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黎明 第43章

作者:沐声 标签: 都市情缘 穿越重生

齐郁站在床边,俯视着这个男人,同样的平淡,却不是冷而是陌生,他笑了笑,眼底一片清淡。

“好久不见。”

孙澈的眼神陡然黯淡了下去,他喘着气,视线落到齐郁手上,手指轻轻动了动,因为没什么力气,看起来就像在发抖。

“医生说你这是肺炎引起高烧,烧到40度,再晚点人都救不过来了。”齐郁站在窗边,一直保持着那个距离,眼里的笑意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就像一个真诚的普通朋友。

多少年了,他终于能够这样坦然地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这个男人曾经期望的一样,不打扰不纠缠不爱亦不恨。

像是知道男人想问什么,他缓缓道:“齐桓打电话给我,说跟你讲到一半突然就断线了,他觉得不大对劲怕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打电话给我。”

终于,孙澈眼里的最后一点希冀也淡了下去,连表情都是苍白的。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猛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齐郁终于上前了两步,打算按床头的铃,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住了手。那种用尽全身力气的抓握,连骨节都泛着青白的颜色,只是一个病着的人又能有多少劲道,很快就被挣脱了。

齐郁又看了他一眼,“我帮你叫医生。”

男人终于沙哑着嗓子缓缓开口,“不要去。”

第60章 爱恨

齐郁果然站住了脚步,他低着头,额前的头发有些长,有几缕落在眼睛边上,他从前的发型更刻板,虽然干净简洁,可就像是被束缚在一个框框里的人物,能放纵的时候太少了,现在倒是随意自然了很多,就连发梢上微微翘起的部分也在彰显着改变。

在孙澈出声之后,齐郁什么话也没说,他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记忆里的孙澈在褪色也在融合,如果不刻意地去想,甚至连过去都快变成一块调色板,乱七八糟的颜色混在一起,稀释不了也分不清楚。

“你的病还要留院观察几天,已经帮你找好了看护,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跟他们讲。”A国的医疗体系很完善,针对没人照顾的独身病人也有妥善的准备。

孙澈看着他没有说话,似乎在观察什么。

齐郁心底动了动,这个人有些变了,身上张狂外露的部分收敛了起来,锋锐却并不慑人,让人忌惮又不至恐惧,时间果然是公平的,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痕迹。

孙澈说,“齐郁,我病了。”

齐郁竟然微微笑了笑,“我知道,是我亲自把你送进医院的。”

大冬天,扛着一个比他还高的男人到医院,让他流了不少汗,好在这几年常锻炼,体力活也没少干,不然半路上就吃不消了。

“我不想要别人照顾。”孙澈的话很直接,异常坚定,再怎么难以理解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孙澈不会蠢得以为再见面两个人也能像没事一样相处,当初摊开了那些事情,两个人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可孙澈要的不是从前。

“两年了孙澈,有些事情你也该明白了。”齐郁静静看着他,他的嗓音很干净,甚至带着些漠然的感觉。

除了那一次在医院,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孙澈说话,在孙澈的记忆里,齐郁一直是温暖平和的,他可以对所有人冷着面孔,唯独对他是不一样的。

孙澈垂下眼,没有说话,手却渐渐握紧了,他的手上还差着针管,稍微动了动,青色的血管就凸了起来,仿佛能感觉到血液的缓慢流动。

这才是齐郁,真正毫无掩饰地摊开在面前的齐郁。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不舒服的话直接按床头的铃。”

“齐郁。”孙澈的声音提高了些,本来就沙哑的喉咙经不住这么折腾,他咳嗽起来,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嘴唇却灰白灰白的,看起来就像个久病的人。

手又被抓住了,齐郁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留下来。”

齐郁看着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手上还差着点滴,大力的动作让整个管子都抖动起来,管子里有血漫了上来。

“放手。”

孙澈冷着张脸动也不动。

“我叫你放手。”齐郁的脸也终于沉了下来。“就算你不放,我想走你也拦不住。”

孙澈的眼神动了动,慢慢放开了,眼睛却紧紧盯着他。

齐郁倾身按了床头的铃,很快护士就进了病房。

“他的手流血了。”齐郁跟护士说着,走到床的另一边,让出位置。

护士很快帮他弄好输液管,很直接地让床上的男人安分点,不要乱动,否则出院的日期只会延长。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听了,却都没什么表情,护士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许久,孙澈才开口,“我想喝水。”

