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 第144章

作者:弄简小号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强强 推理悬疑

于是,近几年民间的小老板、实业家个个苦哈哈,逮着机会就纷纷自嘲:“早知如此,当初大家都不要干了呀!拼上身家性命,贷款、欠债、建厂房,辛辛苦苦拉着几百号人干几年,还不如当初拿那点儿启动资金收个location还行的烂尾楼赚得多。”

轻资产运营的企业好很多,重资产中以圈地为主的另说。可那些当初卖了自家房产凑钱,真金白银地投资了厂房和设备,却最终因为企业效益不好而破产倒闭、累及自身的企业主,看着呼啦啦起来的房价会怎么想?

想死很正常。

然后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告诉小孩,千万不要创业!去炒房吧!

可面对国家日益紧缩的房产政策,同一拨人很可能又会因为没踩准点,而落入另一重悲剧之中。

这种血的教训导致很长时间,没人敢再一头扎进去做实业。因此,不能怪现在的新生一代,扎堆幻想一夜暴富,眼高手低地落进“小钱看不上,大钱挣不着”的怪圈中。

也不能总抱怨社会变得浮躁,人心不古。

因为适者生存。踏实的那批人,早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面对这道是否会买房创业的送命题,楚淮南给了个三观端正的答案:“普通人大概不会吧,但我会。”

“为什么?”

“若平庸,毋宁死。更何况,我并不普通。”

楚淮南这句话,说得十分中肯。他一向对自己的能力有着不偏不倚的自我认知。“更何况,为祖国增加一些就业机会,先富带动后富,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小小的一环。”创造了不止“一些”就业机会的资本家,给了个政治评审中都会被给予高分答案。

“哟,看不出来你这觉悟还挺高的。”

面对沈听佯装出一脸的惊讶。

楚淮南十分谦虚地笑了笑,“过奖。”都是做准警察家属的人了,这政治觉悟能不高吗?

吃饭后甜点时,两人又“漫无目的”地聊了许多东西。话题渐渐地从“金钱观”、“创业观”转移到了身边的亲朋好友上。

“我哥的六亲缘比较淡薄,从我记事起好像就没什么来往的亲戚了。你呢?你爸也是独子吧?你和你那个堂伯关系怎么样?”

楚淮南用餐叉斜切下一小块海盐慕斯蛋糕,心道,原来沈警官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么想来,他那个和宋诗交往过密、不怎么争气的堂伯,大概是已经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了?

不想被连累的楚淮南,特别有眼色地回了个标准答案:“楚家家大业大,虽然我爷爷这脉只有我父亲一个孩子,但其他长辈却没嫌着。我有几十个表叔,十几个表姑,虽然堂伯只有这一个,但平时我们也就在公司能碰上面,走得并不怎么近……”他特意顿了顿,含着勺子抬起眼看沈听:“怎么?还没过门就想着先熟悉亲戚关系了?”

沈听刚放进嘴里的草莓,差点没整个吞进去,迅速嚼了几下才缓过劲来。敬业的沈警督额上青筋直暴,脸上却还带着倜傥的笑:“怎么,你不乐意啊?那我不问了。”

“别啊。”最注重各种礼仪的楚淮南,从沈听的盘子里迅速叉走了一个草莓,甜滋滋地放进嘴巴里:“官方回答是,我们虽然平时不怎么有私交,但作为楚家人,大家的关系都很好,一向团结一致,矛头对外。而只能对自己人说的真心话是——”见眼前这个被归为“自己人”的青年人故作漫不经心地把眼神落到了别处,楚淮南舔了舔嘴唇,挂在嘴角的笑意像高甜的甘王草莓,“我一向不怎么介意大义灭亲,希望他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

在发现江诗茵的尸体时,江麦云也曾一度担心懦弱的王芷蕾会因为受到过度刺激而选择“大义灭亲”。因此,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自责和悔恨,试图以鳄鱼的眼泪来继续控制眼前这个在他看来,空有美貌的愚蠢女人。

而王芷蕾因为爱,再次选择了原谅和包容。

江麦云看着妻子抹着眼泪,扑进他怀里的样子,心想:这个女人真的很好骗。

擅长情感操控的江麦云一边在心里嘲笑,一边相当熟练地安抚着被贴上“蠢女人”标签,却毫不自知的王芷蕾。

这些年王芷蕾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稳定,江诗茵的死对她更是个极大的刺激。

她被江麦云带回客厅,精神恍惚地坐在了沙发上。感受着自己已经快十年没有体会到的,江麦云人后的温柔,只觉得一切似梦非梦。

看着江麦云忙前忙后,体贴地给自己端茶送水,又是亲吻又是拥抱的,王芷蕾发梦一般地痴想,难道是时光倒退了吗?她和她的小王子,一起回到了很多年前。

面前的这个江麦云让王芷蕾感到了时空的错位。一瞬间,仿佛这长达十余年间的一切痛苦折磨,都不过是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

如今梦魇驱散,一切都恢复如初,恢复到温情美好的那些年。

那个时候,她和她的小王子之间,只有怦然心动的缠绵悱恻。没有冷眼相待、更没有拳打脚踢,当然,也没有江诗茵。

江诗茵、江诗茵,王芷蕾又想到还待在地下室的江诗茵,我可怜的小诗茵。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从头到尾都没能真正止住的眼泪,从眼眶中骤然涌出了更多。

显然,惦记着诗茵的并不止她一个人。江麦云见她不像先前那样歇斯底里地坚持要报警,便开始柔声地给她分析眼下的形势。

“芷蕾,诗茵已经死了的事情,咱们暂时不能让大家知道。”

诗茵死了。从江麦云嘴里听到这一句,王芷蕾觉得自己的心又再碎了一次。虽然心碎的眼泪止不住,可她的表情却木木的。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向丈夫,江麦云也刚哭过,眼镜后的眼睛也带了些许红血丝。

王芷蕾的嘴唇抖得厉害,甚至于问不出一句完整的“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女儿死了,却暂时不能让大家知道呢?

她的小诗茵在地下室默默地自杀死掉了,这难道还不够悲惨吗?难道她就不配拥有一场盛大的葬礼和许多哀痛的吊唁吗?

王芷蕾的情绪忽而低落,在下一个瞬间,她突然出离愤怒了。

凭什么!她可爱的小天使,连死都要死得悄无声息?

在胸膛建澎湃着的情绪难以自抑,可她本人却像个被人掐住脖子的哑巴,只能青筋毕露地半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哀嚎。先前的吼叫与爆发,已经耗尽了她可以用来挣扎的所有力气。

她的灵魂和肉体,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撕裂了。

尽管肉体软弱无力,可灵魂却于混沌中觉醒了。

王芷蕾自以为表情暴怒地瞪着江麦云。

可在外人看来,这个可怜的、在丈夫十余年的凌辱下,已经只有驯服这一种姿态的女人,只是麻木呆滞地看向了江麦云。

在王芷蕾的耳朵里,丈夫的声音像是来自一台还没坏透,但也已经坏的差不多了的收音机,时断时续的。

她安静地盯着他,看着他口若悬河地不断张合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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