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洗尘的细雨
小成和周正交换了一个眼色,语气含糊地说:“您也知道早出院对您没好处,拖一两个月更好……等事情处理干净您再出院吧。”
这时,柳逐阳羡慕齐宁有能干的部下规划日程,只有一开口,就有人把事情处理好。
“逐阳,你觉得呢?”齐宁突兀地问自己的情人。今天突然遇到老爷子,他不相信单纯的偶然,他从不小看任何人,不会小看自己的情人,更不会看轻年长他许多的柳老爷子。但老爷子真的老了,又或者是他长年身居高位退休后的静养也根除不了潜移默化融在骨子的权威和控制欲,看不清晚辈对长者的恭顺是对年龄阅历的敬重,并没有义务服从。
无心去理解齐宁满肚花花肠的柳逐阳眼睛一转,睢到小成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可惜样,勾起嘴唇露出魅惑人心的微笑成功逼退小成的视线,心里得意扭头问齐宁:“觉得什么?”
齐宁笑道:“出院的事。”
“有懒不偷是傻瓜。”
第220章 番外 自尊与骄傲-04
疗养院最好的不是人工设施是自然环境。险峰、幽谷、奇石、奇松、古树、山上瀑布等天然景致自成体系构筑天地奇迹,如果没有它们,也不会划出一块地建造有档次高级别的疗养院。
疗养院适合避暑。八月底,烈日当头的晌午迎面吹着夹有水意的山风温度怡人。柳逐阳双手兜在裤袋里,懒洋洋地歪斜着身子站在树荫下死盯着前面的瀑布看。瀑布的形态很美,水冲击岩石的声音也很有气势,但连续看了二个月,这瀑布也就跟一棵树一块岩石同等了。柳逐阳的确盯着瀑布在看,看得很认真,吸引他的不是瀑布,盯着它是因为它阻挡了他的视线。柳逐阳自己都不知道他有着得天厚地的本能,比如美感,人工的、天然的,他喜欢的都是很美的东西或者地方,他并没有得到过专业美感的学习或者训练,甚至他没去意识那就是美,只是合眼缘心里喜欢而已。他身后的这棵大树,树干歪斜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树节,树冠庞大,枝叶茂盛是夏季避暑的好地方,这里也是欣赏瀑布的最佳位置,树下还有石椅供游客憩息,就连这棵树也是一道著名的风景。附近有许多文人骚客留下的墨迹,立了数量不少的碑文。柳逐阳喜欢这里,站着吹吹风看看水,燥热的心境能被抚平。燥热,哪个成年健康男子没有一个燥热的心脏?或为情或为欲或为繁杂琐事折腾自己的心脏。柳逐阳觉得烦燥的事情不少,譬如经过营养搭配难吃的饭菜;譬如齐宁花上四五个小时躲在封闭的复健室当自闭儿;譬如跟姓齐的做个爱还要偷偷摸摸避人耳目,搞得像偷情外遇,享受不到痛快淋漓的兴致;譬如一直对他很不客气但很会干活的小成消失了,代替他的是个笨手笨脚的傻兵蛋子。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什么时候树下的石椅上坐了位老人,一位语调里有着上位者优越感的老人。
柳逐阳听到声音仰起下巴,调整角度看着那老人,是他讨厌的类型的老男人:秃着光头(还有留有三分之一的头发),红光满脸的脸配上浑浊的眼神,汗毛浓密的双手托着好像怀胎了十个月的大肚腩。他不由得吊起眼角,下巴抬得更高,瞬时,他宁静的表情变化成傲慢的俯视,有了一股不屑一顾的轻视,仿佛这名老者只是在树根下忙碌的一只工蚁。
