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nnay
表面上要求丁喜上学,把他安排在自家公司各个阶层,让他体验生活的艰辛,可实际上,丁喜交了这些朋友,出现在地下赌场,也足以证明他的发展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可以说,要是他们夫妻遇到什么突发事件突然没了,现在这个儿子根本没有本事继承家业。
而坐在身边的小女儿,虽然夫妻俩从未把她按照继承人的路数去培养,却比儿子优秀得多。
丁母不知道,治安部早就在现场发现了无数疑点,连大华自己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超强的抗压能力,都没挺过第二轮审讯。
丁悦妈妈和女儿今天凌晨回家不久,大华就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但在丁母看来,这么快就能证明儿子无罪,全是女儿在问询时提出了那些异议的功劳。
自家丫头那么厉害,先在物理竞赛里拿奖,又在治安部审讯室大放异彩,也许……毕竟,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有名的女企业家也数不胜数!
得知儿子没有犯下杀人罪,丁母心中暗自庆幸,甚至开始为女儿的人生做起了规划。但当听到儿子仍然要面临刑事责任时,她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身体一软,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
原本对儿子的无辜抱有一丝希望,然而现在这个消息无疑是在将他推入了深渊。
“怎么会这样?我儿子不是无辜的吗?”她喃喃自语,虽然知道儿子一直在混日子,但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家养出的孩子,哪怕不是凶手,也犯了法,依旧要承担法律的惩罚。
她想做些什么,却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事实已无法改变。即使他们家拿钱、找关系,顶多也只能减轻刑罚,并不能让儿子摆脱罪犯的身份。
相比母亲的崩溃,丁悦显得冷静了许多,但她的脸色同样变得煞白,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尽管哥哥并不是凶手,丁悦也一度为自己的观察和审讯室里的证词感到骄傲,但她没想到,哥哥终究还是因为赌博问题陷入了这场大麻烦。她早该猜到了,哥哥一年前就开始躲着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悄打电话,说到什么“庄家”、“老千”之类的词语时,她就该更加警觉。
倘若早点告诉父母、倘若自己周末多回家看看,事情是不是还有扭转的机会呢……
母亲的哽咽声在两人所处的房间里回荡,丁悦握住了母亲的手,轻声安慰道:“妈,往好了看吧,至少哥哥没做更严重的事,我们要坚强一点。”
对丁悦来说,她对哥哥走到今天这步,早有预料。金钱的欲望是难以填满的深渊,像她哥哥这样缺乏自控力的人,一旦一只脚踏入了赌博,另一只脚也就难以自拔了。
比起哥哥很可能因为非法赌博罪而面临牢狱之灾,更让丁悦难过的是那天晚上传来的另一条消息:在得知丁喜参与非法赌博且面临刑事处罚后,哥哥的未婚妻毅然决定离开他。
这一决定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丁悦的心理防线。
大约一年前,哥哥把这个未婚妻带到了父母面前。身为小姑子的丁悦很是紧张,担心和嫂子关系处不好,将来也影响她和哥哥之间的感情。
但她意外发现,虽然准嫂子大学学的是历史,而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生,但两人却很投缘。丁悦对许多事情都爱较真,而准嫂子温和的性格,即使被当面抬杠也不会生气。
也就是在最近,读了一些书,丁悦才慢慢明白,所谓“高情商”,并不是指那些职场老油条表现出的让人厌恶的圆滑、世故、老成,而是像准嫂子这样,任何阶层的人与她相处,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两人变成了朋友。无论丁悦周末是待在宿舍还是回家,几乎每星期都会和准嫂子去城里一起逛街、分享心事。
如今准嫂子决定不要哥哥了,虽然丁悦十分理解她的选择,但她内心依然感到强烈的痛苦与孤独,心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丁悦和准嫂子是因为哥哥才会相识,进而成为朋友,如今准嫂子和哥哥之间的关系没了,她作为小姑子,想再和准嫂子交朋友,中间也难免产生隔阂。
她不怪准嫂子,却只能怪哥哥自己。如果哥哥能早点收手,也许只是拘留一两天、罚款一两千以示警告。可是,按照治安队员的说法,哥哥不仅多次参与非法赌博,就连今天和大华、左撇子、八哥几个人玩牌的场地,都是哥哥联系并租赁的——说难听些,想要安上一个组织赌博的罪名,丁喜都没话可说。
积重难返,现在的局面早已不是一时的“失足”、收到蛊惑所能解释的了。
治安部给出了这个结论,即便丁喜父母再不甘,也不得不接受儿子依然要面对法律制裁的事实——至少儿子没有杀人,这让他们的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这天夜里,从治安部回到家,已经过了半夜一点。这两天,丁家所有人都心力交瘁,丁父丁母躺上床,几乎倒头就睡。
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今天的丁悦才是家里最困倦的。哥哥、准——不对,是前——嫂子,还有临走前治安队员对她说的一席话。
物理竞赛培训也从没这么难过!
