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第141章

作者: 标签: 推理悬疑

  交警组长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花崇问:“如果有人跟踪19路和55路公交,能不能查出来?”

  “这个……”交警组长有些为难,“这个难说,需要筛选大量视频,很耗时间。我们尽量查。”

  ??

  回刑侦支队的路上,花崇手机又响了,屏幕上闪动着柳至秦的名字,花崇抬眼一看,见柳至秦侧脸与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整理手上拿着的包和外套。

  “去哪?”花崇喊了一声。

  柳至秦停下脚步,转身时眼睛似乎闪过一道光,“花队。”

  花崇赶上去,“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要上哪去?”

  “温茗镇。”柳至秦将手机揣进兜里,“查满潇成一家时,我了解到一些事,但网上的信息不全面,我想去一趟温茗二中。”

  花崇立即捕捉到关键词,“温茗二中?”

  “对,满潇成以前在温茗二中教数学,七年前离职,离职之前带的是高一。”柳至秦道:“当时,尹子乔16岁,正好在温茗二中念高一。”

  花崇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尹子乔还真和满潇成有关系?”

  “三起割喉案的被害人都与满潇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柳至秦眸底流动着暗影,“花队,我们可能想错了!从尸体状态来看,杀害吕可和罗行善的凶手是同一人,杀害尹子乔的是另一人。但他们三人的交点都是满潇成!”

  花崇眉心皱得极深,迅速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线索,几秒后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柳至秦语气带着几分平时很少展露的强势,“你得留在这里。凶手就在洛城,随时可能再次作案,你走不开。”

  “那你一个人……”

  “我刚才已经向陈队汇报过,特警支队的兄弟和我一起过去。”柳至秦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们在门口等我,我得走了。”

  花崇放下心来,往他肩上一拍,“注意安全,手机不准关机。”

  柳至秦眉梢倏地往上一挑,“上次手机没电,临时关机,害陈队找不到人的是你,不是我。”

  其实刚才那句话一说出口,花崇就知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说出的话又不能收回来。说之前纯属脑子一热,特别想跟柳至秦说“不准”,但一时又想不起“不准”后面该接什么,嘴快于脑,说完才想起,柳至秦的手机似乎从来就没关过机。

  每次他给柳至秦打电话,总能很快接通。

  暗自呼了口气,再往旁边看,柳至秦已经跑没影了。

  楼下响起越野吉普发动引擎的声响,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特警支队的车。

  他抹了一把脸,好似将疲惫尽数抹去,脑中那些许不合时宜的记挂立即被案情取代。

  出乎意料,尹子乔的死也许不是一起独立的案件。但如果尹子乔被害也与满潇成有关,那么三起割喉案的凶手就是同一个人?

  可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的创口怎么解释?

  凶手故意为之?

  还是凶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花崇靠在墙边,双手揣在大衣的衣兜里,拧眉沉思。

  假设凶手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误导警方?

  这不太可能。

  凶手思想偏激,行为极端,这种人通常不会刻意模糊自己的作案手段,“他”连尸体都没有处理,不至于故意弄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创口。

  再者,创口是凶手作案时心理状态的具象反应,冷静果断与愤怒焦虑能够同时出现?

  花崇闭上眼,片刻后摇了摇头,开始做另一种假设。

  凶手是两个人。

  杀害吕可和罗行善的凶手毫无疑问是为了复仇泄愤,杀害尹子乔的凶手也是吗?

  他们是商量好再行动?还是纯属偶然?

  满国俊有嫌疑,如果满国俊是凶手之一,那另一个凶手是谁?

  有没有可能,尹子乔被害其实与满潇成无关?

  那满潇成和尹子乔在温茗二中的关系又该如何理解?

  无数疑点在脑中盘旋,像一群失去方向感而乱撞的飞鸟。

  花崇捂住额头,手指按压着太阳穴,忽地想起接受柳至秦按摩时的感觉。

  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他甩了甩头,明白其中几个疑点将在柳至秦到达温茗二中之后找到答案。

  ??

