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世
来到言非离居住的内园,见窗户半开,房里的烛火随着秋风摇曳,一晃一晃,昏暗寂静。
北堂傲走进屋里,见言非离只披着一件单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封信似的物事,目光却看着窗外,不知再想什么。
“你回来了。”言非离没有动,缓缓道。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在等你。”言非离将手上的信递了给他,紧紧盯着他。
北堂傲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微变。
“到底是什么人?你可有什么线索?”言非离问道。
北堂傲叹息一声,知道此事也瞒不了他,坐到他身边,道:“我不想让你担心。”
言非离痛得心都要裂开,道:“离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我能安心吗?”
北堂傲张了张口,言非离打断他:“你把我当成离儿的什么人?我是失了几成武功,但还不是个废人。你不想让我担心,却有没有为我想过!”
“非离……”北堂傲哑口无言。
言非离闭了闭眼,稳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北堂傲握住他的手,道:“我告诉你,你别激动。”说着,将这件事缓缓从头到尾说了。
言非离低头沉思,道:“这些人的目的是我。”
北堂傲道:“不,不只是你,还有我。看起来他们不仅知道我们的关系,还很有可能知道离儿的身世。”
言非离心中一跳,惊出一身冷汗。
北堂傲宽慰他:“这只是我的揣测。离儿的身世,这世上知道的人只有你我。”
言非离看着那封信,沉思片刻,道:“不,他们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不会拿离儿威胁我。谦之,我要去赴约!”
北堂傲便知道他会这么说,断然道:“不行!”
言非离道:“这件事最有可能就是兀杰。他与我有杀弟之仇,与你有断腿之恨。在华城又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他绝不可能知道离儿的事……”说到后来,言非离眉头深锁,露出不解之状。
北堂傲也同样存着这样的疑惑。
第98章
言非离道:“这件事最有可能就是兀杰。他与我有杀弟之仇,与你有断腿之恨。在华城又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他绝不可能知道离儿的事……”说到后来,言非离眉头深锁,露出不解之状。
北堂傲也同样存着这样的疑惑。不过现在他不想和言非离讨论这件事,道:“非离,今日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言非离疲惫地摇摇头:“不,我不想睡。”
北堂傲皱眉,道:“你不要这样。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想想。”
好似在应和他的话一般,腹中的孩子突然狠狠地踢了起来。言非离脸色一变,捂住肚子微微弯下腰去。
北堂傲慌忙道:“怎么了?”
言非离拧着眉没有说话。北堂傲急了,道:“我去找秋叶原。”
言非离一把拉住他,道:“不、不用了……”说着,抓紧他的手臂,过了好半晌,才稍稍坐起身来。
北堂傲道:“我扶你上床休息。”
言非离这次没有反对,由他扶起自己,慢慢走到床边。
北堂傲见他躺下后,神色仍十分不好,苍白而疲倦,焦虑而担忧。
北堂傲其实心中何尝不着急。离儿和辉儿一样是他的心头肉,林嫣嫣也是他的结发妻子。这三日来日夜奔波,不停地寻找他们,任何一条线索都不放过,却好似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次次无功而返。
不过如果这样就灰心丧气,也不是他北堂傲了。
北堂傲道:“非离,你不要太担心。离儿年纪虽小,却十分有心机,未必会让人欺负了去。何况他们既然敢写信来挑衅,就不会把人怎么样。”
言非离静静闭上眼,没再说话。
这一夜,秋风萧索,细细簌簌。第二日醒来,满园秋叶,竟是落了一地。
早上一位乡下的妇人,敲开了别院的大门,说是受人之托,给一位姓言的人送来一件物事。
开门的仆役不知内情,将东西转交上去,竟是北堂曜日随身佩带的那柄黄木小剑。言非离抽出剑鞘,木剑断裂成两截,剑尖一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言非离脸色一白,人却还坚定。北堂傲立刻出去,命令暗卫严查那位妇人。
不过二人都心知,自然是查不到什么的。
言非离沉声道:“我必须得去!不然他们会对离儿不利。”
北堂傲道:“我让凌朱安排人,易容成你的模样赴约。”
言非离握紧小剑,缓缓点了点头。
那封信约的是明日午后,在遥京郊外的凤栖山山脚见面。不过此事怎会如此简单?
北堂傲带人在那里守了半日,却不见一个人影,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连忙带人纵马回府,赶回别院,却见安排的数十名影卫,伤亡惨重。
冲进内园,早已不见了言非离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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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非离自昏沉中醒来,迷迷茫茫,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感觉腹部隐隐坠痛。抬起手来,想抚摸上去,却发现手臂酸软,全身无力。
低低呻吟一声,言非离好不容易集中起精神,仔细打量四周,似乎置身在一间厢房中。强撑起身子,腹部疼痛越加厉害。
支啦一声,门轻轻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光线从门后射入,一瞬间刺得言非离看不清眼前的身影。但是一股淡淡的女子幽香,却告诉了他来人的身份。
“夫人。”言非离合了合眼,缓缓睁开。
林嫣嫣的视线落到他膨胀的身躯,高隆的腹部,目光变得狠厉而厌恶,道:“言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言非离没有说话,只是直视她身后那熟悉的身影,沉声道:“凌朱!”
