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没有的。

薛野还不至于一开始就下死手。他不过使了三成的力气,料想是拍不死黎城的。不过看这情形,薛野心中多少已经有了推测,他回过身,无声地用口型对徐白总结道:“是草包。”

本事如此不济,应当不是对他二人有备而来的样子,应当只是碰巧撞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找茬罢了。

黎城还在吐,而同他一席吃酒的那群酒肉朋友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终于醒悟了过来,赶紧聚拢上来,将薛野和徐白围住。

他们一边将薛野从黎城的身边拉开,一边叫嚣着:“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知道这是谁吗?!”

薛野这才见好就收地站了起来。他收了手,看上去像是被这群纨绔的巨大音量给吓到了,他瑟缩着,小声道:“不知,尊驾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薛野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徐白的面前,用身体挡住了这些纨绔子弟不善的视线。薛野的动作十分自然,看得出完全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立场上,惹得徐白都不自觉地低头看了薛野一眼。

当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薛野此时正在专心地与那几名纨绔周旋,根本没有任何旁的心思。

只听黎城的其中一名狐朋狗友趾高气扬地对着薛野说道:“说出来吓死你,这位——”说着,他顿了顿,指了指还没能停止呕吐的黎城,虚张声势地说道,“可是从渊城魔尊的侄子。”

薛野很捧场,立刻佯装出一副吃惊的状态:“竟是如此大人物。”

说着,又旋即打量起了干呕中的黎城,半真半假地拍起了马屁:“怪不得,连吐都吐得如此有有魄力。”

这话可禁不住细听,一细听便可知道尽是挖苦之言。

但薛野装出的窝囊样太过成功,成功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时情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在场几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极为难看,他们低声呵斥着薛野,道:“不会夸人就别夸。”

薛野闻言,眨了眨眼,表现出一派纯良的做派。

而另一边,黎城这回终于吐完了,整个人舒服了不少,于是他总算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只见黎城面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的薛野,皱着眉头,轻蔑地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薛野于是战战兢兢地解释道:“我们是来求医的散修。”

这话倒是新鲜,黎城在从渊城活了这么些年,亡命徒见过不少,特地来看病的却是没见过几个。

“求医?”他狐疑地将薛野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薛野微笑回答道:“对。”

薛野这么说的时候,黎城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朝着薛野的下三路扫了过去,他问薛野:“你有病?”

这话说得薛野不自觉地在心中给了黎城一个大白眼:你才有病呢。

但面上,薛野还是保持着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是内人。”薛野侧身了些许,将身后的徐白露出了一个衣角,“内人身体不好,特地来找鬼医看病的。”

本是一句中规中矩的答复,却不想薛野这话成功戳中了黎城的痛点:“她是你内人?!”

“是啊。”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黎城暗骂了一声,转而朝着徐白的方向作了个揖,一副调笑意味地说道,“这位夫人……”

然而黎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野给打断了。

“公子还是躲远些吧,内人闻不得太酸臭的味道,一会儿要是离公子太近了吐您身上,那真是杀了我们夫妻俩也赔不起啊。”

说是提醒,实为嫌弃。

可薛野这话也总算是提醒了黎城,他到这时才想起要低头看看自己此刻的造型:薄酒和秽物沾满了衣摆,发髻散乱,脸上也是脏乱不堪。

用这样的造型,别说赢得美人芳心了,就是见人都显得多少有些有碍观瞻。

黎城原本因为醉酒而不太灵光的脑袋此刻终于困难地找回了一丝羞耻感,他恼羞成怒,抬手就想给薛野施下些教训。

薛野见状,眼睛微微眯起,刚准备抬手接招,便看见黎城被他身边的一人给拦住了。

那人应该是喝的比较少,理智尚存,他小声对着黎城提醒道:“少君的事情还没彻底平息,眼下不宜生出事端。”

黎城听了,果然停下手来,但他又气不过,于是便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着薛野,放狠话道:“你给我等着。”

而后,黎城一扭头,对着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一挥手,道:“我们走。”

他一声令下后,便带着一群人前呼后拥,骂骂咧咧地走了。

楼里的小二见他们离开,大喝一声:“糟糕!”旋即立马追了出去,叫嚷道,“酒钱还没给呢!”

除了薛野和徐白之外的人都走完了,于是原本拥挤的客栈大厅,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没人看客,薛野便也顺势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挑着眉,看着黎城的背影,笃定道:“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们还会回来的。”徐白同意薛野的看法,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朝着楼梯走了过去,淡定地评价道,“而且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倒也是实话。

要到了酒钱的小二又浑身湿透地钻回了客栈里,他急吼吼地把房间钥匙丢给了薛野之后,便独自回到后厨去不知道忙什么了。整个客栈今日亦没什么人,照理说,薛野也可以不用再继续与徐白扮演夫妻了。

可薛野还是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徐白,而后一路扶着徐白前往楼上的房间。他们俩如今扮演的是夫妻,若是不住在一间房里,容易让人起疑心,所以两人这回只要了一间上房。

到了房门口,薛野也并没有放下搂着徐白后腰的手,甚至还体贴地主动推开了房门之后,对着自己身后的徐白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徐白先进去。

察觉到不对的徐白不动声色地看了薛野一眼,而后,率先迈步走进了房里。

薛野也并不曾感觉到徐白的情绪有什么不对,他慢了徐白一步,与他一同进入了房中。

岂料房门一关上,薛野就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拉力。却见徐白一手按着薛野的肩膀,一手环着他的腰将他拢入怀中。

“你今天很不对劲。莫不是——”徐白那独有的低沉嗓音在薛野的耳边响起,话里话外,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女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白放在薛野腰际的那只手逐渐用力,并摩挲着往下走去。

第80章

“你这叫什么话?”面对徐白的询问,薛野显得理直气壮,“你自己扮得不像,凭什么来挑我的错处。”

薛野觉得徐白这话简直说得莫名其妙的,如今他二人正扮作夫妻,他作为丈夫,悉心照顾自己的娘子,哪里不对?

