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第189章

作者:四下里 标签: 快穿 近代现代

就在这时,北堂尊越却突然脸色一变,下一刻,一抹嗜血的绝狠之色就在双目中一闪而过,他清楚地察觉到随着自己运功提起真气,一股热流顿时就从丹田处爆发开来,以可怕的速度拼命扩散到全身的所有角落,在身体内部左冲右突,几乎把血液搅动成了沸腾的岩浆,整个人浑身上下就在眨眼间充满了最原始最亢奋的欲.望,迅速蔓延到每一处神经,瞬间把刺激、狂暴、躁动的情绪传递到每一块骨胳、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北堂尊越野兽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北堂陨,突然狂笑道:“好,好,朕果然还是太自负,着了你的道……是朕的不是。”

“……是啊,二弟你从小到大就自负傲慢得紧,目空一切,可是你不要忘了,虽然你我都因修炼‘千录诀’之故算得上是百毒不侵,可有些东西却并不是毒,对你我这样的人,依然有用……”北堂陨的眼神被大脑中异样的狂热催得又似狠戾又似迷醉,低笑着徐徐说道,此时他突然忘记了所有的恨意和谨慎,与北堂尊越一样感觉到一种小腹几乎快要涨破、强烈需要得到释放的冲动,他轻轻抬起一双手,同时各自捏出一个剑诀,就听‘锵啷’两声响,他身后一直负着的两柄古剑顿时从剑鞘中跳出了半截,雪亮的剑身微微颤动着,发出低嗡的龙吟之声,北堂陨冷笑道:“知道这船舱里为什么会点这么多的灯么,因为这灯里掺了‘红尘醉’……二弟,即便你修为再高,对此物也是全然无用,一旦运功,便立刻发作,无药可解。”

北堂陨死死看着北堂尊越而药力作用而散发出浑浊之色的眼睛,无声无息地嗤笑起来,北堂尊越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在保持沉默,然而心底深处却如同烧着了一团火焰一般,越来越狂暴,他的呼吸已经很急促,那药性霸道得甚至连他这样的定力都已经压制不住体内汹涌澎湃的欲.望,一股热气开始在体内乱窜,一种说不出的挤涨感在身体内部迫切地需要寻找一个释放的出口,欲.望即将控制他的身体,此时脑中只想发泄,这种念头实在太过强烈,血液都为之沸腾,甚至牵引得身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就在这时,北堂陨也开始逐渐丧失冷静,陷入到一种越来越炽热的疯狂之中,他突然手指一变剑诀,两把长剑顿时飞出鞘中,停在他身前轻颤不止,北堂陨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北堂尊越一步一步走去,眼中满是浓浓的欲.望:“二弟,眼下我可是已经耐不住了……”

三百四十五.食言

北堂陨此时的情况与北堂尊越没有什么不同,也开始逐渐丧失冷静,整个人陷入到一种越来越炽热的疯狂之中,身体即将被最原始的本能所主宰,就在这时,突然间只见北堂陨手指微动,当即变了剑诀,两把长剑顿时飞出鞘中,停在他身前轻颤不止,北堂陨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北堂尊越一步一步走去,眼中满是浓浓的欲.望:“二弟,眼下我可是已经耐不住了……”

北堂陨今夜所用的‘红尘醉’乃是极上等罕见的春.药,不然若是寻常货色的话,北堂尊越又岂会这样中了圈套?此物任你内力再深也是压制不住,反而越是运功提气才会突然发作起来,且无药可解,不过虽然可以激发出身体强烈的欲.望,促人不得不交合,却对人体并无其他影响和害处,也无法混乱神志,否则且不说北堂尊越何等修为,根本不会中招,单讲北堂陨只要提前命人在一定时间之后赶来,岂不就可以将受到影响的北堂尊越捕获?因此今夜北堂陨根本就没有白费力气布置其他的手段,只看他与北堂尊越两个人之间的较量罢了。

此时北堂尊越被薄软衣衫覆盖的上身已经开始鼓凸起一块块结实的肌肉,微微膨胀出完美雄浑的形状,散发出强悍与健美的男性力量感与一种浓重的压迫感,整齐排列的腹肌下面已经火热难耐,长裤被什么东西强硬地凸出一块地方,撑起了显而易见的微妙高度,好在被外面的衣袍遮盖着,才并没有看出来,一股好似火山即将爆发的涨裂感令任何男人都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运转气血,顿时周身就越发地鼎沸起来,北堂尊越微微一喘,目色已渐渐变得深红,他眼下心中暴怒之极,神情之间满是嗜血的残酷模样,用力眯着眼睛,却并没有马上就动,但气息更加深沉暴烈,不可一世,北堂尊越微微咬牙,他的瞳孔渐渐缩小,宛如针尖,低声咆哮道:“……好,很好,北堂陨很好,你很好,朕今日,倒是又着了你的道……”

