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瞬间就起了一阵骚动,人群闪躲,甚至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一时间,所有人都为那位年轻人捏了把汗。

第154章 08

赌厅对侧的阮聪刚刚处理好了贵宾区的争执, 一回头就发现这边出了事。

他急忙对着耳麦叫道:“三号桌台,去拦住坤拉!”

话音刚落,数名黑衣安保从大厅中的各处疾奔而来。

阮聪也向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他还记得那是个年轻瘦弱的华人, 肯定不是坤拉的对手。

赌场里的安保人员足够,但是这么大个赌厅,想要瞬间赶过来有些鞭长莫及, 周围围观的人此时都齐齐后退了一步,有胆子小的甚至已经提前闭上了眼睛, 生怕看见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千钧一发之际, 那年轻华人却在锋利的酒瓶即将刺到他的瞬间, 侧身躲了一下。

按照当时两个人的位置判断,这一下似乎难以躲开,但幸运的是,酒瓶只是将将擦着他纤瘦的腰身而过。

这一下委实躲得不算好看, 年轻华人也顺势向侧方倒去,要不是恰好有一张牌桌撑着,估计也要摔个好歹。

坤拉一击未中, 脸上的肌肉狰狞,手上青筋暴起,恼羞成怒中还想要继续再刺, 如果说第一下他还只是为了泄愤,并没有想真的要了对方的命。那么现在, 他似乎已经红了眼, 每次出手都带着一股狠辣。

按理说遇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应该早就见血了。

可现在,那年轻华人虽然躲得有些狼狈吃力,但是手中握有凶器的坤拉也并没讨到好处。

年轻华人几次伸出手扣住了坤拉的手腕, 旁人不觉得,但坤拉却感觉到每当自己手腕被握住的时候,都会被一股力道攥得脱力,手里的酒瓶几乎快要握不住,而这股力又会在他在即将松手前消失。

几个来回之间,那些姗姗来迟的保安终于到了。

而这边年轻华人似乎也已经撑到了极限,阮聪赶过来时,那酒瓶的尖端已经抵在了他的鼻尖上。

阮聪上前一脚就踢在了坤拉的腮部,他的动作凌厉,力量十足,打得坤拉的脑袋一偏,嘴角渗出血迹。

紧接着,达图手疾眼快地把他手中的玻璃瓶夺下,还有两人迅速绕到了他的身后,将坤拉的手臂背后,按在了一旁的赌桌上。

坤拉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到最后他也没想明白,那看起来瘦弱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有那么惊人的力气。

制服了行凶的坤拉,阮聪快步上前,他低头询问年轻客人的情况:“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位沈老板站直了身子,拽了拽刚刚因躲闪有些发皱的西装,低咳了两声。他看向阮聪的表情似乎带着极大的不满,似是在埋怨他们来得太晚了。

阮聪依旧保持低眉顺眼的姿态,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华人远没有他原本以为的那么柔弱。相反,他的身手,可能还不错。

好在这人并没有继续对他发难,年轻华人整理了一下崩开的袖扣,对他们做了个无碍的手势,随后弯腰捡起了刚刚从他口袋里掉在地上的大额筹码。

年轻华人看了看筹码,又看了看被人压在地上,但眼神依旧凶狠不服的坤拉,终究还是没选择咽下这口气。

他将视线转向阮聪,扬起下巴:“故意的?你们认识?”

几枚大额筹码在他的指尖来回游走,那是赤裸裸地威胁。

阮聪看着他手里的筹码,明白了年轻人的意思。这是旅馆赌场里面值最大的筹码,也可以说是这里的通用货币。

阮聪大概可以估算出这位沈老板手里有多少这个面值的筹码,若是在这里赌博或是消费,这些钱属实不算多,但如果他执意要马上全部兑换成现金带走,这个金额……

阮聪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因此被惩罚。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选择恭恭敬敬地垂着头,等待这位沈老板提出自己的要求。

见阮聪不说话,沈熙的脸上又挂回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指了指一侧的摄像头:“这不是个装饰吧,应该有点用的哦。”紧接着他手上的动作一停,用筹码的前端挑起了坤拉的下巴,笑眯眯地冲他一扬头,“前两局和第五局。”