  摸排工作耗时耗力,几小时后,重案组终于找到了丰学民昨天打牌的麻将馆。

  麻将馆位于凤巢南路的一条偏僻支巷里,而丰学民下车的公交站在凤巢北路。他竟是沿着背街小道,从北路走到了南路。

  “老丰不常来我这里打牌。”麻将馆的老板被吓得不轻,以为自家麻将馆被人举报了,才招来这么多警察。

  花崇正在看麻将馆里的监控。

  和仇罕开在小区里的茶馆不同,这家麻将馆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监控齐全,几乎每个角落都能拍到,图像还是高清的。

  但这并不能说明这家麻将馆很良心,相反,麻将馆里装无死角的高清摄像头,普通人可能不明白其中缘由,警察可是清楚得很——老板是个黑心商人,高清摄像头存在的目的,是看清打牌者手上的牌。

  当然不是每一个来打牌的人都会中招,倒霉的只有一小部分。但仅靠这一小部分人输掉的钱,麻将馆就能捞到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个麻将馆必须打掉,但不是现在。

  快速拖动着视频,花崇问:“丰学民在你这儿有没有相熟的牌友?”

  老板摇头,“没有,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在我这里打牌的基本上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就他是别处的人。有好几次,别人都不愿意和他打,嫌没见过他,担心他使诈。”

  听到“使诈”两个字,花崇冷笑一声。

  老板面色一白,连忙转移话题,“他这是怎么了吗?”

  “昨天丰学民来打牌之后,周围有没有出现可疑的人?”花崇问。

  这问题要是拿去问旁边小卖部的老板娘,老板娘肯定答不上来,小老百姓老老实实过生活,不是谁都能当侦探。但问麻将馆,尤其是使诈麻将馆的老板,就算是问对了人——打麻将毕竟是赌博的一种,片儿警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有时搞突然袭击,逮着大额赌博就得罚款,但凡是开麻将馆的,都得时刻警醒着,不说始终站在门口观察,也得常常注意外面的动静。

  若是有人在麻将馆外面徘徊不去,老板和麻将馆里的伙计肯定能发现。

  “可疑的人?”老板想了半天,“还真没有,如果有,我一早上去问了。”

  视频拖到末尾,丰学民离开的时候是凌晨0点31分,麻将馆外面没有安装摄像头,只有几盏路灯的小路上也没有安装摄像头。0点31分,是丰学民最后一次被监控捕捉到。

  花崇走出麻将馆,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推测丰学民去了哪里。

  麻将馆外有三条小路,一条通往一个老小区,一条连接凤巢南路三支路,一条延伸向另一条小路。

  那条小路白天看上去没什么,但夜间大约比较阴森。

  深更半夜,丰学民应该不会往阴森的小路上去,当然更不会往陌生的老小区里走,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凤巢南路三支路。

  花崇往三支路的方向看了看,瞥见一排连着的低档旅馆。

  这种档次的旅馆,白天肯定会查身份证,晚上却不一定。丰学民如果未经登记就入住,那么公安系统上就难以核查。

  “张贸。”花崇向后面喊了一声,张贸立即跑上前来,“花队!”

  “去对面的旅馆问问,看丰学民昨晚有没有入住过。”

  ??

  “这个人我知道诶!”兴旺旅馆的老板娘一看照片就道:“他昨天半夜来敲门,最后又不肯住!”

  张贸一看视频,的确是丰学民!

  “后来呢?他为什么不肯住?”张贸急声问。

  “嫌贵呗!”老板娘一脸鄙视,“既嫌贵,又不肯掏身份证,说什么家里老婆疑心重,怕将来查到自己住过旅馆。我去,他一个大男人,还怕老婆查?我看啊,他就是抠门儿,嫌我家80块钱一晚太贵,住不起,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张贸立即汇报给花崇,又去别的旅馆打听。但把三支路上的旅馆都问了个遍,也没有第二家旅馆说见过丰学民。

  “奇怪。”张贸说:“那丰学民到哪里去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

  花崇夹着一根烟,正在思索,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柳至秦。

  花崇心跳突然加快,柳至秦此时打电话来,应该是查到了七年前在温茗二中发生的事。

  接起之前,他向张贸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在凤巢南路摸排。

  “花队。”柳至秦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急,“尹子乔和满潇成果然有联系,满潇成是因为尹子乔,还有另外一个学生,而被学校劝退!”

