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寒喵
下一秒,“砰”的一声闷响,似乎窗几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紧接着便是低低的“嘶”的一声。
燕纾瞬间被吓了个激灵,一下把手缩了回来:“谁在那里?”
下一刻,他看着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跌坐在窗沿下,捂着额头,有些无奈地望向他。
燕纾怔了怔,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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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半夜的跑到我窗户底下做什么?”
燕纾将人拉到床上,小心将药膏抹在他额间那处撞红的地方,指尖轻缓,声音间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师兄……”
谢镜泊无可奈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燕纾轻咳一声收敛了笑意,靠着他也坐了下来。
“怎么白日里不来找我?”
“樾公子不让我过来。”谢镜泊顿了顿,低声开口。
燕纾眉心挑了一下:“他不让你过来你就不过来,小时候我教你的那些招式你都忘了——”
“他说若是我早些来,你定强撑着精神不肯好好休息,而且我也确实做了那番不好的事……”
谢镜泊低声开口,燕纾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这和他半夜翻窗子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不让你白日来,你就夜深人静偷偷来翻我的窗户?”
谢镜泊沉默了两秒:“樾公子说过了第一日便可以了。”
——而他等不及到第二日天明,只急着确认燕纾是否安好。
燕纾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沉默了几秒,忽然屈指在他额间轻轻弹了一下。
“下次想来,便直接走门——不用管樾为之说什么。”
燕纾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轻笑一声,“但若这般再被樾为之看到,我也百口莫辩。”
谢镜泊捂着额头迟疑地点了点头,见面前的人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气色确实比第一日好了不少,心中终于隐隐松了一口气。
“那师兄先休息吧,我先回去,等明日……”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话还没说完,手臂间一股大力忽然传来。
谢镜泊踉跄一步,蓦然跌坐回床榻,紧接着便感觉怀里一沉。
“死木头,都敢半夜翻窗了,还不敢留在这里陪我过夜吗?”
燕纾笑骂一声,身子已自然地往里靠了靠,放松地蜷缩在谢镜泊怀里。
靠坐在塌间的谢镜泊身子僵硬。
他有心想要起身,却又一时不知道碰哪里,半晌听着怀里的人不舒服地翻了个身,不满地嘟囔着让他放松些不然硌得他后背疼,紧绷的肌肉才一点点缓了下来。
“师兄……”
“嗯?”燕纾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尾音黏糊,透露着几分慵懒。
“怎么了?你也躺下来陪我一起睡吧,这般我有点冷……”
他放松地蜷在谢镜泊怀里,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头顶那人迟疑的声音传来。
“师兄方才半夜开窗户……是做什么?”
燕纾瞬间一激灵,立刻清醒了大半。
——他忘了他方才没倒掉的药了。
“我……房里有些热,我开窗户凉快一下。”
他有些心虚地扬起一抹笑意,冷不丁窗外一阵微风袭来,燕纾控制不住,瞬间打了个冷战。
谢镜泊眉心立刻皱了起来。
他翻身上床细细将人裹到被子里,望着桌案上那碗几乎未动的药碗,忽然低声开口:“师兄方才不会是想把那碗药倒掉吧?”
燕纾心中一跳。
他自知再遮掩下去怕是瞒不住了,叹了一口气,到底慢慢撑起身子,将那药碗拿过来一饮而尽。
“当然没有……我只是方才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等一会儿再喝。”
他轻咳两声,将空碗轻轻往桌案上一放,似笑非笑地扭头望向身后的人:“这下可以了吧?”
