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狸精的自我修养 第73章

作者:晓棠 标签: 玄幻灵异

白隐玉一语道破,“苏青釉,你有事瞒着我。”

“嘶,”二王子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没大没小的?”

小狐狸不依不饶,“你说便说,不然我即刻去问爹娘。”

苏青釉虚张声势,“你这孩子……”

白隐玉作势就要走。

“诶诶,算了,服了你了,”二王子认输,“几个月前,那人亲自拜访父王,求……求一物件。”

白隐玉沉声,“什么物件?”

苏青釉吞吞吐吐:“……那块陪葬的……残碎的隐玉。”

疯了吗?都疯了!

少年不受控地战栗。

苏青釉心疼地拍了拍幼弟肩膀,“父亲本不欲予之,谁知,谁知……唉!”他不胜唏嘘,“那家伙竟然豁得出去,他惊天一跪,差点儿招来天罚,六界震动,父王不给都不行。”

少年身子颤得厉害,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95章 谁能赐我后悔药

三日后,白隐玉磨蹭着走至山脚下,睁睁盯着眼前无形的波动。他一掌拍开,那人果然立于结界之外,一动不动地等着。

匆匆一瞥,少年心下打翻了五味瓶,没着没落,不是滋味。承曦屹立如山,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瞧不出破绽,他大约早已习惯了将所有情绪藏得滴水不漏,真正看懂的人用的是心。只是煞白的脸色与唇色,终归难掩惫怠。他今日所着锦袍自带风帽,半缕霜发从缝隙中垂落端倪。

白隐玉瞳仁被灼烫了一般,倏地收回余光。他脚步不停,从承曦身侧疾步走过,不作对视。承曦也并未阻拦,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

他今日下山有备而来,直奔之前让清羽替他定贺礼的金铺,取了一套纯金镶玉的笈囊就走。凡人寿数短暂,这一世缘聚匆促,他占了人家儿子的便宜讨了个义父的头衔,于锦衣玉食之上,即便肉疼,也是不吝惜的。

现下时辰尚早,捡着僻静的街巷穿梭,又刻意低垂着脑袋,倒也未碰到多少大惊小怪的骚扰。之前犹豫良久,下山便免不了碰面,他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本能地抵触畏难。因而,是日早起,一拍脑门火急火燎地出门,也忘了要拿帷帽。不过也无所谓,加紧脚步,几步路的工夫,就到了柳府门前。他原本也没打算大张旗鼓,他这副麻烦的样貌,不做遮挡径直坐到宴席中喧宾夺主,若是遮遮掩掩置身乡邻里则显得更加怪异。因而他直接走的后门,准备隔着前后进的院廊观礼便好。

白隐玉轻扣门扇,柳夫人料到是他,亲自开门,将人亲热地迎了进去。他一脚迈入门槛,顿了半步,闪身而入。

“怎么也不捎个话,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非是大操大办,只请了些亲近的眷属友人。眼下尚早,离仪礼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呢,要不要用些茶点?”

“孩子在他爹那边带着温书,人家说了,无一日可懈怠。刚刚还被我家那大姑子叨叨他迂腐严苛,比临镇的老夫子还不如。”

“你这是作甚,如此破费,这不是太见外了吗?”

马姑娘连珠炮似的口若悬河,根本不用他应和。白隐玉内心里还是愿意称她为姑娘,眼前人总令他有种宾至如归的“错觉”,误以为今夕恰似往日。

“这算什么,一声‘干爹’还能白叫吗?”他豪迈地一挥手,一腔婆婆妈妈酸了吧唧的心绪被冲散了几分。

马姑娘知他脾性,嗔怪两句,也不会拒绝。

白隐玉随意地坐下,翘起二郎腿,“你快去忙吧,不必招待我,自家人,你在这儿陪我才是见外。”

马姑娘爽朗,“好,那我捯饬那爷俩去了。你有什么吩咐喊一声,我留下侍奉的小童在院子里候着。”

“知道了,去吧去吧,我一个人自在。”

“一会儿……”

白隐玉抢先,“不必管我,我寻个角落自行观礼。”

马姑娘瞅着他十数年如一日的样貌,内心轻叹,“行,随你。”

