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娜
周志勤撇过头，脸更黑了。
第3章 绿帽子
坐在麻将桌上，见没有“外人”，黎淼就开始跟周志勤吐槽了。
“你说林局怎麽想的啊，居然问我是不是买的假发票？！我能那麽怂吗？为了两三万块钱还去买假发票？”
“你知道老林就是那麽个人。”周志勤忍住了没说──你们关系还真不一般。
周志勤觉得自己面对黎淼的时候心里越来越猥琐了，要控制一下，万一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黎淼可是个很敏感的男人。
“太埋汰人了，我像是那麽穷凶极恶的人麽？”
“你不像……”周志勤打出一张牌，接著道，“你像是弄虚作假的。”
黎淼瘪瘪嘴，接著摸牌，“我这人这麽靠谱。”
“你倒是和谁都开得几句玩笑，群众关系很不错。”
“那工作呢？”黎淼扭头看著周志勤，像是等待班主任表扬的学生一样，看得周志勤血压有了上升的趋势。
“你工作能力吗？还有待提高。”
黎淼立刻绷起脸，他虽然知道周志勤这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是还是有点面子挂不住。
“工作能力还要周局多多培养嘛~”
周志勤因为不高兴黎淼和老林关系那麽近，於是说话的时候没有给黎淼留面子，自己话出口了，见了黎淼那个反应，又觉得无趣，何必呢，於是转了话题：“今天晚上你连个精品都没做，脑子在想什麽呐？”
“想工作呗~”
“你啊！”周志勤笑了，黎淼就是喜欢嘴上不饶人。他看了看黎淼打出来的牌，果断的截住，胡了一个七小对儿。
“啊！又是小对儿？”黎淼像是不信似的去翻周志勤面前的牌，一股清扬洗发水的味道窜进周志勤的鼻腔里。
“成双成对嘛……”周志勤笑著推开了在自己面前瞎抓的手，趁机摸了一下黎淼。手背有些发凉，周志勤佯装不经意的问，“要不要加点茶水，都凉了。”
黎淼正觉得口渴，忙站起身招呼服务员来添水。
晚上因为周志勤的儿子一直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麽事，牌局就提前散了。
黎淼开车回家，发现谭丽芸竟然在家，女儿却没在。
他有些责怪的说：“你知道我现在也忙，你有空还是去接一下孩子吧。”
“我今天有话跟你谈。”
“那你不早给我打电话，晚上也没什麽事儿忙，就是陪周志勤打牌。”
“你坐下来吧，我们好好谈一下。”
一听老婆这个口气，黎淼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有什麽事情。因为从他们结婚以来，谭丽芸都鲜少如此跟他说话。
黎淼坐下来，呼吸里带点酒味，谭丽芸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我怀孕了，黎淼。”
黎淼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说：“行啊，什麽时候发现的。”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现在也是中干了，孩子肯定不能生，要是要了这个孩子，指不定怎麽被人戳脊梁骨呢，估计工作都保不住。”
谭丽芸一听这个，立刻脸拉得老长，怒道：“你怎麽这麽自私，这种事情也先考虑自己？你以为你们局一个中干就是个多稀罕的官儿？”
“那也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哼。”谭丽芸的冷笑再次羞辱了黎淼，他为自己在这个家中这麽多年都无法改变的地位而感到极其恼火。
“有什麽想法你说吧。”
“黎淼，肚子里的孩子我准备生下来。”
“你如果一定要生，也不是没办法，我刚才说的话不对，你别生气。”黎淼还是习惯性的下了个软蛋，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谭丽芸深吸一口气，还是把重磅的鱼雷扔像了黎淼。
“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黎淼一听，脑子顿时就当机了，一开始他还有一种听错的错觉，但很快理智就告诉他你没听错，你只是暂时不能接受这句话而已。
见黎淼一面木然的对著茶几，谭丽芸还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点什麽了。
当谭丽芸去寻找黎淼的焦距的时候，黎淼已经出离愤怒了。他这辈子都没和女人动过手，小学的时候都没打过女同学只被女同学打过。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捏紧了拳头，浑身发抖，从来没有这麽生气过。
