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峤
“呃……”小陈被问得愣了一刹,脑子很快搜索出几个词汇:“有啊!”
“它就叫——暗夜精灵之纯黑鎏金天空使者~”
“简称,天使~”
这是你们闲聊打趣的场合吗!!!周何在短短几分钟内怀疑了无数次人生,他觉得他必须得找派他来接这个任务的领导要点精神损失费。
楚轻舟迈开长腿,跃进天使的机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周何,道:“对了周兄,你的审讯手段也太过平庸了,希望下次见面有所长进。”绅士颔首。
小陈挥手告别:“拜拜小周~”
“……”
舱门“砰”一声关闭。
周何怔怔站在破了一个大洞的废墟里,从一脸生无可恋的倒霉样演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石化人,在天使逐渐远去的轰鸣声中四分五裂。
◇ 第55章 无疾而终的玫瑰
冷恪清命手下的人清理掉了花园里所有的玫瑰,一律换成了别的花卉。
蔷薇,百合,铃兰,鸢尾,什么都行,只要不是玫瑰就行。
但在下达这个命令的前一天晚上,他独自去了花园。
月色下,那丛玫瑰显得比白日里更艳丽了,微风拂过,花瓣舞动,娇艳妖娆的红鬼魅得惊心。
三天前,也就是在这片玫瑰丛之间,虞潇杀掉了那名据他描述出言不逊的青年,并将被青年的血溅脏的那支玫瑰摘了下来,送给了他。
那一瞬间冷恪清动了杀心,他觉得虞潇僭越得太过了。
那个人怎么敢对他做出那样轻佻的举动,近乎于明目张胆的告白。
换了常人会为之感动,但他冷恪清是谁,从尸山血海厮杀出来的恶魔,从不为任何人心软。
而送他玫瑰这个行为,在他看来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是想要压他一头占据主导地位的星暗示。
简直是狼子野心。
但冷恪清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他坐在秋千上,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支玫瑰,指尖捻过花瓣上残存的血迹,须臾,用了狠劲甩了虞潇一巴掌,虞潇唇角溢出鲜血,依旧规矩跪着,抬眸望向他。
当时那个眼神太过晦涩难谙,冷恪清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情感,既像委屈又像控诉,却都溺在深不见底的一往情深里。
冷恪清想,这也不能怪他失了以往的分寸,哪怕换做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将这双眼睛的主人亲手扼杀。
于是他不去看虞潇的眼睛,只说让人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对,结果这事情从头到尾,他仅仅只是给了那个逆子一巴掌。
冷恪清对虞潇没有多余的感情,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再怎样抽丝剥茧地算,也就算出几分可有可无的占有欲与偶尔兴起的凌虐欲,说起来变态,可冷恪清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个变态,他确实喜欢虞潇的身体,也确实对这个二十来岁一心爱慕自己的下属有过几分想念。
但他从来不把虞潇当人看,不过就是个赏心悦目的玩物,他不会在玩物身上浪费一分一毫的心思,这话残忍,却也千真万确。
虞潇是心知肚明的,他自然也就无所谓。
但那支玫瑰,让冷恪清对虞潇的看法变了稍许 。
或者说,他对虞潇有些感兴趣了。
他曾经觉得虞潇在他面前卑微得像个笑话,为了得到自己那点聊胜于无的真心,什么都肯做。
为他杀人,被他凌辱,拿命试药,甚至为了得到他的一个虚情假意的,冰凉的吻,带伤跪在他的床前一整夜……
冷恪清的记忆力极好,过目不忘,对虞潇那夜望向他的眼神也过目不忘。
那天他难得亲自动身,去西部边境谈交易,也就顺手将虞潇带在了身边。
交易谈成,回来的路上遭了山峰的伏击,子弹擦着他脸颊划过,一柄刀刃又从暗处飞来,他知道躲不掉了,但想象中被利刃刺穿心脏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护在怀里,随即被那人扑倒在地。
刀刃插在虞潇的肩胛骨上,血色绽开,在黑暗中像一朵妖冶诡谲的罂粟。
冷恪清皱了眉,鲜血淌湿了虞潇的衣服,也弄脏了他的手,他嫌恶地推开虞潇,解决掉剩余的人,才低头看着陷入昏迷的下属,犹豫了一下,将人抱到车里,带了回去。
按规矩说,虞潇那天立了功,冷恪清应该允他一个心愿,但他偏偏喜欢欺负虞潇,看虞潇对他摇尾乞怜,所以当虞潇从昏迷中苏醒,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还没好好吃药养伤,他就将人叫到了自己面前,问对方有什么想要的。
也是在那一天,虞潇第一次将内心隐忍压抑多年的情愫赤裸裸地剖在冷恪清面前。
他对冷恪清说,想要冷恪清的一个吻。
冷恪清只怔了两秒,便轻佻笑起来,他的眼睛是浅棕色的,笑起来的时候像盛满清晖的一轮弯月。
虞潇望进他眼底凉薄的温柔,无所动摇。
于是他残忍地说,只要在他的床前跪上一夜,他便赏虞潇一个吻。
虞潇没有迟疑,直直跪下来,抬眸望向冷恪清,无辜清澈的眼睛里尽是虔诚。
冷恪清心道虞潇怕是当年在黑拳场被人打坏了脑子,只觉得荒谬可笑,他心安理得上了松软的床榻,盖好被子,安稳睡了一整夜。
醒来的时候,晨光熹微,他早已将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下床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低头看见脚边毛茸茸的脑袋,才想起昨夜那个荒唐的条件。
虞潇蜷缩在纯白的地毯上,肩胛骨渗出的血迹将地毯染红了一片,格外刺眼。
冷恪清看着地毯上那一片猩红,心里不太舒服。
这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反正在他睡着前这人一直都规矩地跪着,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曾动过。
