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温酒
沈温红说至一半的话被迫打断,他心想自己还真是不喜欢这个男扮女装的小妖精,专挑着人家小两口说话的时候出声。若不是此人妖力浅薄,本事不到家,也没有自己好看,谁还会放着他在这里作妖。
季渝倒是目光没放在转醒的伤患身上,他悄悄观察着沈温红,发现他低头看着人,却面色略微潮红,眉毛皱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季渝想至他今日吃酒开始,就三句不离他,行为举止上也带有些莫名的亲昵,这倒与山和村时的沈温红大有不同。
季渝转头看向地上的酒壶,估量着剩下了多少。心想,不会吧?这凡间的酒也会醉?
那头矫揉做作的小妖精倒是醒了,他刚醒时眼光迷离,还未醒神。过了一会,他才注意到他身边站着的两个人,两人皆是清冷白衣,目光冷冽。
苏宝急忙起身,牵动胸口伤痛,他跪在软垫上,略带哭腔地说:“求求仙人,救救我姐姐。”
沈温红的心铮了一声,心想果然开始了,这路见不平,后头必有人以身相许。
季渝见沈温红不说话,却感到一丝阴寒,他悟得霜寒剑法多年,却也未见这种寒气,阴寒却不是体寒,实在莫名。
苏宝见二位高人不说话了,闷声磕着头。
季渝见状,说道:“你先起来。”
沈温红拢袖走到另一边,行为表明对接下来的内容不感兴趣。季渝由着他去,他将目光放在眼前满脸胭脂的少年身上,少年人不起身,跪着说道:“小妖苏宝,与这洛城舞怜苏舞乃姐弟关系。”
苏宝先前在房梁上,也听眼前两位的猜测,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表明意图:“姐姐苏舞一月前失踪,已多日不与我联系。失踪前,姐姐曾说这洛城有一权贵意欲收她作入房小妾,姐姐自是不从,姐姐与我说完这事,就失踪了。”
苏宝垂首,面色凝重,悲伤的说:“姐姐失踪一月,我实在无法,就只能冒充姐姐上台表演,我想若是我上台跳舞,那位将我姐姐掠去的权贵也会露面……”
季渝打断道:“所以你打算挟持那位,让他把你姐姐放了?”
苏宝说道:“是……”
季渝沉声道:“那你可知,若是这人将你姐姐掠去,你一人就真能将你姐姐救回?你将消息散发出去,引来慕客无数,既然那人知道你姐姐在他手上,你一冒牌货出来,他会没有防备吗?”
沈温红闻言冷声道:“是啊,也许人家只派了个侍卫过来瞧瞧情况,你假扮你姐姐,学得一分像,骗骗门外汉,和痴迷你姐姐的人倒是可以,但是若是目的清楚,心思清明的人来看,他能看不出你的意图?”
沈温红说话不客气,他直接将此前的分析点明:“人家舞者满脸笑容,你跳个舞到处张望,还是险些落台,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他人眼中不过一个卖弄技巧的跳梁小丑。”
“大家都看透了,不过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苏宝听到这些话,脸色惨白,他猛地抬头看向未出声的季渝,渴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肯定的话。
季渝也不是个心善的人,沈温红这番话点名一切,虽然言辞上不饶人,却也没说错什么。苏宝为救姐姐孤勇一人来到群狼怀伺酒楼,说是姐弟情深关心姐姐,想要从中找到那个对姐姐图谋不轨的人,可惜人有勇,谋略却不到家。
现在情况,伪装被看破,刺杀未成还受了伤,困于这酒楼之中,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季渝见他可怜的目光,道:“他说的无错,今日一切,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苏宝闻言,喃喃道:“我真的一无是处……连姐姐都救不了。”
竟然哭起来了。
季渝头疼,他最受不了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更何况前面这人,还涂了胭脂,这一哭,哭花了不说,场面真的不太雅观。季渝又想刚刚自己为何一时嘴欠,好奇这女装少年的刺杀缘由,这会事像打翻的酒壶,源源不断地出来,还哭上了。
沈温红先受不住了,他道:“你哭什么?你是个妖,哭哭啼啼什么样,再不济,你还是个男人,凡间不是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这哭得汪汪江水,涨潮都没你快。”
季渝一听沈温红这话,心中一顿,怎么这沈温红先前乖巧宁静,这会伶牙俐齿……
喝酒误人。
苏宝一愣,抽涕几声,道:“怎么就不能哭了……姐姐说,心中难过就要哭出来。”
季渝扶额道:“那消停会?你眼泪憋着,留在你姐姐面前哭。”
苏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这眼泪还能憋回去吗?”
季渝心道,真的可以。
沈温红冷眼旁观,脸色还算正常,但心里却不平静。他胡乱搅和了一番,目的是让季渝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他这边。他这道侣,千年前就通透,看人看物都明白清楚,虽然人清冷与尘世无纠葛,一生顺遂,大道无阻。
若是说有何意外,大概是从小就认识了他这个混世魔王,跟在他身后,不知收拾了多少摊子。
千年前的季渝清楚事物本身错对,却可以替他揽下错误,让他保留一份初心肆意玩闹。沈温红曾无数次觉得他过于沉闷且宠溺自己,却甘于其中,似蜜糖于嘴,甜蜜无畏。可季渝这人,对他有多好,后来就有多绝情。
沈温红知道,糖不能多吃,吃多变苦。
现在的季渝,活得肆意不羁,有了烟火气,人也活得自在逍遥,他可以冷眼不管无关人等的死活,却也可以因哭啼苦恼不知所措。沉闷的季渝,沈温红一眼可以看透他究竟想什么,可脸上带笑的季渝,沈温红一眼望进深邃眼底,仿佛深渊黑水,不知深浅。
所以,沈温红不敢,不敢坦露一些心思,也怕自己拙劣的技巧被他看透。谁人不是当局者迷,他沈温红也是一腔孤勇自太古魔渊而来,自认坦荡,却满身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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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小妖
苏宝折腾了一会,季渝跟沈温红选择左入右出,将他的哭诉过滤了一遍。这也怪不得两人,苏宝这一哭,呜呜咦咦的,真正能听出东西的话并不多。五句话里四句是废话,耗费心神听着玩意,还不如等苏宝哭完。
苏宝哭了一阵,觉得没人理他,他也就消停了。他红着眼眶,脸上胭脂红红白白的,还挂着鼻涕。沈温红蹙眉,将拭桌的布扔给了苏宝。
后者以为是什么贴身小手绢,不看就往脸上擦。妖也是肉体强悍,这粗布一擦下去没掉皮,反倒擦掉了大半的红红白白,露出了底下白皙的脸庞。苏宝是个清秀的少年,骨架小撑得住这舞者服饰,要不是伪装本领不到家,这以假乱真不成毛病。
苏宝擦干泪水,道:“仙人……”
季渝扶额道:“你先哭完,你哭完再说。”
苏宝抽泣两声:“我哭完了,仙人。”
沈温红嗤笑一声,冷声道:“那说说?”
季渝深吸一气,平复内心烦躁,道:“你此先刺杀的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