凌朱站在那里,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
林嫣嫣微微一笑,眼神幽深寒冷,道:“言将军没想到吧?被人背叛,这滋味不好受吧?正如我做梦也想不到,你竟然和他是这种关系!”接着,紧紧盯着他膨隆的腹部,“别告诉我你是练功走火入魔,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言非离一手撑住床沿,一手缓缓覆到腹上,道:“你想怎样?”
林嫣嫣微微侧头,露出思考状。鬓发流垂,丝丝缕缕,妩媚动人。过了半晌,道:“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到想看看,你能生下个什么东西!”突然咯咯一笑,又道:“我倒忘了,你不是早生过一个了?难怪我总觉得曜日那小杂种和你长得有几分像,原来竟真是你这个男人生下来的。我虽听闻古有摩耶一族,男女皆育,但百闻不如一见,现在倒要见识见识。”
言非离听她说到离儿,心中一紧,眉宇深蹙。听她明明话语怨愤,语气却平和得很,心下十分不安。腹中躁动突然剧烈起来,让他立时白了脸色,手也捂得越发紧了。
林嫣嫣为人细致,观察入微,见状道:“言将军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动了胎气?说的也是,好不容易把你从别院截了来,这番奔波怕是受不住了。你肚子这样大,不会是要生了吧。”
言非离腹痛一阵紧过一阵,浑身冒出冷汗,再也撑不住身子,倒了回去。
第99章
言非离腹痛一阵紧过一阵,浑身冒出冷汗,再也撑不住身子,倒了回去。
林嫣嫣转身欲走,言非离勉力道:“离儿在哪里?”
“离儿?曜日吗?”林嫣嫣冷道:“言将军,我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这里有人可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呢!你要是这会儿生产,可没人帮你接生!”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带着凌朱走了。
言非离痛了一阵,去怀里摸索,掏出一个药瓶。大概是他们太放心他现在这样子也跑不了,又或是不屑碰触他,所以并没有搜身。这药是秋叶原帮他配的安胎养身用的药丸。言非离吞下一粒,卧在床上静静躺了半晌,终于觉得腹内的躁动稍缓。
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大概是间暗室,狭小简陋,四周阴暗,并无窗户。
言非离心中忧虑,不知离儿被他们关在什么地方。想到林嫣嫣对自己的恨意,还有凌朱的背叛,不由心寒。
难怪北堂王府的精锐侍卫会保不住王妃和两名世子;难怪那封信那么容易便送到了秋叶原手上;难怪那妇人可轻而易举敲开别院的大门;难怪敌人的所有行动总是抢谦之一步;难怪……
原来这么多难怪,只是因为这里的内鬼不是别人,就是堂堂北堂王妃和暗卫凌朱!
言非离轻轻揉抚自己的腹部,想到这里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无论如何,自己决不能让人伤害到他们。
言非离闭上眼,仔细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脱身的办法。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外发出!啷之声,铁门打开,一个黑衣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小身影进来。
言非离凝神一看,浑身剧震,喊了一声:“离儿!”
北堂曜日被那人一甩,向言非离这边扔来。言非离拉住他的小手臂,腕力微用巧劲儿,向前一带,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离儿!离儿!”言非离焦虑地唤着他,却见他小脸苍白,闭着眼抿着唇,一副倔强神色,背后濡湿一片。言非离将他小心地翻个身,一道深壑的鞭痕,撕裂了衣服,粘着血肉,触目惊心!
言非离只觉心神俱碎。摸摸他的脉,微弱而稳定,好在未伤心脉。
“义父……”北堂曜日缓缓睁开眼,看见言非离,眼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他再怎样坚强,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坚持了这三四天,此时看见言非离,如何还忍耐得住,不由微弱地呜咽起来。
言非离心如刀绞,将他小心地搂住。
“你是什么人?”言非离看着那个黑衣人道。
黑衣人冷道:“我是幽教教主安明,也是前越国二皇子。”
言非离立刻心中了然。
黑衣人道:“杀父灭族,亡国之恨,这个仇我不能不报!越国虽然归于文国领土,我却知道这些都是托北堂傲的福。”
“你若有仇,冲着我们来就好了,为何为难一个孩子!?”言非离怒道。
黑衣人道:“抓这两个小鬼并非我本意。不过成大事者不拒小节。这小子倔强的很。年纪虽小,却有几分本事,今日竟伤了我一个手下,这才小小教训他一下!”他自持身份,本不屑为难一个孩子,可却知道他是一个重要砝码,不能不将他囚禁。谁知今日竟险些被他逃了。转念一想,倒不如把他丢来言非离这里,将这一大一小关在一起,也不方便逃了。
言非离感觉离儿轻拽他的衣角,质问道:“曜辉你们藏在什么地方了?”
黑衣人冷笑道:“言将军和小世子还是在这里安心做客,不要东想西想,管这管那了,本教自会好好款待你们!”说罢甩袖离去。
大门重新被锁上。言非离顾不得身上不适,将离儿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帮他检查伤势。轻轻脱下他的锦衣小褂,见他背后稚嫩娇贵的肌肤已是皮开肉绽,伤可见骨,顿觉心尖都在发颤!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没事。”
言非离见他明明泪痕未干,却强忍着疼安慰自己,心疼之极,道:“好孩子。”给他点了止血要穴,撕下床单,仔细包扎好。
北堂曜日拉着他的手道:“义父,我不疼!离儿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经过这番折腾,腹部再次隐痛了起来。
北堂曜日咬着牙道:“义父,我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道:“嗯!离儿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