第二天早晨醒来,半梦半醒之间,丁悦早已不知何时摁掉了自己的闹钟。
“6:45”!
看到电子钟上显示的数字,丁悦吓了一跳。家里离学校挺远,否则她平时也不会住校了。现在起床,洗漱、吃个早饭,再赶着早高峰去坐公交车去学校,铁定迟到。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脑子里还没有完全整理好。想到父母也还在呼呼大睡,丁悦决定,今天干脆请个假。
不过父母还在睡,就算打电话给高老师,也没有旁人作证。所以,她等到七点半,才给高老师打了个电话——可不曾想,这都快把高老师急坏了。
电话里,她并没有把一切细节都第一时间和老师说。为了显得更可信一些,丁悦还故意扮出哭腔:“我哥哥出事了。”
嗯,这样也不算撒谎,哥哥的确出事了。
请完了假,她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假装看书。让丁悦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昨天离开治安部办公室前,治安部工作人员竟然鼓励她报考刑侦专业?
有个队员透露,上级领导看到了丁悦的笔录,觉得她很有才能。
丁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你们不是专业人士吗?那些血迹喷溅的痕迹,不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怎么说……我觉得这些东西你们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工作人员的笑容加深了一点,似乎明白了她的困惑:“你说得没错,血液喷溅的痕迹确实可以通过仔细分析得出结论。但专业人士的分析,通常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设备支持,还需要精细的测量。而你,几乎是凭借直觉和观察力,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这是我们佩服的地方。”
丁悦皱起眉头,还是有些不解:“可最后,你们不是说大华提前招供了嘛?那些痕迹证据也没用上啊。”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的确,大华承认了罪行,证据没有真正用到那些细节。但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的分析帮助我们更快地锁定了线索,逼使大华心理防线崩溃,才让他提前招了。你的才能,远远不止是表面上的观察力。”
他顿了顿,接着说:“很多人——甚至包括我们这些所谓的‘刑侦专家’,在面对混乱的现场、复杂的案件时,会被现场无数的细节淹没,不知从何开始调查。但你在血淋淋的现场不仅不慌乱,还能迅速抓住问题核心,这种能力并不常见。正是这一点,让我们觉得你未来有潜力在刑侦领域做出成绩。”
过了一天,开学第一天就请假的丁悦才姗姗来迟。这时,她已经整理好了思绪,将过去几天发生的、如同过山车一般的事情和高老师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既然有治安部专业人士都这么说了,更重要的是,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如今的高松然面对春雨点,已经不像一年前那样抠抠搜搜了。即使系统曾给他看过更详细的有关丁悦的天赋提示,他还是花费100点春雨点,对丁悦开了天眼。
她的天赋叫“牛顿”。
就像顾青丽以为所有人的方向感都和她一样好,能够轻易分清东西南北一样,在某方面感觉敏锐的人,往往并不能立刻意识到,自己是那个天才。
高老师要做的,便是让丁悦意识到她的才能并不简单。这也并不难,丁悦本身就是个要强的姑娘,一旦认定了道路,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高老师要做的,就是让丁悦心甘情愿走上这条路。
第257章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往刑侦方向发展。我本来就只是想专心学习物理和数学,没想到这些能和破案扯上关系。”丁悦说道。
