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鹤夫人
“一个款式普通的戒指,就能让你们联想到那么远?”闻折柳放下了心——看来,小声说话还是有点效果的,他们并不能分辨出对话的内容,“我参军的时间和你们一样长,你们是什么阵营,我就是什么阵营,为何现在急于内部攻讦?请指挥官下去听一听,就知道我的忠诚是真是假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具有双重含义,斯库尔和哈提微微一滞,听到菲利克斯说:“可以,我会下去听听你劝告的结果的。但愿你是真心为了计划,你的朋友也能奉献出他慷慨的诚意,中士。”
闻折柳凝望着他站上升降梯的背影,幸运的是,系统终究还算讲点道理,即便把贺钦进行了史诗级削弱,也还是给予了他一个敌方高级将领的身份。在战争时期,无论是集中营,还是俘虏营,纳粹都不会擅自杀害这些有身份的人,他们更愿意把军衔在身的敌人当做筹码,以此来在战场上换取最大可能的利益。
贺钦或许会受伤,但因为他的身份,被处决的可能性却是大大降低了。
“阵营?”四周无人,斯库尔不禁轻轻笑了一声,半透明的灰色瞳孔冰冷无比,“众所周知,无人入眠是出了名的全局型团队。”
“但凡和你们身处同一个世界,最后都会得到逃生类完美结局的奖励,”哈提流畅地接过话头,其贯连的默契程度,堪比单人所说。闻折柳猜测,他们一定也有伤害共享的特质,“连一次求胜模式都没有,更不用说屠杀,倒戈了。”
“所以,你在说什么阵营?”斯库尔冷淡地断言,“你仍然处于逃生模式,不可能和穆斯贝尔海姆一样,走背叛的老路。”
“原来,你们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闻折柳若有所思地道,他的目光望着下方,在那里,指挥官就站在距离贺钦三步之远的地方,“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加好奇……你们这么穷追不舍,究竟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哈提浅色的眼珠子看着他,明智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要知道,不是所有双生子都能像我们一样和谐。”
“流放和计划被破坏的罪过,更是无法被宽恕。”斯库尔说。
哈提弯起嘴唇:“包括你,大家公认的聪明人,你的身上,也有血液流淌的原罪。”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除了舒云舒雨两姊妹——不,他们心有灵犀的状态比舒云和舒雨还要令人惊惧。闻折柳并未直视他们,但他能感觉到,假如不用肉眼去看,这对兄妹之间的气场就如一个人般交融流动,浑然天成,压根就分辨不出两个人的痕迹。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闻折柳的语气轻如羽毛,讲出来的话倒是比刀子还狠,“一次失败,次次失败,就算没有他,没有我的父母,没有因此牺牲的科研人员,你们以为,圣体计划就一定会成功了?”
他侧过脸,眼眸中犹如凝聚着一点雪亮寒星:“愚蠢、傲慢又自大的囚徒,以为自己直视着崇高的星辰,进行着伟大的事业,实际只是好高骛远的疯子,不知众生的悲喜比你们坐井观天看到的那一块狭小星空更加有分量。是了,容我再问一句,贺叡现在能独立开酒瓶盖子了吗?”
挨了这样一顿尽情嘲讽,哈提顿时难以忍受地冷下了脸,手掌中凝起奇异的白光:“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闻折柳看也不看他们,“贵团是不是人均学习加姆争当缩头乌龟?这么想做掉我们,那就来正面上好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还是说,对于你们这种选择了倒戈,或是屠杀模式的玩家而言,系统在这个世界不允许你们在前期对其他人出手,它要做的,是先确保作为实验体的圣修女能被玩家拯救出来?”
“我们没有必要和你们现在起争执——”
闻折柳并未理会斯库尔的争辩,淡淡地道:“光凭一个习惯性的选择问题,你们就斩钉截铁地判断我不在其他模式,未免也太武断了,穆斯贝尔海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不过,反过来推论,假如是你们的身份让你们收到了类似如此的特殊提示,你们判断我既不在倒戈阵营,也不在屠杀阵营的结论,才是比较合理的。”
斯库尔和哈提闭上嘴唇,顿时语塞了。
“因此,你们缩手缩脚,既不能在这时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让贺钦出局,也不能对我进行暗算,只能借着身份和口舌上的便利,徒劳地为我制造一点小麻烦。”闻折柳无所谓地笑了笑,“本来我还在担心,你们是不是在后头酝酿了一个更大的坑等着我,不过,我现在好像有点放心啦,原来只是系统为了这个世界的特殊性,给不好好做任务的玩家设立了点小限制啊。”
双生子的神色难看极了。两张极为相似的、美丽的脸孔瞪着闻折柳,眉宇间流泄出来的,尽皆是不加掩饰的血腥杀意。
菲利克斯已经和贺钦交流完毕了,此刻,他正在往楼上走来。闻折柳看着双生子好似要吃人的冰冷表情,奇怪地问:“贺叡难道没有好好教育你们,不要跟我说太多话吗?老底被掀出来的感觉可不是特别好,他都体会过好几次了,不至于还要让你们来踩这个坑吧?”
