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砂
简雯冷笑了一声:“别又拿你爷爷出来当挡箭牌!以为我不知道?不是你告诉她,这丫头能缠着老爷子过来?”
东方瑜看搪塞不过去,索性放开了,揉揉耳朵坐下:“妈,琳琳不过是出来玩玩,不算什么吧?”
简雯也坐下:“别给我打这马虎眼,要没有一恒,琳琳会过来玩?”
“妈——”东方瑜皱起眉头,“一恒怎么了?他有哪点不好?都是在您眼前长大的,一恒什么样,您不清楚吗?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别的地方不说,就妈你公司里头,能不能找出个比一恒好的?”
“他是天师。”简雯毫不客气地堵了回去,“他爸爸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他妈妈最后不是因为太伤心了,还不会那么早死呢!你想让琳琳将来也这样?”
“妈!”东方瑜一跳而起,“哪有您这么说话的!这不是在咒一恒吗?照您这么说,我也是天师,将来也要早死了?还有琳琳,她也在受训——”
简雯截口打断他:“我本来就不同意琳琳当什么天师!现在她大学还没毕业,我也由着她玩,等她毕业了,我立刻就叫她来公司上班。当天师,她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东方瑜头疼死了:“妈,难道我现在不能养活自己吗?”
“是啊,我知道你现在经常给人看风水,养活自己不成问题。那琳琳呢?一个女孩子,将来也去给人看风水?还是跟你爸似的,天天辛辛苦苦,最后什么都没有?”
东方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东方定的天赋确实平平,偏偏他又非常敬业,高级任务接不了,就接一些驱鬼驱妖的小任务,每天忙忙碌碌不着家。而且他在风水方面的造诣平平,又不愿意去跟那些老板们打交道,所以就连看风水的钱也挣不了多少。老实说,如果不是简雯的公司开得风生水起,东方瑜兄妹两个日子可过不了这么滋润。
但东方瑜对父亲是很敬重的。东方定有点儿理想主义,他注定做不了光芒万丈的英雄,可是东方瑜觉得他比一些高级天师更令人钦佩。不过他也不能不承认,因为父亲,母亲不得不承担了更多养家的压力,所以对于母亲对他们兄妹的干涉,他也不能冷着脸顶回去。
而且东方琳到底是个女孩子,这社会对女性总是更苛刻一点儿。所以东方瑜自己是坚定地准备跟着父亲的路走,可对于妹妹……他实在不能乱做决定。
简雯看儿子不说话,神色就缓和了下来:“我不是说一恒那孩子不好,也不打算就一定要专制地决定你们的将来,但你必须答应妈妈,决不能有意把琳琳和一恒往一起拉。你觉得妈妈这样干涉琳琳不好,那你这样有意地撮合,难道就不是在误导琳琳?”
东方瑜对误导这个词儿有些意见,不过简雯说的也是实话,他不愿意母亲影响东方琳,可是他自己的行为也是有意无意在影响,所以他沉默半天,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好。”简雯满意地点点头,“那明天你们两个跟妈妈一起。这次妈妈来签合同的那家老板正好想找人替他看看新居的风水,让琳琳也去。看风水这种事,纸上谈兵总归是不行的,你也实地教教琳琳。万一将来她真要走这条路,总得能自己挣饭吃吧?女人哪,还是自己经济独立了,才能走到哪都直着腰板不受人欺负。”
东方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低下了头,没有反驳母亲。
管一恒这时候还不知道明天的计划已经被人放了鸽子,正跟着叶关辰走出电梯。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叶关辰和陆云是合买的房子,住到叶关辰家里也就等于住到陆云家里……这,这感觉可真是有点无法形容。
小区是新建的,颇为高档,复式居室,楼上楼下两层,一个旋转式的白铜小楼梯在中间那么一连,看起来跟小别墅似的挺漂亮。
管一恒在玄关脱鞋,一弯腰就听见鞋架底下“呦呦”地叫了两声,细声细气。转头一瞧,架子底下一个小脑袋探出来,接着一只小猫蹿出来,噌地跳进了叶关辰怀里,拿小脑袋娇气地直蹭他。
这是只狸花猫,浅棕色的毛皮上有深棕色斑纹,不过脑袋颜色略浅,也没有斑纹,一边蹭着叶关辰,一边拿眼睛瞅管一恒。管一恒不是特别喜欢猫狗,但看这样子也觉得有趣:“怎么叫得这么奇怪……”猫不是应该喵喵叫么,这呦呦叫是闹哪样?