北堂尊越的话语里满是戾气,浓烈的杀气在他身旁缓缓汇聚凝结,冰冷彻骨,而对面的北堂陨如今也是全身极不好受,胯间一团火热几乎催得身体快要爆裂开来,鬓角甚至都微微渗出了极细的汗意,听了北堂尊越的话,他突然一勾唇角,放肆地笑了笑,蓦地一抬右手,与此同时好似蝴蝶穿花一般地变换起剑诀,指引着自己身前的飞剑微微颤动不止,随即指尖一促,只见那两柄飞剑顿时凌空一转,团团耀起白光,令人眼花缭乱,恰似白虹经天一般,此刻他真气凝于十指之上,手指已经成了仿佛白玉一般的半透明状,看起来就像是一件精工细琢的艺术品,但见北堂陨嘿嘿一笑,笑声十分渗人,只听他大笑说道:“……二弟,此处只有你我两个,附近也再无他人,如此,且让你我兄弟过过手罢!”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觉得身躯发抖,视线范围内一片隐隐的红色,显然是强烈的药性刺激得眼球充血,甚至觉得连五脏六腑都开始抽搐,他早已不再遮掩,目光炯炯地看向北堂尊越,只觉得这从前心心念念要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的男子,此刻却仿佛是一团炽烈明艳的火焰,引诱着自己不顾一切地飞身扑去,那双几乎可以透穿肺腑的眼睛里也和自己一样燃烧着情.欲,北堂陨的神情之间突然闪过一丝惘然的压抑,此时外面满湖月影,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渐渐风力变得大了一点儿,湖水滔滔,湖风浩浩,就在此时,突然间一股强烈到极点的危机感猛地冲上心头,北堂陨双目陡地一暴,两道精光闪过,与此同时,就见北堂尊越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白光已经被他挽在手中,原来却是在腰间缠着软剑,眨眼过后北堂尊越已是单足跺地,这一踏之威几乎将整条船都震得微微一晃,偏偏并不曾踏破了木质的地板一星半点,说时迟那时快,下一刻,只见北堂尊越突然间‘呼‘地一声已经借这一踏之力直接朝前扑了过去,一动便如风雷,北堂陨见状,猛地狂声笑道:“……好好好!今夜我倒要看看,究竟是鹿死谁手!”

北堂陨狂笑的同时,眼中猛地闪过两道森寒的精光,只听浑身上下的剑气‘嗤嗤‘一响,顿时剑气激荡,北堂陨十指连连弹动,一手作势,将拇指与中指微微扣起,另一只手竖掌在身前,五指舒张,虚虚散出一个古怪的形状,周身剑气统统汇聚于十指,凝聚不发,眼内泛出炽烈的光彩,随即口中厉叱道:“……着!”顿时放出一道飞剑,只见那飞剑绕在他身周闪电般地一转之后,旋即便飞刺了出去,只感觉到明晃晃的一团白光如箭矢如流星,不见形影,朝着北堂尊越呼啸而去,此时空气仿佛变成了水一样的东西,剑气震荡空气,有如流光闪电,只听‘嗤嗤’之声,是剑气撕裂空气时候的刺耳声响,尖锐如同裂帛,甚至撕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剑气波纹,痕迹清晰得就好似被一剑斩裂了一般,那飞剑还不曾近到身前,剑尖之上催出来的剑气就已经刺得人脸上的皮肤明显感觉到一阵生疼,只见一道白色的痕迹极细如刀锋,破开空气而来,对面北堂尊越身上的紫袍与披风仿佛被大风吹动一样,紧贴着身子向后猛烈飘飞,黑发乱舞,北堂尊越冷哼一声,眉头动也不曾动上分毫,与此同时身形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间不容发地将手中的软剑势如光影一般递出,同时手腕猛烈一抖,又一绞,一时间剑上仿若有龙吟呼啸而起,剑光刺出如同一道匹练划过,毫无花俏地迎上当胸刺来的白光!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这一剑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但见同一时间北堂尊越身体古怪地微微晃动,剑尖去势如电,惊天掠地而来,无声无息地分开了空气,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快到用肉眼只能隐隐看到空气中有一条白色的细线出现,随后,突然就蓦地响起了急促尖锐到极点的剑吟之声,引发出一连串空气爆炸声响,似乎他这一剑刺出,连天地都要被分成两半,凌厉霸道无比,一柄长剑便好似金蛇狂舞,雪亮的剑尖剧烈颤抖,刹那间就在空气中划出无数小小的圆弧,然而这一切的变化也只是发生在转眼之间,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叮’地一响,却是一下便挡住了北堂陨这快到极点的隔空一剑,在他千钧一发之间挡个正着,紧接着只听‘叮叮叮’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密如急雨一般,两团白光上下飞舞,剑身互击,剑气交缠,飞腾矫夭,直绞杀得密不透风,只看见光影上下飞腾,将剑术施展得淋漓尽致,转眼之间就将船舱中的摆设统统波及一空,不论是桌椅还是其他,只要被剑光一穿而过,就必定被一一绞成了两半甚至碎片,‘嗤嗤’声响中,许多器具被绞得七零八落,碎片散落一地,木屑缤纷,漫天里剑气四射,银光流转,就在此时,忽听北堂陨一声清喝,手指捏诀,随即那飞剑登时一变,开始满舱游走,此时他精神意念已投注在飞剑之中,使得那飞剑就仿佛是自己的手臂一般,隔空操纵得如臂使指,盯住北堂尊越不放,北堂尊越心中杀机凛然,倏地纵身而跃,如同一头大鸟一般破开了上方的舱顶,冲天而起,北堂陨见状,当即亦是纵身从北堂尊越破开的大洞中飞出,头顶飞剑旋绕,整个人团身冲杀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一道白光已自脚下闪射飞近,上方北堂尊越人在空中,此刻却是猛地一抖右手,上半身回转过来,倒身而下,便只见他手中长剑闪过一道绝白的光华,好似一道电光撕裂了夜色,甫一出手就如同有万朵雪白的剑花怒放,抖手间剑影破空,下一刻剑气厉鸣,寒气扑面,好似凤鸣九天,这一剑便如同从天外飞来,迎头疾刺,蓦地拦腰打在了那一道追来的雪色剑光之上,两下合处,夜色中只听得一连串密集的金铁撞击声响,好象雨打芭蕉也似,下一刻,北堂尊越低喝出声,人如飞鹰,穿行而出,却是将北堂陨的这道飞剑生生挑飞出去,同时一鼓内气,竟仗剑直奔一侧的北堂陨而去,月光下手中的剑身越来越亮,仿佛是无数月华凝聚成了一线。