倒是徐白,做事一点也不细致,为人妻子却仍是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人怀疑。

薛野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分明就是徐白借机挑刺。可满心挑着徐白错处的薛野,却显然忽略了徐白越移越低的手掌。

而徐白虽说手上不规矩,嘴里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在与薛野复盘。他问薛野:“那依你所言,我哪里扮得不像。”

徐白既然诚心发问了,薛野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立时便开始一一细数起了徐白的缺点:“你不够温柔小意,不够关怀备至,也不够小鸟依人,若不是我时时处处为你遮掩,早让旁人看出破绽了。”

徐白听了这话,反问薛野道:“照你的意思,无人之时也为我扶腰开门,也是为了不让旁人看出破绽?”

这话果然将薛野给问住了:“呃……”

当然不是,薛野分明是见徐白乔装之后活色生香,不由自主地便将他当做了女子。

惜花怜花,人之常情。

但这话薛野肯定不能当着徐白的面说,若是让徐白知道,薛野对他女装之后的扮相多了些没来由的绮念,徐白指不定得要怎么嘲笑薛野呢。

薛野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是的,你怎知无人之处便没有暗中窥伺之辈了。”

隔墙有耳。

说得倒也在理。

只见徐白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一瞬。而后,他一言不发地将放在薛野肩膀上的那只手移动了位置,光明正大地伸进了薛野的衣襟之内。

徐白突然的动作吓到了薛野,他一把将徐白的手擒住,怒道:“你干什么?!说不过我,便又想施展这些下作手段?”

却见徐白面无表情地看着薛野,理所当然地说道:“尽我做妻子的本分。”

他这么说的同时,原本放在薛野后腰的那只手也没有闲着,顺势便掀开了薛野衣衫的下摆,慢慢地探了进去。

薛野哪里能容得徐白这般“犯上作乱”,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制住徐白的手,一边怒道:“尽什么本分!你我又不是真夫妻!”

徐白闻言,看向薛野,冷冷地再次重复起了薛野刚刚所说的话:“你怎知无人之处便没有暗中窥伺之辈了?”

好么,合着薛野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薛野这回终于知道怕了,他一见徐白的眼神,便知道徐白这回多半又是来者不善,他呵斥徐白道:“你属畜生的吗?一日都歇不得,便是要双修,也需得炼化下灵气吧。贪多不精,于修行也无益啊。”

这是实话,两人双修,比起一人修行,能更好地将空气中逸散的灵气化作灵力,只是灵力最终化归都会进入气海,若是不静下心来加以炼化,最终只能导致气海中的灵力溢出,无处存放。

就像是凡人吃撑了一样。

薛野今天是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与徐白双修了,他手脚并用地阻拦徐白,眼看着就要和徐白打起来了。

实际上,薛野在背地里已经开始下黑手了,原本他原本好好地阻拦着徐白的手,却不知是不是不耐烦了,右手突然变换角度,化作一记重拳朝着徐白的脸颊而去。

索性徐白早有准备,他偏过头躲开了这一拳,但头上的帷帽还是在打斗中掉落了下来。

帷帽底下是一张十分能蛊惑人心的美人面,只是美人不知因何蹙着眉头,看上去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想来是在竭力思考,应该拿自己怀里的这个烫手山芋怎么办。

在再次拦住了薛野几记不太光明磊落的拳脚之后,徐白终于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低声道:“动静小点。”徐白提醒薛野,“这家客栈尚有旁人,若是闹出的声响太大,极易惹人怀疑。”

薛野一听这话,更加气结:这厮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分明是他先不规矩,怎么便成了我动静太大?”

不管是谁的问题,但归根结底,薛野此行不是和徐白一较高下的,而是为了将从渊城收入囊中的。所以薛野虽然心中不忿,却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挣扎的力道逐渐小了许多。

薛野只能磨着牙警告徐白,道:“那你赶紧给我放开。”

徐白哪里能放开,薛野的反抗一减弱,徐白便更是没了顾忌,三两下便将薛野的外衫扯得衣领大开。

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

等到胸前一凉的时候,薛野才终于察觉到事情的走向渐渐不对了起来,他一把揪住了徐白的衣领,十分焦急地制止道:“不,不行。”

徐白听出薛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遂低头向下望去,只见薛野眼眶红红的,一只手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衣襟,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拉着徐白的衣领。

薛野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他实在是这些天双修修得有些怕了。

此刻地薛野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翻了肚皮的螃蟹,虽然蟹钳和蟹足还在七手八脚地示威,但实际上,最柔软的白肚皮已经彻底袒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徐白见他如此,喉结便不由自主地动了一动,他盯着薛野眼尾的那抹红,沉声问道:“为什么不行?”

此话一出,薛野也不说话,他就这么死死抓住徐白的衣领,而后低头看向别处,避免与徐白的眼神接触。

徐白等了许久,也等不到薛野说缘由,便半是威吓半是通知地对他说道:“你不说,我可要继续了。”

薛野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我那处还肿着。”

说完,薛野多少有些懊恼,这话一说,不就显得他连区区双修都支撑不住嘛,只怕是又要让徐白给看扁了。

不过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薛野便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怒瞪徐白道:“你离化神期究竟还差多少修为啊,再这么让你用下去,我就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