔所书。
天界从未参与也从不承认“众生平等,六界誓盟”一说。就在下界自娱自乐至顶峰之际,第一次神魔大战爆发,战神携五万天兵天将横扫下界联盟。盟约分崩离析,魔族重创遭受驱逐,以落月山为界,不得再越雷池半步。
容礼识海中的三人迎着朝阳远去,金光洒下来,为他们的背影镀上一层瑰丽的轮廓。战神身姿伟岸,潇洒恣意,胆气如虹。玄女风采轩昂,墨发垂肩,她间或俯身,在稚童耳边说些什么。承曦窥见她侧首的眉目,一如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中想象的那般温暖而柔美。
随着记忆场景转换,承曦收敛心绪。
他不可置信,容礼竟然是被他们从魔族腹地带出来的。
第42章 我是谁(八)
年幼孤露,承曦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带去了天帝宫中养育。但他打从记事起,第一个亲近的长辈却不是天帝,而是天庭上将军风鸣。
风鸣乃先战神副将,血统纯正的武神世家出身,天生神力,性情耿直。据说,当年战神伉俪身先士卒以身殉道,彻底摧毁魔教封印魔王,而其所携十万天兵天将则大多安然回返,有惊无险。作为副将,风鸣跟随先战神东征西讨那些年一直冲锋陷阵一马当先。可最终一战,他却被调往后方围堵魔族余孽。待到鸣金收兵时,一切早已是尘埃落定,回天乏术。
至此,本就惜字如金耿直刚烈的风鸣将军,更加沉默,不通人情。以往,他作为战神副将,并不担任天宫武将轮值。两次神魔大战风波过后,六界暂时再无惊天动地的纷争。风鸣带领战神亲军编入天庭禁卫军,从此南天门时常出现一个铁面秉公的身影。以至于来来往往的神官散仙出入诸多不便,双方相看两厌。朝会上,不时有人阴阳怪气地讽刺,风鸣熟视无睹我行我素。这家伙甚至曾经不知轻重,起过心思打算辞去神职,自请入宫陪伴小殿下。结果被族中尊上遗老苦口婆心地劝诫,方才偃旗息鼓,另辟蹊径。
天帝虽平易仁厚,但到底是上界至尊,九重天之上除了丹灵真君偶尔奉召前来之外,天帝宫中极少来客。只有风鸣仿佛无知无觉一般,每月月初、月中、月末三回,雷打不动地报道。也不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仅仅是耍一套功夫或是枪法,给尚且未通神识的小殿下启蒙而已。
待承曦神龄满二百之际,风鸣又于天庭朝会之上当众请旨,自荐做小殿下的武学师傅。天 帝应允之后,他便去得更勤快了。只要不当值不外派,每日必到,一板一眼地授业,从不放水懈怠。
承曦天赋金丹,禀资卓越,突飞猛进的修为不是他教得了的。但那一拳一脚的硬功夫,则完全乃风鸣日复一日,手把手盯出来的。
几十年光阴,眨眼飞逝。
承曦记不清风鸣下凡渡劫前与他告别的具体日子,彼时,他以为不过是分别一段稍长的时日。风鸣将军临走时,从外殿洒扫的侍童中带来一人,请他照拂。小殿下懵懵懂懂地应下,于是,之后的又几十年,容礼成为承曦在那座巨大的宫殿中,唯一亲密的伙伴。
说是让他照拂人家,实则容礼比他年长不少,所谓照顾,大多是反着来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容礼年少时便姿容挺秀,俊极雅极,比身边侍奉保护他的仙侍们出众许多,使得打小不亲近人的小殿下也忍不住高看两眼。
更难能可贵的是,容礼虽敬他,却不怕他,常常不请自来,进退从容。在一起读书习字的时光里,承曦逐渐发现,那人少年老成方正儒雅的壳子下边藏着一颗叛逆不羁的心。他带小殿下拔了御花园里孔雀的翎羽,偷来天庭花宴上的精酿回来喝得酩酊大醉,收买下凡天兵带来人间话本,还去丹灵真君的炼丹房往炉子里加过虫豸与砂石……种种不靠谱的行径,若是以小殿下的身份明目张胆地行事,谅来也无人敢多做置喙。但神不知鬼不觉地调皮捣蛋,方为童年应有的乐趣所在。
在此次滞留下界之前,承曦一千年规行矩步的上神生涯中,所有离经叛道的举动,皆发生于与容礼相伴的昙花一现的岁月中。
最开始,承曦只把容礼当做风鸣给他留下的玩伴,相互投契乃意外之喜。后来他一点点察觉诸多异样之处,容礼身上藏着一个又一个谜团。他明面上乃天宫侍童,是这九重天上最低阶的身份,与众多少男少女一起住在拥挤的后殿。但他进出天宫各殿,乃至天帝宫中,皆无障碍。所过之处,时不时会有侧目打量与窃窃私语,却无人阻拦。若无天帝默许,承曦想不出其他缘由。不仅如此,更加蹊跷的是,容礼行走于上界,却丹田空空,既无天赋神格,亦没后天修为。妥妥凡人一个,在这浩瀚天界中绝无仅有。
凡此种种,承曦曾直言不讳地询问当事人。容礼也不藏着掖着,全盘承认,可至于缘由,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没处问去。
承曦曾大言不惭地允诺,假以时日待他独当一面,会替容礼寻得真相。
可世事无常,还不等小神君成年,区区三百岁寿宴,便被魔族余孽惦记上。残存余孽孤注一掷攻上九重天来,爆发了那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乱子。
