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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火炬育才”提供的视频中,他穿着白色衬衣与西裤,拿着三角尺、文件夹数次从教室外的走廊经过。
“他是补习班的老师?”花崇双手撑在桌上,两眼紧盯显示屏。
“看样子是。”袁昊说:“他进的正是王湘美所在的数学补习班教室。如果他就是嫌疑人,那他一个老师,想把漫画书放进王湘美的桌斗,那简直太容易了!”
花崇看了看另一个显示屏上的时间,“陈韵30号失踪,王湘美26号失踪,27号遇害,他29号出现在陈韵家的店里。”
“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他在杀害王湘美之后,将目标锁定在了陈韵身上?”袁昊问。
花崇站直,右手支着下巴,眉间紧锁。
在不同地点的监控里,男子呈现不同的精神状态。
在“火炬育才”,他衣着整洁,精神不错,不断笑着与走廊上的人打招呼,俨然一名优秀的年轻教师。
而在“小韵美食”,他变得邋遢而猥琐,有几分贼眉鼠眼的意思。
他为什么张望?是不是在找谁?
他想看到的,难道是陈韵?
监控没有拍到陈韵。29号晚上,陈韵也许没有到店里来帮忙。
但即便如此,男子的行为也足够怪异。
并且,他是唯一出现在两边监控里的人。
“马上查这个人。”花崇当机立断道:“张贸,去一趟‘火炬育才’,把这个人带到局里来。”
??
长陆区青藤小学,上午课间操时间,校园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
三年级三班的班主任邢一善正拿着哨子,站在队伍前方,面带微笑地纠正班上学生的动作。
他很年轻,今年才26岁,虽然身高矮了些,但五官清秀,是三年级最年轻的班主任,深受学生喜欢。
别的班主任大多是中年人,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一见谁做得不好,就大声呵斥,指着台上的领操员大声道:“打起精神来!你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你这腿这胳膊是怎么回事?没有吃早饭吗,啊?”
邢一善却从来不呵斥学生,谁动作不标准,他便走到谁旁边,轻轻抓着对方的手臂或者腿,温声道:“你的姿势不对,来,跟着老师学……”
上学期,因为全票好评,他被评选为最受欢迎数学教师、最具人气班主任。这学期刚开个头,就有家长找到校长,希望把自家孩子转到他担任班主任的班上。
那位家长是校长朋友的朋友,行个方便也不是不可以。但校长担心开了这个头,后面不好收拾,便将他请到办公室,问他的意见。
他见过想转班的小孩,那是个疑似得了肥胖症的男孩,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脸上常年挂着鼻涕。
他委婉地拒绝了校长,理由十分正当:“家长欣赏我,我很高兴,但是定好的规矩不宜破坏。接收一个孩子,往后再有孩子想转班,那怎么办?”
校长很满意,转班的事因此不了了之。
课间操结束后,学生们有的回到教室,有的成群结队去小卖部买吃的。邢一善正准备去卫生间,突然被教导处的梁老师叫住。
“邢老师!校长有事找你。”梁老师大声说。
邢一善眼中掠过一丝烦躁——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要去一趟卫生间。大课间时间长,卫生间里人多,是一饱眼福的好机会。如果不去看一眼,接下去的课都没有动力继续上。
但尽管心有不满,他的唇角却扬了起来,“好的,我这就去。”
快步走向校长办公室时,他想,难道又有人想转班?
如果是长得漂亮的小孩,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推开办公室的门,他正要说“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就见校长神情凝重,全无平时的温和之态。
而会客沙发上,正坐着两个年轻的陌生男人。
看岁数,那两人不可能是小学生的家长。
校长站起身来,略显不安地说:“进来吧。我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市局的刑警,小张,小袁。”
邢一善登时愣在原地,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手中的哨子笔直掉落在地。
??
市局审讯室,刑一善坐在椅子上,双肩紧缩,和在学校时恍如两个人,倒是更像被“小韵美食”摄像头拍到的那个猥琐男子。
花崇唤他的名字,“邢一善。”
他惊慌地抬起头,但很快就像受不了花崇目光似地别开眼,低声道:“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只是个小学老师,我没有犯法。”
“那你在紧张什么?”花崇问。
“我……我没有紧张。”邢一善的肩膀正在颤抖,眼睛完全被垂下的额发挡住,话语混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在学校好端端地教着书,你们突然把我带到这里来,我,我能不紧张吗?”
花崇见过太多像他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人,不与他啰嗦,“你是‘火炬育才’的暑期代课老师。”
“那又怎样?”邢一善说:“我是利用暑假时间去‘火炬育才’代课,没有影响正常教学。你们可以去问我们校长,我打过申请!”
“知道这是哪里吗?”花崇冷声说:“重案组的审讯室。你难道认为我有闲工夫管你假期打工有没有影响正常教学?”
闻言,邢一善脸色更白了。
花崇摁亮放在手边的平板,找出王湘美生前的照片,往邢一善面前一推,“这个女孩儿在你班上上课,你记得她吗?”
邢一善瞥了一眼,抖得跟筛糠似的,“她,她已经死了!”
花崇有些意外。邢一善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王湘美遇害不是秘密,身为王湘美的老师,邢一善不可能不知道。
但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这反应都不正常,不是凶手该有的反应,也不是无辜者该有的反应。
“她被人害了,但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火炬’的代课老师,不是她的班主任。我没有义务为她是死负责!”邢一善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现在也不在‘火炬’工作了,你们找我没用!”
