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第90章

作者: 标签: 推理悬疑

  “对。但王湘美呢?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关于性的侵犯。”花崇说:“如果凶手是个恋童癖,她的尸体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近乎完好无损。”

  “那……”张贸出了汗,“不行,我还是不能接受!除非邢一善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否则我不相信他不是凶手!”

  “应该的。”花崇点头,“查他住处附近的监控,确定他的在几个关键时间点上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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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繁忙中快速流逝,数个公共摄像头提供的视频构成了邢一善的不在场证明。

  8月26号,王湘美失踪之时,他出现在洛安区文化宫,那里正在举行一场少儿舞蹈大赛,他坐在第一排,看得如痴如醉。

  8月27号,王湘美被害之时,他尾随着一名曾经在“火炬育才”数学补习班上课的小姑娘,并请她吃了一份哈根达斯冰淇淋。

  8月30日,陈韵失踪前后,他带着4名即将成为三年级学生的小男孩去了一家澡堂。

  而通过联网调查,邢一善过去在其他城市犯下的罪行也浮出水面——九年前,当他还不满18岁时,曾经在一个经济落后的小镇猥丨亵了一名男童。

  “去他妈的!这种人到底怎么通过教育资格审查的?”张贸怒不可遏,“青藤小学的负责人为什么会把这种强丨奸犯招进去?”

  “各方面的漏洞让他成为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袁昊叹气,“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我的孩子遇上这种老师,我会亲手揍死他!对了,花队呢?”

  “在审讯室。”张贸没好气道:“邢一善当小学老师的这几年,不知道做过多少禽兽不如的事!”

  “那些儿童色丨情网站必须打掉。”袁昊说:“绝对不能给恋童癖提供方便。要我说,恋童癖抓一个就该枪毙一个,这些人活着也只会伤害下一代。我丨操,想着这些人我他妈就起鸡皮疙瘩!”

  “那你还是别想了。”曲值从审讯室回来,黑着一张脸,“抓到一个恋童癖,但真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啊,再破不了案,陈队要暴走了。”

  “曲副,你怎么就回来了?”张贸问:“这么快就审完了?”

  “完什么啊完!我他妈听不下去了!”曲值拧开一瓶冰红茶就往嘴里倒,“这垃圾的电脑里存了上百个咱们市小孩的照片和详细资料,全是他自己跟踪偷拍整理的。我听花队的意思,好像是打算请上次来过的那个什么特别行动队出马,在全国范围内清查所有涉及儿童色丨情的网站。”

  “也只有他们做得到了。”张贸有气无力地倒在椅背上,狠狠拍了拍桌子:“我真他妈想把藏在洛城里的所有恋童癖都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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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一善身上还有很多疑点,他在青藤小学当了4年老师,一直在低年级任教,寒暑假又辗转各个辅导机构兼职,教的大多也是低年级学生。这些孩子对性基本上没有正确的认知,老师抚摸他们的身体,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只会认为自己很讨老师的喜欢。很多家长也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意识,无条件地信任老师。

  邢一善交待,他对学生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就是摸他们的屁股和大腿。但是事实究竟是怎样,他有没有做过更过分的事,目前找不到证据。

  花崇不相信他的话。

  但是现在,重案组实在没有精力彻查恋童癖这一条线,陈韵生死未卜,救下她才是最紧要的任务。

  权衡再三,花崇将情况汇报给陈争,陈争也不含糊,直接联系到沈寻,把市局掌握的儿童色丨情信息全部移交上去。

  离开刑侦支队长办公室,花崇吐出一口浊气,抬眼就看到柳至秦。

  “给。”柳至秦递来一个纸袋,“还是热的,赶紧喝了。”

  花崇低头一看,纸袋里装着一杯密封着的银耳汤,这才想起自己忙得天旋地转,没吃午饭,晚饭好像也忘了吃。

  “谢谢。”他拿起粗吸管戳开塑料膜,疲惫地靠在墙边,轻声道:“我想救陈韵。我有种感觉,她现在还活着。凶手因为某种原因,还没有对她下手。”

  柳至秦没有问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当晚,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从两小时车程外的洛观村传来——虚鹿山上的篝火晚会出了严重事故,三名游客遇难。

第八十四章 镜像(18)

  “这一天天的,都怎么回事啊?”张贸额头“咚”一声磕在桌上,“可别是凶杀案吧!”

  “现在还难说。”曲值道:“法医和痕检已经赶过去了。最好是意外,否则又是咱们的事。”

  “妈的,肯定是意外!”张贸拍着桌子,“曲副,你前阵子没跟我们去洛观村,不知道那什么虚鹿山上的篝火派对有多危险。他们居然在半山腰上放火啊,还说是经过消防同意的!我操,我在村子里看着都觉得可怕!花队还跟当地人提过这个问题,你猜人家怎么说?”

  “嗯?怎么说?”

  “人家说是咱们城里人少见多怪!说那半山腰平着呢,比新村小的操场还大,烧不起来,不会出现火灾!”