他的表情他的傲慢不知怎么地竟然取悦了老人,老人看他的目光就象看任性调皮的顽童充满了长者的慈爱。
柳逐阳打了一个冷噤,坚持“看不顺眼绝不理会”的原则,招呼也不打,迈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记忆很古怪,总是记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汪姓青年屁股上的黑痣,比如老人的大肚腩。两天前下午三点多钟的样子,闲着没事的他四处蹓达,瞧见这老人双手捧着自己的大肚腩慢悠悠地踱着方步,那模样比企鹅还企鹅,他乐了,放肆地独自偷笑。那时他对这位陌生老者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好恶,只是他替辛苦,觉得对方应该去健身房锻炼身体。他不多事,没去当傻瓜跑过去给老人正确的建议。他知道这所疗养院不一样,级别非常高,能住进来治疗或者度假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他无心巴结也无心结怨,就那么站着独自一个人笑得十分灿烂,接着他看到一群有穿军装有穿医生袍有护士服的人,小跑着过去把老人围在中间。围着一位老人,大家都很忙,量血压,听心跳,吊针,喂药,推轮椅。老人很不耐烦,不想坐轮椅不想吊针,拂开中年女护士的手臂,中年女护士手里的吊瓶“啪”的一下落在地上,吊瓶的碎片溅到老人穿着布拖鞋的脚背,老人反手给了中年女护士一巴掌。柳逐阳看不下去扭头就走,中年女护士他认识,曾经帮齐宁打过针,来这里工作已经超过十年,是个说话幽默为人风趣的女性,昨晚听说她被开除了。
齐宁坐在沙发上翻阅一份资料,餐桌上饭菜已经摆上,派去找逐阳回来吃饭的人还没回他已经进屋了,抬头见柳逐阳的脸色不好看,随口道:“吞了苍蝇?脸色真难看。”
柳逐阳不吭声,走过来坐在齐宁那张沙发扶手上,拿起他喝了一半的水杯往嘴里灌水。
“怎么了?”齐宁放下资料专注地看着他。
坐在同一房间伏在桌上写东西的周正也好奇地看着柳逐阳。
“遇到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家伙。”柳逐阳老实说了。
“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一个地方疗养。”听柳逐阳说完,齐宁轻拍他的大腿表示安慰。“周正,吃过午饭办理出院手续,我们下午走。”
“是!”周正不满地横了柳逐阳一眼。他的嘴不利,话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只能暗中恼怒这位柳大爷不让人省心,这是什么地头,敢摆脸色给那些真正的大爷看,真不懂事!齐长官也是,为一点小事改变原计划……怀念没遇到柳大爷之前的齐长官,多么精明能干的人啊,总是雷厉风行,做事干净利索从不受情绪左右。
干嘛鄙视我?柳逐阳不甘示弱地回瞪周正。他不觉得自己错了,看不顺眼某人只是单一的个人情绪,妨碍不了社会前进的步伐。他只是一个本着个人好恶而行动的单一个体,不伤天不害地坚守自个儿的原则。
两人的眼斗,齐宁看在眼里,笑道:“来这里疗养或者度假的都握有实权,符合‘最好的给最有资格享受的人’这一算不上真理的真理。还是小心点好,被有心人看到还以为我们站了队,避开才是上上策。”
柳逐阳不屑地扁着嘴道:“你们忒累!”
