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第169章

作者: 标签: 推理悬疑

  “你们能不能……”老板愁眉苦脸,将已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警官你们看,我这店才刚开,闹出这么大的事,现在根本没办法做生意了。我急啊!”

  “我们难道就不急?”花崇说,“你注意着,如果有任何行迹诡异的人出现,马上联络我们。”

  闻言,老板“咦”了一声,做沉思状。

  “怎么?”花崇问:“想到谁了?”

  “昨天和今天一直有人来看热闹。”老板说:“我店里死了人的事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他们想看就看吧,我也拦不住,但有个男的,好像有点奇怪。”

  柳至秦问:“怎么个奇怪法?”

  “看上去很紧张,还有点兴奋,看着不像单纯看热闹的人。”

  “什么时候?他当时站在哪里?”花崇问。

  老板往前门方向一指,“就那边。”

  “在监控范围内?马上把视频调出来!”

  老板被吓了一跳,连忙叫人调视频,哆嗦道:“怎,怎么?这个人是凶手?”

  花崇没有跟他解释——在一些凶杀案中,凶手会在作案后回到现场,有的是欣赏自己的“杰作”,有的是打听警察查到了什么线索。

  视频停在清晨7点23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向店里张望,摄像头冲着外面,将他和周围群众的表情捕捉得清清楚楚。

  别人脸上是好奇、惊讶,而这个男子脸上,是喜悦、兴奋。

  花崇立即拿出手机,正想安排调查此人,就见张贸来了电话。

  “花队,季灿说有情况想向你反映。”

  ??

  整个王家都给人一种灰败的感觉,但季灿不一样,她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的毛绒大衣,围着驼色围巾,高挑而漂亮,不过这种漂亮像裹着一层寒意,给人以冷淡之感。

  她不太像穷人家的女儿。

  这一方面说明,王楚宁尽力给了她最好的生活,从来没有苦着她,至于另一方面,她也许从来不曾体谅、帮助她的母亲。

  花崇问:“你想说什么?”

  季灿毫不慌张,眼中也并无悲恸,“你们在查是谁害了我外公,查出来了吗?是不是我姨?”

  “你希望是她?”

  出人意料,季灿摇了摇头,“如果真是我姨,那外公就太惨了。我妈想杀他,我姨也想杀他,也许大舅也想杀他。那生养孩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花崇记得,前一日正是季灿,冷冰冰地揭露着王家三兄妹的“伪孝”。

  “你们一定在调查我外公的人际关系吧?”季灿叹了口气,“我知道一个人,他和我外公有些矛盾。这件事,确实是我外公不对。”

  据季灿讲,大约是七八年前,王章炳在阳台上搭了个鸽子笼,养了十来只鸽子。

  鸽子的清洁不好打理,鸽子毛乱飞,鸽子屎掉得到处都是。居委会上门劝说过多次,王章炳都没有将鸽子处理掉,仍然放任鸽子“为乱”。

  后来,一只鸽子飞到了邻居——一户姓李的人家里,王章炳上门索要鸽子,鸽子却已经被对方炖汤吃掉。

  王章炳心痛至极,也怨恨至极,一定要李家给个说法,但李家先是说居民区本来就不应该养鸽子,后来说吃了就吃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这李家养了三只博美犬,王章炳气不过,趁李家的老婆婆独自一人遛狗时,用拐杖将三只博美犬活活打死,当晚就炖了狗肉汤。

  为了这件事,王诺强赔了李家不少钱,并将家里的鸽子全数处理掉。之后,王章炳变得越来越消沉,直到患上阿尔茨海默病。

  “我外公患病之后,那家姓李的逢人便说‘活该’。”季灿道:“老实说,我也觉得我外公挺活该的。养鸽子本来就是他不对,他竟然还打死了人家的三条狗。”

  “这户姓李的人家现在还住在老地方吗?”花崇问。

  “已经搬走了。我想来想去,我外公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招人恨的混账事,就是打死了李家的狗。”季灿像终于轻松了一般,长出一口气,“那家人说不定到现在还恨着我外公。”

  柳至秦敲门进来,将平板放在桌上,上面播放的正是醉香酒楼门口的监控视频。

  “见过这人吗?”柳至秦指着其中一人问。

  季灿拿起平板,几秒后神情突变,“这个人……”

  “你认识他?”

  “他就是和我外公发生争执的人!叫李……李什么来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毒心(12)

  即便已经被带到市局,李丰全仍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此人今年55岁,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四口住在长陆区一个档次较低的小区。

  “我为什么要去醉香酒楼?看热闹呗,不然还能怎样?”李丰全两眼放光,涌出扭曲的喜悦,“听说王章炳那老畜生被他儿女联合起来杀了,我当然得去看!这老畜生,活他妈的该!老不死,早就该死了!”

  “我高兴啊!我当然高兴!想当年,他打死了我家的狗,把我老母亲吓得住院。这事你们去了解了解,他简直是个老混账,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东西!”

  “都说他是被他儿女害死的,我看还真是这么回事,上梁不正下梁歪嘛,他这种老畜生养育出来的,可不就是一群小畜生么?”

  “我?我可不会杀他。我有病吗?这种老畜生有天收的,我啊,就去看看他是怎么被收去的……”

  花崇没有亲自审李丰全,看了一会儿监控,摇头道:“这人不是凶手。”

  柳至秦正好从技侦组回来,“李丰全有不在场证明。昨天中午王章炳遇害时,他在医院陪护他母亲,多个摄像头拍到了他。”

  问询室里,李丰全还在红光满面地痛陈王章炳死得好,说到兴头上,还不停拍着桌子。

  花崇说:“看来王章炳的死,不仅能‘改善’他子孙的生活,还能让另一些人笑得这么痛快。”

  “但如果凶手既不是他的子孙,也不是痛恨他的李丰全,那会是谁呢?”柳至秦说:“这两拨人的动机最为充分,而假设他们都没有动手,那躲在黑暗里的人是因为什么,非要杀死王章炳?王章炳死了,‘他’会得到什么好处么?”