“……最好不要得意,小孩子,”哈提凝视着他的面容,闻折柳清楚,仅凭年龄辈分来说,面前这两个人说不定和他的父母一般大,“这个世界还长着呢,我们走着瞧。”
指挥官上来了。
闻折柳转而直视他绿色的眼珠,规整的军帽上,雄鹰与骷髅的标志分外显眼:“长官。”
“可以一试,”菲利克斯说,“客人的提议,听起来似乎很有建设性。”
斯库尔蹙起眉头:“长官……”
“当然,这还要经过时间与实践的考验。”菲利克斯扭头向闻折柳,“去跟着博士。我们不会随意处置一个敌国的高级将领,但是,己方军官的忠诚和信誉,依然是我们斟酌的重点。”
闻折柳点了点头,他明白,贺钦已经为他争取到了进入实验室的凭证,接下来,就完全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转过身体,看也不看斯库尔和哈提一眼,便向外走去。
他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确实是目前为止最特殊的一个。闻折柳无法具体猜想出圣修女在这里收到了怎样的对待,他只知道,这一定是一段非常刻骨铭心的日子,以至于过去数百年,圣修女依旧对它耿耿于怀,连她化身的系统也要用尽手段确保她能被玩家救出,甚至不惜暂时封锁倒戈与屠杀模式的玩家,以此来极力避免内讧造成的时间上的拖延。
但越是这样,闻折柳反倒越是犹豫。
普通人或许会觉得这一关很棘手,然而,在接到主线任务,了解故事背景,领悟系统的意图之后,只怕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圣修女想让玩家尽快通过这一关的念头有多急切。除去被锁定的属性,他们的自由度实际非常高,闻折柳和杜子君这种手持世界级BOSS的玩家就不用说了,无眼怪物的军团用顷刻间便能突破集中营的铁丝网,杀光所有刽子手,可是……
闻折柳一边走,相框吊坠一边在他的胸前微微晃动。
……可是,他真的要为了通关速度和效率,就此召唤珍妮,来帮助一个曾经陷她于无望循环中的始作俑者吗?
……他做不到,这个念头光在他的脑海里摇曳了一下,便被闻折柳毫不犹豫地掐灭了。
——我不会这么做的,他想,无论这一关有多难,我都不会再让珍妮经受第二次背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点!
此外,如果有小朋友想康可爱的恐怖游戏通关故事,请点击瓜瓜的《鬼都求我们快复合》,性感杠精男友在线抬杠的故事真把我笑晕了草
第168章 飞越疯人院(十)
夜已经深了,谢源源窝在房梁上,呆呆地望了半天的天花板,最后叹了口气,轻巧地翻了个身。
如果说女囚那边,还能因为性别而保有一点尊严,那男囚这里就不用说什么别的话了。谢源源眼睁睁看着和他在一起的犯人被剃光了身上所有的毛发之后,还得用刺激性的氯化液冲洗消毒,接着,他们又换上被消毒水洗得发白的囚服——一看就是从尸体上扒下来再次利用的衣物,就算用再多气味刺鼻的化学药剂掩盖,也消不去上头那股根深蒂固的腥气。
接着,他们每个人都被手段熟练的刺青工人赋予了一个编号,像屠宰场合格的猪牛羊那样,在手臂内侧纹了一个编号,从此放弃了自己的名字、身份,以及过往的一切。
这只是个开始,谢源源在心底默默思忖,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这只是个开始。
临近傍晚,他们就被赶进了犯人的营房。在这里,一间房要容纳下九十到三百人,狭小的空间,闷热的环境,每个人都被压得瓷瓷实实,差不多是头挨着脚,手挨着腿躺下的。谢源源不得不窜上房梁,他的属性被压制了,所幸潜行暗杀的底子还在,就算是一根窄窄的木头,也比底下的人肉罐头要好得多。
我还没见到其他人,谢源源暗道,姐我是见着了,但余下两个依旧不知所踪,这个世界里的其他玩家也没机会碰面……
他轻轻叹了口气,感到无以伦比的压力。
谢源源是在弱势群体保护署的自主看护下长大成人的,没有父母,不知道故乡,和天底下所有来路不明的孤儿一个样子。他独自学习,独自吃饭,独自睡觉,活得就像一株透明的植物,一晃十来年也就这么过去了。他的人生简单又直率,即便体质异于常人又怎么样呢?生活还不是要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