齐宁笑道:“你没兴趣陷不进来,无法领会其中的乐趣。”
“还乐趣!饶了我吧!”敲打齐宁的寸头才是柳逐阳的乐趣。
离开疗养院,柳逐阳很开心,看到周正的黑着张脸更高兴,唱着欢乐的歌期待奔向新的乐园。可惜他也没高兴多久,齐宁告诉他们新去处:杭州柳老爷子的住处。
第221章 番外 自尊与骄傲-05
柳老爷子的住处,柳逐阳去过几次,一般晃一晃露个脸就躲在市里不露面(除了被老爷子关住的那一次)。他不喜欢是肯定的,客房的床跟行军铺似的硬邦邦,一觉醒来骨酸肉痛脖子僵硬。老爷子睡惯了硬床过惯了简约生活,对已对他人都一视同仁,来到他的地盘就得守他的规矩,没小灶可开,没待遇可讲。谁叫他是那年代特产的孤儿,从小吃尽苦头一步一个脚印成为今日柳家的缔造者。
齐宁进老爷子的那幢小别墅只带了周正,其他的部下分布在市区不露面。柳逐阳不想去,被齐宁紧紧扼住胳膊,不得已一路同行。
他们凌晨才到,老爷子已经睡下了。齐宁到之前曾跟老爷子通过电话,老爷子给他们留了门。
柳逐阳到了晚上精神特别好,长途旅程消耗了他的体力却无损他的精神力。洗完澡穿上自己带来的睡袍上了床还睡不着,想起一件事,手指恶作剧般撑开齐宁闭着的眼睑,问:“姓齐的,你怎么挫开老爷子花岗岩似的脑袋?”
“嗯”,差点进入梦乡的齐宁随意地哼了一声,没认真倾听他的话,翻个身继续睡。
得不到答案,柳逐阳的拧劲上来了,整个人压在齐宁身上。
齐宁无意识地抬起手捧着逐阳的脸“叭唧、叭唧”连吻带啃来了几下,接着身子一扭把他推到床边靠墙,嘴里说:“吃饱了,剩下的明天饿了再吃。”
“吃你的头!”柳逐阳火起,双手捏住他的脖子,张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咬他的脑壳。
差点窒息的齐宁总算清醒,挣脱柳逐阳的双手咳嗽了几声,讶意地轻问:“你饿了?叫周正给你下碗面条。”
“饿你的头!”敲了齐宁一下,柳逐阳伸直双腿搭在他身上,觉得这会儿自己是只漏气的气球,忒没劲。
“不饿干嘛折腾我?”齐宁疑惑了。
“喂,我说老爷子怎么对你特别好?”
“人品,我人品好。”齐宁得意地笑道。言下之意老爷子不待见柳逐阳是他人品差,就算有血缘也不肯多看一眼,更别说对他好。
“好你个头!”柳逐阳鄙视地扁扁嘴,拍着齐宁的脑袋,吪道:“快说!老爷子反对我们在一起,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你怎么说服他的?”想那时,托大嘴巴老四的福,清清白白的他们硬被老爷子打上同志的标签,老爷子只要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就跑来捉奸,说来也凑巧还真被他老人家捉到过。老爷子是什么人?柳逐阳的体会比齐宁这个外人更深。一个该进入历史书中的老军阀,一旦认定什么事绝不服软不反口,死死抱着一言堂的家长权威不放,子孙得以他的准则为准则,想反抗?滚出柳家;不听话就往死里打,打得你听话为止;想软化他?门都没有!
“哈,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
“说来听听。”没问过吗?柳逐阳想了想,好象真没问过。
“说什么?”齐宁抱住柳逐阳的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用舌堵住了他的嘴,不一会儿房间响起床铺颤抖的“吱呀”声。
一场床上运动焚烧了灵魂,事毕柳逐阳的精神力也倦了,忘记提问没有得到解答,快乐地奔向梦乡找周公喝酒去了。
柳老爷子起得早,跑步,做军操,打拳是他的早课风雨无阻。出身汗打着赤膊跳进湖里游会水,游回岸边接过勤务员递过来的大毛巾擦去身上的水。
“老爷子早。”也起得早的齐宁绕着湖边慢跑,扬着手臂跟他打招呼。
“早。”柳老爷子披上衣服眯起眼睛看着身穿雪白衬衣,笔挺的西裤,脚蹬锃亮的皮鞋来晨跑的齐宁冷哼了一声,捏着十指“劈里啪啦”响,精神气儿十足地说:“瞧你,真不像样!去,换身衣服我们过过手。”
齐宁摆着手,遗憾地笑道:“不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