叶关辰笑着摸摸小猫的头:“捡到的时候比这叫得还奇怪呢,养了很久才学会这么叫,大概是撒娇的意思。”
陆云在旁边也伸过手来摸了摸小猫:“大概是饿了,我去给它准备饭。”
管一恒看见他打开客厅里一口小橱,拿出一包狗粮来。
“狗粮?”这是猫嘛。
“是啊。”叶关辰无奈地耸耸肩,“不爱吃猫粮,要吃狗粮。”
陆云把狗粮倒进一个玻璃碗里,又倒了些牛奶进去,小猫就从叶关辰身上跳下来,一溜烟扎到碗里吃去了。看它吃得很香的样子,管一恒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一只猫,不但不会喵喵叫,还要吃狗粮,这家伙是偷渡到喵星上的异族吧?
“这营养能行吗?”猫吃狗粮,看起来养得还挺肉乎的呢,皮毛光亮,就是嘴稍微尖了一点儿。
叶关辰笑笑:“应该也差不了很多,再说我有时候也给它补充一点,不要紧的。你喜欢住楼上还是楼下?”
到别人家里借住,还讲究什么楼上楼下,管一恒当然连忙表示客随主便,哪里都行。陆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走过来说:“管先生还是住楼下吧,房间宽敞一点,晚上有点什么事也方便。”
管一恒略微有几分不安,觉得陆云并不欢迎他过来住。叶关辰看出了他的心思,带着他进了楼梯旁边的一间房间,不经意地说:“阿云这个人性子比较冷,经常好话也被他说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这间房间陈设简单,但打扫得十分干净。窗户面对马路,但双层玻璃窗隔音效果不错,基本上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叶关辰随手拉上窗帘,回头看看管一恒:“你的手臂拍片子了吗?情况怎么样?”
“去拍过,已经愈合了。”管一恒活动一下手臂给他看,心里忽然一动,“东方觉得这个药特别神奇,很想见识一下到底长什么样子。”
叶关辰微微一笑:“这里可没有,在种植基地呢。哪天有空,带你们去瞧瞧。说起来,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来西安,原本还以为,怎么也要过段时间,你有任务到这边,才能过来呢。”
“不是嫌我来得太快了吧?”管一恒鬼使神差地开了个玩笑。
“哪能呢。”叶关辰侧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灯光之下,他的眼睛幽黑如同一口深潭,又倒映着天上的星光,闪着微微的亮光。
管一恒有几秒钟的失神,随即反应过来,掩饰地干咳了一声:“是过来提交一个报告。上次在火车上,你提出的‘禹铸九鼎锢天下妖’的说法,我觉得应该重视,至少在没搞明白这件事之前,不能随意将妖兽诛灭或者炼器。”
叶关辰仰头想了想:“你说过炼器——就像费先生的那把剑?上次在邙山,他从剑里召出来——一条蛟?”
“一条火蛟。”管一恒点点头,“将火蛟的妖力炼化入蛟骨之中,用时用灵力催动,就能召出蛟魂。”
“召出蛟魂……”叶关辰缓缓重复了一遍,眉头微皱,“怎么跟你的宵练剑不一样呢?”
“法器么,各有各的奥妙,都是不同的。”管一恒随口回答。
叶关辰却摇摇头:“不不,我的意思是说,这原理好像不太一样。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是法器,原理都该差不多吧?”