当家主母风风火火而去,白隐玉坐在空荡的内堂里,任思绪放空,不知飘到哪里。他隐隐觉得心底好不容易垒砌起来的屏障岌岌可危,说不好哪一个瞬间就会土崩瓦解。他甚至不敢将天马行空的念头捉回来,生怕再琢磨那么一下,便会一个冲动做出不理智的行径来。

好在,不多时便隔墙传来前院热热闹的鼎沸人声。他竖着耳朵倾听,认真分辨,先是柳家大姐带着全套的后厨人马浩浩荡荡,扯着嗓子叮嘱,必定要让自家外甥的正冠大礼红红火火,不吝山珍海味。接着是马家管家赶着几架大车,送来当日采买来最稀罕的瓜果生鲜。

柳家夫妇插空领少年单独到内堂与他问安,夸奖慰勉过孩子,便让父亲带他出门迎客。小狐狸没心没肺地调侃落后几步坐着躲懒的夫人,“怎么着,大喜的日子,你倒悠闲起来了。”

马姑娘拿起桌上水灵灵的梨子咬上一大口,挑了挑眉,“我那大姑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里里外外操持一把好手,滴水不漏的;我母家就这么一个外孙,恨不能将方圆百里的玉食珍馐搜刮殆尽。有出钱的,有出力的,我一会儿出去捡个现成的便宜不就好,何苦自己受累。”

小狐狸被她这副大言不惭的口吻逗乐了,“总算不较劲了?”

马姑娘抛了个梨子过来,“嗯,想开了,这梨子又脆又甜,你也来一个。”

白隐玉接过,放在手中把玩,“想开了好,想开了天高云淡。”

虽语调轻快如昔,但实则面上已有岁月痕迹的妇人淡淡地瞥他,若有所思。

“吾等皆凡人,一世仓促,紧赶慢赶尚嫌来不及,徒留诸多憾事……”她娓娓开口,“因而,何来闲工夫东扭西捏?日子无非柴米油盐地过,无谓苛求他人,亦为难自己。”她站起身来,伸手指头点了点少年的脑门,“你啊,瞧着怪机灵怪通透的,一时钻了牛角尖,也是仗着余生漫长罢了。行了,我不说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得做做样子去了。”

白隐玉独自在室内坐了许久,窗外声起,他走了出去,寻了个远眺的角落,默默观礼。翩翩少年意气风发,仪典盛大庄重,即至击鼓明志的环节,则上天突降祥瑞,金光普照,百鸟和鸣。

“天啊,这是文曲星下凡之兆吗?”

“反正必是吉星高照,这孩子将来定有大出息。”

“就是,就是,快沾沾喜气。”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跪迎天眷,只有白隐玉下意识向院外张望须臾,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待他反应过来,又自行压下。

“幼稚。”小狐狸自言自语。

因着这一插曲,柳家成童大礼轰动了十里八乡,又一波不请自来的客人纷至登门。家有喜事,自然无有拒客的道理,这来来回回地张罗,转眼便折腾了一整日。

白隐玉左右无事,便也跟着消磨了一日光阴。

晚些时候,他让小童去知会一声,告辞离开。

从柳府回山,信步缓走,也不过个把时辰的工夫。他行至凡间与仙山交界之地,再迈一步便又是咫尺天涯。

“……小玉。”那人终于出声。

白隐玉赌气,仍是前行,承曦出手,扯住他袖口。小狐狸转身甩开,怒目而视。

承曦微微垂首,避开少年灼灼逼人的目光。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拴着红绳的玉佩,这玩意儿少年可太眼熟了,手工编织的红绳是后加上去的,歪歪扭扭,丑死了,谁稀罕。

承曦稳稳地递过去,白隐玉不接。

殿下无奈,“你,拿着……”

少年依旧无动于衷。

承曦,“……此玉已弥合,可……修复本体……”

白隐玉一把拽过玉佩,头也不回地拾级而去。

承曦愕然片晌,如释重负。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边走边薅,小狐狸所过之路,寸草不生。

他简直火冒十丈,七窍生烟,气那个傻子,更气自己。

当初狐王与狐后不是未曾试过修补挽救,然其本体乃万年祥瑞灵韵天成,即便二人联手亦力所不逮,除非修为足以与天道抗衡的上神甘愿裂自身元神以补之……

失了本体而已,不过神魂不稳,不做狐狸罢了,又非活不过活不起!