北堂陨突然身形疾退,脚下凌空,好似御风而行,瞬间已出现在三四丈外,但饶是他身法快捷无比,却也只听‘哧拉’一声裂帛响,胸前的衣衫已经被割裂了一道口子,北堂尊越根本不停顿分毫,剑光如同渔网般凭空罩了下来,宛如跗骨之蛆,死死咬住敌人不放,将北堂陨兜头裹住,白光流水也似地倾泻而下,只怕弹指间就能把对方毫不费力地绞得稀烂,但几乎是同一时刻,北堂陨一声厉啸,身外剑气一收,另一柄一直贴在身体周围的飞剑顿时射出一道奇亮无比的剑光,白光翻滚之间上下飞腾,剑气卷动之中,将北堂陨护住,与此同时,北堂陨右手尾指虚虚一挑,先前那柄被北堂尊越击飞的飞剑也紧跟着白光一转,好似活物般破空‘嗖’地一下射了过来,剑光浩浩荡荡,直扑北堂尊越后心,若是北堂尊越不回身格挡,只怕就要穿胸而过,虽能杀了北堂陨,自己却也性命不保。此时月挂中天,夜凉如水,明月格外清冷渗人,夜风吹得二人衣衫猎猎飞舞,好似即将乘风而去,北堂尊越果然不肯与北堂陨以命换命,立时猛一纵身,双足也不着地,眨眼功夫回剑击敌,与北堂陨恰恰一错而过。

此时夜色重重,水波连天浩淼,湖风瑟瑟,周遭一片沉寂,空气却凝滞着,夜风吹过之际尽是淡淡的潮湿水气,北堂陨目色通红一片,呼吸急促如喘,下腹已是涨得发疼,他蓦地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几只水鸟,顿时就振翅飞起,但就在这时,只见北堂陨指间白光一闪而逝,几只水鸟几乎是同时悄无声息地坠入水中,当即水花飞溅,随后湖面上就露出了一团鲜血,缓缓弥漫开去。夜色越来越深沉,方圆几百丈之内都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唯有冷月尚存清辉,漫天月华如水散落,北堂陨在月色下如同鬼魅一般轻悄无声地落到甲板上,眼中瞬间涌起一片寒光和渴.欲之色,他紧紧攫视住远处的北堂尊越,突然间展颜嘿嘿一笑,两只眼睛慢慢眯成一道细线,眸内爆发出如同剑光般璀璨凌厉的寒光,伴随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顿时周围一片肃杀之气,下一刻,他一跃而起,身周一团白光包裹护持,另一道白光开路,如同流星般投射向北堂尊越,剑气双飞,曳地而来,此时北堂尊越亦是急需发泄,连呼吸都粗重得无法掩饰,见北堂陨扑前蹿上,经天而至,立刻举剑而起,同时一掌拍出,内力排空荡气,半路却五指微微颤动,出手之间不带丝毫烟火气,改掌为爪,伸缩如意,隔空就抓向了北堂陨的丹田,只见人影双双绞缠在一起,快得根本无法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剑气四面飓射破空之声,随着船上打斗越发激烈,大船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少倾,突然间就听一声巨响,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分开飞退,大船木屑粉飞,彻底炸开来,两条淡淡的人影在湖面上飞掠而过,仿佛凌波飞舞一般,身形如幻如虚,北堂尊越一手拂开四散激溅的碎木,在双足落在水中的一刹那,靴底在水面轻轻一点,高大的身体就那么掠着水面一晃而过,足下分波蹈水,贴着水面飞鱼般疾掠,眨眼间就向着远处的北堂陨而去。