“是差不多吧。”管一恒想了想,“都是利用了灵力。妖力说到底,也是一种灵力。”
“我的意思是说——”叶关辰仔细想了想,“火蛟的妖力就是喷火吧,至于肉搏的力量,应该属于它的兽性,即使完全没有妖力的野兽,也有这个能力。那么如果是利用灵力,就该只利用它的火属性吧,为什么最后会出来一条蛟魂呢?不是应该直接喷火吗?”
管一恒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叶关辰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儿区别。不过他也没有接触过多少由妖兽炼化来的法器,并不能下结论,只能含糊地说:“可能炼化方法不同?”
“方法不同,原理却是一样的……”叶关辰倚着窗边,沉吟地说,“其实以妖兽炼化为法器,我想《黄帝内经》里记载的,黄帝与蚩尤战,取夔牛皮为鼓,雷兽骨为棰,一击声闻五百里,九击而杀蚩尤,也算是一种吧?”
这个之前董涵已经提起过了,现在叶关辰再一提,管一恒忽然就发现了其中的区别:“夔牛鼓、雷兽棰,它们用起来只是有‘声’……”可不是直接跳出一头夔牛或者雷兽来,冲着蚩尤又顶又咬的。
“是啊,所以我觉得很奇怪,想不通费先生这法器是怎么炼的。”叶关辰说完,又有几分自嘲地一笑,“说起来,我这个一窍不通的外行,倒妄加猜测起来了。就是这点儿毛病,遇事总想弄个明白,一恒可别笑话。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他倒是走得利索,管一恒却睡不着了。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董涵的炼器之法,尤其是费准的蛟骨剑一出,即使是一些出身世家的天师都在追捧,可是现在叶关辰这么一提,管一恒忽然觉得这里头确实有点儿不对劲,就像叶关辰说的,原理不同啊。
据管一恒所知,董涵曾经炼过三件法器,但他只见过费准的蛟骨剑。另外两件中有一件叫做犀角号,目前是在协会总会的门卫处使用,一旦吹响会召出一头辟尘犀的妖魂,触人必毙;而且辟尘犀角可辟尘,有这东西在,总会的小楼里都用不着清洁阿姨了。
还有一件叫狐尾幡,说是狐尾,其实是用妖兽獙獙的尾巴所制。獙獙其形似狐而生有双翼,出自姑逢之山,见则天下大旱。这只獙獙是协会一名老天师所擒,托费准做成了幡,挥动召獙獙之魂即可克制擅水之妖兽。因为獙獙形近狐,还多少有点迷魂的作用。不过很可惜,这位老天师得了狐尾幡之后不久,在一次任务当中牺牲了,狐尾幡虽然被人捡了回来,但不知为什么失去了效用,变成了一条普通的兽尾。
关于这事儿,其实有人私下里议论过,怀疑董涵炼出的法器质量不过关,说不定就是狐尾幡在关键时刻失了效,这才导致老天师身亡。但犀角号一直在总会用着,年头比狐尾幡还久,却是丝毫没出问题。
大概三年之前,有位天师捉到一只罔象,送去总会的时候却不慎被它逃了出来。这东西是潜地之精,好食人脑,杀伤力未见得多大,但一旦钻入地下却不好捉。当时门卫就抓起犀角号吹了一声,召出辟尘犀,一角戳入地下。
辟尘犀犀角可辟尘,这往地下一戳,泥土顿时纷纷自动向两边避去,直接就将那只罔象从地下挑了出来,避免了一场麻烦。打这之后,就很少人再议论董涵了。之后过了近两年,董涵又替费准炼出了蛟骨剑,于是狐尾幡的事再没人提起,转而有许多缺乏一柄趁手好法器的天师开始追捧。
犀角号,狐尾幡,还有蛟骨剑,这三件法器的相同之处非常明显,就是都能召来妖兽魂魄。从这一点上来看,虽然董涵以黄帝炼器为招牌,但他所炼的法器,跟夔牛鼓确实在原理上就不相同。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各自所用的方法不同?
