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狸精的自我修养 第61章

作者:晓棠 标签: 玄幻灵异

无忧将复原神体的殿下安顿至山间茅屋简陋的床榻之上,不顾环境寒酸破败,硬着头皮生拉硬拽,扯着风鸣一溜烟地遁逃。

风鸣将军忧心如焚,“怎可枉顾殿下安危?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谁负担得起?”

无忧苦口婆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时候就得心狠一点。”

“好歹也要等殿下病愈才好。”

“病愈,然后呢,磨磨唧唧磨磨蹭蹭,还是再如行尸走肉一般潦草度日?”

风鸣眸光暗了暗,半晌,“可殿下遭反噬之苦……”

无忧恨铁不成钢,“苦肉计,苦肉计,不苦不痛的,何以为计?”

风鸣:“……如若事与愿违?”

无忧破釜沉舟,“那就等扔出来,咱们再捡。”

山顶崖边,小狐狸背对山麓而坐,两腿垂在万丈悬崖之上,晃啊晃的。他仰首望着天边繁星,百无聊赖,索然无味。好似上辈子经历的种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被他强行驱逐。时过境迁,他早已翻篇,无谓烦恼。

清羽顺着山道爬上来,盘膝坐在他身侧。

小狐狸扭过头,撇了撇嘴,“你就多余管他们。”

清羽淡淡地笑,“我们小玉可是还对人家放心不下?”

小狐狸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没有,不可能,他是哪根葱哪颗蒜,我早就忘干净了,骗人是小狗。”

清羽侧首,“哦~~~”

白隐玉唇舌干巴巴地,张开又阖上。

清羽逗他,“那如若只是个不相干的重伤之人,我管上一管,也算多余吗?”

“重……”少年蓦地住口,转过头去,“随你。”

清羽轻轻叹了一息,伸手胡噜着少年倔强又柔软的发顶,心中泛起阵阵酸涩。他们家小玉,年纪轻轻,历尽沧桑坎坷,初心不改,率真坦荡……只是,心底破碎残缺的那一个角落,能否重圆?

承曦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浑身乏力,头晕脑胀。他平复良久,方才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心下蓦地一凉。

“哐当”一下,门被人从外踹开,狼妖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药碗,口中还叼着汤匙。见到承曦坐在床沿边,苍凌愣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物件一股脑撂到桌子上,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喏,这几日的汤药、餐食所耗银两,你瞅瞅,没有异议的话,结下账。”

承曦伸手接过来,半晌未答话。

狼妖不屑,“怎么,没银子?那你就画个押好了,我好交差。”

“与何人交差?”

“关你屁事,少啰嗦。”

承曦接过狼妖耳朵上别着的炭条,大笔一挥,递了过去。狼妖随随便便握在手里,扭头就走,他莫名其妙地对这人生不出好感来。天杀的小狐妖,就会欺负他来伺候人。

承曦起身,肺腑的灼痛导致动作缓慢,举步维艰。他踱至桌旁坐下,仔仔细细端详面前的粗茶淡饭,那一晚黑黢黢的药汤散发着阵阵辛辣。承曦忍着不适,一口一口将上神之躯无需的一菜一粟食进腹中,一粒米也不曾剩下。缓了片晌,又仰头饮尽汤药,口中残留一片苦楚酸涩。

承曦在这间逼仄的陋室中休养数日,不再有人打扰。

待略微康复,他等不及推开房门,一缕清光当头罩下,正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承曦走出院子,顺着门前小路漫无目的地散步,赶巧碰到清羽捧着簸箕摘果子路过。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不期而遇,感慨万千。

清羽刚要俯身行大礼,承曦上前拦下。

“殿下贵体可安?”清羽客气地问候。

“多谢姑娘。”承曦点了点头。

两人都不是个话多的,尤其清羽,在得知战神殿下真实身份之后,甚难平常以待。承曦察觉出她的拘谨,“我随意走走,姑娘自便。”

