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起南山
市局警员陆续抵达, 有条不紊的开展现场勘验工作。罗家楠刚和杜海威沟通完掌握的情况,就看一辆警察扬着黄尘驶进建筑工地院内。从车上下来俩穿便服的男的,驾驶座那边下来的那个黑高壮, 副驾上下来的则个头普通身形痩削,背有点勾着, 四十出头的面相, 浓眉,表情看着有点阴沉。
俩人下车直奔陈飞就去了,没几秒罗家楠也被陈飞叫了过去:“小罗,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德新县公安局主管刑侦和治安的副局长,屠海, 这位是刑侦大队长,周毅林……二位,这是我们重案组的副队长, 罗家楠。”
“屠局, 周队。”分别与他们握过手,罗家楠面上堆着职业笑容, 眼神飘向陈飞, 一副“不说三不管么, 这特么又凑什么热闹?”的疑惑。
屠海脸上是丁点笑模样没有, 论行政级别, 他和陈飞平级, 来了也不是给当碎催使唤:“陈队,现场维护我派人过来弄,你就甭管了,等待会勘验完了, 你带小罗跟我去局里坐坐,咱讨论一下案情。”
罗家楠听了有点不爽,怎么说自己也是重案组的二把手,局里局外谁不喊一声“罗副队”,到特么屠海这跟叫碎催似的。
陈飞摆摆手说:“跟这儿讨论就行,局里就不用去了,我下午还得回去开会,哦,你俩先上去看眼现场吧,等看完咱再说。”
等屠海和周毅林走远,罗家楠小声问陈飞:“这姓屠的什么路子?跟您说话楞比咱方局架子还大?”
“他啊,以前是战斗英雄,转业进了公安系统,不过没经手过什么特大案件,这么些年履历挺平庸的,所以一直升不上去。”陈飞轻飘飘的说着,“你看他那背了没?二十多枚钢钉打在里头,直都直不起来。”
我去,英雄啊!罗家楠立刻原谅了对方的不敬。虽说也是多次负伤,但他还真没一颗钢钉打在骨头里。不知道这屠海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只能侧躺着,反正看那背弓的弧度,平躺脑袋肯定枕不实枕头。
另说德新县这地界是反黑组重点监督的区域。尽管这几年没抓过成规模的组织,不过由于新开发了好多地产项目——有钱的地方是非多——没少因勒索威胁、械斗等案件多发被上面通报批评。以罗家楠对有组织犯罪的了解来看,屠海这副局长不好当,估计是被各方势力过度挤压,只能在夹缝里求个安稳。否则不该一听是工地上出事,重案组没来之前连个面都不露。
当然他不会因此而低看对方。英雄又如何?光环褪去,依然是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早些年老鹰他们那伙人横行霸道,在情况最糟糕的镇上,派出所所长抓了老鹰麾下一名涉嫌敲诈勒索的中层人员,然而没到羁押期限就按证据不足给人放了,因为他女儿被几个小混混吓的不敢去上学。那几个小混蛋把自行车往孩子校门口的路边一支,等姑娘出来冲人吹几声口哨,然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当爹的就算是派出所所长又能怎么办?打?犯法。抓?人家没犯法!转学?转到哪跟到哪!
对付这种情况只能从根儿上铲,不然后患无穷。但是不管铲谁都得有证据,法治社会,人家请的法律顾问能年薪上百万,比警察还懂法。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永不会停止,但在正义的光芒彻底绽放之前,隐忍并非懦弱,择机而动方为智者。
跟下面等了没多会,屠海他们下来了。到陈飞跟前站定,罗家楠看屠海眼里的情绪比刚才稍微丰富了点,大概是听完祈铭的汇报涨了新姿势:“这种案子我还真没遇上过,陈队,我这就安排人去调周边监控。”又转头命令周毅林:“赶紧的,去把能调的全调过来。”
周毅林走到旁边去打电话。罗家楠看屠海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跟到周毅林身后,等对方打完电话递上烟打关系。周毅林迟疑了一下,接过烟,然后摸出火机替彼此点燃。他看面相属于那种不苟言笑的主,单眼皮,眼神偏冷,从脸开始,全身上下的线条都刚硬刚硬的。
刚才跟旁边等周毅林打电话的时候,罗家楠想起一乐子:有次和反黑的一起行动,抓了十几口子,跟路边铐了一溜,等局里派车过来给押走。他跟旁边抽烟歇气的时候,听围观群众里一老大爷悄摸摸的问“那个你们怎么不铐上啊?”,顺着老大爷指的方向一看,他当时笑得给嘴里的烟都喷出去了——这大爷说的是反黑的老大杨猛。
要说杨猛确是人如其名,干警察之前是练摔跤的,国家级运动员;一米九的大个儿,虎背熊腰,方脸,面带凶相;常年大光头,脖子上挂二指粗的链子。往那一戳,知道的他是抓黑叉会的,不知道的得以为他就是黑叉会。
这周毅林看着和杨猛有一拼。顺风呼了口烟,罗家楠问:“干几年刑侦了?”