孙澈这场病来得很急,又是国外,住的并不是贵宾病房,自然也享受不了在国内的待遇,许多事情得靠自己动手,他向来是个好强的人,几乎没有向人要求过什么,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包含着曾经付出的东西,在他认知里,想得到必定要付出,人给你什么,就必定想要从你身上拿走什么。

只有一个人例外。而这个人也是孙澈唯一愿意低下语气去面对的人。

两年前,他把这个人弄丢了。

齐郁看了他一眼,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孙澈挣扎着想坐起来,他一只手撑着床,上半身缓慢地使力,另一只手刚刚动得狠了,针打漏了手也肿了起来,这个时候就只能摆在一边。这一系列动作做得相当困难,可孙澈也没开口让齐郁帮他,齐郁就安静地站着。

孙澈终于靠坐起来,额头上已经有些汗了,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嗓子里干哑燥痛的感觉才稍稍下去一些,他看着齐郁,眼睛里有些晦暗不明。

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开头实在太难,就像这两年,他始终只能站在这个人的背后,因为背影不需要语言,等待也不需要语言,可孙澈到底不是这种坐以待毙的人,他愿意放开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总会回到身边,所以他给他时间给他空间,让他做想做的事情。

但是日子越久,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定,齐郁真的在一步一步地走远,远到快要挣脱他身上的这根线,这样的想法让人没由来的恐惧,孙澈握着杯子,手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病好了就回去吧。”齐郁揉了揉额头,他忙了一天,晚上又被齐桓一个电话吵起来,怕孙澈出事,被齐桓赶着大半夜到了酒店,结果进门的时候,这个人就躺在沙发上,呼吸急促,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齐郁不愿意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茫然的。

曾经他多爱这个男人,后来又多恨这个男人,可当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心里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没有痛没有酸涩,只剩下冰冷。

这个男人勾连着他过去的记忆,仅此而已。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孙澈的声音意外地平静。

“我不想知道。”

孙澈难得地弯了弯唇,却有几分自嘲,“是啊,就算你知道,也这样过了两年,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我在想我过去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以至于你那么恨我。风娱也好,孙家也好,到底怎么伤害你齐郁了,要说错,错的也只有孙澈,可齐郁,就算现在让我去说,我也只能讲,那十年我确实没把你放在情人的位置上,不爱就是不爱。至于后来,真的上心了,你做什么我也认了,可风娱呢?孙家呢?哪里挡到你齐郁的路了,让你费尽心机去做那些事情。”

孙澈喘了口气,他的脸色差的要命,依然继续道,“这些事情我一直放在心里,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现在却不想问了。”他嘲讽地笑笑,“真不知道孙澈有一天也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你真的站在面前了,什么答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问一句,齐郁,你愿不愿意重新开始?”

齐郁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孙澈每说一句话,他的表情就怪一分,直到最后孙澈问出那句话,他竟然笑了起来,满面的苍白,满眼的酸涩,落到最后,变成一片空茫茫的。

“孙澈,晚了。”真是晚了。

要是二十年前那个齐郁听到这样的话,该有多高兴。

这个男人愿意什么都不顾不理了,只想重新开始,可手腕上的那道疤痕算什么?齐桓又算什么?所有的过去,曾经发生的未来都存在一个人的记忆里,孙澈问为什么恨他,齐郁答不出来,因为孙澈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能坦然地说,‘我们重新开始’。

可他真的不想再为之纠缠,对爱恨的倦意太浓,对这两年日子眷念太深,即使心底知道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平静地过下去,也不想由自己来打破,接到齐桓邮件的那一刻,齐郁的心底除了欣慰之外总有些不能言明的复杂。

两年的流浪和放逐,清晰切断地过去。

这样不可调和的东西是不会一直存在的。

齐郁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一片沉静,过往的痛还会时不时地造访,可人在磨砺下也会越来越习惯抵御和释怀。