当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吗,金丹说剜就剜,元神想碎就碎?!

谁准许的?他怎么敢?

这一日,从始至终,白隐玉不曾对承曦说过一句话。他怕自己忍不住便会将这些外强中干的抱怨骂出口来,然后,无法收场。

而此后经年,日日夜夜寝食难安,他撕心裂肺,悔不当初,哪怕说上一句,即便不是什么好话呢?他为何不说?怎么就没有说?!

这一日过后,山门口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断断续续听闻,天界被贬的大司命与度厄星君入了魔,联合遭黜的东海龙王到处煽风点火,犯上作乱,在六界上下,好一顿搅和。

后来,乱子逐渐平息,这一方犄角旮旯无关痛痒。

白隐玉实在憋的太久,揪了两只小兔子陪他出山闲逛。刚刚在茶馆落座,说书先生今日一段“堕神疯魔祸乱天下,小殿下神勇平定百川”尚未开讲,一不速之客闷头闯了进来。

白隐玉诧异,“你怎么来了?”

无忧见到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我,我……”他气喘吁吁,“来看看您。”

白隐玉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看的?”

无忧讪讪,“那个,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小狐狸无语,“那你坐吧,随便看。”

无忧坐了一会儿,屁股着了火一般,“这,”他指着台上,“也忒胡编乱造了些,要不,您带我回山上,我给你们讲。”

白隐玉尚未表态,小兔子不乐意了,“好听着呢,先生说得多精彩,我们才不要回去。”

少年耸了耸肩。

无忧抓耳挠腮,“时辰也不早了……”

白隐玉撂下脸来,“你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无忧抿唇,“也……没什么大事。”

小狐狸干脆,“那便请回吧,”他遥遥一指,肃声,“麻烦让将军把他的人也带走。”

无忧与外间风鸣对视一眼,转头一咬牙一跺脚,噼里啪啦地坦白,“天帝陵墓被盗,当年可开幻门的魔王信物丢失,此物得神魔两端万年滋养,若是失控,不说毁天灭地,至少可将四海五岳摧毁殆尽。那该杀的两个狗贼留言,要令小殿下痛失命脉,生不如死。是以,殿下立时反应便是让我二人寻你。”小侍童恳切,“您莫要掉以轻心,咱们先回去吧。”

白隐玉问,“他人呢?”

无忧诚实,“殿下追查恶贼踪迹而去。”

小狐狸腹诽,什么命脉,明明还是更在意灭障除害一些。不过,他非是不讲理之人,人家一片好心赶来,没道理任性为难。

白隐玉拎起两只赖皮的小兔子,起身回返。甫一走出去两步,他猛地转身,“尔等知晓我在此处,那贼人并不知道,故此……”他一把将两只小兔子怼到无忧怀中,失魂一般跑了出去。

待他们一行赶至狐族避世之地,远远地便被强悍的灵流屏障所阻碍。承曦所设结界向来对他放开,白隐玉可畅通无阻,但他被紧随而至的风鸣拦住了。他只来得及望上一眼,承曦与狐族众人分列遥遥相对的两个山头,拘禁他父母兄长的孽障疯癫似的发狂,在半空中将信物爆开,霎时天翻地覆,浓墨似的血光劈头盖脸。

白隐玉当时唯一的念头便是,他到底该飞扑向哪一边,与谁死在一处。这,实在是个难题。

可惜,无需他愁肠百转无有决断,电光火石之间,赤凤展翅冲天,以本体肉身与灭噬九天之力硬抗,为一干家人撑起一方血肉羽翼。

霎时,山崩天裂,两相抵撞,身灭魂散。

血光消弭,漫天飞雪,挡在众人眼前的屏障,也倏忽逸散开来。

“……啊啊啊啊,不要!”少年瘫软在地,发出歇斯底里濒死的哀鸣。

第96章 此生何处不相逢(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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