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大雨
“本来想上锅蒸来着，但是你这个破灶台，它打不出火。”风河很嫌弃地拍了拍天然气灶。
狗的智商也不怎么样嘛，天然气有两道开关，这都不懂，陈述承认自己这想法有点强人、强狗所难了。
“这个我也不会，你教教我。”风河又指了指微波炉。
陈述走过去拿过袋子，拆出包子放在盘子上，打开微波炉的门，回头说：“你出去。”
“我看看你怎么弄，下次……”
“没有下次，厨房都是危险品，你下次不准进来，出去。”陈述要把一切安全隐患杜绝在萌芽之中，他并不需要一只田螺狗。
风河倒也没犟，出去坐到了沙发上，陈述给微波炉定好时间，回到客厅，拉了把椅子坐到茶几对面，定定看着风河。
这意思是有话要说，风河坐直了身子。
“我昨晚……其实不是特意出去找你的。”陈述开口，“我睡醒的时候发现你不见了，以为你走了，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就想出去喝个酒，庆祝一下。”
陈述盯着风河的表情，能看出来他有意外，但不多。
“你倒也……不用这么坦诚。”风河说。
“不坦诚不行，有些话还是提早说清楚最好，我不喜欢眼下跟你这种，不清不楚的状态。”
风河没吭声，他知道陈述又要说什么，他不爱听，但挡不住人家长了嘴，人家就是要说出来。
“我找你回来，不是因为喜欢你，舍不得你，我昨晚为什么走到河边去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竟然真在那儿。”
“缘分吧。”风河说。
陈述想扯着他两片嘴皮子给他系个死扣。
“我可能是已经被你闹腾惯了，你突然一走，这个家里一下子变安静，我没反应过来，但这种不适应不等同于喜欢……”
“你都不适应我不在了，还不是喜欢？”
“你他妈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嫌我不是个哑巴你怎么就不能是个哑巴？！”陈述属实有点恼羞成怒了。
风河不再吭声，没办法，谁脾气大谁有理。
陈述瞪他半晌，才继续开口道：“我意思就是你要还想在这儿住，那就还按之前说的，一个屋檐下，互相……有点儿界限，你不要动不动就把喜欢喜欢的挂嘴上，也别老动手动脚，仗着自己有点儿能耐就总想把我怎么着了……”
风河嘴角咧起来：“你看出来了？”
陈述想摸烟灰缸砸他狗脸上。
“那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我忍不住。”风河说。
忍不住。
陈述忽然就想起司有年养的那些狗每次见他回家时，那个冲上来又扑又舔疯狂摇尾巴围着他上蹿下跳转个不停的样子，狗对一个人的喜欢从来不加掩饰，它就是开心，就是喜欢，它控制不住。
“你还是尽量控制一下吧……”陈述说：“你也……考虑考虑我的感受，风河。”他声音很低，摸过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喘了口气：“我现在挺乱的，毕竟长这么大没碰上过这种事儿，不管是狗变人还是……还是被人喜欢，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对你……也没到喜欢的那个地步……”
陈述说完，两个人就都陷入了沉默，风河看了他一会儿，起身走过来拿走他手上的烟，往烟灰缸里按了按。
“不要空腹抽烟。”
陈述看着他。
风河说：“去洗漱，吃饭。”
陈述站起身，进了洗手间。
俩人分着一人三个包子凑合吃完了，陈述吃得不怎么得劲，风河倒是一切如常，几口塞完了，然后拿陈述的杯子去饮水机前接水喝。
陈述又想骂，他也忍不住，他想说你他妈不是有水碗吗？为什么要用我的？但纠结再三还是硬憋回去了，算了，随便吧，人跟狗有壁，沟通不明白。
他吃完换衣服准备出门，站在门口拉长个脸，有点别扭、又不得不一一交代道：“你在家老实待着，别出去乱跑，无聊可以看电视，遥控器会用吧？厨房不要进，家里插座什么的不要乱摸，小心电死你。”
这日子过得就挺神奇的，陈述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跟一个狗认真叮嘱这些东西，他本来还想顺嘴说一句：“有事儿就打电话。”但想起风河没电话，也就没说。
“我想要个电话。”狗东西替他说了。
陈述看着他。
风河说：“我不能在你身边的时候也想听你的声音。”
陈述毛了：“你他妈就说你是不是鬼打墙？我整天转圈儿都是你，我还躲不开了是吧？”
那要这么说的话，当一回打墙的鬼也不是不行，风河觉得只要能黏着陈述，他也不在乎担起这么个罪名。
早上说的那些都白说了！陈述气得想骂一句你做梦！他手里是有点存款不假，但他的日常开销里不包括给狗买手机这一项，这他妈跟吃软饭有什么区别？张嘴就要，也太不要个脸了。
风河倒也太没坚持，只是有点不太开心，“你一定要去上班吗？”
“不然呢？”就这还好意思要手机，我挣钱容易吗？你当吃喝拉撒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你帮我找个不用身份证的工作吧，我去挣钱，我养你。”
养狗人涕泪横流的一天：我养的狗要养我。
陈述叼了根烟在嘴上，没点，开门出去了。
你养我，你怕不是要祸害死我然后烧成灰一把扬了我。
陈述这个班上得有点不舒坦，心里跟自己来回掰扯不清楚。
