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非要强取豪夺 第46章

作者:听劝吃饱饭的AK 标签: 玄幻灵异

“又打人?”九支夷探脖子看了看,手里还捧着个饭碗,往嘴里扒拉两口杂粮米,接着道,“我上次见你你就在打人,这才刚过几天,你怎么又打人?”

沈惊鸿气儿没撒完,被这么一拦,溜溜奔着九支夷去了:“我上次见你你也在吃饭,这才刚过几天,你怎么又吃饭?”

“唉……不是,你这些年怎么越发暴躁?”九支夷摇摇头,“你还是当初那个我见犹怜的心肝阿浪么?”

跪在地上的斥候瞪圆了眼睛,生怕听见什么更不该听的搭上性命,给沈惊鸿“邦邦”磕了俩头,连忙跑出营帐。

沈惊鸿一步上前,想顺带着把这位嘴没把门儿的沆城城主也收拾一顿,这位城主却老神在在朝他一端碗,低头接着动筷子扒拉饭。

他只好退开,等九支夷吃完。

域北风沙太大,饭要是不赶紧吃,搁上一会儿就会被风糊里一层沙,再吃就牙碜得不行。

九支夷吃干净碗中最后一粒米,道:“结界上的三昧火近些年越烧越矮了。”

“看见了。”沈惊鸿道。

九支夷:“我刚从妖都回来,妖王陛下说要来,估计主要是为了把结界上的火重新添旺。”

沈惊鸿一听,腾地站起身,扭头就要往营帐外头走。

九支夷:“哪儿去?他现在还没到呢!”

沈惊鸿站住脚,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扭头看向九支夷。

九支夷拧起眉毛:“要我说你见见他能怎么着啊?他涅槃之后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也不记得你,你到底怕啥?”

沈惊鸿福至心灵:“我丑,怕吓着陛下。他来了你就这么跟他说,我先躲地牢待几天。你带他随便转,别去地牢。”

“哎”

他没等九支夷“哎”完,推开帐布大步走出去。

地牢里除了狱卒,就关着一个嵬鹫的心腹,是个鹩哥精,据说平叛军妖兵闲暇时经常三五结队来找这鹩哥精对骂,没一个能骂过他。

鹩哥精见着有人下来,似乎已经熟悉这种场景,登时凑到监牢铁栅栏旁,露出一口牙做好准备动作。

沈惊鸿与他四目相对,只见这鹩哥憋半天,道:“你这个空有一副皮囊的绣花枕头,不可能敌得过我家大王!”

这一句话骂得沈惊鸿一愣。这哪是骂他,这不是夸他英俊周正么。

他忍不住唇角上翘,拱了拱手:“谬赞了。”

鹩哥一脸莫名其妙地闭上了嘴,心想:我赞美他啥了?

以至于沈惊鸿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心不在焉,下意识答出实话:“己巳。”

沈惊鸿识字大部分是从私塾敞开的小窗里偷学的,剩下的要么是看见牌匾,跟着临摹上面的字,要么是后来给司默寒当亲兵时,同僚说了他没听过的词,他就直接问人家怎么写、作何解释。

这鹩哥说的名字他不知是哪两个字,于是问:“怎么写?”

己巳在地上写了一遍。

沈惊鸿盯着他写,了然点头,跟着念道:“己巳。己巳兄,你们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嵬鹫,他对手下很不错吧?”

己巳听出他套话,没应。

沈惊鸿:“有多不错?凡是登记在册的妖兵,给家里人分两亩田?还是给手下妖兵顿顿有荤菜,或者练兵三天休沐一天?”

己巳听到最后,扭过头瞪他:“我就没听说过让人练兵三天休沐一天的兵营!”

沈惊鸿点点头:“那你现在听说了。”

己巳看了他好一会儿:“空口无凭,听你胡扯!”