却说北堂陨即将落水之际,足下一动,剑光分化,一柄飞剑就掉头至他脚底,射出无数剑气,水面上顿时泛起道道细波,北堂陨足踏飞剑,站定身形,身体仿佛纹丝不动,眼看着北堂尊越以雷霆万钧之势掠来,顿时笑不可遏,大袖飞扬之中踏剑而迎,突然间身下的水面登时炸开一个大洞,湖水冲天而起,同时北堂陨右臂一扬,剑气裹挟着无数水花形成一道白练,漫天水珠炸散,震起一片水幕,霎时之间风起云涌,剑气四激,与此同时,北堂尊越已踏水而来,只听他一声暴喝,竟是将手中的长剑一掷,正正射向北堂陨身前,那剑上挟着的真气浑厚得可怕,硬生生地刺破了水幕,当胸而来,北堂陨身前的飞剑立时迎上,却听一声异响,双剑相击,竟是彼此一拍两散,各自毁去,就在这时,北堂尊越已凌波而至,撞破水幕,十指如钩如刀,左右一分便击向北堂陨心口要害之地,二人刹那间双掌相交,硬拼了一记,同时就听北堂陨腕骨‘咔嚓’一响,肌肉猛地一颤,下一刻,就见北堂陨的两只宽大的衣袖四散飞扬,一瞬间被劲气震得粉碎,顿时碎布纷飞,好似一群蝴蝶漫天飞舞,两条结实的臂膀彻底裸.露了出来,便猛见得北堂尊越双目一眯,眸光如刀,似有寒光夹杂着情.欲接连闪烁,二话不说便再次出手,两爪破开空气,指头坚硬如铁,好似最锋利的剑刃,不论什么东西都能生生地抠下一块来,狠狠抓向北堂陨的臂膀,这一用力之下,双足猛然微微下沉,湖水立刻淹没至脚踝,可见他使力之大,分明想一下废掉对方的两条手臂,北堂陨眼见如此,陡然一声厉喝,竟是根本没有出手抵挡,反而全身真气一敛,亦收了驭剑之法,这么一来,他身在水面却没有凭气踏波,直如普通人一般,自然整个人立刻就无声无息地一眨眼沉入了湖中。

北堂尊越一击而空,说时迟那时快,水下白影一闪,在他脚下便已经猛然间窜上来一股水花,湖水翻滚中,北堂陨兜头从水底冒了出来,破水而起,动作敏捷矫健之极,仿佛一条巨大的游鱼一般,亦如离弦之箭,脱水而出,冲到了北堂尊越身下,给人的感觉就好比一轮白日从水中破出也似,但北堂尊越却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突然一击,顿时凝聚全身劲气,迎头就是一拳而下,似是要将其打得彻底不能翻身,但北堂陨却突然如同游鱼一般敏捷滑溜,一个拧身就险险闪避而过,立刻一拍水面,惊起千层浪,再次于眨眼间钻入水中,这一次北堂尊越再不迟疑,他水性极好,当即身体一个翻转便借力入水,潜行而下,追寻北堂陨的身影。

顷刻之间,兄弟二人双双没入水中,那湖水在夜色下沉沉幽暗,水面上有碎银一般的月光粼粼而动,自水面上根本看不见二人相斗的情形,完全被湖面掩盖住,战况不得而知,他二人修为深湛,且又都会闭气的功夫,在水下能待上许久也不必换气,一时间但见湖水不住地微微晃动,时而有水花炸开,时而又平静了片刻,可不久又重新激荡起来,但渐渐地,水面上却再无过多的波动了,一切似乎都归于一种诡异的平静,须臾,突然一缕殷红的鲜血自水下渗了上来,并且持续不断,猩色的血水四散开去,将映在水面的月光都染成了刺目的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水下蓦地‘呼喇’一声响,一道紫色的人影地破水而出,犹似飞鱼出水一般,随即踏波疾行,月光下但见此人一口气在水面上奔出极远的距离,终于来到岸上。

北堂尊越脚下刚一踩到实地,便不住地微微喘息,全身都已经湿得透了,黑发紧贴在身上,一时间眼中寒光凛凛,但先前充斥眸内的浓厚情.欲之色却已经消退,再也看不见什么踪影。

此时月影朦胧,夜风瑟瑟,北堂尊越身后原本系着的黑色披风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淡紫色的长袍也凌乱地挂在身上,露出了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结实宽厚的胸膛间有几道指甲抓出的淡淡血痕,后背亦有几处,看起来十分暧昧,明显是在欢好之际才会留下的证据,北堂尊越脸上一片阴沉模样,神色不定,却将目光投向粼粼的湖面,但北堂陨却早已在二人刚刚事罢的一刻就骤然发难,男子在达到欢好顶峰的一瞬间总是难免分心,北堂尊越亦是如此,因此虽未被北堂陨成功偷袭得手,却也让对方借此机会顺利脱身,眨眼之间就遁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四下无人,偶尔有水鸟鸣叫,却是一个平静而荒唐的夜晚,北堂尊越索性席地而坐,运功将湿漉漉的衣衫和头发蒸干,少倾,北堂尊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和头发,待到收拾整齐后,这才沿着湖岸而去,准备回宫,但见他身形如电,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第二日散朝之后,北堂戎渡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东宫,而是与北堂尊越一道去了乾英宫,父子二人像往常一样在一处说笑取乐,但从始至终,北堂尊越却对昨夜之事一字未提,只因自从北堂戎渡被救回之后,两人心心相合,于是便彼此约定日后除了对方之外,再不会与其他人亲近,因此虽说昨夜发生的荒唐事并不能全怪北堂尊越,但毕竟他也确确实实是与北堂陨有了肌肤之亲,不容辩驳,因此北堂尊越索性便选择将此事对北堂戎渡隐瞒,不令他知晓。

