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 第84章

作者:弄简小号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强强 推理悬疑

旁观的一众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辆车头凹陷的灰色宾利,神乎其技地侧着半个车身,从车流中硬挤了过去。

第41章

先前飞出子弹的那辆警车,也已经呼啸而去。但凭借着跑车的天然优势, 沈听在拥堵的主干道上, 一脚油门硬是把车开到了120码。

很快那辆警车被他远远甩在了后面,隔着车窗都能听到警车里气急败坏的骂娘声:“操他妈的!刚刚那个要是固定靶!老子会打不到?!小逼崽子你等着——”。

听这声音?竟像是他队里的蒋志?

沈听顾不上这些, 依维柯一路狼奔豕突,现下只看得到一个白色的小点了,楚淮南紧盯不放, 提醒道:“他在前面的路口右转了!那里是个棚户区!”

棚户区人口密集,道路狭窄, 虽然这样的地形, 会增加犯罪嫌疑人的逃亡难度,但由于无辜群众众多,也无形加大了造成其他人员伤亡的可能性。

沈听皱着眉头,咬牙骂了句“操!”。

楚淮南倒还挺淡定:“操也没用,那辆车是3.0的排量, 我们能追上。”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闪着红蓝顶灯的警车, 感叹道:“我都快分不清,我们是在追别人, 还是在被别人追了。”

见楚淮南还有心思开玩笑,沈听黑着脸, 单手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军用高倍望远镜,往他手里一塞:“别他妈这么多废话!确定一下, 是不是右转, 前面是单行道!”

楚淮南的眉心微微一动, 他想起对方在精卫楼梯间,信手使的那招格斗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被对方贴身藏着的军用望远镜,心道,难不成这个宋辞是个军事迷?

余光瞥见楚淮南居然还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沈听气得又加了一脚油门。这个人总能让他的好教养化为乌有,激发出他藏得很深的坏脾气,“你他妈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导航啊!看路啊!”

楚淮南被他真情实感的臭脾气惊得又怔了怔。那辆依维柯确实是右转的,但面对突然暴躁起来的沈听,他听话地举起望远镜,又重新确认了一遍,“是右转。”

话音未落,开车的这个猛地一打方向盘,把他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上。

沈听把车速飙到直逼200码,宾利车自重重,倒觉不出飘。反观反光镜里,那辆不甘落后的国产长安牌警车,整个车身都因超速行驶,而虚虚地晃着。

那辆依维柯,被追得走投无路,一头扎进了拥挤的棚户区,在接连撞翻了多个居民支在路边的露天煤气灶后,李宋元打开车门,跳下车,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某个七八层高的筒子楼。

在车头撞进棚户区前,沈听猛地踩了一记刹车,车身打横停在了居民区狭窄的入口处。

他打开车门,顾不上等楚淮南,就跟着李宋元,一路跑到了楼顶。

这十年间,江沪市大搞市容市貌,这幢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赫鲁晓夫式”筒子楼,老黄瓜刷绿漆,被改造成了小户型、粉色砖瓦结构的现代公寓式住宅楼。

长长的走廊上,并列着十几户人家一模一样的大门。沈听一层层往上爬,转得头都晕了。

楼梯和天台间,隔了一道铝合金门,此刻门虚掩着。

沈听喘着气,谨慎地侧身,抬腿狠狠将门踹开,确定门后没有埋伏,才扑身冲了出去。

天台不小,左右两侧都搭着晾晒用的架子,晒着居民们的被单和来自男女老少各种颜色不一,款式各异的衣服裤子。

正前方是一小块干净的空地。

虽然已经是下午,但今天的天气晴朗,风大也没有云,天蓝得格外透彻,阳光从头顶铺天盖地地照下来。

李宋元穿着上丰的工作制服,灰蓝色的套装明显小半个尺码,制服肩膀的接缝处,被过宽的肩宽撑出个怪异的弧度。整条外套一丝不苟地扣着纽扣,绷紧着绑在身上,更显得这个体格壮硕的男人,浑身的肌肉都鼓胀着,身体里像住着个随时要破衣而出的怪兽。

这个神情阴鸷的男人满脸都是汗,半倚在锈迹斑斑的天台栏杆上,正侧着身子往下看。

“李宋元!”