沈惊鸿:“我好歹一个将军,这有什么可骗你的。整日把兵熬得疲惫不堪,上了战场也打不赢,不如养好精神,练兵也事半功倍。”

眼见着己巳神色有所松动,他正要趁机往下聊,忽然听见九支夷的声音从地牢入口传来。

“沈将军长得丑,怕吓着陛下……陛下,陛下留步啊……”

“无妨,朕看看有多丑。”

这声音传入沈惊鸿耳朵,他心口的焰纹当即反了天一般开始烧,脑中仿佛有成千上万个沈醉齐齐开口说话,混成了一种别开生面的耳鸣。

人还怔着,身体先行做出反应,他就地一滚钻到阴影之下的墙角桌下面!

沈惊鸿已经五百年没如此紧张过,尤其这桌子还不大,他几乎是将将蜷进桌底下,就差瑟瑟发抖了。

被关牢里面的己巳用狐疑的目光瞄了瞄他,他无奈之下,比了个“嘘”,而后将双手一合抬到头顶晃了晃,对己巳做了个类似叩拜的手势。

好在己巳没出声,那些狱卒也都是脑子好使的,直属上司是他,比起妖王更靠他吃饭,看他这样,估计明白他要躲人,谁也没揭穿他就在墙角那桌底下。

下来地牢的人还不少。

沈惊鸿数了数,五双腿。

“五百年前与我是一家人的沈将军呢?”

他再次听见了沈醉的声音,在极近处。

这话其实就是句玩笑。

相同姓氏的人之间经常说上这么一句。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五百年前,他与沈醉拜堂成亲,的的确确成过一家人。再久之前,沈醉破壳之际,他就已经把那雏鸟当成了唯一的家人。

现下听见这句话,心口焰纹闹腾得更欢,沈惊鸿死死咬住唇,才咽下涌到嘴边儿的呜咽。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耳中传来衣料窸窣,他忍下不适,往前挪半步抬眼去看,猝然看见一名狱卒抬起手臂瞄准沈醉,那狱卒袖口露出锐利寒光,沈惊鸿来不及多想,猛地扑上去,一把扯下环在狱卒手臂上的袖箭!

危机解除,他头皮发麻地转过身

三昧鸟、朱十一、鸣蛇、九支夷齐齐睁大眼睛看他,只有沈醉是背对他。

眼看沈醉就要顺着这些人的视线转过身,沈惊鸿只能满心期望地看向九支夷!

千钧一发之际,九支夷“噗通”一声跪下来抱住沈醉的腿:“陛下!陛下你看着我,臣一时糊涂对陛下说错了话,求陛下宽恕!”

另一边,那狱卒毫不恋战,偷袭不成,直接跑向地牢出口,沈惊鸿立即转头去追。

沈醉其实听见了身后来回的脚步声,可他双腿被九支夷死死拽住,一时间也不好将九支夷踹出去。

九支夷慢慢松开手,跪直身体,主动解释起沈醉身后的脚步声:“陛下,刚刚狱卒换值,上一个狱卒跑得飞快。臣看见他跑,才想起来,营房开饭了,沈将军平时最喜欢吃饭了,每次都是一开饭第一个去营房,想必沈将军已经离开地牢去了营房吃饭!”

“最喜欢吃饭”这嗜好略显古怪,沈醉点了点头:“这又不是什么大错,爱卿起来,我们去营房便是。”

说完,一抬眼发现他带来的鸣蛇、三昧鸟,还有朱十一仍齐齐盯着他身后,于是回过头看了看,只有空荡荡的地牢出口,便问:“你们看什么?”