  “关键是腰带,凶手为什么一定要用王孝宁的腰带作案?”花崇想了想,“凶手有没有想过,棉质物在勒颈的时候很容易留下棉纤维?”

  “凶手是故意的?”

  “故意嫁祸王孝宁?”

  “不止。”柳至秦说:“目前整个王家,能够排除嫌疑的只有王松松一人。其他所有人都有盗取王孝宁腰带的机会,同时也有作案可能。”

  花崇眼神暗了暗,“王松松有没有中途离开包房,不是凶手能够控制的。‘他’并没有打算放过王松松,是王松松运气好,进入包房后就再也没有离开。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包房里的人中途都没有离开过,那么‘中招’的就只有最后一位进入休息室的人了。”花崇说:“凶手无法预测谁是最后一个,也无法预测哪些人会中途离开包房。‘他’没有明确的‘打击目标’。”

  柳至秦思考的时候嗓音变得更沉,“‘他’想看到王家变乱?王家的任何一个人被我们认定为凶手,‘他’都很满意。就算我们识破了‘他’的阴谋,‘他’也已经撕破了王家表面的和谐。”

  “如果我们的推测与事实吻合,那么王诺强等人的行为已经如‘他’所愿了。”花崇靠在桌沿,捏着一块的橡皮,“王家三兄妹势同水火,王孝宁与张冲戚夫妻决裂,王楚宁和季灿母女之情分崩离析。王章炳这一去,王家的亲情就彻底不存在了。”

  “这人挺厉害。”柳至秦抄起手,“但我不大能想象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谋划好的局,那么‘他’用王孝宁的腰带勒死王章炳就是一种伪装。‘他’应该有能力以更快捷、更利落的方式杀死王章炳,但‘他’偏偏选择勒颈——因为这才是王家人应该采取的杀人方式。”

  “你想说,‘他’其实有能力像那些在梧桐小区作案的凶手一样,一刀干脆地抹掉王章炳的脖子?”花崇捏橡皮的手指一顿。

  柳至秦眉心挤出浅浅的皱痕,“没错。”

  花崇放下橡皮,食指抵着下巴,片刻后摇头:“不,不可能是同一群人。”

  “理由?”

  “梧桐小区那个案子已经被定义为涉恐袭击,属于集体犯案。”花崇认真道:“在现场行凶的人有四个,但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张分工明确的犯罪网。这张网里,甚至有不少像你一样精通电脑技术的人。”

  柳至秦眸光一沉。

  “但是反观王章炳的案子,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是单独作案,没有人为‘他’搞定监控,‘他’只能设局隐藏自己,这和梧桐小区案完全是两种风格。”花崇继续说,“而且涉恐袭击讲求遇害人数越多越好,而这个案子,凶手显然只想要王章炳一个人的命。”

  柳至秦垂首,揉了揉眉心,轻吁一口气。

  花崇走近,托起他的脸,语气放软,“怎么了?”

  柳至秦就势环住花崇的腰,慢声细语:“没什么头绪。”

  “着急了?”

  “也不是着急……”

  “你这还不叫着急啊?”花崇轻轻揉着柳至秦的脸,“心态稳住啊小柳哥。”

  柳至秦不说话,安静地看着花崇。

  花崇任他看了一会儿,察觉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正在渐渐收紧。

  “花队,你刚才叫我稳住心态。”柳至秦说。

  “是啊。”

  “但我现在想,先吻住你。”

  花崇眼皮跳了跳,笑:“你这是在讲冷笑话吗?”

  柳至秦不答,半眯着眼,慢慢靠近,直到含住那片熟悉的、柔软的唇。

  花崇脊椎一阵酥麻,索性丢开并不存在的心防,双手勾住柳至秦的脖子,任他闯入自己的气息里。

  柳至秦意犹未尽,吻完还牵住花崇的手指嗅了嗅,“有点儿香。”

  “是吗?”花崇也嗅了嗅,想起来了,“是橡皮的味儿。”

  柳至秦拿起橡皮一闻,“你手指上的更好闻。”

  花崇伸出手指,开玩笑道:“那咬一口?”

  话音刚落,指尖就被湿漉漉的触感覆盖。

  “你……”花崇连忙将手指缩回来,“你还真咬啊?”

  “连牙印都没有,怎么叫‘咬’?”柳至秦眼中闪出笑意,“我只是轻轻吮了一下。”

  这时,警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花崇说:“去开门。”

  张贸提着外卖口袋跑来,“花队,小柳哥,你们在这儿啊?我找半天了都!”

  花崇接过外卖,才注意到忙案子忙得晕头转向,饭都忘了吃。

  柳至秦笑道:“谢了啊。”

  “谢什么?应该的!”张贸又从兜里拿出两盒牛奶,“刚加过热,趁热喝。”

  “哟。”花崇拿着盒装牛奶,在手上抛了抛,不知怎么就想起之前与柳至秦说过的“能不能用‘甜’来形容男人”,脱口而出道:“张贸同学,今天挺甜啊。”

  张贸一僵,眼睛瞪得老大,“啥?”

  花崇:“甜。”

  张贸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甜?花队,你说我挺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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