这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冷恪清也不知道,他想了想,慵懒地坐回了床沿边,不轻不重地踹在了虞潇的肚子上,虞潇原本蜷缩的身子动了动,虚弱地闷哼了一声,听着比小猫还要娇弱,额前的冷汗滑落在紧蹙的眉骨之间,眉宇间的脆弱毫无防备地展露无遗。
冷恪清没见过这样的虞潇,在他的印象里,虞潇就像一台设定完美的杀人机器,面对除他以外的所有人时,都是强大精悍,冷血无情的,而即使受了再重的伤,也会在他面前逞强,装出毫发无伤的样子,生怕被他嫌弃无用,从不肯将软弱的一面呈现在他眼前。
当然,冷恪清也不想看,如果虞潇刻意在他面前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要惹他怜惜,他反而觉得恶心,会厌恶至极,但……
但是像现在这样,当事人紧闭着双眼,神志不清,就连呼吸声都十分微弱,浑然不觉地露出了脆弱可欺的模样,他却没了捉弄的心思。
冷恪清忽然有些烦躁,他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喜欢看见虞潇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看了虞潇一会儿,随即起身,将蜷在地毯上的人抱到了自己床上,怀里的人温度高得不正常,冷恪清叫来了私人医生,自己离开了房间。
虞潇醒来时,冷恪清已经了无踪迹了。
医生和虞潇说,他的烧已经退了,但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有些发炎,让他好好休息,这几天不要过度劳累。
虞潇嘴上答应,医生一离开,他便下了床,到处找冷恪清,冷恪清不接他的电话,也不让其他下属与他说话,他便跑遍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楼顶的花房找到了对方。
冷恪清正在修剪一盆探身而出的六月雪,听见动静,回身看见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虞潇,显然有些意外,短暂怔了一瞬,冷声道:“越发没规矩了。”
虞潇耷拉着眼尾,语气充满了控诉意味:“冷先生,您是在躲我吗?”
冷恪清好笑道:“我需要躲你?”
他什么身份,这逆子又是什么身份,这话在冷恪清听来着实好笑。
虞潇罕见地对冷恪清不依不挠:“您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履行承诺所以对我避而不见…”
“您自己说的话也不作数了么……”
“可是我跪了一整夜……”
冷恪清脑海里忽然闪过纯白地毯上刺目的一片猩红,莫名有些烦闷。
但他也是十足的铁石心肠,脸皮又厚,只避开虞潇可怜兮兮的目光,继续摆弄六月雪开出的唯一一朵白色小花,恶人先告状,训道:“我说让你跪一整夜,可我还没睡着你就偷懒倒地不起了,我没责罚你是看在你有伤在身对你仁慈,你现在竟好意思向我讨要奖赏。”
“你说这算不算数?”
“我……”虞潇听着冷恪清一连串颠倒黑白的训诫,抿着唇,须臾,竟垂下眸子,小心翼翼道:“……我记得我是跪到了后半夜的,原来那个时候您还醒着呀……”
“我不是故意偷懒的,后来……我也不知道我跪了多久,头突然开始特别的疼,伤口也好疼,就……坚持不住了。”
“先生……”虞潇轻声唤冷恪清。
“我是没意识了才晕过去的,不是在偷懒。”
冷恪清当然知道。
否则也不会被他踹了一脚还没醒过来。
冷恪清阅人无数,在交谈间捕捉对方细微的举止神态易如反掌,他将虞潇眼里的落寞失望与委屈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将这些东西全部隔绝在了自身情感之外。
虞潇于他而言是玩物,也只能是玩物。
冷恪清心里烦闷,也没了继续逗弄虞潇的心情,抬腿要走,却被那人拉住了衣角。
在‘蚩’上下没人敢碰他,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目无尊卑的拉扯。
冷恪清彻底冷了脸,冷声呵斥:“松手。”
“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虞潇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带着希冀与试探:“我今晚……我今晚如果能坚持跪一夜,您就履行那个承诺好吗?”
冷恪清敛眸看着虞潇,他原以为这孩子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这样固执。
他答应了,这种好戏他为什么不答应?
但那一夜,冷恪清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余光里,虞潇清瘦负伤的身影总闯进他的视线,那人跪得标准而挺拔,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直到凌晨三点,冷恪清翻了个身,背对着虞潇,不再去看对方,可他依旧无法入睡。
说不出缘由,他想,总不能是心软。
最终,冷恪清耐心告罄,将被子一把掀开,利落地翻身下床,收着力道给了虞潇一耳光,沉声低骂道:“小畜生。”
他抬起虞潇的下巴,俯身吻在了维持着跪姿的,虞潇的唇角上,仿佛神祇在施舍他唯一的信徒。
虞潇的指尖在黑暗中轻轻颤动了一下,双手却依旧下垂着,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冷恪清掠夺索取。
虞潇的唇凉得像一块冰,冷恪清更烦了,他有些粗暴地拽着虞潇的衣领,将人推倒在床上,接着倾身再度吻了下去。
这个吻称不上瑟情缠绵,更称不上温柔缱绻,却轻缓了许多,比之刚才血腥残暴,在虞潇柔软的唇齿间肆意侵入时多了几分零碎的柔情。
那一夜,他要了虞潇。
心里却无分毫悸动。
*
但这一次,他发现虞潇的胆子变大了。
他竟敢在别墅里当众处决一名下属,还将那朵挑衅意味十足的玫瑰送给他。
而他的杀心却在虞潇面前第一次动摇了。
他不能允许特殊的存在,即使只是心软的苗头,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隐患。
于是他命人铲除掉那些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