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菜
见祝尧点头,他拍了拍祝尧的肩膀说:“别在意,这种人哪里都有,都是些登不上台面的人罢了。”
他们离开办事处前往上议院,贝克莱说:“两日后此处会举行会议,王廷的人也会出席,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席位准备好。”
祝尧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半圆式布局,最中央的桌子后摆着两把座椅。
“那是议院主席的位置,自从半年前上一任议院主席下任后,卡洛斯主教被选举出来坐在这把椅子上,另外一把是王廷代表。”贝克莱将大致情况交代给祝尧后便带他离开这里。
***
亚马蒂斯古堡
祝尧拎着公文包无声地站在门口,冷冽的空气被隔绝在外,大厅里传来温暖的气息,只是那温暖与他无关。
按照往常来看,哈里斯夫人一定又在家中搞茶话会,温热的红茶搭配松子饼干,社交圈中赫赫有名的夫人们围成一圈笑得花枝乱颤。
她们通常不喜欢电灯,因为那些灯光会让她们涂着脂粉的脸显得浮肿苍白,而她们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松垮的脸颊是她们每日忧心的源泉。
只属于女人的茶话会会点燃起蜡烛,在那些昏黄的蜡烛下,说什么话题神都会原谅,看在她们被烛光照耀的雍容的容貌下。
祝尧依然准备按照往常一样打算绕过客厅从后面的楼梯走上二楼,他很讨厌变成贵妇们的话题,但不可避免,在他走后,贵妇们就会把话题从宝石温泉变成这个不识好歹的私生子。
因为对她们来说,私生子进入家族就该感恩戴德,应该做小伏低来讨女主人欢心,怎么能像这个男孩一样总是冷着脸没有表情,甚至连声招呼也不打。
每到这个时候,哈里斯夫人笑起来的声音就会很大,她放任这些话语在大厅中回荡,不管楼上的孩子能不能听到,她在这个没有教皇的城堡里是有这个权利的。
但今天显然不一样。
“母亲,我说过我不想嫁人,您不能这么独裁!”温莎尔一向端庄得体,如今天这般凄厉抽泣的样子几乎没有。
哈里斯夫人似乎是向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清脆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什么叫独裁?温莎尔,你竟然敢说这样的话!我看你就是过于自由认不清自己的地位。”
温莎尔似乎崩溃了:“我的地位?难道是您和多德的侍女吗,您的眼里从来只有多德。您以为我不知道您打的什么主意吗,您企图用我联姻来拉拢一个强大的家族支持多德登上教皇!”
哈里斯夫人在大理石地板上走来走去,高跟鞋发出焦躁的声音:“多德是我的儿子!我不依靠他难道依靠你吗?一旦你嫁出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多德如今在教廷中担任要务,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主教,再后面就该是教皇,到时候他就是我们的依仗。”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极了,生怕别人听见。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永远都是这样……”温莎尔伏在沙发上哭泣,“您从不遵循我的意见,不顾我的感受。”
“难道你想嫁给一个没权没势的穷苦老乡绅吗,我是你的母亲总不会害你,我已经为你相看好了年轻英俊的公爵之子,他们家比哈里斯家族更加富裕,公爵和多位枢机主教极其亲密,只要你嫁给他儿子……”
“我不愿过你给我安排的生活!”温莎尔恨极了,“我不愿成为第二个你,为了孩子的前途汲汲营营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能牺牲。”
“温莎尔!”哈里斯夫人疾呼。
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随着鞋跟凌乱敲击在地面,站在大门口的祝尧与夺门而出的温莎尔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温莎尔眼眶通红,眼泪不停从下巴滴落,她提着裙子小跑出来,看见祝尧恨恨的瞪了一眼他。
祝尧有些无奈一笑,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想听见这些事,不过确实有些不礼貌,他歉意地看了眼温莎尔。
哈里斯夫人跟着追出来,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刻还不忘记体面,戴上羽毛帽和小摇扇,看到祝尧停住了脚步,吩咐门口的侍从去看护小姐。
祝尧迎着哈里斯夫人高高仰起的头颅默然走进去。
“明日是家宴,记住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鬼混。”
他上楼梯前听到哈里斯夫人这样说,祝尧回身点头,却发现哈里斯夫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直到第二日,祝尧才明白哈里斯夫人口中的家宴并非他们几个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沉默地各自吃着自己餐盘里的事物。
它是指亚马蒂斯家族的宴席。
所有姓亚马蒂斯的人都要赶回约撒尔参与,无论他现在身处何处,这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繁多马车如流水一般驶进亚马蒂斯古堡,庄园里摆满各式各样的马车,有破旧的有奢华的,无一例外,在今天,他们的马车上都挂起亚马蒂斯家徽。
硕大的宴会厅中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菲尔德手持白兰地走到祝尧身边同他一起看向人群。多德站在人群前方,哈里斯夫人红光满面地站在他身边。
“是不是觉得人非常多?”