清羽福了福,转身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朝一个方向望过去片刻。

承曦静待。

清羽最终未再多嘴,低头离开。但眼中矛盾与尴尬,小殿下看到了。

承曦往同样的位置远眺,那是白隐玉的院子,他认得。踟蹰良久,他还是迈开步子,朝那曾经熟悉的山间院落走去。

身体未曾完全恢复,五感尚顿,承曦也收敛着修为,权当自己是个凡人。因而,走至院外,他方迟钝地发觉,院中有一人坐在石桌旁。那人显然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透过院墙栅栏,刻意投过敌意满满的视线逡巡两轮,又在承曦推开虚掩的院门之前,利落地起身进屋,留给他一个傲娇又不待见的背影。

不多时,房中谈话声渐趋明晰。

“来来来,我瞧瞧。”一个清亮的嗓音说话,“你这写的什么啊,跟虫子爬似的。我早说了让北岳的崇明神君来教习你的琴棋书画,那小神君俊美无俦才华横溢,论美貌,”他蓦地提高声调,“绝不输给九重天上的某些道貌岸人之辈。只不过人家素来低调,深居简出,家教端方,与咱们狐族简直天造地设,天作之合。我三顾茅庐,小神君才勉强应允,你忍心辜负二哥我的一片苦心不成?”

熟悉的少年音透着不虞,“起开,还我。习字作画而已,你牵扯些什么有的没的。我的启蒙先生还坐在这里呢,你便出言不逊,这就是咱们狐族的家教?”

青釉被他抢白地讪讪,“愚弟顽劣,吾心甚焦,一时情急,请先生莫怪。”

年轻的书生赶紧起身还礼,一双眼眸被两位玉貌仙姿的公子晃得也不知道看向哪里好。“岂敢,岂敢,在下一届布衣,得公子高抬,属实才德有所不及,您说的是。”

“你看,先生也认同,”青釉理直气壮,“我明日便将那崇明神君请来,孰高孰低,相宜与否,试过方知。”

“有什么好试的?”小狐狸气哼哼,“你都说了,我这顽劣不堪的性子,再把那勉为其难的神君气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你……”二王子先气得吹胡子瞪眼。

“先生请,”小狐狸吐舌头再气他二哥,“咱们继续。”

青釉气够了,眼珠子一转,走过去贴近门边,朝着院门的方向,声音洪亮,“离得这样远,哪里习得精髓?先生莫要拘谨,您尝试握着小玉的手授艺试试……”

小狐狸惊得一步跳开,刚要开口打断,青釉转头,食指点在唇上,凶得剜他一眼。不关你事,给我老实呆着。

转瞬之后,门外传来离去的沉重脚步声。

青釉冷哼,“怂。”

白隐玉横他一刀,“要你多管闲事。”

“狗咬吕洞宾,”二王子怒目,“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懒得理你,”小狐狸无语,“先生,有劳。”

懵懵懂懂的先生伸出手来,二王子倏地抢过去,“算了,算了,男男授受不亲,我弟弟尚未婚配,不合适,不合适。”

小狐狸气急败坏,“苏青釉,你有完没完?”

“我……”

“咚咚咚”有人去而复返,轻敲门扇。

“来者何人?”二王子阴阳怪气。

“……承曦。”

“所为何事?”

小殿下肃声,“……自荐。”

第82章 忍字诀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打小就是神童,颇见过些世面,很受十里八村景仰的林秀才莫名觉得瘆得慌。

他抬眼偷瞄,屋内其余三人,各有各的丰神隽秀,皆是他做梦都幻画不出的天神之姿。

刚刚进来这位,俊美如九天神祇……不,他打小饱读的诗书画册上描述的神姿仙貌怕是都不足以刻画其十之一二,可美则美矣,气势也太强悍了些,不仅强悍且悲凉,一副死了老婆的架势。

寻他来教习书画的小公子亦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但性子活泼平易,甚是令人亲近。哪像这位似的,甫一走进,方圆十里的气息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他视线虽未往自己这边落,但林秀才不由自主地手脚麻木,腿肚子转筋,忍不住就想要下跪,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好在,之前进来的白衣公子挡到他们身前,直面来人,不客气地嗤声,“阁下是哪位,自的哪门子‘荐’?”二王子咬字铿锵,讽刺之意溢于言表。自打当年偷带胞弟出门惹祸之后,他便被狐王惩罚禁足,加上狐族上下避世索居,这几千年来,上下交游礼尚往来基本仅靠大王子一人。是以,他装作认不出小殿下,顺理成章。若是承曦亮明身份,自然面上不好做得太过,那他提前抢白的这一句就算赚到了。

