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eelight
他以前每年都在二十五的时候去看饭叔的,今年事情多,都给忘了。
“没事,以后都有我,你主外,我主内。”向驰安安慰他。
宁桥笑起来:“好,那你去做个饭。”
两个人笑成一团。
晚上的时候宁桥也不关门了,他打开了小卖部门口的灯,摆了摔炮出来。
正巧碰见村里的小孩儿成群结队地跑出来,看到宁桥还开着门,都兴奋地叫起来:“啊!桥哥!摔炮!”
马上过年了,小孩儿的兜里都有几个钱,这会儿都围到摊子上开始选鞭炮了。
胆子大点的孩子买了擦炮,胆子小的买了摔炮,女孩子喜欢仙女棒,钱多的买神鞭,钱少的买一毛一根的,不喜欢玩的就买辣条零食吃,总之大家都很快乐,这才是过年的气氛。
擦炮点燃之后要过一阵才炸开,宁桥在递给他们的时候,看着他们:“我们以前说好什么?”
“不丢进粪坑,点燃就扔,注意安全。”几个小孩儿大声说。
宁桥这才满意地点头。
向驰安看他们一唱一和的,也挺有意思。
等小孩儿们都走了,宁桥开了一盒擦炮递给向驰安:“你玩过这个吗?”
向驰安摇头,他们家过年的氛围没有那么好,最多就是看看酒店放的烟火。
宁桥给他打了个样,拿出一个擦炮,在包装盒的旁边使劲儿划了一下,小小的擦炮被点燃,尾巴上冒起了烟,宁桥顺手把擦炮扔进水里,擦炮沉底,却冒出了咕嘟的小泡,随后在水底闷响一声。
向驰安以为擦炮在水底下会炸出一片水花,没想到水面上却是风平浪静的。
向驰安从他手里拿过来一个,也学着他的样子点燃了,但没立刻扔掉,差点炸到他的手,把宁桥吓了一跳:“你怎么不扔,差点炸到手了。”
“知道了。”向驰安又研究了一下,“下次不会了。”
宁去却不给他机会,从他手里把擦炮没收了,给了他一盒摔炮:“你玩这个吧,这个安全。”
向驰安拿了一个扔在地上,只觉得这个不如刚才的好玩,没一点男子汉的气概,这是那些小小孩儿才玩的。
因为过年,宁桥开店的时候到夜里十点多,向驰安陪着他,这会儿有些饿了,两个人又生了炉子煮泡面。
向驰安捧着碗吃面,四周没有霓虹,没有云鬓衣香,抬起头看只能看到浓重的夜色,身侧是方便面小锅热烫的味道。
再往旁边看,是一双藏着星星的眼睛,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第48章
大年二十九这天, 天气晴朗,山上不时的有鞭炮声传来,向驰安从被子里探出头, 眉头皱得很深。
宁桥在窗边穿衣服, 看他的样子也笑得不行:“别赖床了,起来吧,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
“怎么一大早这么多鞭炮声?”向驰安咕哝着问。
“有些老人家闲不住,一大早就上坟去了,过年上坟,每家都放鞭炮的。”
已经被吵醒了, 向驰安也不赖床了, 穿好了衣服, 跟着宁桥一起出去。
宁桥把灶的两个锅都烧上了, 一个锅煮刀头, 一个锅煮早饭,水开之后, 二叔提着一只鸡在门口叫他。
宁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看到二叔熬得有红血丝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沮丧。
“我们先上山去了,你也别磨蹭了。”二叔把鸡给他, 也不再多说话, 转身就走了。
向驰安打了个呵欠:“二叔怎么了?”
宁桥这才悄悄说:“宁正跟他对象黄了,二叔二婶肯定不高兴, 中秋那会儿不是说过年就办酒嘛, 也不知道怎么了。”
向驰安没发表意见,只是提醒他稀饭要糊锅了。
他们急匆匆地吃完了早饭,这会儿刀头也煮好了, 宁桥拿来了背篓,背着香蜡纸钱和祭品就要出门。
临走的时候,看见向驰安靠着门站着。
宁桥有些迟疑,试探着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向驰安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带我去。”
宁桥松了口气,整个人轻快了很多:“我怕你不想去呢。”随后又关了小卖部的门,“咱们得赶快了,一会儿还得回来煮饭。”
宁桥走在前面,向驰安跟在他的后面。
宁桥的爸爸埋在后山上,跟他们上次捡蘑菇的不是一座山,这座山上更多的都是埋着村里的先辈,他们一路上山,也碰到了不少人。
遇上了就停下来打招呼说几句,没有人的时候脚步就更快一些。
很快就到了宁桥爸爸的坟边,七月半才来过,份上的杂草不多,这个季节也都干枯变黄了,为了来年不让草长满整个坟头,宁桥还是把坟边的草都拔了一圈。
向驰安看着眼前这低矮的坟,甚至没有一方墓碑,只是用黄土垒了起来,四周的杂草被宁桥清理了,但坟上却也有很多枯枝,想来在春夏的时候,坟上也是长了草的。
他哪里见过这样简陋的坟,至少他去向家人的墓园祭拜的时候,墓碑都是描金镶玉的。
宁桥收拾完了杂草,才用托盘把祭品摆出来,一只大公鸡,一块刀头肉,一口袋点心,两个苹果,一瓶酒。
摆好之后,再用火柴点燃蜡,再用蜡的火苗点燃香。
随后虔诚又郑重地把香蜡插到土里,随后才跪在地上,拿出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坟前,一杯端在自己的手上。
“爸,过年好。”宁桥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时间过得好快。”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在要喝第三杯酒的时候,向驰安也跪在了他的旁边,从他手里把酒接了过去,自己喝了。
宁桥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向驰安也不说话,等着宁桥说。