“高中阶段,学习当然很重要,但你要知道,学习本身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高中学习的内容,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考试服务的,只是一种筛选机制。很多人觉得,考上大学就能决定一切,但其实大学只是你未来生活的开始。而真正能让你脱颖而出的,是在高中阶段就找到自己真正热爱、擅长的领域。你已经展现了自己在力学上的天赋,能在现场发现别人忽略的细节,通过简单观察就得出别人需要专业设备和药剂才能得出的结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是,如果我真去学刑侦,我是不是就得放弃我喜欢的物理和数学了?我从来没想过以后会走这条路……”丁悦有些犹豫。
“走哪条路,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但你要知道,任何一条路上,都可以用到你所擅长的知识。刑侦需要物理、需要数学、需要逻辑分析,这些正是你的强项。你不一定要选择一条看起来和你现在学的科目完全对口的路,有时候,你的天赋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作用。”
丁悦听着,心中似乎有些开悟。她想起自己当时在治安部的情景,确实,专业人士虽然有设备和经验,但他们没能像她那样迅速抓住重点。
也许,自己真的有某种潜力,只是以前没有意识到——只把它用在为了选拔人才的物理竞赛上,而不是实际运用之中,好像太亏了。
“不管你最终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愿意追求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我相信你一定会走得很远。”
清晨的阳光洒在丁悦的身上,照亮了她渐渐轻快的脚步。
高松然没有和她说的是,她哥哥丁喜倘若真的坐牢,对她也可能产生影响。高松然的一名大学同学,考入英语系,必毕生梦想就是当个外交官,没想到因为这位同学的母亲早年在海外走私被判刑,外交官的梦想破碎。
当然,如果你格外优秀,一切的限制也都不是事。丁悦的天赋的确异于常人,照理说,她是与伤人致死案件当事人之一关系密切的直系亲属,也是现场目击者。
严格来说,治安部那位工作人员,对她说她的观察能力出众,也有违规接触案件相关人员的嫌疑。但那名工作人员不惜违规,也要告诉丁悦这一点,也从侧面反应了她的能力,让治安部的专业人士都佩服不已。
小姑娘这两天经历了太多事了,只要有希望,高松然就不不希望再打击她。丁悦在治安部表现得颇为冷静,但这其中有多少是故作坚强,高松然不敢去胡乱揣测。
曾经的何珊燕妈妈,在外人面前也是一个坚强无比的母亲形象,可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坚强的外表其实只是一层脆弱的壳,在多年的折磨之下也已出现应力性疲劳。一个成年人都会这样,青少年的心理状态更加脆弱多变,所以,高松然不愿冒险。
转眼又是一个学期结束,校方终于作出决定:原高二年级组长邵元虎老师本学期后暂时离任,高二年级组长将交由心理组老师李蓉担任。
这个决定让全年级师生都有些意外,自从多年前,三中增设年级组长这个职位以来,年级组长一直都由本年级一位不当比班主任的老师担任,且多数时候只教一个班的主课,有更多时间精力掌握全年级的教学工作情况。
李蓉老师带全年级的心理课,但心理课两周才一次,学科本身也并不参加标准化考试,她真的有担任年级组长的能力吗?
同学们也是众说纷纭。
“我去,我上心理课都是睡过去的,而且很多时候心理课也就放个视频,老师也不会讲太多课。这个李老师长什么样我都记不清了,结果突然告诉我,她要当我们年级组长?”
“以后的年级大会怕不是要改成集体心理咨询会了?”
“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她教全年级的心理课,一年半了,各班有什么特色她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了解。之前的邵老师,还有高一高三的年级组长,都只教一个班的课,对别的班了解程度完全比不上李老师。”
“也许学校觉得我们还有一学期就高三了,再像邵元虎那样抓犯人一样地管教学生,我们以素质教育出名的三中迟早要出一两个想不开的……心理老师挺好!”