孙澈看着他,看着齐郁一瞬间的痛苦,之后又变成现在的模样,他伸手捂住胸口,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抽痛之后空落落的感觉。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只要你愿意往前走,从来就不会晚。”齐郁心里那些不愿开口的东西,就让他暂时存着吧,再深的伤口也有结痂的日子,他等了两年,也不在乎等到齐郁愈合,所有的这些只有一个前提。

他要确信,这个人属于他。

无论他走得多远,走得多久,他的家都依然在这里。

齐郁缓缓摇了摇头,“孙澈,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也许齐郁这个人是在你过去的生命里占据了一部分的时间,可未来还有很长,忘了吧。”他淡淡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孙澈听亦或是说给自己。

孙澈紧紧地握着玻璃杯,脸上平静地过分,“有时候我真恨你。”即使是两年之后,孙澈也能记得当初齐郁说分手时的痛,麻木孤单冰冷。“可再恨,我也不会放手。”他不喜欢空落落的屋子,不喜欢单只的牙刷,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不喜欢身边的冰凉。

两个人,是孙澈,是齐郁,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对于现在的孙澈,唯独齐郁是无法取替。

齐郁不说话了,也不看他。他那样站了多久,心里早已静了下来,除了淡淡的惘然还有什么?

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爱情,然后分开。后来不懂爱的人慢慢懂了。懂爱的人,却不敢在爱了,不管你爱过多少人,不管你爱得多么痛苦或快乐,最后,你不是学会了怎样恋爱,而是学会了怎样爱自己。

第61章 回国

两个人终究讲到无话可说,一个安静,一个沉默。

可再怎么窒闷的气氛也比一个人好,孙澈靠在病床上,他仍然觉得头疼、胸口疼,浑身都不舒服,可心里却是安定的,因为靠墙的位置站着一个人,他可以什么话都不说,可以什么动作都不去做,只要这个空间里有这个人,就足够了。

他想起找到齐郁的那一年,发了疯一般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出了国,沿着齐郁走的那些地方一一走过,直到追上他的脚步,看到他的时候有多高兴,走上前就有多艰难,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始终无法站到他的面前。

孙澈只有一路地跟着他,看着他登山下海,住过高级酒店,也在郊外的路边搭过帐篷,有时随便吃点东西就是一天,下雨下雪,什么日子都过过。

他想,这个人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走得那么远,他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怎么就受得了这些呢?

可齐郁硬是这么走了一年,晒黑了一些,沧桑了一些,眼睛里的东西却彻底沉淀了下来。

他看着那个叫岑立的男人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看着他能淡淡地微笑了,心里却不断地发涩,有时候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手却搭在胸口的位置。

直到齐郁终于停了下来,他才在找到一家酒店,站在房间的窗户边就可以看到齐郁屋子的阳台。那阳台很漂亮,不记得什么时候齐郁说起过,若是有自己的家,一定要做一个漂亮的阳台,要有明亮的玻璃窗户。他的想法终于实现了,每次看到他弯着腰给花草浇水的样子,孙澈才会觉得淡淡地安慰,那一天也能过得很好。

总有不得不回国的日子,离开的时间他会忍不住想,那个人有没有累了,有没有按时吃饭,会不会又在寒冬穿的很少。

他明明是个成年的男人了,明明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可挂念总是少不了,更是不经意的。

也许在没意识到担心的时候,已经开始想起远在异国的那个人。

原来,感情就是这样的。

孙澈从前一直觉得,什么东西都有个期限,在保质期内,这东西可能甜美迷人让人烧坏脑子般地沉迷,一旦过期,就食之无味,干涩地难以下咽,就像他他曾经交往过的那些男男女女,得不到的时候想去征服,一起之后反而没了激情,只想抛掉。

曾经有一任女友在分手后泄愤般地朝他吼,“孙澈,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也得走这么一遭。”

当时他是怎么表现的?嗤之以鼻,不屑地甩给女人一张支票?

他是伤了很多人,也许这就是报应。

他自私,他贪念,所以更不想放手。他不爱的凭什么向他索取?他爱的,自然甘心忍受。

人就是这么个东西。

如果他真像那些书上说的一样,若爱他就给他自由,那就不是孙澈了。

那样的男人,孙澈不认识,也不会承认。

所以无论如何,他得把齐郁留在身边,他想证明,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过期。

小心翼翼也好,耐心等待也好,要的不过是最终那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