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渊来 第161章

作者:木兮娘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推理悬疑

  屋里只有一人,坐在博古架后方的茶几前,正烹水煮茶,和着收音机里的粤剧咿咿呀呀,惬意非常。观他模样,年约四五十,穿中山装、戴佛牌和佛珠手串,面容富态、身材圆润,像个退休的有钱小老板,任谁也料不到他会是港城鼎鼎有名的黑1帮和记前老大。

  江湖人称佛手文,信佛,泰国的四面佛。

  四面佛邪门,由此可见佛手文为人偏邪。

  不过这是以前,自他离开14K便同其他人一起打拼,创造和记,出生入死几个回合才当上和记老大,去年才放出风声道要金盆洗手,现在已经慢慢退出帮派主要事务,开始退休生活。

  而在他担任和记老大期间,反而喜欢以佛面笑脸示人,让人喊他文叔。

  几十年没人喊他真名,便也没人知道他真名。

  霍景山曾救过文叔,算他恩人。

  “长大了,一表人才,不输给你父亲。”文叔递给霍文鹰一杯沏好的茶:“无事不登三宝殿,贤侄找我什么事?”

  霍文鹰开门见山:“找您谈笔生意。”

  文叔:“你知道我退休了吗?”

  霍文鹰:“我知道,您快要退休了,所以我来送您最后的完美落幕。”

  文叔朗声大笑,一口饮进杯中茶:“说来听听。”

  霍文鹰:“钵兰街最近的生意不太好,表面是被号码帮抢走不少客源,据说是他们有源源不断的货源,但谁也没见过他们那儿出来的新货。有人跟那帮差佬合作扫黄扫毒,想搞清楚号码帮那边的新货,无论是女人还是粉,至少要搞清楚一样,但每次都是败兴而归,一无所获。”

  文叔:“不错。”

  霍文鹰:“一次两次无所获还能理解,不可能次次查不到什么,所以您怀疑有暗桩。和记和警察,两边各埋了暗桩,替号码帮通风报信,是不是?”

  文叔审度霍文鹰:“你藏得挺深。但小文啊,你名字里有一个字跟我一样,你爸是救我一命的大哥,他好不容易漂白上岸,你还是别辜负他的好意。”

  言下之意是到此为止,他对合作没兴趣。

  霍文鹰盯着橙黄色的茶水说道:“新货不在号码帮的地盘里,他们做人打手、帮人做事,也是杂鱼。您应该也发现号码帮拉走的那些客人都是些粉头,手里大大小小几十条线能联络到不少买家,您或许瞧不上眼,但是全都笼络起来发展,也不可小觑。”

  “最近被抢走的客源不就能证明?”霍文鹰意有所指。

  文叔依然优哉游哉地品茶,笑得像尊弥勒佛。

  “被抢就被抢吧,我们本来就要做正经生意。”

  “我知道文叔您胸怀壮志,有意带着号码帮脱离污泥,只是现在半身踩在烂泥坑里,想出来,底下兄弟哪肯?除非有更大利益吸引着他们放开污泥里的‘黄金’。”

  “你说你要和我合作抢回被夺走的那部分‘生意’,又想劝我放弃那些‘生意’……我实在不明白你在做什么,小文。”

  霍文鹰面带笑容,心里暗骂老狐狸,他哪里不明白?不过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明明白白承诺到手的利益才肯出手。

  “文叔您太聪明,我不敢在您面前耍心眼,就直说——号码帮替人做事,引人入瓮,笼络在街头叫卖的‘粉头’,卖出新货。那些毒虫兼嫖1虫自然而然跑号码帮的地盘去玩,这才导致和记的歌舞厅声音越来越差……但我刚才说过,号码帮也是帮人做事,我们可以联手合作抓出幕后主使者,拿走他们的新货,抢占号码帮原来的地盘,您也可以借此带和记脱离烂泥坑,说不定还能得到邻里街坊的欢迎,拿到他们的选票,进政圈玩一玩。”

  “我听爸爸说您年轻时很会读书,本来想进政府体系工作,想当特首,可惜命运弄人,那时是英政府,没有中国人的一席之地,可现在不同,您不到五十,正当壮年,不如趁机进政圈实现年轻时的梦想?”