花崇往椅背上一靠,暂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邢一善的脸。
就目前的监控记录来看,邢一善有作案的条件。并且此人心理状态、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符合部分犯罪侧写。
还有一点,他在面对警察时异常紧张,绝对不是无关者。
但是,花崇眯起眼——他这种激烈的抵触情绪,也和心思缜密的杀手相差甚远。
半分钟后,花崇找出另一张照片,“这个小姑娘,你见过吗?”
照片上的正是陈韵。
邢一善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先是茫然没有表情,而后大惊失色,“她,她……”
“你知道她?”
邢一善额头全是冷汗,似乎想要点头,又不敢承认。
花崇直截了当地说:“29号晚上,你独自一人到‘小韵美食’,点了52块钱的烤串,就是为了见到她?”
“不,不是!”邢一善说:“我只是过去吃饭!我根本没有看到她!”
“那奇怪了。你家住城北长陆区,据我所知,长陆区的深夜大排档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城东的明洛区。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明洛区的‘小韵美食’吃饭?你没有同伴,不存在相约就餐。”花崇慢慢地说着,“你去那里,如果不是为了陈韵,那是为了什么?”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邢一善大声道:“我没有看到她!”
“没有看到她?”花崇冷笑,“意思是你确实是想看她,可惜没有看到?”
邢一善急促地呼吸,喉咙发出困兽一般的闷响,仿佛深藏在内心的某个秘密正在被人窥探。
“店员说,当天你问过他一个问题。”花崇往前一倾,“需要我重复吗?”
邢一善双目圆瞪,上齿用力咬着下唇。
“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也行。我换几个问题,也许过一会儿你就想回答刚才的问题了。”花崇清清嗓子,“8月26号下午,暑期数学补习班结业之后,你在哪里?”
“26号下午?”邢一善眼珠转动,一滴汗从紧蹙的眉心滑落。
看得出,他正在回忆。
花崇补充道:“还有27号,以及暴雨之前。”
仿佛想到了什么,邢一善五官迅速扭曲起来。
花崇睨着他,“告诉我,你在哪里,做什么。”
邢一善猛力摇头,重复道:“我没有犯法!我没有犯法!你们不能抓我!”
花崇眸光一紧,一巴掌拍在桌上,“26号下午,是你把王湘美约出去?30号下午,也是你拦住了陈韵?”
“不!和我没有关系!”邢一善歇斯底里,“我没有动过她们!我什么都没有对她们做!”
“那你在紧张什么?你怕我们查到你的行踪?”花崇语气稍微一缓,“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做,那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邢一善显然已经听不进去,目光疯狂而呆滞,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恐惧万分,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幽灵突然被扔在日光之下。
花崇离开审讯室,让人看住他。
“花队!”张贸跑来,“邢一善招了吗?”
“他问题很大,但不一定和案子有关。”花崇快步往前走,“我现在要去他家一趟,你给小柳哥说,查邢一善的上网记录。”
“已经查过了。”柳至秦疾步走来,手上拎着一个笔记本,语出惊人:“邢一善是个男女通吃的恋童癖。”
张贸骇然,“我丨操?”
花崇却像已经料到一般,从柳至秦手中接过笔记本,“我看看。”
“他长期关注几个服务器在境外的恋童癖网站,这些网站虽然已经被墙,但通过VPN,他仍旧可以浏览发布在网站上的信息。”柳至秦说:“其中一个网站上,有人上传了陈韵的照片以及详细资料。他29号去‘小韵美食’,应当就是去看陈韵。”
花崇看着网站上的内容,顿感晕眩。
那些没有打码的照片上,有小孩赤丨裸丨身体的照片,也有小孩被侵犯之后的照片。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就这么被成千上万道贪婪的目光盯着。他们有的已经被猥丨亵,甚至遭受了更严重的侵犯,有的即将成为恋童癖的“猎物”。
“你知道陈韵的照片是谁拍的吗?”柳至秦问。
花崇愤怒地按着太阳穴,“谁?”
“陈广孝。”
“什么?”
柳至秦叹气,“陈广孝为了炫耀这个漂亮的女儿,经常将她的照片发在网络上。一方面是身为父亲,为女儿感到骄傲,一方面是给自家的店招揽生意。他和何小苗都没有什么文化,见识也少,大概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恋童癖这一群体,更不明白随意在网上暴露孩子的信息可能引起多大的麻烦。像他们这样的父母,简直多不胜数。有人转载了陈韵的照片,之后一传十十传百。那张发布在儿童色丨情网站上的照片,已经经过了无数道转手。”
“那凶手肯定就是邢一善!我靠!他隐藏得深啊!当小学老师、在暑期补习班代课,就是为了方便接触孩子,对孩子下手吧!”张贸火气上涌,“刚才我去青藤小学,亲眼看到他趁纠正广播操的动作,摸小男孩的大腿!那些小孩子还觉得他这当老师的是在做好事呢!妈的,校园里怎么会有这种败类!”
“不,既然确定邢一善是恋童癖,他就不可能是杀害王湘美的凶手。”花崇紧皱着眉,“凶手另有其人。”
“为什么?”张贸不解,“恋童癖杀害女童的恶性案件国内外都比比皆是!没有人比他们更容易对小孩子动手!”
花崇沉声道:“你好好想一想,凶手是恋童癖的案子里,受害者身上最明显的特征是什么?”
“特征?”张贸思考几秒,神色一变,“受害者都被严重侵犯!有的事后被杀害,有的直接被侵犯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