父子二人说说笑笑,一上午的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之间很快过去了,待中午在乾英宫陪北堂尊越用过午膳之后,北堂戎渡便准备回宫,处理一下今日的公务,一时北堂戎渡从大殿出来,身旁陪出的太监却忽然低声道:“……殿下,奴才有要事报与殿下知道……是关于陛下之事”

此人乃北堂尊越贴身的侍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秀美非常,正是早已被北堂戎渡笼络在手的陆星,一向负责暗中将宫内的所有异常情况都禀报给北堂戎渡,尤其是关于北堂尊越之事,因此眼下陆星这么一说,北堂戎渡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就看他一眼,缓缓道:“说。”

陆星诺诺应了,随即一眼飞快地觑到这周围确实再无第三个人,这才走近一步,靠近了北堂戎渡,一面压低了声音说道:“……回殿下的话,奴才确实有事要私下禀告。”他见北堂戎渡微抿了薄嘴,正静静听着,因此便小心翼翼地斟酌了语气,说道:“昨夜皇上突然私下出了宫,回来的时候已是极晚了,随后便命奴才服侍沐浴,后来奴才在伺候皇上沐浴之际,却发现皇上身上竟是多了些东西……在几个时辰之前奴才替皇上更衣时,还并不曾见到……”

北堂戎渡听到这里,心中不知为什么,却忽然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隐隐有些怪异,他下意识地抚一抚拇指上的黄杨玉大扳指:沉声道:“继续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别卖关子。”陆星微微躬身,语气却有些惴惴,咽了一口唾沫,越发小心地继续说道:“奴才瞧着,却是……却应该是欢好之际才有的那等东西,也不知是哪个这样大胆,竟敢损伤了龙体……”

随着陆星的话在耳边响起,北堂戎渡的心却是一丝一毫地沉了下去,似乎隐隐有点透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又觉得空空落落的,脸上的表情好似被冰冻起来,唯有那目光却有着说不上来的寒意,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心下品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一时间仿佛是愣住了,少倾,北堂戎渡才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有心想立刻冲回北堂尊越面前质问一番,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却蓦地满面凌厉之态,目光紧紧逼视着陆星,如同利刃一般闪烁着锋芒,冷冷问道:“……果真?”陆星急忙深深弯下腰,道:“奴才又岂敢对殿下虚言……”

北堂戎渡的胸口缓缓起伏着,心中仿佛有一波一波的狂潮涌动,陆星偷眼觑他,却见那张俊美的面孔上一片铁青,几乎要冷到骨子里去,正在这时,北堂戎渡的眼光一点点冷下来,突然道:“……孤知道了,你下去罢。”陆星忙答应着,徐徐退下,一时周围无人,愈发冷清,北堂戎渡压抑着情绪,徐步而出,一时出了皇宫,乘马车朝城东的东宫方向而去,随着马车碌碌前行,北堂戎渡坐在车厢里,再也忍耐不住,突然间重重一按拇指,捏碎了上面戴着的扳指,咬牙低声道:“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明明说了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个……你是皇帝,金口玉言,现在却食言而肥……”他似是委屈地喃喃道:“你骗我……混蛋,你怎么敢这样随心所欲,就因为你是皇帝吗?所以你就可以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没有人可以约束得了你?”

北堂戎渡说着,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刚才两人之间的欢声笑语仿佛统统成了笑话一般,他渐渐平静下来,将捏碎了的扳指用力丢下,随即狠狠一脚踩成了粉末。

三百四十六.谁应该成为掌控一切的人

北堂戎渡喃喃道:“就因为你是皇帝吗?所以你就可以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没有人可以约束得了你?”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刚才与北堂尊越之间的欢声笑语仿佛统统都成了笑话一般,须臾,北堂戎渡定了定神,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一时脸上的表情松缓了许多,他顿了顿,将捏碎的扳指用力丢下,随即狠狠一脚便将其踩成了粉末。

一路无话,一时回到东宫,日头正高,殿顶上的淡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色,等到北堂戎渡所乘的车子缓缓停下之后,立刻就有两名太监从外面将马车的门左右打开,北堂戎渡阴沉着一张面孔,自车厢中微微低头走了出来,一个品级较高的太监忙上前搭手扶住,服侍着北堂戎渡走下了马车,一出车厢,顿时就是一阵夹杂着花香的清风吹过,此时已是四月时候,天气已经暖和了下来,几步之外软舆已经备好,十来个太监站立左右,不言声地静静等着,全部目不斜视,一声不吭,北堂戎渡平息了一下情绪,迈步走了过去,立时就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他上了软舆,一个内侍轻声问道:“……殿下可是要直接回寝宫么?”

