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鸯君
它往前一跃,跃过一道光屏。
光屏悬在通讯器上方,小龙好奇地绕回来,小爪子穿过虚空的屏幕,挠一挠。
下一秒,屏幕浮出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芙洛城的城主,雅歌。
“哟,小家伙。”
雅歌吹了声口哨:“时间差不多咯。”
小龙:“?”
小龙掀起祈长夜的袖子就钻了进去,藏起来,不肯冒头。
祈长夜轻轻遮住袖子,说:“有新任务吗?”
“你的心理医生昨天刚跟我说,你最近在吃药,不能动用精神力。”
“这段时间,你好像已经用过几次了?”
小龙从袖子里拱出来,浅金色的龙瞳紧紧盯着祈长夜。
祈长夜伸了根手指,把小龙一点点推回袖子里:“不要紧。”
小龙又冒出来,继续盯着祈长夜。
祈长夜又默默地把小龙塞了回去。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虐待病人。”
雅歌轻转手中的笔。
“这些年深渊的救援任务全是你负责的,于情于理都该给你放个假,半年怎么样?”
祈长夜摇头:“太长了。”
“那就十二天好了。”雅歌说,“本来我也不想一直重复十二天的,谁让某人一开始说只养某个小家伙十四天,现在好了,还剩十二天。等十二天一过,我就要把某个小家伙接走咯。”
话音刚落,她结束了通话。
祈长夜:“……”
小龙:“…………”
小龙一下从祈长夜袖子里钻了出来,这次怎么塞都塞不回去了。
祈长夜与那双好像含着许多情绪的龙瞳对视片刻,微微别过了脸。
窗外云卷云舒,染上晚霞的绯红,隐没在星光之间,又随着鱼肚白飘起,光洁如雪。
新的一天早上,小龙抱着属于它的小碗,坐在它的小软垫上,埋头吃新的糊糊。
祈长夜安静地坐在一旁,这几天,小龙“霸占”了很多家里的东西,厨房客厅还有卧室的某个角落,都成了小龙的专属领地。
他知道,这只小家伙是想尽可能地多留下一点它的痕迹。
它想留在这里。
乌黑的眼睫微垂,祈长夜的手指悬停在通讯器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好,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来自雅歌:【给某只小家伙添置的窝】
照片里,宽敞的客厅边沿,多了一个崭新的培育箱。
祈长夜第一反应是,太空了,里面的垫子也不够软,离窗户太近,又在客厅,晚上刮风,客厅太黑,小龙可能会害怕。
他把这段话发过去,雅歌过了半天才回了一句:【艾丽娅也觉得没问题,不要你管】
祈长夜:“……”
他抬眼,吃完糊糊的小龙趴在沙发间,窝在那个专属它的小角落发呆,尾巴末端的鳞片,微微闪烁。
晨间的风流转过阳台,再拂来时,夜色已笼上窗畔。
深夜下了一场雨,惊雷劈开呼啸的雨幕,房间被轰隆不绝的雷霆照亮,夹杂虚弱的咳嗽。
床头的杯子坠地,水花四溅。
小龙从温暖的被窝里惊醒,发现自己已经被挪到了客厅。
卧室房门紧锁,小龙毫不犹豫地一蹦而起,扒拉住门把手,用力地蹬蹬爪子,按开了门。
房门推开,它的龙瞳里,一道削瘦的脊背伏在床头,如弯折的柳枝,苍白的唇角染血,沿着毫无血色的下颌滑落。
小龙受惊,立刻冲了过去,祈长夜猛然睁开眼,一刹那如黑夜里的利剑出鞘。
那双墨黑无光的眼眸沉如暴雨乌云,偶有金色的雷霆滚动闪烁。
然而,锋锐的清明只持续了短暂一秒,就坠入无尽的寒夜。祈长夜的眸光落在虚空,眼眸恍然而失去了焦距。
小龙抓住他的手指,冰凉刺骨的指尖冻得它瑟缩一下,却抱得更紧了。
这只幼崽紧紧贴着祈长夜,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他,小小的尾巴也一寸寸缠上去,一声一声急促地喊他。
“嗷?嗷!”