谭丽芸一看黎淼的眼神，就吓得背部肌肉一紧。她从小就没怕过谁，但是这一刻也不知道是愧疚占了上风还是黎淼的眼神著实太可怕了，总之能说会道的谭丽芸有些无话可说。
黎淼自认是读名校毕业的知识分子，谭丽芸自认是出身名门，两个人心内都高傲著呢，可真打起架来还不是和民工夫妻没有什麽区别。又是粗口又是抓头发，黎淼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双手已经不被大脑控制。谭丽芸也不示弱，对黎淼又踢又打，也不见得就斯文多少，一点平时的高雅都不存在了。
两口子在家乱扔东西，沙发都被他们推得旋转了90°，花瓶也碎了一地。
最後两人打累了，都停下来。谭丽芸一滴眼泪都没留，黎淼冷笑著看著她，这就是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女人，自己活该是个窝囊废！黎淼会这麽想，是因为他哭了，双肩还在发抖。也许感情已经淡了，但是婚姻在黎淼眼中还是圣神的，他至少要为了孩子为了面子为了信念而去维持一个家庭，哪怕是虚伪的家庭，可如今这一切都被一顶绿帽子打破了。他一无所有。
晚上谭丽芸就收拾了东西离开这栋本来就显得冷清空旷的房子。
她已经铁了要心要和黎淼离婚，如果黎淼耍花样，她大不了分居两年，再提出离婚。而且，谭丽芸也不怕跟黎淼分家产，她对黎淼还是很了解，这种事情黎淼一向脖子很硬的，绝对不会拿女人一分钱。
第二天黎淼一点都不想去上班，但是今天有每周一度的财务工作会议，他是处长要主持工作，於是还是爬起来去上班了。
脖子上的抓痕是怎麽都遮不住了，而且一个乌青眼，黎淼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第二丢脸的一天。最丢脸的是昨天。
周志勤再次在局里的“小广播”司机小齐口中听说八卦。
其实财务工作会议一散会，全局没有一个办公室不讨论黎处长精彩的脸。
当然已经结婚有家庭的人都明白那是夫妻干架了，不明就里的人还有诸多猜测。终於关於黎淼那种帅脸上的伤，有很多版本的传言。
夫妻干架自然是最靠谱的一种，也是传进周志勤耳中的一种。
他一刻都没耽搁，就给黎淼的办公室打了电话。
那头没接。
周志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黎淼大概是情绪很不好，不愿意听人打电话来打听这件事情。
最後，在好奇心驱使下，周志勤亲自到了黎淼的办公室，二楼财务室的小姑娘们都在背後窃窃私语，这时候敢破门而入的大概也只有周志勤了。
周志勤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暗条纹西装，因为身量比较高，他的个头看起来总是挺大的，小姑娘们都巴望他开门的瞬间能瞄到门里面的情况，看黎处长是不是在里面摔东西发泄什麽的。可周志勤拧开门，走进去，愣是一点缝隙也没留给後面那些鹅颈。
黎淼见周志勤进来也是意料之中，刚才从来电显示就看见他办公室的小号了。
周志勤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笔筒，放回了黎淼的办公桌上，说了一句让黎淼破功的话。
一本正经的周志勤说：“小黎，心情不好也别破坏公物嘛。”
黎淼表情更加苦逼，皱著眉头瘪嘴，小声的问：“有事吗，周局？”
周志勤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缓缓道：“你那脸是什麽回事？”
黎淼内心立刻炸毛，又他妈来一个打听八卦的！最近的领导都这麽充满好奇心吗？！不能等二手资料，非要亲自上门麽？！
不过黎淼嘴上还是很平静的解释道：“跟我老婆打架来的。”
“没看出来你老婆这麽厉害啊，是不是在外面做什麽了，被抓住尾巴了？”
见周志勤一脸猥琐联想，黎淼立刻辩驳道：“当然不是我！”
这麽一句就让周志勤立刻抓住真相，他趁胜追击，“你老婆给你戴绿帽了？”
黎淼尴尬的望著周志勤，脸上的乌青眼看起来尤为滑稽。人就是这样，平时看著再光鲜再人模人样，这种时候是怎麽看都狼狈的。周志勤甚至已经看到黎淼头顶的绿光了。如果他知道黎淼的老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估计这一刻会更高兴吧……
“晚上我带你出去玩一下，散散心。”
黎淼一点都不想去，可还是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周局费心了，我这儿没什麽。”
“没什麽能关著门摔东西？你这人不是这麽沈不住气的，现在工作时间，我也不好总扎在这儿，晚上再开解你。别想那麽多，早点回去补个觉。”
黎淼有点害怕回那个地方去，於是没有立刻点头说好。
他总觉得一踏进那个门，自己被羞辱的感觉又会回到身体里，让他发抖。