管一恒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董涵所炼的法器跟夔牛鼓原理不同又能怎么样呢?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翻来覆去地想?就因为叶关辰提了那么一句吗?但叶关辰也只是好奇而已,自己也犯不着把他的每句话都掰开揉碎地寻思吧?又不是他每次都提出禹铸九鼎这样的重大题目。不过,确实他说的这些话,又都看到了别人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管一恒这么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朦胧起来,正在似睡非睡的时候,一种危险的感觉猛然让他睁开了双眼,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枕头旁边的宵练剑裹在法缎里,已经发出了淡淡的银光,映得绣满符文的浅蓝色法缎像块宝石似的微微透明。宵练剑虽然不是龙泉那般能做壁上鸣,但危险靠近的时候也会有所反应,此刻剑上的微光就已经比平日更明亮些了,可见管一恒的感觉并没有错。
抓起宵练剑,管一恒悄悄打开了房门。
客厅是一间明厅,窗户朝向小区内部,有路灯的光投射进来,只是不够明亮。但管一恒的视力很好,清楚地看见客厅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有叶关辰养的那只小猫跳在窗台上,正冲着玻璃外面呲牙咧嘴。
窗户外面有东西!管一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虽然这里是六楼,但小猫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否则不会有这个反应。他刚要过去,小猫忽然压低身体,尾巴直直地绷起来,冲着窗外“榴榴”叫了两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管一恒一步冲过去,却只看见一道黑影在树影里一闪就消失了。小区绿化很好,到处种满了高大的松柏和杨树,还有几棵柿子树,白天望出去满眼都是青绿,十分清爽,夜里可就投下大片的阴影,实在叫人看不清楚树下究竟是什么。
管一恒微微眯起了眼睛。那黑影看起来不大,速度却很快,难道又是什么妖兽吗?可惜他刚才怕客厅里可能进了东西,所以悄悄推开门耽误了一点时间,否则或许能看见窗外究竟有什么。
第42章 再遇
小猫已经平静下来,正歪头瞅着管一恒,见他也看过来,便摇摇尾巴,又发出撒娇一样呦呦的叫声,用头蹭了蹭管一恒的衣袖。
“你怎么像小狗一样摇尾巴?”管一恒失笑,把它抱了起来,小猫抬起一只小爪子搭在他手上,很亲热的样子。管一恒顺手轻轻捏了一下它的小爪子,却摸到了几截爪尖。
他没养过猫,但也知道猫的爪子是可以伸缩的,大多数猫跟主人玩耍的时候都会把尖爪缩回肉垫里,只用肉垫去拍主人。这只小猫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小了,好像不会把爪子缩回去,不过它的爪子摸起来也不怎么尖,倒也不会把人抓伤。
不过这只猫可真是有点奇怪。不会喵喵叫,还像小狗一样冲人摇尾巴,就连刚才发怒的时候姿态跟普通猫也不一样。管一恒摸摸它热乎乎的后背,皮毛柔顺而光滑,他好像听说猫发怒的时候会把背弓起来,皮毛全都炸开,连尾巴都会变得像瓶刷子一样,现在看来,可能也不是所有的猫都这样?
楼上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叶关辰穿着件睡衣匆匆走了出来,边走边系睡衣的带子:“怎么了?”