祝尧点头:“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家族的意思。”
菲尔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笑:“这是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在此之前,亚马蒂斯家族的人数甚至可以组成一个小城市,从家族里嫁出去的女人会不约而同地让孩子姓亚马蒂斯,因为这是种荣耀。家宴的时候,人们挤挤挨挨的塞满整个宴会厅,庄园的马车排成长队。”
“现在人少很多的原因是很多人都死去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少有人姓亚马蒂斯。”
随着菲尔德声音的落下,多德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喧嚷的人群顿时平静下来。
“昆兰亚马蒂斯去世。比尔达亚马蒂斯去世,其家族改从父姓。……去世。……”
“请我们为亲爱的家人们祈祷,祝愿他们来生幸福。”
众人纷纷闭目哀悼。
菲尔德睁开眼后继续为祝尧解释:“很多人都不敢再姓亚马蒂斯,父亲上位后杀死了许多亲人,一些被流放极地,一些被强迫换姓,如今这些人,大部分与父亲这一支没有太大仇恨,不过关系也很淡漠。”
“大家只因他是教皇而尊崇他,并非因他是亚马蒂斯的领袖而爱戴他。”
“这样的家族其实也没有什么留存的必要吧?”祝尧忽然说。
菲尔德怔忪,他笑起来:“你也听说过那些关于亚马蒂斯家族不堪的传闻?的确大部分都是真实的。父亲当初即位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他同时又极力将亚马蒂斯推上至高家族的地位。”
“那是因为他需要这些权势为他傍身。”祝尧看向大门处。
大门洞开,一阵风吹进来抚动墙壁上的蜡烛。
弗吉尼亚在冷夜中来临,他身上甚至换下沉重繁琐的教袍,穿上了闲适的日常服装,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与家族的人拉进关系。
但他偏偏又选择在哀悼结束后及时登场,没人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如此。
众人欠身迎接教皇,弗吉尼亚来到多德身边,将他拥入怀中大笑着说:“我亲爱的多德看起来真像个像样的神父了。”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纷纷揣测教皇这句话是不是有另样的含义。
接着弗吉尼亚呼唤他在俗世的其他孩子。一开始祝尧没有动作,菲尔德动身时却将他也拉了过去。
温莎尔站到弗吉尼亚身边时眼眶还微肿着,弗吉尼亚对儿子们中的女儿显然格外在意,低声温语问她怎么了。温莎尔张了张嘴,最后感受到母亲的视线一直牢牢地黏在她的后背上,勉力一笑说:“昨晚没睡好。”
弗吉尼亚站在最中央,他胳膊两侧搂着的分别是多德和菲尔德,多德身边站着两手拢在身前低垂着头的温莎尔,菲尔德伸出一只手臂搂住祝尧的肩膀,祝尧则僵硬地想要逃离。
可以预见的,亚马蒂斯家的其他人在下方窃窃私语,弗吉尼亚完全没有在意。
他在寒暄了一会之后向后方拍手,侍人推着一辆轮椅走出来,那轮椅上坐着年迈的克里曼斯。
至此,亚马蒂斯家族全员到齐。
“去年外祖父没出来还以为他已经故去了,没想到还活着。”人群之后,年长的女人摘下手套捏了一个点心。
“他不知用了什么腌€€手段苟活着呢,我从亚马蒂斯古堡离开的时候他竟然还像个年轻人,现在看着倒是老了。活成了老精怪一样的人物。”另一个更年长的女人耷拉着眼睛说。
“你看弗吉尼亚的非婚子,真是长了一副好模样。”
“长得再好有什么用,等他碍了继承人的眼,再漂亮的脸也得埋在泥土里。”有人叹息。
“是啊是啊,还好主家已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等我们死去,下一代也不用来这虚与委蛇了,这沾血的财富有什么可求的。”
“谁说没有,你看那些家伙不正献殷勤呢吗。”