在天庭上下看来,此事至多算虚惊一场。哪怕暴露了天宫守卫的惫怠与漏洞,惩前毖后,下不为例就好。就算被前来恭祝的三山四海五岳的诸仙看了笑话丢了面子……话说,面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至于狐族为何自此与九重天分道扬镳,狐王狐后再未涉足天庭,个中传言五花八门,有人说是狐王的护卫被魔族所伤,也有人说是狐后在混乱丢了自己最心爱的物件以致迁怒……总之,狐族本就遗世独立,与天庭牵扯不多,断了也就断了,无谓强求。
重重纷扰很快尘埃落定,对于其间凭空消失的一个侍童,所有人默契地选择了忽视。当承曦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他震惊伤痛之余,几次三番探寻而不得。即便是问到天帝那里,得到的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敷衍。
承曦最初不接受也不理解,他不厌其烦地遍寻当日每一位旁观者,一无所获。他踏遍偌大天宫的边边角角,两手空空。
在这场锲而不舍却徒劳无用的独角戏中,承曦甚至一度怀疑,难道那个温暖明媚的少年不过是他形单影只下执拗的幻象?很快,他便推翻了这桩莫须有的质疑。在他掘地三尺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失踪的人虽依旧无有影踪,但关于容礼的传言,他却挖掘到不少。
据说,容礼最初乃战神夫妇从下界带回,养在寝殿中。当时,承曦也刚刚出生不久,战神殿中却突然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难免引人遐思。尤其是先战神伉俪这种琴瑟和鸣夫妻情深的典范,一旦出现风吹草动,怎不令穷极无聊的闲神散仙蠢蠢欲动?不过碍于地位,无人敢公开置喙,只是在私下里编排:那少年长相如何与战神眉目相仿,玄女娘娘委曲求全有苦难言罢了。
后来,闲言碎语颇有些愈发危言耸听之势,传到天帝耳中。天帝与战神几经交涉,最终带走了少年,作为侍童安置。
流言纷纷扰扰,经过之前几百年的发酵与掩埋,尚未成年的小殿下理不清也并不相信。往后七百余载,他从未放弃过找寻容礼的踪迹。直到今日仓促重逢,他在惊喜之余,同时心生狐疑成年后的容礼,比起肖似先战神,仿佛与天帝更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容礼的记忆画面转场,三人从落月山离开之后,沿途经过一个村落,恰逢洪水肆虐,战神出手相助,解了水患,救百姓于危难之中。随后,他们夫妇二人择选了一户人家,将容礼留下。接下来,便是孩童在村庄中如凡人一般成长的鲜活记忆。这一段场景中,承曦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实实在在的岁月静好。容礼的养父母一直未有生育,便将他当做亲子抚养。家中虽不富裕,但母慈子孝,其乐融融。他们会送容礼到村里秀才开的私塾读书,也会纵容他上山下海,逗狗摸鱼。三口之家,相濡以沫,即至多年后养母怀孕,亦无嫌隙。已经长大不少的容礼经常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母亲身侧,为即将到来的弟弟或是妹妹耐心地读些《三字经》、《千字文》。
大概,如果有的选,他会愿意就这样地久天长的吧。
瓜熟蒂落之前,战神夫妇二人回返。天上一日,人间数载。如此算来,其实他们也并未耽搁多久。
带走容礼的当日,养母泪眼婆娑,一送再送。许是自己也方才做了母亲的缘故,抑或诚挚谢意无以寄托,总之,玄女娘娘心软地违禁地在那胎儿眉心留下一点精血,足以保其颖悟绝伦一生顺遂。竣事,玄女俏皮地朝战神眨了眨眼睛,后者宠溺而又无奈。
承曦终于明白,自己对胎鬼那丝没来由的哀恸,来自何处。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循因溯果,不难猜出,事与愿违。美好的愿景,最终支离破碎,南辕北辙。
承曦率先起身,容礼缓了缓,随后张目。他借助少年的搀扶站了起来,礼数周到地对小狐妖道谢。
承曦静静地等待,等他交代一句后续。
容礼语调淡淡,“杳无踪迹,村中也无有任何人记得,就好似这世间从未有过那样一户人家。”他指了指,“那是两座衣冠冢,黄土之下,唯有黄土。”
杀人灭口抹去痕迹到如此程度,非凡夫俗子力所能及。行事者地位修为,至少在度厄星君之上。
说话间,那鬼胎好似被雷劈中了,疯狂地朝坟冢的方向挣扎。
容礼重重地叹了一息,“容我与他说几句话。”
承曦应允,带着白隐玉退到远一些的地方。小狐妖早就按捺不住,双手握住承曦,小神君向来炙热的掌心此时滴水成冰,冻得他一个激灵。
“我就让你别逞能吧!”
“好些没有?”白隐玉毫不怜惜地将自己那点清汤寡水的灵力灌过去。
承曦摇了摇头,“不必,握着就好。”
几息之后,容礼取下鬼胎身上的符篆。承曦酝酿片刻,指尖一道焰火腾空,将其团团裹住,转瞬之间,只余灰烬。容礼用干净的丝帕将那一小柸余灰捡拾干净,一丝不苟地埋入两座坟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