哥哥?哥哥!
“对不起……”
轻喃的低语,几乎难以听清。然而,小龙还是捕捉到了。
它昂起脑袋,龙瞳里似乎浮出惊喜的神色,但很快它就发现,这句话并不是对它说的。
祈长夜双目失神,遍体冰凉,在雷鸣暴雨的寒夜里失去了意识,只是喃喃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大家……队长……”
小龙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祈长夜又吐出一口血,这一次,两道鲜红的血从那双漂亮而空茫的眼睛里落了下来。
轰隆——
惊雷持续了一夜,几乎整晚,祈长夜都在头疼欲裂的剧痛、以及血腥刺骨的梦魇里挣扎而不得解脱。
他知道,这是再次使用精神力的反噬,也是过往带给他的,无法抹去的积疴。
姗姗来迟,还是没有放过他。
他的身体像是被反复撕裂,仅仅一次就足以将人折磨发疯的痛楚,却曾经出现在许多个夜晚里。他吞下所有呜咽,嚼碎了血沫咽入干涩的喉管,挣扎着抬首,一道道血淋淋的人影,漠然地俯视他。
多年前的梦魇,一如昨日般鲜明刺目。
祈长夜终于闭上眼,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滑落,下坠,坠向没有尽头的深潭。
——直到,一只看不见的手,撕开深渊,用力抓住了他。
“哥哥……”
模糊的声音,从遥远到逐渐清晰,落在他的耳边。
“别怕,我带你回去。”
微光落入祈长夜的眼中,绽开,破碎,凝固为雪白的天花板。
梦魇与疼痛消退,他从深渊,回到了现实。
“……”
祈长夜睁着双眼,冷汗浸透衣衫。
……这一次的反噬,结束得比之前更快。
似乎有某种极端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他迅速低头,想要找寻什么。
——那双乌黑的瞳孔,骤然定格。
一只小龙,躺在他的枕侧,头颅耷拉,尾巴无力低垂。
细小的尾巴末端,一个刺目的血洞,汩汩冒出鲜血,浸透那团小小的身躯。
小龙明显疼极了,浑身不断颤动,哪怕被冰凉的手指托起,被捧在掌心,也蜷缩成小小一团,微弱地发抖,甚至发不出半点呜咽。
幼小的,脆弱的,奄奄一息。
祈长夜大脑一片空白。
今天以前,小龙的尾巴末端,还有一枚鳞片。
漂亮的,闪耀的,让小龙开心了很多天的鳞片,和它一样,刚刚新生。
……没有了。
狰狞的伤口搅烂血肉,几乎贯穿轻软的尾巴,祈长夜可以想象到,这只才破壳几天的幼崽,咬住自己的尾巴……将鳞片硬生生撕了下来。
然后,给了他。
世界晦暗,祈长夜如坠深渊。
“对不起……”
那双捧着小龙的手,冰凉而修长,曾经毫不犹豫地掠夺过许多生命,现在,却不受控制,微微发颤。
“对不起。”
祈长夜用力地咬破自己的手腕,任由鲜血滚落。
小龙想要避开,却没有力气。它被祈长夜的鲜血浸没,奄奄一息的躯体,一点点恢复了生机。
一如不久前,它破壳的那个晚上。
小龙似乎想起了什么,龙瞳微微睁大,紧紧盯着祈长夜,却又因为他的眼神,一下顿住了。
“……嗷。”
这只刚刚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幼崽,望着祈长夜的眼睛,脑袋轻蹭一下他的掌心,发出一声轻轻的“嗷嗷”。
不疼哒。
别哭。
祈长夜没有说话。
活泼的小太阳,总是喜欢跳来跳去,向他展示尾巴上的鳞片,要他夸夸。
而现在——哪怕小龙正在恢复,尾巴上的伤口,依然没有一丝痊愈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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