生活中经历的所有改变他都认了，但是当他发现自己这个人——也在一点点被改变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有些混乱，他还以为自己的心肠像性向一样坚定不可转移呢？结果在店里这一整天，他连游戏都不想玩了，只时不时拿起手机点开看监控。
风河老实得让他意外，他以为这狗东西现在不用装了就放飞自我了，会拆家，会上房揭瓦折腾个不停，没想到监控里他走没多久，风河就变回大灰，趴到狗窝里睡着了。一直在睡，一整天几乎一动没动，陈述每次看画面都没变化，都怀疑是不是死了。
下班回家路上他开车都不自觉快了些，虽然知道多虑了，但进门前还是小小地做了一把面对一条死狗的心理准备。只不过门一开，大灰已经张着大嘴巴子打着呵欠蹲在玄关处等他了。
狗打呵欠的样子还是有点吓人了……面目狰狞，血盆大口，青面獠牙……
陈述一手扶着门，等它打完了，那张狗脸恢复正常才走进去，带上了门。
什么正常，这个家里哪里还有正常可言，陈述连自己都不敢说正常了。
大灰摇着尾巴凑过来，贴着他等他换鞋，陈述很嫌弃。司有年说过它这个品种叫捷克狼，但是陈述搜了一下，哪有这么大的捷克狼，捷克牛还差不多。
大灰饿了，看见陈述手里拎的餐盒眼睛一亮，骨骼舒展，皮毛褪去，“唰唰唰”从一头巨大的狗，直立起来，变成了比他还高出半头的人。
陈述一手还扶在鞋柜上，瞪着眼睛看漫威大片儿。
只能说还好自己年轻力壮吧，不然心脑血管真承受不住这个。
但在经历过几次之后，不那么惊慌了，陈述就好像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看见风河变身完成那一瞬间，胸口锁骨上一处，腰腹一处，有两个微弱的光点显现了一下，接着就消失了，他又定睛看了看，确实没了，只有平滑紧实的皮肤。
“看什么呢？”
陈述一愣，抬头对上风河坏笑的眼睛。
“我……”陈述猛地炸了：“你他妈赶紧滚进去把裤子穿上！！”
作者有话说：
风河：谁能帮忙列个Excel统计一下男朋友炸点，我好规避一下。
第23章 滋味
慑于淫威，风河最终穿戴整齐地坐在了餐桌对面，说是整齐，也只是一条家居裤，一件T恤而已，陈述很佩服他这个体格，就哪怕现在家里早就通了暖气了，温度也不是很高，陈述自己依然要长衣长裤，晚上在客厅看会儿电视经常还要围个薄被子，俩人的体温真可谓冰火两重天。
风河眼巴巴看着陈述拆饭盒，等陈述一声令下：“吃吧。”他立即拿起筷子捧着米饭大口吃起来。
自从俩人吃了一顿夜茶之后，陈述心里不知哪根弦儿被触动，就忽然觉得有人一起安安稳稳吃一顿饭也挺好的，他以前没想过这些，多年一个人延续下来的习惯让他觉得自己吃饭是理所应当，他不知道和不一样的人一起吃饭，滋味其实也是不一样的……
今晚的菜分量挺大，排骨青菜鱼都有，陈述还算爱吃鱼，但他实在讨厌挑刺，耐着性子吃了一边儿的鱼肚子就不再碰了，放下筷子时风河看他还剩下半碗米饭，问：“你又吃饱了？就吃这么点儿？”
“嗯。”陈述抽纸擦了擦嘴，说：“剩下的你解决完。”
“陈述，”风河坐直身子：“你当我是猪吗？”
“你不是吗？”陈述倏尔乐了，胳膊撑着桌沿笑得露出白牙。
他这一笑，让风河一下子看呆了眼。
“你……”风河咬了下牙根：“……再多吃一点，年轻力壮的怎么能吃这么少？”
“怕胖，”陈述浑然不觉风河这一瞬间的悸动，说：“我又不爱健身，就只能从饭量上注意点儿了，再说晚上吃多了影响睡眠。”
“你那个睡眠不用怕影响，半夜被人扛走了你都醒不了。”
陈述噎了一下，也是，之前被钻被窝他是真一点儿都没发现……
风河把鱼拉到自己面前，麻利地夹开一块，将里头的鱼刺挑干净，放到了陈述的米饭上。
“快吃。”
陈述脸上的笑意收敛。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风河一点一点仔细挑着，将一块块鱼肉放进他碗里，他看着，没动。
“吃啊，没有刺了。”风河瞪他。
陈述没吭声。
风河说：“陈述！劳驾您老动动嘴，嚼一嚼咽下去，行不行！”
陈述眯着眼看着他，缓缓点了个头，说：“行。”
大半条鱼就这么被投喂完了，另外还有几块剔掉骨头的排骨肉，外加几筷子蒜蓉青菜，陈述默默全吃了，再放下筷子时撑得皱眉。
“现在饱了吗？”风河问他。
“撑了。”
“那就好，那剩下的就交给我了。”风河把剩菜全都拨进自己碗里，跟米饭拌了拌，风卷残云扒了起来。
他咬到脆骨也不吐，嘎嘣嘎嘣全嚼了，陈述看着他一下一下绷紧的腮颌，心想完了，这以后伙食费翻番估计都挡不住，自己那点儿工资也不知道够不够养猪……
“咱出去溜达溜达吧，消消食。”风河吃完，起身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
“还出去吗？”陈述吃太饱了，有点不想动，“你现在也可以在家上厕所了，不用再遛狗了吧……”
“不是遛狗，是咱俩出去溜达！”风河面露不满：“我都在家闷一天了，就盼着你回来跟你一起出去走走，我做人做狗就剩这点儿念想了。”
陈述看着他忙活，没再说什么，去就去呗，之前不也大晚上的天天出去遛，也习惯了。
风河把桌子擦完去洗了个手，出来兜头把T恤拽下来扔到一边，拿过卫衣套上，命令陈述：“去换衣服。”
……狗东西身材真带劲，陈述心虚地挪开眼，起身道：“你也穿个外套吧。”
“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