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温酒
沈温红垂首看几个小孩玩闹,思绪微动,过了一会他问,“那可知那位仙长叫什么”
“这个我知道!”其中一个小孩举着手说,“我听过村长喊他,什么什么真人来着?”
“你傻呀?”
“霜寒真人!”小孩补充道。
沈温红面色温和,眼光深邃如幽水,他满腔情绪倒是收的一干二净,只是略有不稳的气息透露他此刻的不平静,他与小孩说道:“那便是了,我一故友,我正欲寻他。”
入夜,村落四处静谧,打更人敲着锣街巷慢慢走着。
光头小孩搂着衣裳,走在村里的路,家家户户熄了灯,村路一片乌黑,仅有远处几盏灯笼亮着路。光头心想着刚刚领居家的蛐蛐,又念着竹马的小白兔,在夜里叨叨地念出声,“好想要,明天找他们讨,讨不了怎么办,抢啊,为什么我没的东西他们有啊,我玩过了就还给他们,也不算抢,先生说这是借。”
经过村中一泥泞上坡,见远处家里门口灯笼还亮着,光头又想着太晚回去又要遭娘亲一顿骂,心中更是不乐。这上坡说长不长,只是有点陡,光头的家在村口最里面,地势偏高。他每日读书玩耍都要走好长的路,因贪玩,归家总是日暮。今日更晚了,玩伴被母亲赶去睡觉的时候,他才匆匆忙忙地回家。
他不知怎的,不经意的,望向了右边那个荒无人烟的院子里,枯草杂生。院门大开,风吹着吱呀作响。光头人是往前走的,随着视线的偏移,他渐渐看清了院子里的模样。平日也有与小伙伴站在院口看里面,不过因长辈的告诫,他们都不敢往院里走。
兴许是今日风太大了,把院门吹开了。
光头借着月光往里看,不由得驻足伸长了脖子。院中到处皆是杂草,十分破旧,可看见遗漏的几样耕具。光头忽然觉得,今晚的月亮倒是特别亮,亮到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夜里的事物,院中杂草间还有一口井,可惜草太高了,有点看不清。
光头恍然惊醒,不知自己看了多久这个院子,甚有些魔障了。他害怕地抖了抖身子,扭头正欲往家走。坡顶站着个人,衣着破旧,露出的四肢在月光下青白。
光头惊恐地看着他,一双眼独了一只。
一眼空洞,一眼翻白。
他忽然笑出声,一张口,满嘴獠牙。
好不容易打听到季渝住处的沈温红婉拒了村中人家的邀请,因知道了季渝独自住一小院,便理所应当地觉得床榻上的一处是自己的,管他大不大小不小,阔别经年的道侣两人应该好好的温存一下,恰好这山水美景,农家小屋,是新奇的体验。
站在季渝的门口,迟疑地抬起手,敲了敲门。
他似近乡情怯的旅人,站在门口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摆好笑脸。他心里作了万般打算,曾无数次想着与季渝再次相遇,饶是季渝脑子不太好,想不起曾经往事,只要遇见了,只要见着了这副模样,他总会心疼我旅途艰难,心疼我这千年遭遇的苦难。
渐渐近了的脚步声。
好在终于寻到了人,他不去魔渊找我也没关系,只要在他身边……
沈温红抬头脸带笑,对上了一脸惊愕的季渝。
“你是谁?”
“师…”
两人同时出声,沈温红却哑了口。
沈温红看着季渝从惊愕到面无表情,甚至凌冽地看着他,霜寒剑抖着怔怔剑气。沈温红愣在原地,曾是温情问暖的爱人,如今面孔不带情,持剑的心似那斩妖除魔的道人,不出剑,便让他遍体鳞伤无言相对。
他怎的忘了,季渝他怎可以忘了。
孤月高照,远方狼嚎,村中一声尖利的惊叫声,家家户户亮了灯。
季渝厉声问道:“你搞得鬼?”
沈温红失措地看着他,他摇了摇头,张口想要解释。
那方季渝越过他,擦肩而过。
他伸开的手,落在一处虚无上。
天边吐白,渐渐明了。
村民聚集在一地,围着那村里唯一的小长坡,季渝处于那正中间,脚边遍地深色。沈温红挤进去人群,透过缝隙看到了那场景。从坡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路,染了一地土,一直到了右边那破旧院子的院门口。
“捞出来”
“捞出来了,是光头那小子。”
“不会吧?”
“狼咬的吧,那肚子都开了,肠子掉一地。”
“村子进狼了?”
“都静静!”村长发了声,他站在季渝旁边,看着满地狼藉,浑浊的眼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问:“真人,您怎么看?”
季渝观察着四周,说道:“昨夜,听到尖叫声之后,我寻路过来,没有妖息,但也不排除有妖物作乱的可能,你们村落,跟附近山内妖物有恩怨?”
村长悲痛地摇头,“山和村村民淳朴,也受山神的庇护,怎么会……”
“是不是狼叼的?昨晚满月,也有狼嚎。”人群中有人喊道。
季渝问:“村里经常遭狼灾吗?”
“以前没有,近几年有一两次。”
周围人小声兮兮地说着话,季渝跟着村长进去院子里,看捞出来的尸体。沈温红没跟进去,他到底是个没留姓名的外人,不太合适。他仔细看着那拉着的路,前日下过雨,这路一大片,仅有深色部分区分得出是血迹,加上地本泥泞,倒把场面弄的似遍地鲜血。
沈温红向他人打听,“这是怎么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一身白衣,倒与真人的服饰有些相像,“您是跟霜寒真人一道的?”
沈温红不说话,只点了下头。
“那我与您说说,就昨夜,光头她娘,等不到光头回家出来寻,下坡的时候,就我们现在站的这坡,他娘踩血里,月光特别亮,一摸满手血,惊得叫了出声。后来村里人都起来看了,这不,这血一路拖到院里枯井处,往井里看的时候,死了个人。”
旁边有人应和,“今早捞出来了,是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