谢镜泊沉默两秒,抬手将那淡白的唇上一抹药渍一点点拭净,低低“嗯”了一声。
“师兄喝了药……才能好好养身子。”
燕纾也没说话,低笑一声,重新躺下身将头枕在他腿间。
暖阁内一时安静下来,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均匀,似乎不过这一会儿便已睡了过去。
燕纾向来浅眠,身子不好后入睡也是极难。
谢镜泊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下意识抬手去按他的脉搏,却忽然被睡熟的人翻手抓住。
谢镜泊动作一顿。
他静了几秒,确认燕纾似乎确实睡熟了,尝试着抽手想要去拭燕纾额间的温度。
但他挣了一会儿,怀里人不但紧攥着不放,甚至手指越收越紧。
谢镜泊一时有些无奈。
他一手被燕纾拉着,一手方才哄人时又被压在他腰间,迟疑了一会儿只得慢慢俯下身,用唇去探他到底有没有发烧。
怀里的人呼吸沉沉,因为心肺不好胸口憋闷,口唇无意识微张着,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谢镜泊喉结不自觉微微动了一下,明明是正经的事情,他心中却莫名泛起一丝紧张。
小院青砖缝里钻出几茎野兰,让夜露浸得发亮。树枝斜曳过檐角,将疏影碎在窗纸上,风一动,便摇碎了满地的月光。
谢镜泊一点点俯下身。
床畔的烛火在墙上映出两人重叠的轮廓,燕纾散在枕上的白发缠在他腰间,恰似鹤颈交缠。
烛芯"噼啪"炸开一朵灯,在谢镜泊双唇将将要碰到他眉心时,忽然却听怀里的人懒懒开口。
“……我知道了。”
谢镜泊心中一颤,倏然直起身。
他一时以为燕纾知道了他龌龊的心思,迟了一秒低下头,望着那人依旧平静地合着眼,好半晌才有些紧张地应了一声:“什么?”
“师兄……知道了什么?”
燕纾慢悠悠睁开眼。
他声音懒塌塌的,像缠乱的一团毛线,却带着无尽的笑意。
“我知道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我没有失忆的了。”
谢镜泊愣了一下,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心跳又急促了起来:“师兄说什么……”
“之前洞穴里,我意外入梦时那个幻影……是你吧。”
燕纾低声开口,琉璃色的眼眸一派澄净。
“那个幻境里,所有一切都是假象……只有你不是。”
他以为是他自己把自己拉出了梦境,但其实从那时起,便一直都是谢镜泊在默默护着他。
谢镜泊无声地张了张口,却看燕纾仰起头,静静望着他:“为什么那时不揭穿我?”
谢镜泊沉默了两秒,垂下眼轻轻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低声开口:“不是揭穿。”
“是庆幸。”
燕纾神情微怔。
“我确实有过生气,但更多的是知道师兄身体无恙后的……欣喜若狂与害怕。”
燕纾一时没反应过来:“害怕?为什么……”
“我怕师兄知道我知晓你没有失忆后……又突然不告而别。”谢镜泊低低开口。
“师兄若不愿意说,我可以等,反正两年都已等过了,不差……那一会儿。”
只要燕纾还在他眼前,一切他都可以不计较。
房间内一时无言,燕纾心跳声怦然作响,几番想要张口,却忽然听到谢镜泊微哑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师兄坠崖后的那两年……是怎么过的?”
燕纾眼眸闪了闪,回过神,紧接着又一瞬笑开:“能怎么过……不过就是吃药,养病,那两年记忆太过混乱,已不太记得了。”
他这很明显是故意避了过去,谢镜泊也没有追问,只继续轻声开口:“那扶摇念……”
“魔族犯乱后,许多妖族都因长老殿被无辜牵连,流离失所,我不忍心便开始收留一下受了伤的小妖……慢慢便发展成了如今的扶摇念。”燕纾轻声开口。
“扶摇念甚少在仙门间走动,因为本来就是为求自保,刚好也可暗中搜集线索……”
——而且他当时身体实在太不好,几乎连下床都难,樾为之便严格禁止他过分劳心劳神。
燕纾无声地打了哈欠,感觉方才自己强压下的困倦又席卷了上来。
“后来等仙门稳定了些,扶摇念也慢慢站住了脚,我便想办法重新回到销春尽,后面的事……唔……”
燕纾眼皮发沉,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
“我有些困了,九渊……有点想睡……”
“师兄睡吧,我陪着你。”谢镜泊低声开口,想把人扶着躺回塌上。
“好……呃……”
但他才刚坐起身,便看燕纾的头歪向一旁,顷刻之间人就彻底软了下去。
“师兄——”
谢镜泊心中猛地一紧,赶忙托住他软软歪倒的身子,确认他还有呼吸,才匆忙将人小心抱起,去寻樾为之。
樾为之半夜被惊醒时,还以为昨日的场景重现了。
他眉心跳了跳,直到将手搭到燕纾腕间,神情才一瞬凝重起来。
“没事,就是气血不济,所以才一时晕厥。我方才给他扎了针,让他已睡过去了,只是明日大概迟些才能醒。”
“他身体到底怎么了?”谢镜泊哑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