高松然也非常支持李蓉老师担任年级组长。尽管不教主课,和同学们在课堂上互动、相互了解的机会也不多,但在高松然看来,李蓉老师也是一名能站在学生角度思考教学方法、不惜得罪领导和同事的好老师。
大约一年前,赵华枫所作报道体育生选拔黑幕的文章发表,在三中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本着维持秩序的目的,三中最开始的应对措施是给赵华枫施压,希望她撤稿,学工处的张处长直接闯入还在上心理课的高一10班,将赵华枫叫走谈话。
正是李蓉老师发现事情不对劲,赵华枫刚被带走,她就及时通知了对此毫不知情的高松然。当赵华枫在学工处办公室,被张处长的言语攻势说得快要动摇之时,高松然及时出现,“解救”出了班长,让她停止自我怀疑。
高松然甚至隐隐揣测,从邵元虎到李蓉,高二年级组长的管理风格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是否也代表着校方某种实验的目的?毕竟,嘴上宣传着素质教育,若是仅仅把这四个字体现在丰富多彩的校园活动中,而将学生的心理健康依然置于学习成绩之下,培养出的孩子所谓“素质全面”,也只是表象。
他更期待与10班同学度过的三个学期了。
又是一年寒假,吴震寰参加了物理竞赛全国决赛。据他自己反馈,除了时间不够,最后有两道题完全没时间看一眼,剩下的题目发挥符合他的水平。
跟随名师学习架子鼓的王笛,打鼓水平突飞猛进。她本就是个有天赋的音乐特长生,学吹笛子时,老师就夸奖她节奏感好,玩的乐器从笛子变成了架子鼓,王笛更是如鱼得水。
寒假前第一节架子鼓课快要结束时,王笛像往常一样,和教她的于老师道别,却发现于老师似乎欲言又止。
胖乎乎的于老师是摇滚乐进入华国后第一批组建乐队的老前辈,虽然没在乐坛大火过,他们的乐队也很快解散。但只要是国内玩摇滚的,都对于老师在摇滚元年做出的贡献有所了解。
“我曾经的一个学生,在一个工业摇滚乐队当贝斯手。她们乐队都是女生,从音乐酒吧表演,逐渐积累了不少歌迷。最近准备出单曲了,乐队里的鼓手却要结婚生孩子,退出了乐队,她们得找个新的鼓手。她们知道我教学生,就拜托我留神注意一下,有没有水平较高的苗子。”于老师和她说起这件事时,有些犹豫。
在他看来,王笛是个十年难遇的架子鼓天才,但她毕竟还是高中生,还有半年就将升入高三,若是推荐她去乐队,排练、演出都要占据她的所有空闲时间,必然无法在学业上花费足够的时间。
到时候,万一耽误了高考,她的家长和老师责怪自己毁了孩子的前途怎么办?
王笛停下了手上整理乐谱的动作,大胆揣测着:于老师和我说这些的意思,难道是……?
“女孩子学架子鼓的本来就少,能达到她们水平要求的就更是凤毛麟角。我很想向她们推荐你,但是,我有点担心……”
王笛愣了一下,老于所想真的是自己?她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问道:“老师,您是担心我太年轻,和她们有代沟吗?”
于老师有些无语,这小丫头是真的对学习不上心啊!他摇摇头:“我担心你的学业。你还在读高中,学习对你来说还是最重要的。虽然你的鼓打得很好,但乐队的演出、排练会占用很多时间,可能会影响到你正常的学习、高三备考。”
听到这里,王笛不禁笑出了声,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个问题:“于老师,我的学习成绩你也清楚,本来就不怎么样。我本来也就是个艺术特长生,文化成绩考个二本问题不大,我也从没想过要考什么重点大学。”
老于一时语塞,一直觉得王笛这姑娘个性鲜明,有什么感受不爱藏着掖着,没想到她对学习会这么直率。
她倒是看得比他还开,不像他教的其他高中生学生,甚至初中生,被成绩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少同样有天赋的孩子,在家长的权衡、劝说、逼迫下,早早放弃学习音乐。在这些家长看来,好像自从孩子上初三、高二以来,他老于就不是教学生一项特长的老师,忽然变成了偷走他们孩子学习时间的贼!
于老师心里一阵无奈,但也感到一丝欣慰,王笛至少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
妈妈在出差,很少着家。从期末考试开始到寒假这些日子,王笛一直一个人呆在家。妈妈偶尔回来一两天,两人也基本没有交流。
妈妈干什么工作?为什么总要出差?小时候被同学嘲笑母亲做过小三,王笛哭过闹过,也恨过母亲,但现在的她心已经硬成了石头,不再在乎。
这倒省事不少。去乐队参与“选角”,王笛也省得走个过场通知妈妈,让妈妈走个批准程序了——哪怕对王笛来说,就算妈妈不希望她去,她也不会听的,无非是为这对关系本来就有些淡漠的母女之间,增添一些名为“吵架”的调味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