押着他的保安心领神会,拉开了坤拉的衣领,几张扑克牌就在众目睽睽之中飘然落地。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沈熙看都没看地上的扑克牌,他转身随便找了一把椅子,没什么坐相地靠坐在上面,很是潇洒地翘起二郎腿,他问为首的阮聪:“这件事,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年轻人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带了些玩味,似乎他对这件事的结果也并不太感兴趣,就是单纯地想挑事。

阮聪明知道,却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出千还想要伤人,无论是在哪个赌场里都是严令违禁的。

J国人做赌场生意也要讲究信用,一旦这样的事传出去,那等同于是断了这家赌场的财路,所以老板一定要严肃处理。

“稍等,我问下老板。“阮聪不敢大意,对着传呼耳麦说了几句话。

不多时,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快步走入了赌场的大厅。

那人正是这家旅馆的幕后老板——察信。

察信是个方脸,他是多国混血,祖上是渔民出身,看起来敦厚老实的长相,实际上做的可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事。

他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被按在桌子上还在怒目圆睁的坤拉,开口道:“沈老板,这边请,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面对察信的客气,沈熙却依旧坐在那里,一动都没动,直到跟着察信一起过来的小弟有些不满,欲要上前,他却突然站起来了,脸上依旧是那副和气生财的笑容:“好说,您请。”说罢就抬步往前走。

察信让阮聪与几名手下带着两人来到了赌场后面的小黑屋,走下几步台阶,到了屋内。

这里没了前面赌坊的金碧辉煌,从地面到墙面都糊满了灰白色的水泥。有的地方发了霉,透出一种暗绿色。

一旁的桌椅上摆着一些绳索和刑具,地上有一些斑驳的血迹,一旁的墙角处堆放着一排藏酒的酒柜,前方还有一些倒扣着的酒杯。

这里既是赌场的储酒间,也是对欠债客人所用的逼单房。

空气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只吸了几口气,那年轻华人就低头连声咳着,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了。

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惧意,甚至在咳完后,还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似乎并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众人站定,还没等察信开口说什么,沈熙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给自己找地方坐了。

房间里的木头椅子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头的物件,沈熙选了一把看起来还算是不太脏的,伸出两个手指在上面扫了一下,随后捻了捻,脸上嫌弃的表情藏都不藏。

他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皱着眉头,十分不情愿地坐了。

全然一副骄矜的样子。

阮聪不认识这位年轻人,察信却早在他在牌桌上玩坤拉像玩狗似的之前,就查过他的底细。

他知道这位年轻人名叫沈熙,是个家里早就破产了的富二代,现在入股了几家海外旅游公司,专接东南亚国家旅行的散客,规模不大,营收不丰,但是沈熙本人的奢靡程度却较之前只增不减。

察信的生意做得挺大,不过旅馆和赌场酒吧这些都只是表面的营生,让他真正发家的,就是人口贩卖生意。

凭借着明珠城绝佳的地理位置,很多人口买卖的交易都需要从他手上过上一道。

但最近,察信的生意做得不顺,和他联络的好几个蛇头最近都被公安抓了,外面的人一时进不来。

这时候,这名叫做沈熙的,却来到了他的旅馆,他的身份微妙,目的性极强。

从他出现在旅店赌场的那天起就出手阔绰,在牌桌上也是高调无比,今天这事与其说是坤拉招惹了他,倒不如说他早早就织了一张网,等着坤拉那个蠢货跳进去,然后事情一步一步发展,直至作为赌场老板的察信不得不露面。

察信开始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感兴趣起来,伸手也拎了把椅子,坐在了沈熙的对面。

他注视着沈熙俊秀苍白的面容,想要探探这位年轻人的底。

想到这里,察信看向了被阮聪按在一旁的坤拉,问道:“沈老板,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赌场会对他进行处理,您希望我们如何补偿给您带来的不愉快?”

