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如狂 第55章

作者:一朵小葱花 标签: 仙侠修真 虐恋情深 玄幻灵异

  他性子素来如此,是苍玦拧不过的。

  ……

  今日南栖醒了,溯玖最想告诉的便是灵赭。

  但灵赭为南栖耗费了太多的心脉血,身子骨虚弱不少,这会儿早早地便歇下了。

  溯玖为南栖把脉,安心道:“你的魂息已平稳,无大碍了。姥姥今日已经歇息了,待她醒了,我再带你过去。关于以前的一切,你们定有许多话要讲。”

  百年恩仇,都将公布于世。

  溯玖的话音刚落,推门而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他生的伶俐,见着南栖便像是见着了久别的故人。

  “南栖!你终于醒了!”他的感情来的很突然,忽地哭出了声,“当初你离开长沂峰,可吓坏我们了。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去哪找你,就只好在长沂峰等你。可是不凑巧,我偏偏最不机灵,被莺姐姐给抓了回来,还一不小心在婆娑河修成了人形。君上说你始终会回到这里,我就索性在这里安家了。”

  他叽里呱啦说一堆,南栖想了好久也不曾想起他是谁。

  直到溯玖提醒:“他是长沂峰中的人参精。”

  当初只抓到一只,还有两只太机灵,莺莺没有抓到。这只虽愚笨些,却十分听话。除了初成人形后,有些话痨之外,也算是个勤快的孩子。这些年里,他一直跟在灵赭身边照顾她。

  南栖一听是长沂峰中的人参精,百感交集。

  它们是父君留给他的,也是陪着南栖一同长大的朋友。

  小人参精即使化作人形,也永远只有小孩模样。他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南栖,我现在有名字了,叫小璟。”他扑倒南栖怀里,抱着他蹭了蹭,“我好想你啊。”

  南栖被他这一抱,稍稍出神,脑海中即刻浮现出了一个八岁大小的孩子。看不清模样,却远远地等着他。南栖由此摸了摸小璟的脑袋,他别过头,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道:“自我涅槃起,已经过去了八年。”

  “是。”溯玖应声。

  南栖松了手,小璟乖乖站到一旁。唯见南栖用术法换下了一身红衫,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凤族已灭,他不再是太子。他的父君和爹爹也已经死了,南栖转眼身着一身黑色长衫:“我要离开婆娑河一趟。”

  “你才刚恢复,是要去何处?”溯玖忙问。

  南栖微声道:“去接我的孩子。”

  而南栖只去了二个地方找他的孩子。

  一为安昭曾经住过的山洞,里面的东西早便空了,想来是搬离了很久。

  二为兔子山,安昭的弟弟妹妹门都还记得南栖,便告诉了他,安昭带着孩子去了长沂峰。

  多年未归长沂峰,此处早没了屏障。

  南栖记得,在他魂飞魄散之际,苍玦毁了长沂峰的屏障。他望着一如既往的山峰,闻着春日阵阵花香,仿佛置身当年。他的思绪没有飘的很远,踏步走了进去。

  山林中飞过两只麻雀,都是没有妖缘的。

  它们不认识南栖,只觉得南栖身上有一股力量,指引它们追随。

  南栖身为凤凰,便是百鸟之王。

  麻雀们纷纷前来围观,南栖所过的道路两侧,枝丫上停满了长沂峰中的小麻雀。

  啾啾啾。

  它们低声议论着,一只只都想靠近南栖。所幸南栖并未摆起架子,他伸手,让一只麻雀停在他的食指上:“你可见过安昭和择儿?”

