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峤
“要我请你吗?”冷恪清加重了语气。
“……是。”他慢慢挪过去,停在冷恪清跟前。
一把枪送到他眼前。
“拿着。”冷恪清说。
虞潇强忍着泪水,乞求地看着冷恪清。
冷恪清不再多说,将枪塞到对方手里,握着他的手将人带进了怀中。
虞潇此时已然忘记了反抗,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着星点泪意,泪水却迟迟不肯涌现,他拼命想收起这些体现他脆弱的东西,却不想他的负隅顽抗在对方眼里成了乐趣。
“求您……”
冷恪清唇角微微扬着,在他耳边低声道:“念你是初犯,赏你自戕。”他抓着虞潇的手,子弹上膛。
咔哒——
冰凉冷硬的枪口描摹锁骨,抵在了他的下颌上。
他浑身一颤,紧闭着眼睛不敢再看,慌不择路地蜷缩进冷恪清怀里。
砰!
一滴泪水砸落下来,浸湿了冒着青烟的枪口。
冗长的空白后,虞潇惊恐地缓缓睁开眼,他拿枪的手依旧被冷恪清紧紧握着,他们的脸上都溅落着鲜血,而眼前——
程予跪在地上,眉心的弹孔悚然而狰狞。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呜呜呜
鞠躬
祝大家明年七夕节快乐~
要和潇潇一样幸福哦~(邪魅一笑)
(真诚脸)
◇ 第84章 白寨 (上)
冷山住进白寨的第一天夜里,被一盏魂灯扰了睡眠。
寨主在白天时和他介绍过,这里的每个村民都会在夜里点一盏青色的灯,旨在驱散邪灵,生魂常明。这个习俗延续近百年,后来便被他们称之为魂灯。
凌晨两点十分,冷山洗漱完刚躺上床,忽然被对面一道醒目的光晃了眼。
白寨的古楼仿造的是明朝崇祯的承启楼,楼高五层,层叠的房间围成一圈,便成了一方天地。
每一户都挨得不远,能隐约看见与自己对角线那户人家的景象。
冷山起身下床走到窗边,透过古老的砂纸窗,依稀可见对面房间里的物件,看形状明明也是一盏魂灯,但为什么那人的魂灯是橘红色的?
偏偏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他不得不警觉,等了片刻见对面没有动静,他随手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推开了房间木门。
白寨里的建筑用的几乎全是年份久远的红木,踩踏时会发出‘吱呀’的怪异声响,冷山刻意压轻了脚步,在幽微的烛影下朝着对面走去,但就在他即将靠近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在屏风后闪过,紧接着,他看清了门内的‘灯火’,那竟是燃烧的一片衣角!
与此同时,钟鸣缭绕,与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此起彼伏!
而屏风后的人影显然紧绷了一刹,他们同时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夜里,轻微声响都会显得格外清晰,在没有间歇的钟鸣声中,脚步声由远及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起风了。
烛影微动,冷山看清了屏风后的那个人。
原来是他……
对方同时认出了自己,冷山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出来探查情况。
但当他的视线透过幽微摇曳的烛火,与楚轻舟的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他们几乎是瞬时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些什么。
随即,冷山没有丝毫停顿地拉起楚轻舟的手朝着自己的房间狂奔而去。
在如雷贯耳,愈演愈烈的钟鸣声停止的前一刻,他们冲进房间关上了门。
冷山的房间早已熄了灯,只留着一盏青色的魂灯。两人进来时带了一阵风,魂灯的火苗急促地颤动了一下,明灭之间,冷山避开了楚轻舟灼热的视线,转身轻轻落了锁。
“那些人在追你?”他平缓了喘息,明知故问道。
“嗯。”楚轻舟声音有些沙哑,他顿了须臾,不知在斟酌着什么,随即低声问道:“刚才我在屏风后面,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的语调轻而温柔,言语间不像是质问,反倒像在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什么答案。
冷山看着对面走廊里的那些村民举着火把涌进了楚轻舟的房间,才将目光收回,但也并没有看向楚轻舟,他自顾自朝床边走去,说:“我要睡了,等他们离开你就出去吧。”
楚轻舟伸手就想拦,但在触到冷山的前一刻又将手收了回去,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冷山坐在床边,真的准备躺下睡觉彻底无视他,才连忙说:“冷山!”
