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私生子艰难求生 第92章

作者:又菜 标签: 异世大陆 西幻 正剧 玄幻灵异

路德维希这才发现,莱西一直没有处理他的伤口。

路德维希跪坐下来,扶起莱西的头,苍白的脸,干裂的嘴唇,紧闭的双眼。路德维希的心脏一瞬间停摆,耳腔再次嗡鸣,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莱西鼻下,这才深吸一口气。

脑袋眩晕,仿佛天地都变得遥远,路德维希摘掉王冠放入怀中,找到止血草药用衣襟包扎住腿上弹孔。他咬牙将莱西背起来,提上两人的剑,摇摇晃晃往原本要去往的方向走去。

他不再想狮城,想死去的那些人,只一双腿麻木摆动,他觉得路途太长,可又希望这路途再长一些,这样他就不用抵达残酷的彼岸。

天渐渐黑了,路德维希感到孤独包围自己,又恍惚觉得身上的莱西身体越来越凉,他有点慌张,却不敢将他放下来查看,只要走出这片山谷就好了,到时候莱西就会醒过来,他这样想。

但是深林太安静了,他同莱西讲话:“我有点想念玫瑰园,我们俩一起躺在玫瑰花瓣上看夜空,不像现在头顶上那么漆黑,王宫上的夜空都是繁星。我觉得旁边玫瑰花茎的刺太扎,你爬起来用匕首一点点刮掉那些刺。”

路德维希轻轻笑起来:“所有侍女都找不到我们,后来父王来了,他把你训斥一顿,又罚我禁闭。”

路德维希忽然沉默,片刻后轻声说:“可是现在的玫瑰园大概已经没有了吧,因为王宫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了。”

又过了会,他可能觉得没有回应非常孤寂,自己跟自己说:“我有点想念母后了,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再为我种下一片玫瑰园。”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母后还在,她也要经历今天的痛苦,又希望她还是不要在的好。

路德维希的脚磨出血泡,血泡又被鞋子挤烂。高矮不一的灌木丛划伤他的脸颊,路德维希庆幸至少还能护住莱西的脸。但是他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春天的夜晚还是寒冷,血液也许被冻住了。

“莱西,如果我们今天死在这里的话应该也挺好的吧,有树木,有花草,血肉还能作为肥料发挥出最后一点用处。”路德维希的声音忽然有些雀跃。

“我现在封你为王后,这样这里就是最后一任国王和他的王后的坟墓,也许有人会找到,也许不会,怎么样都好..”

一根树枝横亘在路上,路德维希被绊倒,他没有动,直直摔下去,脸埋在草中,身上的莱西安稳落地。

路德维希忽然爬不起来了,他也不想动了,翻过身来和莱西靠在一起看向夜空。

没有星星,月亮还在,圆圆的,明天会是个晴天。

他看着看着,月亮忽然下坠,然后越来越亮,直到刺痛他的眼睛,他推动旁边的莱西,惊慌地说:“月亮掉下来了!”

月亮后出现一张巨大的俊美的脸,勾起嘴角注视他,月亮开始不停晃动,脸上的嘴巴张开说话了。

他说:“路德维希殿下,您是变傻了吗?”

路德维希睁大眼睛,那涌入他耳朵里的声音如此耳熟,简直令人刻骨铭心,声音虽然冷淡,但是他几乎能从里面听出得意洋洋的意味来。

原来月亮不是月亮,而是汽灯,那张脸是胜利者的脸,名字叫菲尔德。

“你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路德维希缓缓吐气。

“谢谢您的夸奖,”菲尔德似乎看到了路德维希怀中的王冠,他惊讶道:“哦,也许应该称呼您为国王陛下了。”

要是在以往,路德维希一定会挥拳打上那张讨厌的脸,即使舍弃身为王子的礼仪。但是今天他已经连挥拳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只是说:“这顶金王冠还算值钱,你拿走它吧。如果莱西活着请你放走他,奥古斯特大人会愿意饶他一命的,如果他死了,你就给他找个棺材埋了吧。”

“那你呢?”菲尔德问。

路德维希蜷缩起来,像很久以前他蜷缩在母亲的怀抱中:“你把我的头割下来拿回去领赏就行了,身体就留在这里给这片山谷吧。”