  “新村小?”曲值皱了皱眉,“你说洛观村咋老是出与火有关的事呢?你们上次去不就是帮肖诚心处理那死了五个小男孩的积案吗?这下倒好,积案没破,又来新的案子。”

  张贸“呸”了两声,“你别乌鸦嘴啊!说不定这就是个操作不当的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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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室之隔,花崇轻轻拍着太阳穴,悲观却又现实道:“洛观村的事几乎不可能是意外。现在那边只有肖诚心他们积案组,肯定搞不定。”

  “先等尸检结果吧。”柳至秦比平日烦躁,在桌边走来走去,“洛观村不具备解剖条件,法医科的同事看过现场之后可能会把尸体带回来进行尸检。”

  这时,办公室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花崇看了一眼,眉心就皱了起来。

  柳至秦也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肖诚心。

  身在现场的刑警此时打电话来重案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花崇接起,语气凝重:“肖队。”

  “花队啊!”肖诚心大喊道:“洛观村又出事了!”

  “我知道,你别急,把你现在掌握的信息都告诉我。”花崇冷静道。

  “我他妈能不急吗?你们被陈队叫回去,钱毛江那几人的案子全撂给我,我这几天忙着走访摸排,重新梳理案情,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哪知虚鹿山上突然死了人,烧死!”肖诚心道:“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已经看过尸体了?确定是烧死?不是死后焚尸?”花崇紧声问。

  烧死与焚尸性质完全不同。烧死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有预谋地杀人,而焚尸基本上都与凶杀案有关。

  钱毛江五人当年的尸检结果就证明是死后焚尸。凶手在杀害他们之后放了火,大概率是为了消除留在现场的证据。

  “我现在就在尸体旁边!”肖诚心不住地唉声叹气,“一共有三具尸体,全部呈收缩状,看上去像活生生被烧死的!但具体情况要等法医来了再说,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保护现场。”

  “你能做的还有很多。”花崇稍感不快——再怎么说,肖诚心也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一员,是目前洛观村里最专业的刑侦人员,能做的、该做的事远远不止保护现场。

  肖诚心快要哭了,“花队啊,你是不知道现场有多混乱!出事时我不在山上,我他妈在村里走访!突然山上就炸锅了,我和派出所民警赶上去的时候,那些游客跑的跑,哭的哭,喊的喊,简直像世界末日了一样!”

  花崇心里叹息,明白现在跟肖诚心说理也没有用,只得草草安抚几句,继续问现场情况。

  肖诚心在抱怨了一通之后,情绪似乎勉强镇定下来,开始讲事情经过。

  电话那头噪音太大,花崇不得不戴上耳机,尽量把音量调大。

  肖诚心说,进入9月,洛观村的学生游客走了一波,但新的客人又来了。一到晚上,虚鹿山上还是乐声震天,篝火辉煌。

  今天晚上是说唱专场,不断有游客跳上大舞台挑战嘉宾rapper,气氛一度非常热烈,比前几天的摇滚专场还火爆。

  景区为了助兴,临时在主火堆的对面又点了十个规模较小的火堆,不远处的烧烤宴会也阵仗惊人。

  总之,从洛观村里往上看,虚鹿山的半山腰几乎为火圈环绕。黑夜里,那些火就像在半空中熊熊燃烧。

  活动进行到后半程时,烤全羊端上来了,围着篝火跳舞的游客冲向食物。工作人员打算灭掉十处小火堆,只保留主火堆。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小火堆竟然有十一个!

  虚鹿山上向来禁止游人私自点火,平时晚上的活动只会点一个主火堆,顶多再加两个小火堆,谁要私自点火,很快就会被发现。

  但今天小火堆太多,现场气氛又格外高涨,工作人员维持秩序都来不及,根本没有工夫去数是不是多了一个火堆。

  主舞台上的rapper依旧用即兴吼出的词宣泄对现实的不满,舞台下的游人有的跟着挥舞双手摇头晃脑,有的正享用着鲜嫩的烤羊肉。

  突然,数声惨叫几乎盖过了震耳欲聋的乐声。人们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主舞台刹时一静,一位rapper忘了麦还没有关,骂道:“操,怎么回事?”

  “烧死人了!烧死人了!”清理火堆的工作人员在看清灰烬与助燃物里的人时,吓得屁滚尿流,歇斯底里地吼叫狂奔。

  离得近的游客也隐约看到了那些伏在地上的“物体”,立马跟着惊声大叫。一些人在奔跑中摔倒,险些造成严重的***故。

  花崇手心出了一层汗,“在工作人员清理火堆之前,难道没有游客发现不对劲?他们不是在篝火旁边跳舞吗?受害人如果是被活着被烧死的,那在焚烧这一过程中,受害人难道没有挣扎、没有发出声音吗?这说不过去!”

  “你看了现场就明白!”肖诚心语速加快,“太吵了,音箱和喧闹声可以把人的耳膜整破,受害人就算呼喊,也没人听得到!而且那个火堆离主火堆、中心区域较远。我初步了解过,好像没有人靠近过它!”