“你……冲锋衣不脱掉吗?”
冷山微微一怔,楚轻舟也在此刻看穿了对方镇静之下的僵硬。
他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冷山,但冷山率先起身,与他擦肩而过,利落地将衣服脱了挂在沙发上,就要回床边。
“等等。”楚轻舟这次挡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里?”
冷山终于抬眼看向楚轻舟,他轻声笑了笑,说:“明天就是祭祀仪式,我为什么在这里,楚队长,你比我清楚。”
楚轻舟立刻从话里意识到了什么:“控制这个寨子的人是冷恪清?”也就是说,潜藏在这个寨子里的毒枭,包括想要陷害陈倩母女的人都已经被‘蚩’掌控了。
冷山冷冰冰地说:“是又怎么样,你要像以前一样把我抓起来么?”
“不……”楚轻舟连忙否认,但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急。
冷山蹙着眉,警惕地看向门边。
他与楚轻舟对视了一眼,而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有事?”他语气不太和善,一副被惊扰了睡眠的模样。
来人是个白寨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脸上用水彩画着几道字符,他先是朝房间里看了几眼,一览无余的小房间不可能藏下第二个人。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有人从走廊经过?”中年男人还是心存犹疑。
“没有。”
男人似乎不太相信,他朝房间里走了两步,探着头说:“刚才我们敲了金钟,声音那么大你没被吵醒?”
冷山皱眉:“被吵醒了啊。”
“那你什么都没看见?”
“没有。”冷山说:“我困得很,没别的事我继续睡了。”
“颡偈,别打扰贵客了,明天就是祭祀大典,快回去守着炉子,小心耽误了要紧事!”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说话声。
男人还想问什么,闻言只得挥挥手,粗声道:“那行吧。”
走廊上的人全部离开后,冷山重新关上门。
“他们走了。”他朝着靠近古楼外围的唯一一扇窗户道。
一道黑影从窗户外敏捷地翻了进来,月色倾斜,楚轻舟刚站定,冷山便下了逐客令:“他们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你可以走了。”
楚轻舟却没动,他隔着魂灯叫了对方的名字:“冷山。”
沈霆羽的死再一次让他意识到像他们这样的人的命运无常,不知道哪一次见面会是永别,三年前,小陈曾经问过他,他对冷山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他那时候答不上来,只知道在见不到对方的那些日子里,心里时常会想起这个人的身影,他清浅漂亮的眉眼,后腰的伤痕,还有曾经向他表明心意时,期待而腼腆的神色……
明知距离上次在医院分别没过很久,但这次相见,他的心境却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他这次想要自私一点,他想把冷山留在身边。
“嗯?”冷山有些不解地微微偏过头。
兴许是楚轻舟唤他名字这一声有些不同寻常,既像情人间的亲昵,其中却又夹杂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落寞。所以他下意识放下了戒备,有些懵懂地朝对方看去。
“怎么了?”灯光昏暗,他这时才看见楚轻舟的左手受伤了,数道血迹蜿蜒在手背上,鲜血不断滑落。
他不等楚轻舟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走向角落里的行李,翻出医药包递了过去。
“你的手在流血。”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楚轻舟没有接医药包,而是上前一步拉住了冷山的手,将他猝不及防地带进了怀里。
“让我抱一会儿。”楚轻舟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鼻息倾洒在上面,挠得他有些痒。
“就抱一会儿。”他听对方再次念着他的名字:“冷山,我想你了。”
前所未有的柔情。
“回来我身边吧,我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了。”
这个拥抱很轻,冷山轻易就可以挣开,但他却犹豫了。他双手垂着,并没有给予对方任何回应,却也没有舍得推开。
楚轻舟极少流露出这样近乎脆弱的神情,他不太忍心在这时候做出伤害对方的举动。
“你怎么了?”冷山微微仰了仰脖颈,在楚轻舟耳边轻声问:“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楚轻舟十分庆幸这盏魂灯昏暗到让冷山看不出他眼眶的湿意。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沈霆羽死了。”
冷山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但他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么?”他问。
“很重要。”楚轻舟说:“他曾经是我的老师。”
冷山想,那这个人一定比自己重要得多,于是他真心实意地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楚轻舟将他抱得更紧了,仿佛害怕他下一刻就消失在眼前。
“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冷山怔了一刹,这是他三年前无比想要听到的一句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