发生了类似的情况,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是还有后续需要解决。首先就是要得到客人的谅解,还要对坤拉进行处罚。一般赌场为了维持声誉,会给客人进行一些赔偿。索要现金或者是换取筹码都是可以的。

但明显,沈熙志不在此。

沈熙懒懒地抬起了眼眸,勾着嘴角似是在品味察信刚刚说的话:“补偿……嗯……”他温和地笑笑,一副大度的模样,摆了摆手,“我赢了这么多,也没真的受伤,还要你们补偿我,有点太不像话了。交个朋友,大家和气生财嘛。”

但随后他却话锋一转,打量了一旁的坤拉道:“至于出千的事,那就按照道上规矩,剁他一只手,谁都不吃亏。”

“我艹……”察信身后的小弟一个没忍住,上来指着沈熙的鼻子就要开口,被察信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察信的眉头一皱,看着沈熙依旧云淡风轻地看着他笑。他没想到,对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平时做人口生意,他早就视人命如草芥,只是坤拉毕竟是这赌场多年的熟客……

察信一时犹豫,权衡了几秒,随后妥协道:“沈老板仗义,我们这也讲规矩,就按照沈老板说的办。”

相比一个没什么用的坤拉,察信倒是对沈熙的目的更感兴趣,看着沈熙的做派,他更加确定了这个人的意图。

来到了这里,坤拉知道是要来真的,他早就腿软,瑟瑟发抖了。

现在察信的话一出,坤拉的脸色更是变了,在一旁叫着,“察老板,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只是一只手而已。”察信反过来安慰他,就像是在哄一个闯了祸的孩子,“你放心吧,我会给你止血,送你去医院,不会要了你的命。”

随后他勾了勾手指,一旁的阮聪就拿了一把剁骨的刀走了过来,拉起了坤拉的一只手,用刀在他的手腕处比划。

看着那寒光泠泠的刀刃和厚重的刀身,坤拉吓得都快要尿出来了,一时紧张到满脸都是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回拉着自己的手:“别!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出千了。不,我以后都不会来了,察老板你放了我这一马吧。”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达到一旁一个存酒柜前的沈熙却忽然开口道:“等下。”

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的目光看向他,只见沈熙不慌不忙地在酒柜上选酒,几乎把每一瓶都拿起来晃了晃,又闻了闻,最后选了其中最烈的一瓶,从旁边拿了个看起来干净的杯子,打开倒了一杯。

还没等沈熙尝上一口,就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众人的方向,随后他略带歉意地一耸肩,端着酒杯几步走了过去。

他看都没看坤拉脸上露出的希冀表情,而是向阮聪伸出手道:“让我试试。”

阮聪自然是不敢将刀直接递给沈熙的,他看向察信,等待他的进一步指令。

但察信得眼神并没有看向阮聪,他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落在沈熙的身上,这个年轻人的气质看起来总是不太着调,像是个在福乐窝里长大的小羔羊,可他所表现出的气势,又和他的气质截然不同,一时间察信都有点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犹豫了片刻,察信还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既然已经下了决断,那坤拉的这只手究竟是谁来剁,他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够尽快把这件事了结了就行。

沈熙手里拿过刀,隔着那副日落色的墨镜,坤拉能够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甚至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丝冷漠笑意。

似乎是怕弄脏了衣服,他脱下了自己的白色西装,又把黑色衬衣的袖子直撸到袖口,露出的小臂精瘦但却结实。

随后沈熙拉起了坤拉的手,把他的手指握在了手中。

“别,别……别砍我的手,救命……”坤拉哭着哀求,在他的眼中,这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比阮聪还要让他害怕,还要捉摸不透,如果非要失去一只手,那他宁愿让阮聪动手。

他奋力挣扎着,只是此时有人用力在后面按着,让他完全挣脱不开。

沈熙却反过来安慰他:“嘘,别叫这么大声,我是第一次干这事,你把我吓着了,我要是下错刀了可怎么办。”

他没有比划,而是直接拿着刀对准了坤拉的手背,手臂用力,刀锋入肉,瞬间就有鲜血潺潺流出。

沈熙的手很稳,割得很慢,双眸紧盯着那些血液,目光之中有着嗜血的疯狂,微微挑起的嘴角,似乎是在享受。

坤拉疼得连声惨叫,他的手指抓握,鲜血迸飞,

伤口在一点点加深,几点鲜血溅到了沈熙的镜片上,也溅落在他雪白的面颊处,他却似全然无绝。

直到在坤拉的手背腕处割出了一道又深又长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刀还不够,沈熙如法炮制,在坤拉的手上连着割出了三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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