  文叔盯着霍文鹰看,后者抬眼微笑,毫不退怯的与之对视。

  半晌,文叔笑着打破僵凝的氛围:“虎父无犬子,那你又想要什么?”

  霍文鹰:“您知道粤江市的青山工程吗?”

  文叔:“有所了解。”

  霍文鹰:“您也知道向阳集团在港城这块地方没什么发展潜能,勉强糊口,本来想着青山工程是个突破口,没想到功败垂成,我自然要寻找另一条出路。”

  文叔:“能理解。”

  霍文鹰:“您意思是?”

  文叔:“这么大的事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能随便决定,一旦打起来就是真刀实枪,要人命的……这样,明天给你答复,行不行?”

  霍文鹰:“我当然没问题。”

  文叔:“喝茶。”喝了口,他看向始终沉默的程北:“还跟着你?”

  霍文鹰:“他是我好朋友。”

  文叔:“好朋友情义值千金,我懂,不过结婚生子始终是正道。”顿了顿,又说道:“你知道我开麻将馆按摩所,平时做些街坊邻里的生意,赚不了几个钱,还天天被分立名目要钱,最近关了十来家按摩所,说是消防安全不够正规,找人解决,请了几顿饭,还跟我推三阻四,你说这人是不是欠教训?”

  霍文鹰:“您说是谁,我找人打断他的腿。”

  文叔:“现在大家都讲文明,别那么粗暴……不过那个人经常光顾鸭所,挺出名。”

  霍文鹰瞬间收敛笑容,说不出话。

  文叔还是笑得像尊弥勒佛。

  ***

  九龙城。

  下午5点35分。

  公园长椅上,江蘅看了眼腕表,又看了眼还没暗下来的天色,同身边喂鸽子的老头说:“听说你们最近过得很滋润?”

  老头翻白眼:“你少来阴阳怪气奚落我,江氏在港城什么地位还用我来说?就你还看不出经济涌动多紧张?上面人斗法,下面人遭殃,我们小本生意禁不起折腾,我求你大爷行行好,到时记得给口饭吃,免得我到退休的年纪还得上街头乞讨。”

  江蘅一脸正色:“陈叔,别妄自菲薄,你就算失业了,凭着英俊的外型还是能应聘上厕所门童或电梯先生的。”

  陈老头的白眼快上天了:“你不能盼着我点好?”

  江蘅:“你先诉苦的,我捧你场啊。”

  陈老头郁闷不已:“最近那帮议员要搞什么填海土改,也算旧调重弹,以往被几个大家族各显神通地毙掉,现在又卷土重来,劲头强盛,估计真会通过。无论议案通过还是没通过,通过前还是之后,上面那些人都会斗得你死我活,下面的人,尤其我们社团这几把好刀最适合用,用得最顺利,肯定逃不过。”

  “新记想尽办法躲避,还好有江氏帮忙掩护,勉强能过一段安生日子,但你江氏未来有一段日子不会太平,你尽快做好心理准备,必不可免会被卷入风波中。”

  “号码帮和和记以前就斗得凶,近几年好了点,最近又开始斗。号码帮略胜一筹,抢走和记不少生意,和记暂时没有回手,我估计反击也就这两天的事,他们会想办法把新记也拖下水。”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陈老头忽然发现江蘅表情古怪,唇角抿着、似笑非笑,尴尬而礼貌。

  他福至心灵,瞬间黑脸:“你别告诉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你主动来找我,不是为这些事而来?”

  江蘅摇头,轻声说:“我是想请你帮忙查赵永嘉,庾红樱的丈夫,他和号码帮其中一个元老接头。号码帮做生意不是黄就是毒,赵永嘉就算是做基佬的生意,他脸和身材也不过关啊,所以只剩下毒。”

  “他和庾红樱手里哪来的毒?”

  “前几年,粤江市丢了一批货,跟庾红樱和赵永嘉有那么点关系。”

  “赵永嘉?吃软饭的赵永嘉?他有胆子抢别人嘴里的肉?”