  小麻雀啾啾两声:“见过呀,择儿可是我们山里最调皮的了。”

  南栖闻言,揪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择儿的调皮,无意是他安好成长最有利的证据。南栖离开了八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长沂峰,却又怕他的择儿过的不好,见着了便会伤心。

  现下,听了小麻雀的话,他迫不急地随着它们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小溪旁。

  不同于他当年,择儿的生活由安昭照料,过的比曾经的南栖舒适多了。

  安昭还在此处建了一个小木屋,通风敞亮,院落里种满了春花和梨子树。树干之间挂着几根长线,深浅不一地吊着许多小鱼干。

  顺着日光落下,南栖日夜牵挂的择儿便是在这样的朴实的景色中,卷起裤腿,赤着脚,背着一个小竹篓,头也不回地在溪水里摸小鱼。他没有察觉到南栖的到来,专心地摸着一条又一条的小鱼。偶尔,还会翻开石头揪起几只小螃蟹。

  这场景一如当年,南栖初到长沂峰的日子。

  择儿好好地活着,这般健康。南栖心中打翻了一碗热水,心尖发烫。他几次想开口,都停顿住了。他怕吓到择儿,也怕择儿怪自己消失多年。

  他的心中万分惶恐,牵肠挂肚之人就在眼前,却一步都不敢再靠近些。

  哐当——

  一记石头砸入水中,是一只小麻雀故意的,它想提醒择儿。

  择儿也不是好惹的,立马皱着眉回头大喊道:“谁啊!谁干……的……”越说越没底气,因为择儿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择儿自小跟着安昭,不是在兔子山就是在长沂峰。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从未见过天界的上仙。每日,择儿都是和小妖们玩在一起,哪有接触仙的机会,自然也不认识仙的气息。他警惕地看着南栖,抱紧自己腰侧的小竹篓:“你是谁?”

  南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的择儿面容秀气,仿若一个缩小的苍玦,他是长得那般像他的父君。虽容貌还是稚嫩的,却能由此看出来,他身上的的确确流着苍玦一半的血脉。

  南栖不知所措,又惊又喜,且又是伤心。

  他喃喃:“择儿……”

  择儿抿紧了唇,抱着小竹篓再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南栖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朝前走了一步。

  半晌,犹豫了。

  他若说自己是择儿的爹爹,择儿可会相信?

  南栖为难地站在原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衫。此前还威风凛凛的凤族太子,此时此刻完全寸步不前,示弱地望着择儿。

  他在择儿面前,是强硬不起来的。这可是他冒死生下的孩子,也是他一生的牵挂。

  但择儿到底是择儿,天性开朗,生的又聪明,他很快便想通了。他舒展了自己的眉头,想了想,抓着脑袋,疑惑着问:“你该不会……是我那个爹爹吧?”

  自然,安昭回来的很及时。

  他惊愕地望着南栖,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安昭一直以来都以为南栖是只小麻雀,今朝一见,他居然成了一只凤凰!

  安昭的接受力很高,他很快就在南栖口中理清了事情的缘由。

  便连一旁的择儿都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择儿年纪小,大多是没有听懂。他只听懂了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可能不是一只麻雀,而是一只凤凰?

  安昭握住南栖的手,差点便喜极而泣。原先安昭还担心过,南栖一只小麻雀离开了苍玦,若要带着择儿这个捣蛋鬼一起生活,必然是会很辛苦。但眼下,南栖是一只尊贵的凤凰,那么择儿往后的日子,也便用不着他操心了。

  虽是这般想,可安昭心中也突然落寞几分。以前总想着快点找到南栖,送走择儿这个捣蛋鬼。现在南栖真的来了,他又矫情地舍不得起来。

  他养了择儿八年,即便养的着实不上心,却也是有感情的。眼下,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安昭咽了口唾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一鼓作气地拉过择儿的手往南栖手里塞。

  “择儿,快喊爹。”安昭推了推择儿的肩膀,催促道,“他真是你爹,择儿,你爹真来了!”

  择儿被推得蒙了,小脸紧绷,一个劲地往回躲,最终躲在了安昭身后。他抓紧了安昭的衣衫,耷拉着眉,怯怯地朝南栖看了两眼,一声不吭。他对南栖,生疏的厉害。

  安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平时威风的不成样子,今日见着你爹怎么就蔫了?”他再次按到择儿的肩膀时,却被南栖拦住了。

  “安昭。”南栖出声,对着他摇了摇头。

  八年未见,突然冒出一个爹爹,许是谁都会不适应。

  南栖初为人父,也不知道如何与一个孩子相处才是对的。但他知道,此刻,他应该再温和一点,再温柔一些。

  孩子的内心稚嫩,似是一片冬日里的雪花。触及掌心的一瞬,便会融化。

  他的择儿曾与他那般亲近的相处了七个月,他们相依为命,怎会生疏呢?只不过是这八年的时间砸下的裂缝太过巨大,令两人都恍惚了。

  南栖蹲下身,与择儿平视:“择儿,好久不见。”