“……”
克里曼斯身边围绕着诸多小辈,和他一般年纪的早已入了黄土,只有他还在苟活着,有时候也难免感到孤独,但这会他要高兴很多。他得意的看了一眼弗吉尼亚,却见那个孙子捧着酒杯出神,没人敢打扰教皇思考。
菲尔德被其他人拉去作陪,出于主家礼貌他只能无奈跟随,祝尧反而很自在终于只剩下自己。
他手腕上时不时传来刺痛,在角落撩开袖子金镯发烫,这会思绪静下来,他又能听到脑海中传来声音。
“回家……秘匙……”
宴会厅中音乐声很大,众人谈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祝尧听不到什么东西,他们之间的联系一直都很微弱。
但秘金的异常还是让他不由得留意起来。人群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人,这次的宴会在克里曼斯的古堡中,这里有着最大的宴会厅,布置得非常隆重。
这也是祝尧第一次看见那所谓的曾祖父,苍老有威严。殊不知对方也在打量他。
克里曼斯来到弗吉尼亚身边,他的孙子正靠着窗口吞吐烟圈,窗外下起丝丝小雨。
“许久没见你抽过烟了。”
弗吉尼亚回头一笑,眼神在烟雾后晦暗不明:“我与您又见过多少次呢祖父,我是父亲厌烦的小儿子,您对我的印象不深自然也不在乎。本来您也早该下去了。”
他指指地下:“不过您说您知道许多秘密,我们一直相安无事地生活着,我也愿意您当我的祖父,但您对我却一直有着隐瞒和欺骗。”
克里曼斯挥退为他推轮椅的人单独面对弗吉尼亚。
“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如果不是这样我才早就下去了,你是个阴狠的孩子,什么都能利用。”
“别这样说,祖父,我还是很有信用的。”弗吉尼亚完全不在意克里曼斯这么评价他,表情很平淡。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在找寻秘金锻造方法,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将圣剑交给你。”
这是一个强有力的诱惑,弗吉尼亚眯起眼睛:“那么您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你也知道的。”克里曼斯暮霭沉沉的目光看向弗吉尼亚,“我们之间的交易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弗吉尼亚有些失神,他手中的烟灰掉落到衣袍上浸出一小片痕迹,“是啊,我很清楚……”
“只是牺牲一个孩子罢了,你还有两个儿子呢。”
克里曼斯的声音远去,弗吉尼亚自嘲地笑笑,轻声说:“好啊。”
这话不知是说给克里曼斯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无知无觉的祝尧看向靠近楼梯处隐秘的角落,那里灯光照耀不到有些昏暗,他有些好奇的走进,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这节楼梯很奇怪,似乎刻意避开这个角落€€€€
“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祝尧猛地转头,视线低下去,克里曼斯和蔼的脸庞在身后出现。
“随便逛逛。”祝尧说。
“嗯,那里有可口的小蛋糕,年轻人最喜欢那些东西,去吧,你该在人群中央的。”克里曼斯皱着的皮笑展开,“这里太冷清了。”
“嗯,谢谢您曾祖父。”祝尧将手放在身侧离开这里。
克里曼斯的手指在轮椅上敲动,随着祝尧离去,他的头微微扬起,鼻子在空气中轻嗅。
“祝尧€€€€”菲尔德在人群中挥手。
远处的祝尧没能看见,他正绕过人群向门外走去。
“菲尔德表哥,请跟我们讲讲您在军校的事情吧!”女孩子们围绕着菲尔德让他脱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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