承曦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顿了顿,目光低垂,“……在下自荐讲授书画。”

苏青釉愕然,若不是这天上有地下无的壳子该是没有被冒充的可能,他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万人之上天界之主素来以杀伐果决著称的战神殿下了。

他原本都做好了准备皮笑肉不笑地拜见殿下,这是闹的哪一出,图什么?

不管图什么,也晚了!

二王子回头,视线特地从白隐玉面上划过,未做停留,朝林秀才道,“这位先生可是意欲请辞?”

林秀才:“……”如此养眼且酬劳丰厚的清闲营生,可遇而不可求,他巴不得长长久久,何来请辞一说。可眼前这位爷明摆着是来撬行的,他何德何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人家叫板……

“先生!”二王子提高了音调,嫌弃地觑着不住打颤的凡人,眼刀横扫。

林秀才脑袋低至胸前,战战兢兢,“未,未有。”

苏青釉对着承曦挑眉,“听到了?舍弟书法丹青之道由这位秀色可餐的书生教授。你,”他不客气地指了指,“来迟了。”

承曦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一处,沉默以对,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二王子冷笑两声,侧开半步,将身后少年让出半边身子来。白隐玉垂着脑袋在纸张上写写画画,置身事外,压根没打算搭理他们任何一个。

奈何有人不放过他,苏青釉打定了主意要让承曦难堪,他径直问,“小玉,难道是你对先生不满?”

自打认祖归宗以来,白隐玉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适应,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无聊且幼稚之人。

他给了自己二哥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不曾。”

承曦目色怔然,眼睛舍不得眨一下。苏青釉倏地踏回那半步,又将自家弟弟挡了个严严实实。

“听到了?”

“什么?”

“先生乐意教,舍弟甘愿学。阁下无缘无故蹦出来自荐,是否有些自以为是,不知所谓。”

这话讲的,无异于直白地打脸。按传闻所述,小殿下什么脾气,即便不翻脸至少也该拂袖而去。就连白隐玉也以为,承曦大概忍到了极限。毕竟,过往数千载,敢与其造次者,没一个有好下场。

自己以往是有多不自量力,竟然在人家面前没轻没重地蹦跶,最终只是被奚落挖苦几句,落个自生自灭的下场……貌似不冤枉。

小狐狸无声地自嘲,笔下一滞,一大团墨汁晕开来去,本就鬼画符一般的水墨笔触,更没眼看了。

在苏青釉的咄咄逼视之下,承曦阖了一下眼眸,似乎是要将适才短暂一瞥牢牢锁在眼底,刻在心上。

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只是习惯性地硬撑,眼帘的颤动出卖了一切。他好似一个在一望无际的干涸沙漠中孤独地跋涉了太久太久的旅人,经历过绝望之后,只剩下没有尽头的无望,却在心死多年之后,猝不及防地邂逅兜兜转转求而不得的绿洲。这一刻,说不清心中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顾不上会不会渴死,甚至只敢用目光去描摹绿洲的轮廓而踟蹰不前,生怕贸然一触,却是黄粱梦醒,万劫不复。

承曦复又睁开眼眸,“我适才在门外听说,孰高孰低,相宜与否,试过方知。”

苏青釉鄙夷,“偷窥探听非君子所为,做了便做了,还要说出来,阁下的面皮也忒厚了点吧?”

承曦攥紧拳心,坦荡承认,“在下行止无度,多有冒犯。”

“既然知错,那便请自觉些离开,省得我撵你。”二王子不留情面,“还赖在这儿作甚?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给自家弟弟招一个品行不端的家伙为尊为师?”

承曦玉面涨红,“在下……”

“够了!”少年啪地一下摔了狼毫,“我乏了,不是读书习字的那块料,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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