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简小号
这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可怜女人原本在一个斗狗场里做清洁工,有着微薄却还算稳定的收入。但前阵子她所在的斗狗场发生了一起恶性的投毒案件。
警察在调查案件之余,还顺道取缔了这个藏得很深的赌窟。曹小琴因此失去了勉强糊口的工作。
在失去工作后不久,人生悲惨晦暗的她便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一场让群众人人自危的流感,令江沪的物价在短期内攀升了许多。经济状况捉襟见肘的曹小琴,不得不打了许多份旁人不愿意做的、会接触形形色色很多人的零工。
在曹小琴二十几岁的时候,她的丈夫就因意外去世了。而她的独生女高菲是个精神病患者,目前住在一家名叫“康仁”的精神病医院,接受长期治疗。
尽管,带有慈善性质的康仁收费比同类医院低得多。院方对长期入住的病人只收取基本的医药费和少许的护理费用。且对一些失去亲人的孤寡精神病患者,也有着不计成本、来者不拒的宽容。
可即便如此,对于曹小琴来说女儿的治疗费也仍旧是一笔,需要她每个月拼命现赚出来的固定开支。
没有存款、还需要每月按时付房租的单亲母亲对自己这个长得非常漂亮,却因为一场“意外”而罹患精神疾病的女儿高菲,既爱又怜。
她想把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一切都给女儿。
曹小琴最近一天只吃一个馒头,省下来的钱全部都交给康仁,作为治疗费和女儿额外的餐补,她希望高菲能够受到相对最好的治疗与照料。
就在曹小琴为了赚取生活费而连轴转了好几天后,厄运再一次降临。她开始出现了咳嗽、乏力的症状,后来甚至还发起了高烧。
在被迫入院等待接受病毒测验的那段时间里,自诩坚强的曹小琴绝望了。
如果她感染了,那么曾与她密切接触过的女儿高菲很可能也已经被传染了。
好在,老天对她还不算太绝。虽然她的肺部CT乍一看很像流感病毒引发的肺炎,但她的病毒检测结果呈阴性,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被感染。
但在接受了一连七天的抗生素治疗后,曹小琴发烧和咳嗽的症状仍然没有好转,甚至还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临时从其他科室调来支援呼吸科内科的年轻医生,这才重新重视起来。在仔细看过她的CT后,专业不对口的实习医生面色沉重,他发现这个病人得的根本不是肺炎,而是被漏诊的肺癌!
愚人节这天,曹小琴孤身一人在医院人满为患的走廊上,忐忑地等着进一步检查的结果。
当拿到检查报告时,她苦涩地笑了。
果然是虚惊一场。
她得的并不是可能会传染给女儿高菲的流感,而是并不具传染性的腺性肺癌。
腺性肺癌是肺癌中发病年纪轻、分化较低且扩散较早的一种。而报告显示曹小琴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
她从一个穷得只剩一条命的母亲,成为了一位即将告别世界的癌症晚期病人。
四月一号,同样也是著名影星张国荣去世的日子。
医院的走廊上,有个小姑娘正捧着手机看某媒体制作的纪念视频。
“我这一生,没有做过坏事,为何会这样。”
“正因为你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所以就是这样。”
曹小琴拿着她自己肺癌晚期骨转移的报告,在原地傻站了十几分钟。
数十年的人生经验,让这个从未做过坏事、坚信善有善报的女人,深刻地体会到了命运的残酷不公。
可她一直在默默忍受,还不断地告诉自己,女儿菲菲肯定会康复的,她俩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但到此刻为止,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这份报告是生活向她挥来的又一记重掴,它残酷地打醒了她。用冰冷而格式化的病理检测结果宣告,那些她总以为正在路上飞奔而来的炽热幸福永远都不会到了。
成年人的崩溃是一种无声的崩溃。
从肿瘤科出来的曹小琴安静得出奇。
尽管医生说,像她这样的晚期病人,往往活不过半年。但得知了噩耗的她却也并没有哭闹。
大脑疲惫不堪地迅速运转着,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她只跟工作的地方请了半天的假,因此现在得如常去工作了。
只要不是明天就会死去,那像她这样一无所有的穷人就不得不保持劳动、继续苟且地活下去。
晚上收工后,曹小琴给她在斗狗场工作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
去斗狗场赌狗的客人大都赌性浓重,除了赌狗之外,这些赌客通常还会积极地参与许多其他形式的赌局。
曹小琴以前听不止一个客人说起过,在江沪市有条街,是可以拿命去赌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赢一大笔钱,哪怕运气不好,死者家属也至少能拿到一笔数额不小的殡葬费。
当初听这些的时候,曹小琴并没有留意细节。但她清楚地记得有个在赌狗场负责清理狗舍的工友,曾因老母亲生病没钱治疗,而跟赌客打听过这个事情。
在听完曹小琴的追问后,电话那头的工友爽快道:“你是说那条死亡赌博街吗?我知道啊!之前我妈生病的时候,我还特地去问过呢!”
“你知道那条街的具体地址吗?”曹小琴急切地问。
“就在九乙东路附近,之前客人跟我说的那家机构叫‘坤泰善爱’是个养老院来着……”
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是个大大咧咧没心眼的。在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后,才突然想到,曹小琴贸然问起这事儿,很可能是有什么苦衷。
她迟疑地说:“不过……那个地方,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送病人参与赌博之后,家属确实能拿到一大笔钱,但却有个吓死人的条件!”
说起这个残忍的条件,曹小琴的工友气愤起来,她认为能狠下心参与这种赌局的人,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顿时,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亢了几分:“那里的人说,一旦开局,参赌的病人就不能再接受任何的治疗了!你说眼睁睁地看着得病的人就这么死掉!有药也不给治!这不是造孽么!”
她絮絮叨叨地把那群丧心病狂的赌徒又骂了一顿。说的当初也是这个“造孽的条件”才绝了她想用老娘的病赌一把的念头。
最后,这位良知尚存的工友叹气道:“我虽然穷,却穷得有良心!宁愿卖房、借钱也不能为了那点黑心钱,就不给我妈治,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
曹小琴疲惫地应和了几句,而后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