菲尔德拎着汽灯居高临下,光芒照彻失败者的脸,伤痕累累的人闭上了双眼。

身旁的卫兵们悉悉索索行动起来,菲尔德单手插兜,踢了踢脚边寻求光亮的壳虫。

他与路德维希第一次见面时是在王宫里的玫瑰园,那时候他们还年幼,教皇与国王的关系还算友好,互相很客气。

路德维希和莱西在玫瑰园里打闹,花瓣飞到他头上,他娇气地要求莱西给他摘掉,还要求莱西抱着他去捉蝴蝶,一点不顺心就要哭泣。

菲尔德当时想,这个王子也太娇气了,还有那个小跟班真窝囊。他不愿意跟他们待在一起,于是坐在远处等父亲。

只是那玫瑰园真的很美,像红色的烈火,席卷在里面奔跑玩闹的两个男孩,他们的身影淹没在玫瑰园中。

第93章 菲尔德谁教你轻视女人

狭窄的监狱廊道,无法言说的恶臭味道充斥着人的鼻腔,即使是待久了的狱警仍不可避免摆出难以忍受的厌恶表情。

然而为首者穿着长风衣脸色毫无波澜,他刚从一间牢房走出来,那里面关押着的囚犯在他走后捂着手指吼的撕心裂肺,涕泗横流。

身后善用酷刑的狱警也自愧弗如。

菲尔德脱掉被鲜血浸染的白手套,从狱警手中接过餐盘,淡淡地看狱警一眼,问:“还是不肯吃?”

负责送饭的狱警讪笑一声:“是啊,可能是觉得咱监狱伙食不好吧,毕竟..毕竟那可都是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啊。”

菲尔德挥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自己端着餐盘走进角落里的一间牢房。

这间牢房比其他牢房大些,只是大的有限,奥兰治一家四口蹲坐在墙边,昔日的华服快要看不出颜色。听到栅栏敲响的声音才抬头看,脸上是倨傲的麻木,并不像其他犯人那般对狱警谄媚或者厌恶。

只是看到站在牢房门口的是菲尔德之后,才变了颜色。

正是菲尔德攻陷了狮城,狮城领导者甚至恭敬把他迎接进来,亲手献上王室人员,奥兰治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难过,帝国的余晖终究照耀不到现在,已经没人对他们抱有希望了。

“不过朝夕而已..”奥兰治老国王缓缓说。

“是啊,但这世界还有什么不会在旦夕之间更改的呢?”菲尔德将牢门打开,端着餐盘放到他们面前,他俯身看趴伏在老国王膝盖上的女孩。

女孩黑色的头发凌乱地散着,眼睛不安稳地闭着,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做了什么不好的噩梦。

“埃维莉娜都长这么大了啊。”菲尔德说。

老国王将手挡在女儿脸前,警惕地看他:“输给你们我并没有什么怨言,即使将我的头颅挂在城墙前也没有关系,但是请放过我的孩子们,他们还年幼。”

菲尔德皱眉:“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女孩下手,而且埃维莉娜也没有我弟弟可爱。”

老国王沉默而奇怪地看着打量他,他素闻菲尔德与多德不和,菲尔德说出这种话简直在他看来就是口是心非,妄图在外界打造兄弟和睦形象。

“我只是不希望庭审之前你们在我的管辖内因为绝食而死,请给彼此一些体面好吗?”菲尔德的目光沉沉地看着老国王。

王后在身侧拽下老国王的袖子,他回头,看到王后乞求和怨怼的目光,他顺着往下看,看到了那个更加年幼的小儿子,闭着眼睛像是不知愁苦。

“你不能只顾着你的大儿子就不在意我的孩子,狮城的事情我不愿再说什么,但你不能这么对我们。”王后低声说。

老国王沉默下来,他默许菲尔德将餐盘放下来,王后小心翼翼地递给老国王一块肉排,她拿过土豆。

埃维莉娜在这时醒过来,眼睛红彤彤的,鼻子在空气中轻嗅,老国王立刻把手中的肉排放到女儿嘴边。

“是啊,这样才对嘛,饿着自己没有关系,但千万不要饿着自己的孩子才对,不然您的儿子该多担心。”菲尔德居高临下道。

老国王猛地一震,他抬起头,露出一双骇然的眼睛,他的嘴唇有些哆嗦,仿佛想说什么,但一时失声,只有手在无助地挥舞。

埃维莉娜替他说了出来,可怜的小公主哑着嗓子可怜极了:“我哥哥?我哥哥在哪里?他还好吗?我好想念他。”

菲尔德蹲下身给埃维莉娜擦眼泪,大滴大滴的泪水浸湿他的手,脸上滚烫的体温让泪水都升温。

“别担心小公主,迟早会让你见到哥哥的。”菲尔德扯出来一丝微笑。

埃维莉娜不懂得语言的艺术,她开心地冲着菲尔德笑了笑。只有老国王的脸更加白了,他看着菲尔德说不出话来,忽然一滴眼泪从眼角留下来。

菲尔德知道老国王在想什么,他在穷途末路之际选择留守狮城,为的就是给最亲爱的大儿子争取一线生机。看来他还真是蛮爱那个孩子,在这点上也许弗吉尼亚远远不如他,菲尔德无聊地想。