“九年。”
周毅林惜字如金,且语调平缓,跟他那黑叉会打手似的面相不太匹配,更不像罗家楠平时接触的刑警队长。那家伙一个个的,嗓门要多大有多大,脾气要多臭有多臭。比如陈飞,倒退十年,朝被堵在藏身点的嫌犯喊话都用不着扩音器。
“没见过这类案子吧?”
“没。”
“我也没见过。”罗家楠嘿嘿一乐,“有想法没?”
周毅林没立刻接话,不知是真没想法还是怕说错了被同僚笑话。不过按说能干到刑侦大队长的,看到这样的现场一点想法没有不太可能,至少得对显而易见的线索心里有谱。
得不到回应,罗家楠自顾自的念叨着:“这么冷的天儿,死者肯定是到地方才换的衣服,然而鉴证的没在周围找到衣物,包括其财物证件,肯定被跟他一起玩的那个带走了。”
沉思片刻,周毅林反问罗家楠:“你的想法是,死者熟悉且信任对方,带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是为了干扰警方的调查,而非趁火打劫?”
“是啊,你想,要一不认识的,谁特么大半夜跑这地方玩那个啊,不怕被抢?”
罗家楠心说行,跟这小子合作应该没问题,脑回路基本一致。刚看到现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找治安的查接这类买卖的特殊行业人员。不过上上下下踅摸了一圈发现死者连双袜子都没留下,他又改变了想法。如果真是死者的同伴玩脱了发现对方死了,为防招惹麻烦上身以及见财起意,带走财物即可,没必要把所有东西拿的干干净净。那人可能不知道警方用来确认死者身份的手段有多少,但这样做确实能拖延点时间。
“罗家楠!”罗家楠应声抬头,看祈铭站三楼边喊自己:“上来一下,有发现。”
懒得等安全员开电梯了,罗家楠顺着水泥台阶蹭蹭蹭爬到三楼。尸体已经被搬到了防水布上,绳子都被解开了却因尸僵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有什么发现?”他蹲到祈铭身边。
祈铭从高仁手中接过牙医用的口腔镜,沿着死者微张的嘴巴塞进去,调整角度尽量让罗家楠能看到镜面反射。正值尸僵最严重的时间点,这种时候想给尸体的嘴掰开根本不可能,除非撅骨折。
罗家楠凑过去左看右看,看半天才勉强看到镜面上映出的、带着点亮光的东西,皱眉问:“他喉咙里是什么?”
“看着像戒指。”祈铭说,“现在掏不出来,得等尸僵缓解才行,另外我刚看他左手无名指上有戒圈遗留——”
顺着祈铭的视线,罗家楠侧头看向死者的左手,青灰色的无名指根部,确有一道颜色比周围皮肤稍浅的圆弧状痕迹。
“婚戒啊。”他给出结论。
“应该吧……”祈铭稍稍直起身,又将视线落回死者僵硬的面部,“我现在能确定的是,这戒指不是他自己放进嘴里的,而是昏迷或者死后被人塞进去的。”
罗家楠支起学习知识的小耳朵:“怎么确定的?”
“戒指所在的深度可以引起呕吐反射,如果是自己塞的话早吐出来了。”说完祈铭把工具递还给高仁,交待他和夏勇辉:“初检完毕,你们拍完照填完初检单把尸体运回去,等尸僵缓解后进行尸检。”
两人分别应下,进行后续工作。拍了几张照片,高仁等祈铭和罗家楠去找杜海威问勘验情况后,抬胳膊肘碰了碰填单子的夏勇辉,神秘兮兮的挑眉:“刺激不?”