“听到有动静——”管一恒一抬头,就看见陆云跟在叶关辰后面出来,身上也穿着睡衣。从房间里透出的灯光照亮他的脸,那脸色黑的跟锅底有一拼。
管一恒后面的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楼上有四个房间,陆云为什么会在叶关辰房间里?而且两人都穿着睡衣,这……难道说……
“幼幼怎么了?”叶关辰径直走到管一恒身边,顺手打开了客厅的顶灯。睡衣是短袖,管一恒立刻发现他上臂有几个指印,颜色微微泛红,显然是有人刚刚抓过的。是陆云?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管一恒脑袋里像有几只蜜蜂似的,嗡嗡直响。翻来覆去就只在想叶关辰和陆云的关系:发小,合买一处房子,晚上同睡一间卧室,还有这指印……
小猫在他收紧的手臂里挣扎了几下,呦呦叫了两声,管一恒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松手。小猫立刻跳到叶关辰怀里,叶关辰摸着它的后背:“幼幼做什么了?”
“哦,它,它跳在窗台上……”管一恒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听见客厅有动静,怀疑有小偷,所以出来看看……”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眼睛尴尬得不知该往哪里看。这种情况他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两个……难怪陆云不愿意让他来借住,这简直是妨碍人家,也许他还是赶紧告辞,明天另找宾馆比较好。
陆云阴沉着脸走过去拉了拉门,发现门仍旧紧锁着,口气就略有些不悦:“这哪儿能进来人……”
管一恒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会儿他忽然觉得陆云看起来比从前还让人不顺眼,不过这毕竟是他的房子,既然他觉得没有发生什么事,就随便他好了。
叶关辰抱着小猫走到窗前往外看:“幼幼上窗台做什么呀?”
“榴榴。”小猫幼幼又发出那种发怒似的声音,冲着窗外叫了两声。
管一恒热腾腾的脑袋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这房子里住的可不只是陆云,还有叶关辰呢。小猫幼幼的感觉或许不可靠,但他却的的确确感觉到了危险。现在连危险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现在搬走,叶关辰怎么办?
叶关辰微微皱眉,往窗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管一恒:“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没有?”
管一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看见一个黑影,但小区里树影太多,没看清楚。”他悄悄地往叶关辰衣领里看了一眼,真丝睡衣衣领微微敞开,但叶关辰光洁的皮肤上并没什么痕迹。
叶关辰皱着眉没说什么,默默地摸了幼幼一会儿才说:“先休息吧,这会天黑也看不出什么来,或许是外头的野狗野猫吓着了幼幼。”
管一恒心里知道肯定不是,但现在多说无异,也就点了点头,先进了房间。不过他没有把门关紧,留了一线听着外面的动静。
叶关辰也关上了客厅的灯,跟陆云一起走上了二楼,两人的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停了一会儿。管一恒虚掩着门,其实是怕那个黑影再来,但听见两人停在门口,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一边暗骂自己跟个偷窥狂似的,一边还想听。
二楼上有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叶关辰才轻声说:“你回去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这是什么意思?管一恒的耳朵不由得竖得更高了。
一声闷响,管一恒听出那是身体撞在墙上的声音,他一个机灵从床上跳起来,无声无息地推开门,从楼梯往上看。
叶关辰被陆云按在墙上,管一恒看不见陆云的表情,却能看见叶关辰微微皱着眉,似乎被撞疼了,声音却仍旧压得很低而温和:“阿云,家里还有人呢。”
陆云直接把他拉了起来:“那进屋里去说!”
叶关辰叹了口气:“说什么呢?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说过了?”
陆云拉着他往屋里走,用力摔上门。他用力太大,门关上又弹开,反而留了一条缝:“你带他回来,就是不想跟我说话对吗?”
“阿云,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是朋友,是发小,不是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只能当你的发小!”陆云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心里都明白!我在保护区落到那日本人手里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死了,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跟你说明白!”
管一恒觉得自己应该赶紧回房间去,别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但两条腿跟被胶水粘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叶关辰柔和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阿云,我们做朋友不好吗?你知道,我不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就为了那件虚无缥缈的事?”陆云低吼了起来,“就为了那个,你就把自己一辈子都这么赔进去?”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事!”叶关辰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也知道那不是!那是我父亲的遗愿!我既然是他的儿子,当然要完成他的遗愿,这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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