他只揉了揉埃维莉娜的头,将空餐盘拿起来,临走前对老国王说:“希望您能将叛变名单尽早说出来,奥兰治再也无法翻盘了,您知道的。”

老国王的手拽着膝盖下的草席,死死拽住,头颅低下,那宽大的背脊低垂着,看起来在一瞬间老去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刨根问底呢,就这样不好吗?”他在对菲尔德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神国容不下背叛的人。”菲尔德静立。

“呵。”老国王抬起头,眼睛通红,眼神复杂,他对菲尔德说:“弗吉尼亚,你的父亲才是那个背叛神国的人。”

牢门喀拉合上,穿着长风衣的挺拔的男人穿过污秽与哀求离开,老国王终于恸哭起来,埃维莉娜无措地用手捂住父亲的眼睛,她从来没见父亲哭泣过,也许捂住眼睛父亲就不会哭了。

走出监狱,站在里恩河边,菲尔德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他一直觉得压抑,胸口有团火,断断续续的烧,烟尘堵在嗓子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持续了很长时间。

奥古斯特称赞他做事越来越稳重,只有他知道,胸腔里那团无法熄灭的火日日炙烤他,他甚至想提着长剑骑着烈马闯进那个男人的圣殿质问一切。但他还是没有勇气,他还是对安稳的家庭充满向往。

菲尔德独自一人沿着河边走,堤岸边长出春天里的花朵,白白的一片,倔强的在风里摇曳。

等他回过神来,怀中已经抱满花朵。

阿亚比斯见到菲尔德的时候对此行为表达了狠狠地嘲笑,并问他是不是受到了哪个文艺女孩的影响,菲尔德不置可否。

菲尔德:“倒是你怎么鼻青脸肿的,被房梁砸了还是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拳场格斗了?多日不见看来你的格斗技术又退步不少。”

阿亚比斯一脸扭曲,悻悻然没搭腔,他肩膀上扛着一根圆木,站在居民区递给工匠,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耸动,肤色变深,比以往那种阴郁的形象比健康多了。不像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反而像健硕长工。

阿亚比斯穿上衣服,坐在长凳上大口喝水,他也在想要不要告诉菲尔德祝尧的事情,可看阿亚比斯一脸疲惫,魂不守舍的模样忽然就决定不说。这一家看起来精神都不太稳定的样子,还是不要碰到一起好了,免得都变成炸弹爆炸了。

“我觉得奥古斯特对你的评价还是狭隘了些,他说你太燥郁,但是这个任务你做得很好,不会有人比你更出色。”菲尔德目光从远处热火朝天的建设情形中收回来,忽然说。

阿亚比斯不爽:“奥古斯特就是看我不顺眼,老古板。”

接着他兴奋起来,得意道:“本来资金是短缺的,但是我在上城区发动了募捐,三天之内凑到了一大笔财富用作建设资金。”

“哦?那些吝啬的守财奴们居然愿意?”

“当然不,但是我手里有大量他们的罪证和丑闻,谁敢不捐,谁捐的我不满意我就放出去。”阿亚比斯说。

菲尔德微笑,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些贵族们的脸色有多难看。

“我听说奥兰治国王已经被逮捕入狱了?”阿亚比斯低声问。

“嗯。七日**审。”菲尔德回答。

“真是..”阿亚比斯欲言又止。

菲尔德拍拍阿亚比斯的肩膀说:“没办法啊,这种结局是必然的。”

许久后阿亚比斯忍不住问:“你假期还有多长时间?”

“三天。”

“这就是打胜仗的好处吗?我觉得我可以适当嫉妒一下。”

“如果你想的话。”菲尔德打了胜仗却没没有多开心,他把双手放在后脑,看远处的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难不成在想你那无影无踪的弟弟?”菲尔德试探着问,他不能确定菲尔德是不是完全不知道祝尧的踪迹。

菲尔德呼出一口气:“也许他已经离开了约撒尔,这是件好事。”

阿亚比斯不动声色地说:“嗯。”

“好了,我该离开好好享受我的假期了。”菲尔德站起身打算离开。

阿亚比斯试图挽留:“真不打算跟我一起为建设城市奉献自己吗?”

“你的奉献足够了,民众会记住你的。”菲尔德毫不留情。

“走得这么急,该不会那束花真的是送给某个漂亮*女孩用来约会的吧?”阿亚比斯扬声问。

菲尔德不回头,只是朝后比了个闭嘴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