“还行吧。”
夏勇辉面无波澜。在呼吸内科工作时,值夜班经常被急诊叫去会诊,接过一些玩脱了出现呼吸问题的,眼前所见暂时激不起他内心的涟漪。别说往喉咙里塞戒指了,往其他地方塞什么的都有。每次在网上看到那些病患借口为“不留神摔了一跤,把啤酒瓶子坐进去”之类的,他都觉着是在侮辱医生的智商。
然而高仁指的不是戒指,而是死者死前的经历。体位性窒息本身就是个值得研究的方向,案子又如此刺激,完全可以投篇稿子给《法医月刊》,或者写篇小说也不是不可能。
法医的活儿不多,鉴证的可就苦了。黄智伟打从下车就嗷嗷,说最头疼这种开放式的死亡现场,满地的鞋印,一打眼就知道得干到后半夜去。不过想想高仁他们有时得戴着防毒面具检验腐尸的画面,心里多少能平衡一点。
与杜海威交流完初检情况,祈铭跟罗家楠一起走楼梯下楼。三楼而已,要是三十楼就等电梯了。楼体在建,围栏扶手没装,楼梯就是光秃秃的水泥阶,还隔几阶就堆着建筑材料。一边和跟在后面的罗家楠说着话,祈铭一边往下走,不留神裤脚被建材支出的棱角勾到,瞬间失去平衡朝旁边摔去。隔着好几级台阶,罗家楠反应再快也来不及薅他,幸亏周毅林就站在底下,听罗家楠嚎了声“我操!”,立刻条件反射抬手接住空降的法医。
突发状况给罗家楠惊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窜下去把祈铭从周毅林怀里拽出来,上下左右一通胡撸:“没事吧你!摔着哪没?崴没崴着?!”
祈铭缺实被吓了一跳,但也仅限于此,周毅林跟堵肉墙似的,给他接一正着:“没事,我……诶,我眼镜呢?”
旁边周毅林弯腰捡起地上的眼镜,撩起衣角擦去上面的浮尘,递向祈铭:“给你。”
“谢谢。”戴上眼镜,祈铭冲周毅林点头致谢。
正好手机响了,周毅林没再和祈铭说话,退到旁边去接电话。罗家楠本来想跟着祈铭一起去找陈飞和屠海汇报情况,结果半道被吕袁桥叫走给目击者录证词。
说话说到口干舌燥,罗家楠去车后备箱里拿矿泉水,刚拧开盖子忽听身后传来周毅林的声音:“罗副队,问你个事儿。”
“啊?”罗家楠回头对上周毅林的视线,莫名感觉对方的眼神有些拘谨。
“你们那个法医,叫什么?”
“祈铭。”
“哦。”
“怎么了?找他有事啊?”
“没,嗨,就是……”说着话,周毅林转头看向祈铭所在的方向,从出现就一直绷着的嘴角稍稍堆起丝笑纹,“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的。”
这话听的罗家楠脑子里的神经咔嚓就崩了一根——几个意思啊兄弟,瞧上我媳妇了是怎么着?
TBC
作者有话要说:楠哥:心塞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里不爽归心里不爽, 罗家楠总不好当面怼周毅林“你小子别特么往我媳妇身上动歪心眼子”,那样不被当成神经病都新鲜。人家只不过是夸祈铭长的好看,又没说别的, 他膈应,却没有发作的道理。更不可能当着初次见面的人散自己那点隐私, 不说人家介不介意他和祈铭的关系, 要让祈铭知道他嘴上又没把门的,回家还不得……嗨,让不让回家都两说。
不过……挑眼望向祈铭所在的位置,罗家楠面上浮起丝安逸。看久了, 美丑与否并无特别的感觉,若非听周毅林提起, 他发现自己似乎没从心底里感慨过“我媳妇长得真好看”。有一说一,爱的是人又不是那张脸。有时他会盯着祈铭的脸出神,等对方发现后疑惑问他“你看什么呢”, 他总是嬉皮笑脸的回一句“看你好看”。事实是, 只要静静的看着对方,便会油然生出岁月静好的安逸感——这个人, 是他一生的归属。
站陈飞和屠海旁边听他俩讨论案情, 祈铭忽觉有人在看自己, 下意识的偏头寻觅。正正好与周毅林的视线相撞。老实说他还算习惯走到哪都有人盯着自己看, 毕竟个活的法医, 好多人看着都新鲜。于是他礼貌的点了下头, 继而摆正视线,不再去看那个已经被自己把名字忘到九霄云外去的人。
单就与人相处这一点上来说,他得承认,罗家楠比自己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他没兴趣学, 根本就没这个必要。法医又不是推销员,除了同事基本不需要和人打交道,见天对的不是尸体就是组织样本,都是没法开口说话的物证。大部分时候他在办公室里待着也跟没这人一样,一点动静没有。罗家楠要是跟旁边唧唧歪歪的,他还得嫌人家烦,说他孤僻绝不算骂他。
但要是罗家楠出差有段日子不在身边唧唧歪歪,又感觉跟缺了什么一样。
“祈老师。”陈飞出声唤他——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眼神都直了。
祈铭恍然回神:“有什么问题,陈队?”
陈飞说:“屠局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会出现体位性窒息,是这人本身有病还是……?”