  择儿歪了歪脑袋,毫不留情:“我没见过你。”

  南栖却道:“可我见过你,你在我腹中七月之久,是我最亲近的人。”

  择儿虽然知道男子不能生子,却自小被安昭教导过,他没有娘亲,他是从爹爹肚子里出来的,所以择儿对此没有什么疑惑。他低着头,指尖在安昭的衣角上画圈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分别了八年,爹爹每一日都在想你。”

  择儿一听,更是不懂了,他吸了吸鼻子:“那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我都八岁了!”他这一张小嘴,即便是生怯,也不甘下风,能说会道的。这模样,不知是像了谁,也许是像极了当初在凤族的小南栖。

  南栖满怀歉意,他想要握住择儿的手。但怕孩子拒绝,便抚了择儿的额头。他的掌心温暖,透着一股晨初露水的甘香。

  “爹爹受了伤,昏迷了八年。”

  择儿‘啊’了一声:“你受伤了?”原来爹爹是受伤了才不来接他的。

  “是。”南栖点头,诚恳道,“所以择儿可以暂且先原谅爹爹吗?”

  “唔,可以倒是可以的呀……”择儿很是大气,关心道,“那、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南栖放低了所有的姿态,对着择儿摊开手,“所以,择儿要和爹爹回家吗?爹爹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择儿了。”

  听到自己的爹爹这般承诺,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择儿望了两眼沉默的安昭,突然想拒绝南栖的请求。

  安昭养了择儿八年,最懂这孩子的心思。他故作轻松,抬手拍了择儿的肩膀:“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游山玩水,不必日日在长沂峰陪着你了。”

  他这一句话,巧妙地断了择儿的念想。

  不过便是一个孩子,城府哪有他们大人深。择儿是知道安昭不愿养小孩的,他也知道,自己很多时候,都成了安昭的一个绊脚石。

  他失落地低下头,下一刻,却被安昭抚住了脑袋:“听话,回你爹爹身边去吧。他才是那个千辛万苦,宁可面对死亡,也要将你带来这尘世的人。”而自己,不过便是中途帮了一把,独占了别人八年的‘亲子’时光的接生人罢了。

  择儿万般不愿,却还是乖乖听了话。

  他将手放到南栖的掌心中,瞬间,就被南栖握紧了。温暖席卷了他的心灵,择儿觉得南栖的手真的很暖。他怔怔,回头再次看了眼安昭,恋恋不舍地喊了一声:“叔父……”

  南栖见此:“安昭,要不你随我一起走吧。我欠你的恩情,也必然是要还的。”

  安昭立刻拒绝,甩手道:“我才不去。你们是仙,我是只小妖,往后的路都是不同的,各自活的舒坦即可。再说了,我是自愿帮你,无须你还我什么。”

  南栖是安昭为数不多的朋友,安昭待他,便像是待自己的亲人。

  不求回报,但求安好。

  南栖走时,还带走了长沂峰的两只人参精。

  安昭没有送他们,但在走前,他告诉南栖:“择儿的原身一直没有分化,我此前不明白,还以为是仙妖之子才这般。现下想来,应是龙凤之子的缘故。你与苍玦的血统都太过强大,孩子尚且年幼,不能分化出属于自己的原身也不奇怪了。往后,择儿会是龙还是凤,都要看天定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择儿虽然顽皮,但每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时,他就要适应很久。你要多关心他些,别让他害怕了。”到底也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还有……

  安昭想到那个早夭的孩子,停顿片刻,见着南栖对择儿满目关怀的模样。他呼了口气,总觉得他们父子刚重聚,他就丢下一个噩耗,使得南栖分心,这难免对择儿不公平。南栖眼下最该做的,是安抚刚回到他身边的择儿。

  带着这份私心,安昭对南栖道:“你才和择儿重逢,先适应一下。我、我……”他疙瘩道,“过些时日,你来兔子山找我,我有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