“……不了。”北堂戎渡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冷意,既而暂时压下了自己心里先前记挂着的事情,淡淡地一摆手,微沉着脸吩咐道:“孤先去宋妃那里。”内侍得了话,立刻便转身朝着其他人做了个手势,顿时前面的太监手执长鞭一甩,软舆便应声而起,不快不慢地向着宋妃的宫中行去,一路到处可见忙碌着的宫人,众人见了软舆,都纷纷躬身退在路旁,路上所经之处俱是玉栏长道,巍峨的宫殿一重接着一重,值岗的侍卫一个个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一路行来,先不说其间的威严气派令人情不自禁地为之肃穆,单只看那占地之广,就可见一斑,一行人足足耗费了大半柱香的时间,这才来到了宋妃所居的宫殿,一时宋妃提前接到消息,已经出来迎接,待北堂戎渡下了软舆,便扶着宫人的手迎了上去,蹲身施了一礼,浅笑盈盈地道:“只知爷在宫中陪皇上说话,却怎么这样突然便来这里了?妾身一时来不及认真梳妆打扮,爷恕罪。”她身穿家常衣裳,打扮得素雅大方,一时将妙目在北堂戎渡脸上略一端详,心中有些讶异,便柔声道:“……爷的气色似乎不大好,莫非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么?”

北堂戎渡的眉宇间原本有一抹淡淡的阴云不曾掩饰,然而此时听了宋妃的话,便重新收敛起来,只道:“……孤没什么,无非是有些公务烦心罢了。”宋妃听了,便也不再多问,否则就有了妇人干政的嫌疑,因此只微微一笑,眼中柔情若春水轻波,道:“露儿和聚儿还在玩呢,爷可要唤他们来见?”北堂戎渡听她说到孩子,一双眼中的清冷之色便有微融的迹象,口气也温和了些,道:“……如此,那便叫他们过来罢。”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就向里面走去。

一时两个孩子被人带了过来,自是一番和乐融融的景象,室中点着淡淡的白檀香,若有若无地飘荡着清新的香气,平添了一丝温馨的味道,北堂戎渡平时不但要处理政务,还要不少其他的事情要做,因此在儿女身上并不会花费太多时间,此时便抽空略作弥补,但到底是血脉至亲,父母子女天性,即使平日里不能时常与父亲见面,但此时两个孩子见到北堂戎渡,却仍旧是十分亲热,一人拉着北堂戎渡的一只手说笑个不停,其后北堂戎渡问起两个孩子平日里的功课,宋妃便坐在北堂戎渡下首,含笑望着北堂润攸奶声奶气地开始给北堂戎渡背诵着《幼学琼林》,刚背了没几句,忽有太监进来禀道:“殿下,牧妃娘娘与谢妃娘娘前来问安。”

这自然就是听到了北堂戎渡回宫的消息,北堂戎渡眼底微微一动,口气也略温和了些,道:“……让她们进来罢。”少倾,二妃袅袅婷婷而入,见了北堂戎渡便蹲身行礼,谢妃尚且带着襁褓中的北堂新,北堂润攸的背诵被打断,一旁北堂佳期却拉着他向二妃行礼问好,北堂戎渡示意两个女人坐下,让宫人将北堂新送过来,一时抱着儿子逗了逗,见孩子胖墩墩的十分白嫩可爱,眉眼秀致,隐隐有当初北堂迦的影子,心中不觉有几分感慨,说道:“……新儿看起来倒是健康得很。”谢妃便含笑道:“新儿一向很乖巧,也并不哭闹,是个省心的孩子。”

接下来众人便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北堂戎渡又让北堂润攸继续背诵,北堂润攸虽是小小的人儿,却也背得十分流利,北堂戎渡见状,脸上便显出几分宽慰之色,将北堂新重新交给宫人抱着,既而示意北堂润攸到自己身边来,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顶,道:“聚哥儿大了,都会背《幼学琼林了》……是跟谁学的?”北堂润攸脆生生地道:“是大姐姐教我的!”北堂戎渡闻言,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很不错,以后多跟着你姐姐学东西。”又夸奖北堂佳期:“很有个姐姐的样子。”北堂佳期见父亲夸赞自己,小脸上便透出了几分喜悦,抱着北堂戎渡的一只手撒娇,北堂戎渡面上带着慈父的笑意,一面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下三妃的表情,只见牧倾萍微微低垂着眼睑,正襟危坐,谢妃则是淡淡微笑着,唯有宋妃见儿子得了北堂戎渡的赞赏,眉宇之间俱是身为母亲所特有的满足笑意,北堂戎渡见状,忽然觉得这场景似乎有点儿让人有些闷,包括冷眼旁观的自己,这样看似热闹和睦的一切,私下里却难免各有各的心思……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很快北堂戎渡便将其丢到脑后,只与妻儿一起叙些家常。

后来牧、谢二人告退,宋妃便打发宫人带孩子们去睡午觉,又张罗着为北堂戎渡铺床叠被,服侍他休息,北堂戎渡也不拒绝,任凭她忙着,未几,宋妃坐在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理着长发,娇美的脸庞上有着温柔沉静的神色,她一头乌油油的黑发生得极好,光可鉴人,北堂戎渡则歪在榻上看着她梳头,看上去一派宁静融洽的光景,但忽然间北堂戎渡看着宋妃的背影,却想起北堂尊越也有这么一把好头发,自己有时还会替他精心梳理,彼此之间道不尽的柔情蜜意,何等快活?一时脸色忽然变了变,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好似闪动着幽异的火苗,下意识地轻哂道:“想必这天下间哪怕是再痴情的人,对心爱之人的情意从来不变,但只怕也有时会忍不住暗地里做些寻欢取乐之事罢……”北堂戎渡口里似乎这样漫不经心地说着,却有些出神地望着宋妃窈窕的背影,一时想起北堂尊越在灯光下迤逦如墨缎的鸦青色发丝,心下闷闷。