  “他老婆挺有胆气的。”

  “那货什么成色,有多少?”

  “听过‘鳄鱼’吗?成色跟那差不多,数量上不太清楚,知情者说量很少,在于货的提炼方式。”

  陈老头知道毒1品‘鳄鱼’,也见过吸食这种毒1品的人,当场猝死还算好结局,更多人生不如死,但市场尤为庞大,一经售出,利润空前巨大。

  “赵永嘉想找号码帮出手?号码帮买来没用,他们没实力种植原材料,他找错人了。”

  “是我的猜测,想请你帮忙盯着,顺便看他和什么人接头。”

  “我说的事,你不管?”

  “我人都回来了,想当甩手掌柜也跑不掉吧。”

  陈老头哈哈笑,随即表情八卦且暧昧:“听说你带老婆回家?什么时候带堂口来让兄弟们见一见?”

  “我怕吓到了。”

  “没事,我们现在倡导文明行事,招了一批大学生管事,都很和善温柔的。”

  “我是怕吓到你们。”

  陈老头迟疑:“难道像夜叉?”

  江蘅笑笑不语。

  ***

  晚7点40分。

  各式各样的车辆陆陆续续进入对面商场大楼,间或夹杂颜色鲜亮显眼的豪车,圣玛利亚女子教堂的灯光逐一亮起,在城市霓虹灯的衬托下,毫不起眼。

  进去上百来辆车,不见人出来,分立于十字街头两边的商场大楼和女子教堂鸦雀无声。

  吃完午饭、睡了下午觉,闲来无事的李瓒踱回十字街头,摸清周围的路线和摄像头,在附近的咖啡厅一坐四五个钟,看着载菜的广省大卡车来来回回数次,够一社区的人半个月的食用。

  据咖啡店小妹说大卡车每隔三四天出现,一天来回搬运四五趟,进去后再出来的卸货时间大概一小时。

  李瓒当时问她怎么知道。

  咖啡店小妹说她无聊,大卡车多数时间出现在周一和周三,客人最少,她闲得打苍蝇。

  李瓒又问她有没有发现进去的车辆和出来的人数对不上,咖啡店小妹眼睛一亮,拿起抹布跑到他桌前,偷看一眼店长发现他没注意到这边,于是说道:“早发现了!”

  “我跟人说起这事,他们都猜有多个出口——停车场有四五个出口还挺正常,我开始觉得挺对,出于求证精神还是偷偷跑去看,结果你猜我发现什么?”

  “什么?”

  “只有两个出口。”咖啡店小妹竖起两根手指,压低声音说:“人数还是对不上,虽然人流量挺大,但附近的车基本停对面大楼的停车场。打个比方,进去一千辆车,出来两百个人,看上去很多人,实际数量对不上,楼上商场也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所以我猜地下有通道。”

  “通向哪儿?”

  咖啡店小妹朝女子教堂努嘴。

  “为什么?”

  咖啡店小妹压低声音,声音雀跃:“里面说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女人和孩子,可我来工作快一年,没见过它大门打开过,一天到晚很安静,一到晚上准点开灯,可是灯少、不够亮,看着还是阴森森的,你说正常吗?”

  “但有一次凌晨下班,店里的灯刚关,对面的门打开了。有一辆车开出来,你猜什么车?”

  李瓒望向她直勾勾看来的视线,猜想突如其来:“警车?”

  啪!

  “聪明!”

  咖啡店小妹将手里的抹布一把摔向桌面:“警车刚开到街头,就红绿灯、斑马线那里,门突然打开,里面跳下来一女的,身上捆着束缚带,像精神病患者,哭喊着求救,当时街头没人,就算有人也没人敢出来,我……我也不敢。”

  她的目光有些暗淡。

  李瓒:“这也不能说明女子教堂有问题,说不定是处理精神病患者。”

  “为什么是警察来处理而不是精神病医生?何况当时那帮警察殴打一个女人,恨不得打死了她,我还看到她脖子上有颈环,身上有一些、一些那种方面的玩具!”

  “哪种方面?”

  “性——”

  “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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