“这和死者本身的健康状况无关,而是和被束缚的姿势与时间有关,另外还没尸检,未看到脏器情况,体位性窒息仅仅是初检的推测,重点暂时不必放在这上面。”稍作停顿,祈铭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还有,即便最后尸检结果确认是体位性窒息,也该归类于意外死亡,故意杀人采用这种方式极其罕见,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至于是否要追究死者同伴的责任,那是你们需要判断的。”
祈铭的话令屠海微感不悦,听起来对方是在教自己怎么做警察。稍稍打直点勾着的肩,他接话道:“祈老师是吧?那个尸检报告出来同步给我们一份,可别耽误了功夫。”
如果是罗家楠在旁边,一定能听出屠海心里的不爽,但祈铭完全没有“初次见面请互相关照”的概念,只听出对方是在命令自己:“尸检报告该给谁看是陈队决定的事,我会尽快交给他,至于是否同步给你,你得和他去沟通。”
“对,屠局,你和我对接,等出了我立马给你。”
眼瞧着屠海那两道浓眉有往起立的趋势,陈飞跟旁边赶紧打圆场。祈铭走哪得罪到哪已是常态,反正不是他就得是罗家楠跟在后面收拾局面。而比起祈铭的不善沟通,杜海威可就老练多了,刚屠海也跟杜海威要现勘报告来着,听听人家杜海威是怎么说的——“出了报告第一时间让科里人跟你们联系,还请安排好对接的人员。”
瞧瞧,既没找个多余的“婆婆”来管自己,又无损对方的颜面。要说智商,可着全局看,祈铭绝对比谁都高,但情商恐怕是真落在娘胎里忘带出来了。
这样想着,陈飞莫名同情起罗家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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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办公室消毒完毕,祈铭坐下刚打开电脑,林冬的电话打到了手机上,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算算尸僵缓解的时间,祈铭考虑今天应该是没办法解剖了,随即应下。会喊他下了班吃饭的人,全局上下除了罗家楠也就剩林冬了。而杜海威之前叫他陪同出席过一次各部门一把手齐聚的迎新会后,再没叫他出去吃过饭,大概是被他在饭桌上制造出的冷空气冻出后遗症了。
他很清楚自己没什么人缘,挺好,无效社交本就该避免。
然后刚挂上林冬的电话,又有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打了进来。一般来说不认识的号码祈铭一般不接,反正不是让买房的就是问需不需要贷款的。第一次接那种贷款电话,出于好奇他问了下利率。对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那边一边说他一边在脑子里算,然后告诉人家说“你们这年利率都百分之一千三了分明就是高利贷”,结果被对方“喀”的挂了电话。他转头把那电话号码给了经侦,没俩月就给这带有诈骗性质的团伙抓了。
所以说,行骗需谨慎,不定电话打谁手机上去了。
今天这个他也没想接,不过看来电显示是本地号码,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哪位?”
那边很客气的自我介绍:“祈老师,你好,我是周毅林。”
“谁?”祈铭一如既往的对人家的名字毫无印象。
“……”那边似乎受到了打击,迟疑了一会才说:“德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周毅林,咱们刚才还在现场见过面。”
压根就记不起对方的长相,但听是刑侦大队的,他以为是催报告,语气不免冰冷:“有事?”
“哦,我那个……我下午会去市局跟重案组开案情会,想问问你晚上有空没,一起吃个饭。”
“我晚上有约了。”
“这样啊,那可真不凑巧,好吧,有机会再跟你探讨。”
“探讨什么?”
“有关体位性窒息的知识,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案子,刚在现场没找着机会向你讨教。”
和专业相关的问题,祈铭倒是十分乐意解答:“你可以开完会来我办公室。”
“要是早的话我就过去,晚的话,别耽误你下班,你不还和别人约了饭么。”其实罗家楠误判了,周毅林并非沉默寡言之辈,跟愿意打交道的人,话比谁都多。
“嗯,到时候看吧,我约的是七点。”
“好,再见。”
挂上电话,祈铭给罗家楠发了条消息,告知对方晚上和林冬有约,让他自己解决晚饭问题。过了一会罗家楠把消息回了过来,问干嘛不带他一起去。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祈铭低头看着屏幕,想到某人的玻璃心,还是把【我们俩说话你又听不懂】给逐字删除,只回了个在网络上被称为“邪恶的笑脸”的小黄脸过去。
虽然是公认的低情商,但他自己觉着多少还是有点的,起码偶尔能想起照顾下罗家楠那无处安放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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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一贯守时,过了约定的时间十分钟未见祈铭现身,打电话过去催。得到的回复是正在和县公安局的讨论案子,让他稍等片刻。一听是案子上的事,林冬不便催促,喊餐厅服务员倒了杯柠檬水,刷手机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