他随口这么说着,算是有感而发,宋妃听了也没有多想,一面用犀角梳子慢慢梳着头,一面含笑道:“爷这样的话虽然有些道理,却只怕也不尽然呢。”北堂戎渡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漫不经心之色,哂道:“……怎么说?”宋妃回过头笑盈盈地望了一眼北堂戎渡,然后又重新回过脸继续梳理着长发,柔声说道:“向来只有男子才会如此,我们女儿家又哪里会有这等心思呢?自古男子就是坐拥娇妻爱妾,天经地义,那负心薄幸的更是比比皆是,可是又有谁听说过女儿家也会如此呢?除了那些鲜廉寡耻的女子之外,天下间的寻常女子哪一个不是一旦委身于人,一辈子就只全心全意依靠着自己的良人?断断不会有他心的。”

北堂戎渡听了,不觉唇际微抬,笑了一笑,眼神当中却闪过一丝空洞的伤感,漠然道:“说得却也有些道理,男子……确实就是这样。”宋妃微微红了脸庞,低头软语道:“妾身如此讲,还请爷不要怪罪才好。”北堂戎渡的语气有些散漫:“怎么了?”宋妃轻轻叹道:“妾身说的这些话,却是犯了一个‘妒’字呢……想起当年妾身在家中尚未出阁之际,也曾想过日后与夫婿两相情好,举案齐眉,后来嫁入无遮堡,爷虽然不是如何宠爱,但待妾身却也是很好的,只是终究是女儿家,哪个不希望夫君只待自己一个人有心呢?虽说知道女子不妒方是美德,然而……毕竟还是女儿家的小气心思难消。”宋妃说到这里,回身温柔凝睇着北堂戎渡,柔声道:“……妾身这番话,当真是逾越许多了,爷可是觉得妾身没有容人之心,一味嫉妒么?”

北堂戎渡淡淡一哂,坦然看着宋妃,道:“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任凭谁都是真心在意的,莫说是你,就连……”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语,却道:“与孤说话也不必这样处处小心,你与孤虽是君臣,但也有夫妇之份,何需如此。”说着,似乎像是有些倦乏了,便合衣躺下,面朝床内背对着宋妃,一手枕在头下,另一手则自然搭在腰际,身上盖着条薄毯,闭目休息。

室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良久,床上北堂戎渡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悠长均匀,显然是睡得熟了,宋妃站起身来,不由得轻轻走到床前,下意识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但随即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怎么却在刚才说出那种话来?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虽然是她的夫君,她的枕边人,可是却更是她的主子,对她拥有绝对的生杀予夺的权力,难道自己就不怕触怒了他?

可是,那也确实是真心话……宋妃美丽的面庞上泛起一层温柔之色,她微微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北堂戎渡搭在身上的毯子细心掖了掖,然后便轻手轻脚地躺在了丈夫的身边,两人这样并排躺着,北堂戎渡身上散发出来的薄薄暖意以及衣衫上的淡淡熏香都无声传了过来,那感觉如此清晰,让她感到一种难得的温暖和惬意……一时宋妃也渐渐有了些睡意,便合目而眠,正朦朦胧胧中,却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北堂戎渡翻了个身,紧接着,就有一条结实的手臂将她半揽在怀,宋妃一下子清醒过来,正欲扭头去看,一只修长温腻的手已经摸索着伸进了她的衣襟,在她平坦的腹部轻轻抚摩着,宋妃顿时脸上一红,就在这时,却听北堂戎渡口中模糊地喃喃道:“越……”宋妃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明显黯然了下去。

月……是谁?宋妃在脑海里将北堂戎渡有品级的姬妾都细细梳理了一遍,却发现有不止一个人的名字里有个‘月’字,她苦笑一声,唯有在心里叹息,这个此刻正抱着自己的男子是这天下间除了帝王之外最尊贵的人,他有资格做任何事,拥有任何人,自己除了暗地里偶尔伤感以外,又能奢望什么呢?这样的念头在心头闪过,宋妃重新合上双目,很快就沉沉睡去。

却说那夜北堂陨趁机顺利脱身,一路借着夜色回到自己的住处,此时已是深夜,窗外月冷星稀,北堂陨点上灯,渐渐定下神来,这才感觉到腰部以下几乎麻木,自身后正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灯光下,已经半干的衣衫贴在身上,撕扯得破破烂烂,白色的袍子被晕染化开的血迹弄得模糊一片。北堂陨脸上神色不定,忽而阴沉忽而狰狞,其间却又搀杂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复杂表情,他顿了顿,刚要换下不成样子的衣物,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道:“父亲?”

话音未落,一个身披青衫的年轻男子已走了进来,一面跨入房中,一面口中说道:“先前我见你不在房中,刚才却看到亮了灯,这便……父亲?!”青年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被眼前所看到的场景生生掐断在喉咙里,沈韩烟微微睁大了眼睛,面上一片惊愕之色,不可思议地看着北堂陨衣衫凌乱一身血迹地站在当地,下意识地喃喃道:“这……这是怎么了?”