似乎是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宁桥还有些害羞,虽然他爸已经去世了,但他总觉得看到了坟就像是看到了他爸。
宁桥说一个字顿一会儿,最后看着向驰安的脸,下定了决心:“爸,他是向驰安,是我,我对象。”
向驰安的肩松了松,随后摸了摸宁桥的肩膀:“伯父您好,我是向驰安。”
宁桥觉得自己的耳根发烫,心跳得也很快,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在他爸墓前承认他们的关系跟在姜毅他们面前不一样,虽然他爸不在了,但这样承认了,就像是这事儿过了明路一样。
他们跪在坟前烧纸钱,燃烧过的纸屑飞得很高,有些落在了他们两人的头顶上,但宁桥顾不得那么多,纸屑飞得高,证明他爸很开心,他爸应该也是同意这件事情的。
等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宁桥收好了祭品放回背篓里,跟向驰安说:“你跑远一点,我要点鞭炮了。”
向驰安提着背篓走远了一些,看着宁桥用一根燃着的香点燃了鞭炮的引线,然后像猴子一样跳开,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宁桥跑过来:“我买的最响的鞭炮,我爸听了一定很开心。”
从他爸的坟,再爬半座山,就到了他爷爷婆婆的坟前,他们的坟情况也是一样,坟包很小,前面已经有了一堆烧完的纸钱和燃完了的蜡,一截还没燃完的香。
应该是二叔已经来过了。
宁桥对爷爷婆婆没什么记忆,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能找到坟也是因为小的时候他爸带他来过。
向驰安也安静地陪着他。
下山的路上,宁桥又在路上的坟边停了一下,也点了香,烧了纸钱。
下山的路上,向驰安问他那是谁的坟,宁桥才说:“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记得我爸说这个祖奶奶是个很好的人,你看到了吗,很多人都祭拜她的。”
向驰安点了点头。
回到小卖部,宁桥还是开了小卖部的门,虽然今天不一定会有生意,但万一有人家缺个什么呢?
宁桥回来就往厨房里钻,往年他都是一个人,上了坟之后就关上门,虽然不太想做饭,但毕竟是过年,也不好太懒散,所以还是会象征性地做点什么吃的。
前两年二叔也会叫他去家里吃年夜饭,但宁桥觉得不自在,一直没去过,初二才上门去。
今年他不是一个人了,向驰安还等着他做的饭呢。
他穿好围裙,蒸菜放进蒸笼里蒸着,还要做两道菜,毕竟过年,也不能太凑合。
这个时间炖汤有点晚了,干脆就做个豌豆尖肉丸汤,再做个凉拌鸡丝,红烧肉,两个人吃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宁桥把鸡腿砍了下来,重新回锅煮熟透,叫来向驰安把鸡腿肉撕成丝,等着凉拌。
做蒸菜的五花肉他留了一块,这会儿改刀切成小方块,做浓油赤酱的红烧肉。
没动过的新鲜肉剁成肉馅,加上鸡蛋生粉生姜花椒酱油搅拌上劲。
不是什么繁琐的过程,但宁桥做着觉得内心里一阵阵的满足,以前过年做这些是敷衍,今年做这些全是兴致。
做饭的中途有小孩儿来买甜酒,有些家里还差调料的顺手买上,也有下午才去上坟的来鞭炮纸钱,生意也不错。
等到中午了,红烧肉在小火慢炖着,凉拌鸡丝的调料已经全都备好,准备用来做汤的豌豆尖也已经都洗干净了。
随着红烧肉变得软烂,起锅之后锅洗干净,清水里放上姜末花椒,水开之后用勺子把搅好的肉馅下锅煮定型,一边的豌豆尖铺在汤碗底下,丸子汤倒下去的热度就能把豌豆角烫熟,汤面上撒上葱花。
鸡腿丝用葱姜蒜酱油醋香油青椒圈拌好,蒸好的蒸菜一个个翻过来,他们平时吃饭只用两个凳子拼在一起,今天为了正式,搭了大桌子,桌子上也摆了一半,也是很丰盛了。
向驰安从他车里拿出一个木匣子,匣子里是一瓶葡萄酒。
“是别人送的,我也没尝过。”向驰安把酒放在桌上,他从前喝的葡萄酒比这个看起来高档太多,手上这瓶看起来品相并不好。
宁桥没喝过葡萄酒,这会儿很是好奇。
向驰安在厨房里看了一圈,没有高脚杯,能用来喝酒的只有那个小小的白瓷杯。
宁桥嫌白瓷杯太小喝得不过瘾,用自己的大茶缸倒上了葡萄酒。
向驰安:……
向驰安原本还有兴致品品酒,看着宁桥这牛饮的样子,叹了口气,埋头吃菜了。
不过宁桥也没喝多少,他还记着下午有事,吃了个肚儿圆。
他们还在吃饭的时候,坐不住的小猴儿们就从家里跑了出来,这会让他们都是刚收了压岁钱,看见宁桥还在吃饭,就自己开始选东西。
等到宁桥吃完,他们买的擦炮和零食也都选好了,向驰安在那边收钱。
打发走了孩子们,宁桥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拿了个巴掌大的小小红包。
“这是给你的压岁钱。”他笑得很开心,“希望我们向驰安新的一年里也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红包的红色很鲜艳,衬得宁桥的手有点黑,再看到他的眼睛,里面含着笑。
向驰安接过红包,放在自己的衣裳口袋里,没有去看有多少钱,也没有说谢谢,只是伸手跟宁桥拥抱。
两个人的厨房很好收拾,没一会儿就整理完了。
向驰安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发现是在京市的杜彦打来的。
“向驰安,新年快乐!”杜彦的声音听起来无忧无虑的,“我在海边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