  花崇蹙眉沉思,几秒后厉声道:“那这个案子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闻声,柳至秦神色一肃。

  “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我着急啊!”肖诚心道:“如果他们是意外掉进火堆,要么很快自救,要么在里面疯狂挣扎。现场的游人听不到他们发出的声音很正常,但不应该完全看不到他们的挣扎。他们被‘安静’地烧死,只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是被人束缚在助燃物里的!他们只能在小范围内挣扎,无法逃出火堆。我猜,那个把他们放进火堆的人,很有可能给他们注射了某种药物。但现在人都烧成这样了,也不知道病理检验还能不能做。”

  听到这里,花崇已经无法再抱侥幸心理。

  这必然又是一个棘手的案子,凶手胆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并且用的是“烧死”这种方式,必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且近乎病态地追求仪式感。

  挂断电话后,花崇将脸埋在手掌里,半天没有说话。

  “这个案子……”柳至秦有些犹豫地开了口,“让我想到了村小的案子。”

  花崇抬起头,“不一样,钱毛江他们是死后被焚尸,现在这个极有可能是直接烧死。”

  “但都与火有关。”柳至秦说:“杀人有很多方法,杀人的地点也有无数个。凶手为什么要选择放火?为什么要在洛观村放火?对‘他’来说,洛观村难道是个特殊的地方?”

  花崇眼神越来越沉,摇了摇头,脸色很难看:“我突然想起,仇罕现在就在洛观村。”

  “这……”柳至秦眉间紧拧,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不会与这个案子也有关吧?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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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法医科和痕检科的刑警抵达洛观村虚鹿山。

  徐戡一看尸体的状态,就下了定论:“死者生前被绳索和网状物束缚,不可能是意外。马上通知陈队和花队,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虐丨杀命案。”

  洛观村和禹丰镇都没有进行尸检的条件,法医科只能将三具尸体带回洛城。同一时刻,陈争召集重案组、刑侦一组开了个紧急会议。

  王湘美的案子必须破,陈韵必须尽最大可能救下,洛观村烧死三人的案子也不能耽误。

  由于在虚鹿山上的都是善用社交网络的年轻人,有人被烧死的事已经被添油加醋四处转发,甚至还有现场照片、视频流出。短短几小时,一些自媒体就开始挖掘洛观村十年前的火灾,并将两个案子放在一起讨论:有迷信轮回说——称死者与在村小丧命的小男孩有关,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有“理性刑侦”说——认为警方十年前查不出真相,将案子放在一边晾着,受害者的亲友无法忍受,遂以同样的方式作案,借以引起警方重视,重查积案。

  “尸检结果都没出来,受害者身份也没确定,就说得一套一套的,我他妈都要信了!这些人怎么不去写小说!”陈争既愤怒又无奈。命案一旦发生,就应当立即着手侦破,但刑侦支队实在有些分不出人手了。积案组那边基本靠不上,只能将刑侦一组暂时并入重案组,两个案子一并交给花崇负责。

  花崇没有推脱。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在其位负其责,重大案子接踵而至,重案刑警们没有“挑肥拣瘦”的权力。这次唯一不同的是,失踪的陈韵可能还活着。

  陈争明白他的想法,默许他将主要精力放在王湘美和陈韵的案子上。

  半夜,法医科完成了尸检,徐戡拿来的报告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死者是两男一女,后脑均有钝器伤,但不足以致死。尸体烧毁严重,但还是能提取到DNA。肖诚心那边的现场调查已经基本确定这三人的身份,现在还在等DNA的比对结果。我要说的是……”徐戡顿了顿,“这三人死前被束缚,肝肾的病理检验显示,凶手对他们使用了七氟烷。”

  此言一出,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肖诚心都想到了受害者生前可能被注射或者吸入、食用了某种药物,重案组的大家自然也都想到了。但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案子竟然又与七氟烷有关。

  片刻,花崇冷声问:“剂量如何?”

  “稍微过量。”徐戡道:“这三人和王湘美不同。王湘美的直接死因是七氟烷严重过量导致的急性肾衰竭。这三人是被活活烧死,他们的呼吸道有‘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现象,口腔里有大量炭末沉积,体内的七氟烷剂量不足以致死。凶手对他们使用七氟烷,并束缚住他们的身体,从动机上看,应该只是为了将他们固定在助燃物中。七氟烷麻醉效果非常稳定,这些人在被焚烧之前,不会提前醒来。”

  张贸听得毛骨悚然,肩膀颤抖,低声道:“这太,太残忍了吧!凶手跟他们有什么仇啊?杀死还不算,居然在使用麻醉剂之后再烧死!”

  “现在七氟烷这么容易拿到吗?”曲值道:“怎么谁都有七氟烷?还是说凶手其实是同一个人?‘他’先杀了王湘美,再因为某种原因,对虚鹿山上的这三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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