北堂陨眼神微微一闪,面上却若无其事,只沉声道:“……回你自己那边去,我这里没事。”沈韩烟见他衣衫破损,且全身上下还半湿着,片片被水化开的淡色血迹亦残留在衣料上,他却是自然不可能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北堂陨看起来就好象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鏖战一般,心下不由得微微一颤,道:“爹……”北堂陨低声呵斥道:“我说了,没什么事!……你下去罢。”沈韩烟哪里能够放心,但眼见北堂陨态度强硬,且又脸色十分阴沉,因此一时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得退了出去,北堂陨见他离开,这才唤人送热水进来,以供他沐浴。

少倾,下人将装满热水的浴桶抬了进来,北堂陨摒退所有人,等到室中只剩下自己之后,这才几下扯去了身上破损的衣物,进到水中,刚一入水,身后的伤处便顿时格外疼痛起来,微微抽搐不已,前时在湖底之际,北堂尊越与他缠斗在一处,后来二人药性再也难以抑制,便做了那等事,彼此之间根本不似交合,倒仿佛像是搏斗一般,毫无缠绵可言,只是一味地发泄……北堂陨神情莫测,忽然间却低低狞笑起来,他看着手臂上被北堂尊越弄出的伤痕,伸出猩红的舌头在上面轻轻舔了一舔,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容:“二弟……嘿嘿……”

第二日上午北堂戎渡和往常一样,身着家常的便服坐在书案前处理事务,一时周围有四个太监在一旁静静站着,随时准备服侍,书房里摆放着许多书籍,看起来古香古色,室中的摆设并不见怎么奢侈,更多的是淡雅之意,墙角的香炉里燃着香料,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北堂戎渡手里一页页翻阅着公文,等到看完将其放下之际,发现面前的杯子里已经没有了茶水,这倒不是伺候的人不用心,而是有规矩令内侍不得在他审阅政事时随意近前,否则便有窥探朝政的嫌疑,一时北堂戎渡用手指敲了敲案面,不远处立刻就有一个太监快步上前,垂手恭敬立着,北堂戎渡一面活动了一下手腕,一面吩咐道:“……再添一盏茶来。”

内侍应声而去,须臾,便双手捧着一只金漆盘回来,端上一杯香茶,淡淡的茶香十分醒神,北堂戎渡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此时香炉里燃烧着的香料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清晰,却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思绪,北堂戎渡忽然放下杯子,起身在室中来回走动着,想着目前的一些事情,脸色便不断地微微变幻,种种感受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脸上渐渐露出阴郁之色,随即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继续拿起一份公文看着,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轻声禀道:“……殿下,谷大人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北堂戎渡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淡淡说道,那太监忙躬身应下,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出门穿过走廊,只见不远处的走廊上时不时传来脚步声,乃是巡逻的侍卫在走动,门口尚且站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侍卫,神情肃穆,再向外还有回廊过道,错落有序地布立着宫女和太监,随时等候吩咐,那太监到了外面,见谷刑正在静候,便道:“……谷大人请随咱家来罢,太子爷召见。”谷刑点了点头,跟着这太监而去,在对方的带领下穿过走廊,进入书房,只见光可鉴人的涂金砖铺了一地,里面布置俱是一派天家之气,上首北堂戎渡端坐在书案后,脸色淡淡,谷刑来不及想,立刻便拜下行礼,北堂戎渡摆摆手,让他起来,随后就命几个太监退下,这才直接开口问道:“……孤前时吩咐你的事情,可已有了眉目不曾?”

谷刑听他问起,便忙将近况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北堂戎渡听他说完,蓝色的眼睛闪了闪,然后便拿起杯子慢慢地喝着茶,一时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皱眉说道:“也罢了……你听着,现在孤要你加快进程,要尽快。”谷刑有些迟疑,微微抬起头道:“爷虽是这个意思,但……”没等他说完,北堂戎渡已经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孤不管这些!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难处,也没有宽限的余地,这些,孤都不想听。”北堂戎渡的话说得很慢,其中一字一句都隐隐带着一丝凌厉之气,听得谷刑全身微微一凛,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同时北堂戎渡已起身踱步,语气愈发幽寒地徐徐说道:“孤只要结果,别的事情,孤没有兴趣知道。”说罢,见谷刑垂手立着,便说道:“就这样罢,你可以下去了。”谷刑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属下明白。”说着,已徐徐倒退了出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过后,书房中便再次恢复了宁静。

那厢北堂戎渡正在办公之际,谢妃所在的宫中却是一派悠闲宁乐的情景,几个宫人凑在脚踏上认真做着针线,谢妃则偏身坐在小榻上逗弄着北堂新,一时谢妃将手里的拨浪鼓放进儿子的小手中,转头向一旁的贴身宫女吩咐道:“……对了,去看看厨下的豆羹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便送去殿下那里。”那宫女垂首应了一声,快步出了房间,不一时到了厨下,见豆羹已经煮好,便让人装起来放进食盒里,自己提了出去,朝着北堂戎渡的书房方向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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