“没什么,看……换值。”鸣蛇道。

“是啊是啊,换值动作好快啊。”朱十一也说。

营房当然没有那位沈将军的影子。

九支夷东拉西扯,一会儿说在这一会儿说在那,沈醉跟着九支夷把整个军营参观了一个遍,心里明净那位沈将军是在故意躲他。

他瞧着九支夷满脑门的汗,好心道:“不急,沈将军定是军务繁忙,朕先去补三昧火。”

彩虹桥上,奄奄一息的三昧火重新烧出滔天之势,沈醉心里那本来只有些许的好奇也一下子烧至滔天。

这么玩命地躲他,多半是跟他有纠葛,他只有五百年的记忆,想不出是何种纠葛,心中兴致盎然,连今早滞在胸口的压抑感都荡然消散。

这头,沈惊鸿一边追一边瞥了眼自个儿手上从那狱卒手腕扯下来的箭袋。

内里的短箭泛着特殊的紫光,短得像闹着玩,只有小指长,而且细如绣花针,再加上整个箭袋里里外外只有这一支箭

淬了毒?

他拿到鼻下嗅嗅,除了箭袋皮上的膻味儿,没嗅出个所以然。

不知这是个什么妖,跑起来快得吓人。

沈惊鸿正想着,险些撞上一片明晃晃的光肩后的长发随他突然停下高高扬起,一缕发丝不慎碰上那光,当即被割成两段。

他眯起眼,这才看清拦住他的是一把硕大的长刀。

差一点撞刀刃上了。

“我同你说过,你要是敢对我们城主不好,我以后一定将你碎尸万段。”长刀一转,露出持刀的人,竟是三昧鸟。

三昧鸟将手中横着的子母刀直直指向他:“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沈惊鸿挑了挑眉。

其实他想说“你还真说对了,今日正好十一月初三,是我祭日没错”,转念又想到五百年前的十一月初三是他和沈醉成亲的日子,心口又是一阵说不上好受还是难受的酸楚。

他打量着三昧鸟,弯了弯唇:“长高了呀少年。”

三昧鸟不吃他这一套,提刀一个箭步砍向他:“看刀!”

沈惊鸿躲开三昧鸟的刀,还腾出空暇点了下头:“看着呢。”

两人过了几十招,沈惊鸿挺高兴:“不错啊,长进这么多……”

三昧鸟瞪着他,摆出的架势像要瞪死他,二人对了几十招,三昧鸟蓦地将手里的子母刀往地上一扔:“我不懂!你到底为何害他?”

沈惊鸿笑了笑,抬手在三昧鸟胳膊上拍拍:“我忙着抓刺客呢,这样,你先让开……”

三昧鸟并不肯让开,一棵树一样稳稳扎在他面前杵着:“他们说你是九重天的奸细,你若真是,为何这五百年又为妖界效力?”

沈惊鸿:“一两句解释不清,你先让……”

“那就跟我解释清楚!”三昧鸟道。

尾音都打颤了,个子长高了,还是那个一激动就要掉金豆的少年。

他看得出,这孩子并不是来杀他,只是想从他这儿讨个说法。

沈惊鸿忽然觉得欣慰,开口道:“不论我目的是什么,我亲手杀过沈醉都是事实,小三昧,你不用帮我找理由,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苦衷。”

说完,他直接看准方向施展缩地千里,周围景色倏然变成白茫茫的影,三昧鸟一晃就被他甩在了千里之外。

他确实是那么想的,那些血淋淋的伤害真实发生过,沈醉不记得,他却记得。而且现状对他来说已是极好,他不希望有任何变化破坏掉这份好。

无妄城酒街上有一家烤蝎子的铺子格外出名,蝎子的个头大得罕见,蝎子刷荤油烤的,香得不得了是平叛军军营里两个妖兵说的,恰好被站在他们身后的沈醉听了去。

沈醉本想忽略,奈何烤蝎子不一会儿就占满他脑子,他看着九支夷嘴巴一张一合,愣是听不见人家说的什么。

傍晚时分,营房又开饭,从妖都跟他来的侍卫们都去吃饭了,他避开人群,戴上一张白玉面具去了酒街。

他不愿意带侍卫,侍卫们忠心耿耿甚好,可平时带出去,个个紧张兮兮一副“我看哪个刁民敢害陛下”的模样,给过路的妖族百姓吓得不轻。

烤蝎子那铺子相当好找,因为后面排了长长的队。

不带侍卫,陛下得亲自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