周志勤愣了愣，也转过脑子了，斩钉截铁的说：“去开个房间吧。”
坐在他对面的黎淼点点头，还没说话，周志勤又说，“我让人去给你安排。一会儿你坐小齐的车走，你这个状态别开车了。”
黎淼心里堵得慌，也来不及想这中间的怪异感觉。
小齐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向黎淼打听的强烈冲动，将人送到了周局长安排的酒店。
小齐跟这周局长也四五年了，所以对於领导的私事是知道不少的。但是他能一直做周志勤的司机而没有被换掉，也是有原因的。小齐虽然很八卦，但是对於周局长的事情嘴巴是很紧的。
黎淼去到酒店房间，跳进浴缸，一边放水一边泡著，他现在很需要一个冷水澡彻底清醒一下。
脑子里不断的回放他和谭丽芸的过去，还有自己可爱的小女儿，今年才六岁。
黎淼的骨子里也不算特别矫情的一个人，但是偶尔也会那麽矫情一下。可目前他的状态绝对不是矫情，他有点失控。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黎淼不断的提醒自己要自控，即使婚姻失败，自己还要做人，外面的世界出不得一丁点儿差错。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谭丽芸的事情，去想想局里的事情，可脑子怎麽都不听使唤。
周志勤下午上班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但是他掩饰得很好，别人来跟他打听黎淼的事情，他也三五句的敷衍过去，看起来没有任何不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了自己的已决定儿彷徨不定。
周志勤活到四十三岁，从来不知道什麽是爱情，也不愿意去爱一个人，因为他爱自己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去爱别人。但是事情到了黎淼这里似乎有些奇怪，要说英俊无比，黎淼也只是个耐看的帅哥而已，要说聪明能干，黎淼可就比周志勤的段数差得太远。周志勤自问是看不上这样的男人的。但是每次见到黎淼那个样子，他又忍不住去逗弄人，心里像是有个属於黎淼的开关一样，只要黎淼一笑一皱眉，那个开关就会被一只要猫爪按下去，周志勤的某个奇怪机能就开始转动了。一开始，周志勤觉得这没什麽不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半年过去，他又有点烦这种心态。周志勤在欲望和情感问题是个相当简单粗暴的人，面对黎淼却不能用这一套，黎淼不光是个好看的人，还是自己的手下。
驱车到酒店的时候外面下去了小雨，周志勤故意没有将车停到地下停车场，而走了一段才到酒店里，身上淋湿了些。
他上楼的时候黎淼正从冰冷的浴缸里爬出来。人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又不是想自杀或者自虐，黎淼在里头躺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疼，於是爬了起来，裹一件浴袍，叉著腿儿毫无形象的坐在床沿看财经频道。这时候他的情绪平静许多了，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对於无法挽救的婚姻他也放弃了最後的挣扎。
周志勤拿著前台给的房卡，没有迟疑的打开了819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黎淼白溜溜的腿忽然合拢的情形，虽然只是一瞥，看得不够真切，但对於周志勤来说已经足以让他肾上腺素亮红灯了。
周志勤强迫自己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自然的走到黎淼面前，轻声问：“没事儿了？”
黎淼微微一点头，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虽然周志勤知道这是假的，但也很受用。
在对面床坐下来，黎淼这时候才注意到周至勤身上湿了。
黎淼立刻跳下床，去浴室给周志勤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出来，“外面下雨了？”
“刚下的。晚上准备安排？”
这样的询问从来都黎淼巴巴的去问周志勤，周志勤第一次这麽倒过来，问他想怎麽安排，黎淼立刻受宠若惊，搓著手心，紧张起来。
没等黎淼说什麽，周志勤又继续道：“我看你这个样子还是别出去晃了，到时候弄得满城风雨不好。叫点东西上来吃吧。一会儿再叫两个人上来，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