听到有人喊他本来的名字,他转过脸来,狼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沈听考究的着装,和手无寸铁的样子,面色阴沉地问:“你不是警察?”

顶楼的风很大,沈听的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移动着步子缓慢接近,慢而稳的脚步像优雅待捕的豹,“我不是警察,但还是想劝你,不要一错再错。”

“错?”李宋元脸上的肌肉剧烈地震动起来,他向后退了一步,颊肌诡异地上提,露出牙齿和森然的笑意:“我没错!”

“杀人、分尸,这叫没错?”

“我杀的不是人!是畜生!陈峰他该死!”

一句“你放屁”梗在喉咙里,沈听磨着后槽牙,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扑上去,直接把这个杀人犯给活活掐死。

他盯着那双和杀了父亲沈止的李广强,足有八成像的眼睛,目光像两道笔直的剑,“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的。”

“不是我说了算,那谁说了算?法律吗!别逗了!”倚着栏杆的李宋元,从喉咙里发出桀桀的高亢笑声,笑得笑出了眼泪,“我不管你是谁!但我告诉你!警察、法律是这个世界上最他妈不能信的!”

沈听仍在小步地往前靠近。

李宋元被呼啸而来的警笛声,吸引了注意力,敛起可怖的笑容,侧过脸瞄着远远向棚户区冲来的一辆警车,余光里那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离得更近了,他立刻高声道:“别过来!”

沈听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判断着自己和嫌疑人的距离——还没缩短到可以近身搏斗的程度。

他穿着短靴的脚掌在地上略有些焦躁地蹭了蹭,脸上却仍神情平静。坠在眉目上方的碎发,被风吹得鼓起,又纷乱地散落在额前,杏仁般弧度流畅的眼睛,牢牢地盯着眼前恣睢暴戾的杀人魔,眼睛的余光像精准的扫描雷达,迅速地扫视着现场任何对李宋元逃亡有利的条件。

筒子楼的外沿有两条铁锈斑斑的下水管道,而老式居民楼外挂着的空调架,也无疑是攀爬时最好的落脚点。

他正防范着李宋元会攀着那些空调外机架往下逃跑。李宋元却似乎没有再逃的打算,突然转过脸来继续说:“法律从来不要真相,警察要的,也只是一个凶手!”

他干裂的嘴唇因说话时大幅度的张动裂开了几个血口子,眼睛也因怒与惧布满了红血丝,倒像字字泣血:“十五年前,我爸没有吸毒发疯!他是拿了别人的钱,才去杀的那个警察!”

双耳的鼓膜嗡嗡作响,沈听疑心是自己吹风吹得久了,才产生了这荒谬震颤的幻听。幻魇入心,胸口像被人用利爪,撕开了一道口子,剧烈的酸疼,令心口有种麻痹了的错觉,紧接着五脏六腑都跟着麻了。他与世界之间,仿佛突然隔了一道透明的茧。

李宋元还在说些什么,但沈听像个信号不好的接收器,耳朵里轰鸣得听不清,他脸色平静地重重咬了一记舌尖,浓重的血腥味让耳朵和视觉重新恢复了清明。

李宋元的声音因情绪过激而嘶哑,但音量很大,平地惊雷般地一道又一道地劈下来:“那个倒霉的警察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吧!我爸杀人后,陈峰还到家里来,想要灭我的口!哈哈哈哈!结果呢?还不是像生猪一样被我给宰了!剁了!煮了!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这就叫报应!”

沈听的手心出了大量的汗,淡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毅的线,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着又向前悄悄地迈了一小步。

情绪崩溃的李宋元仍在嘶吼:“我这叫替天行道!黑警想抓我?!做梦!这世界不公!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去他娘的法律制裁!我呸——”。

“法律真的没用吗?”沈听又向前挪了一步,盯着李宋元怒红的眼睛,试探道:“你那个知情不报的堂弟,恐怕也是法网难逃。”

李宋元突然浑身一震:“人是我一个人杀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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