  花崇下意识握紧了手机,一股寒意登时从脚底浮起,职业敏感令他强行压下了对事件本身的好奇,冷静道:“先告诉我另外那个学生的名字,既然尹子乔已经遇害,那这个人也必然处于危险中。”

  柳至秦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含糊道:“程勉,程度的程,勉励的勉,男性,和尹子乔同岁,听学校的意思,他现在应该在洛城工作。”

  花崇迅速将程勉的信息写在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撕下,叫来一名刑警,“马上找到这个人,他很有可能是凶手的目标。”

  “这样。”柳至秦道:“你现在在外面不方便吧?我这里有程勉的照片,特警支队的兄弟马上发给技侦组。”

  “行。”花崇忙而不乱,安排好手边的工作才道:“温茗二中劝退满潇成的原因是什么?”

  “有学生举报,说满潇成和班上的男学生谈恋爱。”柳至秦顿了一下,声调轻微改变,“花队,这个男学生就是尹子乔。”

  花崇不禁睁大眼,顿感荒唐。

  “温茗二中现在还保留着满潇成和尹子乔接吻的照片,拍摄照片的人是程勉,也是满潇成班上的学生。”柳至秦继续道,“这张照片最初是在一班,也就是尹子乔和程勉所在的班级小范围传阅,但没过多久,就流到了外班,之后被学生匿名举报到校长和教导主任处。”

  花崇警惕道:“你确定是匿名?”

  “我确定。”柳至秦说:“连校方都不知道举报的人是谁。满潇成被叫去谈话,半个月后离职。”

  “半个月?这么快?满潇成没有解释?”

  “校方只说,满潇成承认亲吻了尹子乔。温茗二中对老师和学生的要求一向非常严格,我猜,满潇成即便解释,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照片摆在那里。”柳至秦说:“校方希望尽快消除不良影响,劝满潇成主动离职,否则会把‘与男学生谈恋爱’这一污点记入档案。我跟任教多年的老师打听过,这件事对学校的影响其实不大,劝退满潇成就像开除一名临时工,但满潇成受到的影响非常大,虽然档案上清清白白,但实际上,几乎全温茗镇的中学教师,都在背后议论他。他已经没有办法在温茗镇当老师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围剿(20)

  入夜,两条消息传来——

  丰学民被发现死在麻将馆旁边的老小区;尹子乔的同学程勉已被找到并被带到市局。

  与吕可、罗行善一样,丰学民也是惨遭割喉,颈部创口凌乱无章,分布着大片血痕,断裂的喉管、血管暴露在外,触目惊心。不同的是,凶手在杀害吕可和罗行善之后,没有处理他们的尸体,就地抛掷,尸体被发现处就是命案发生处,十分容易被发现,而丰学民却被塞进了一个深色的大号货物袋,和一堆恶臭难闻的垃圾挤在一起。

  老小区卫生状况不佳,有一块专门收集生活垃圾的地方。那儿虽然摆着三个生锈的垃圾桶,每天傍晚都有清洁车来运走垃圾,但垃圾桶四周仍是堆满了吃剩的食物、腐烂的菜叶,还有各种使用过的、废弃的生活用品。从垃圾里渗出来的臭水流得到处都是,虽然已是深秋,仍引来一大片嗡嗡作响的蚊蝇。

  如果老小区的居民们全都遵守规矩,将自家垃圾装进口袋,系紧以后再丢进垃圾桶,残汤剩水封好之后再丢弃,周围的环境不会像现在这般糟糕。然而居民们嫌脏,不愿意靠近垃圾桶,总是隔着几米远将没有系口的垃圾袋撂过去,跟投篮似的。部分垃圾袋根本扔不进垃圾桶,散在地上,部分垃圾袋在半空已经分解,导致垃圾桶周围一圈,全是横七竖八的垃圾,散发着阵阵臭气。工人们每次都得戴上数层口罩,将地上的垃圾归拢到一起,再拖上清洁车,劳神费力。最初还有工人不满地抗议,在垃圾桶边竖一个“垃圾请入桶,注意素质”的告示牌,但居民们几乎没有一个人照做。告示牌立了没两天,就被压在如山的垃圾下。工人知道抗议没用,往上面反映也没用,索性不说了,只背地里骂——没素质,活该一辈子住在这种破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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