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的鸟 第67章

作者:忱喑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校园 近代现代

她掰着手指开始念叨:“你看啊,上个月换季你有点感冒,第二天被子就换了厚的,那阵子连客厅的窗户都关着。你以为我做的吧?你看看我每天这么多活要干,像能注意到的样子么?还有上次……”

有人说过,永远不要和女人翻旧账,因为时态一变过去时,对方就会在脑海里自动生成一个读档按钮,配套时间线和作案动机。

宁阿姨一说就七八分钟,气都不带换地输出一大堆,直讲得口干舌燥、嘴唇沾牙龈上。

官周一个鞋带系了八分钟,这只鞋系完又折腾另一只鞋,好不容易系好还觉得不太完美,闷着头拆了重系。

宁阿姨最后总结道:“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听一听也好,当耳旁风也行。谢女士对你不差,而且她这两年身体也不是很好,没少往医院跑,年纪上来真受不了气——这不今天还去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她,平时也……”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差点没用鞋带把自己捆上的人突然停了动作,倏忽抬起头觑着她:“她今天去哪了??”

“医院啊。”宁阿姨回忆着谢韵出门前打电话的内容,很确定地回答,“官先生中午知道了以后就出去找她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

操。

官周一时间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

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近乎来不及思考,还没等思绪跟上,已经手忙脚乱地推开了门闯出去,冲着根本没在打电话、靠着廊柱等的谢以喊:“去医院。”

谢以从没见过官周慌乱成这副模样,问也没问,二话不说地拿出钥匙:“哪家医院?”

官周木了。

是啊,去哪一家?

江北医院这么多,现在这个点还是门诊快下班的时候,等他们一家一家找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官周手伸进口袋拿手机,不知道是手太颤了还是人太慌张,四四方方的手机像尾湿滑的游鱼,几次钻进他的手里,他却根本拿不出,又囫囵滑回了原处。

“你要找谁?我帮你打。”谢以按住他的手,官周的手平时滚烫,这会儿却比他的还凉。

官周动了动嘴唇,发出的音节颤得模糊,他又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痛短时间强迫镇定,这才说清楚:“谢……谢韵。”

这个名字出口,谢以也怔了一下。

谢韵。医院。

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在这个时期,只能想到一件事。

显然,他和官周想到的都是同一件。

谢以当即拉着他的手腕,往车的方向走:“我知道她去哪家医院。”

也许是谢以做事向来靠谱,又或是其他的一些踏实感,官周方才脑子里绷得生紧的那根弦,忽然就松懈了一些,镇静迟到地漫了回来。

他一把拿稳了手机,调出通话记录,往历史记录里连翻了好几下,才找到一个眼熟的未接来电。备注都没有,混在一堆陌生排列的数字里,却被他一眼认出。

谢以拉开副驾驶把他塞进去,又自己回到驾驶座,动作很麻利地插进钥匙。

手机嘟嘟的铃声机械地响彻在汽车不大的空间内,每一声都像擂鼓似的震得人心烦意乱。

在汽车引擎启动的那个刹那,随着铃声终止,周遭顷刻间静谧下来,呼吸声近乎也停滞。

女人温柔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很轻,还带着一丝意外。

“小周?”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慌~谢女士真的很好的~

第62章 你这样下去可能没有男朋友。

刚才那么焦急, 可当对方的声音传过来时,官周突然就变成了哑巴。

他抿了一下唇,又咽了口口水, 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直到谢韵又轻声唤了一句他的名字,他才僵硬着声线, 明知故问地说了句:“你在哪。”

谢韵愣了一下, 然后如实说:“我在医院。”

官周声音都有些抖, 出奇地语气带几分小心:“你……你还好么。”

对面静默了一会儿, 这短暂的停顿让逼仄的车内空间一时间变得窒息,空气仿佛一点点被抽干净。

官周的心扑通扑通的跳,额角被汗洇湿, 而谢以脸色也不好看, 同样吊着口气不敢喘,却还腾出心神来照顾着他的情绪,顺了顺他的背。

大概这种提心吊胆地停了半分钟,对面终于回应了。

很轻地笑了一下, 语调很慢,不知道是不太清醒还是没有完全理解官周的意思。

“我没事。”谢韵说, “就是……好像闹了点误会。”

谢韵现在的确不太清醒, 她整个人都有点懵。

这个点医院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准备下班了, 一楼人丁零星, 门诊半个小时没有人排队, 只偶尔几个护士步履匆匆地带着东西从走廊里穿梭。

环形设计的楼层像个倒置的扁碗, 因为太过空旷, 所以微弱的脚步声和细语声也能传至边界再反射回来, 清晰又寥廓。

谢韵就坐在一楼走廊的最里侧, 不远处是关着大门的彩超室,整个一楼的右半边人都走完了。

最后一点黄昏从医院的钢化玻璃顶板漏下来,不过两米直径的玻璃板,透过的光线却近乎映亮了整个大厅,流水一样,不断往外伸展扩延,至谢韵架在手上的一张报告单上蓦然停止。

单子上一行标准字体,白纸黑字地写着“声像图未见明显异常”。

谢韵呆坐了两个小时了。

她没跟官衡商量好,上午就独自来了,手机关机了一天,没想到一打开第一个收到的电话竟然是官周的。

今天医院的人格外多,从取号,到排队,再到做完检查,愣是拖到下午三点才结束。

医生说的话回响在耳边:“你这个结果很清楚,没有怀孕,各方面指标都很健康。验孕棒显示阳性有很多原因,比如使用前吃了一些影响HGG的食物、验孕棒质量不合格或超过使用期限,都会影响到结果。”

然后谢韵就这么怔愣地坐在冰冷的铁皮椅上良久,说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心里有些耐不住的怅惘,更多的,则是因为闹了一通乌龙而哭笑不得。

应该松一口气,但难免还是会有遗憾,像闷了口不上不下的郁气在胸口,缓了两个小时才勉强压下去那么一点。

等到谢以和官周到的时候,这口气已经被谢韵顺了大半。

谢以拿着那张被谢韵捏得边角都皱巴巴的单子,沉默地扫了几眼,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

官衡得到了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而官周此刻坐立难安。

当时事态紧急,他几乎是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就拨了电话找了过来。可现在人真到了,听到这么戏剧性的结果,他又恍惚,甚至摸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立场。

尴尬的氛围里,官周待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全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要僵化了,站起来生硬地说:“我去买瓶水。”

谢以点了点头:“去吧。”

等官周走了以后,明明从小到大关系都很亲近的姐弟俩,却仍旧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缄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以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值得么?”

值得么。

这个问题谢韵这些年无数次地问过自己。

因为一些多年前的遗憾,因为一些没断干净的旧情,固执地坚持了这么多年,到底值得么?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么?好像也就那样。与构想的差距不小。

为这些固执承受骂名,被揣测,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最后里外不是人,是她要的吗?

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不止是今天才有,好像一直跟着她,已经好多年,让她都有些适应了。

谢韵觉得自己或许麻木了,淹没在日复一日的日子里,灵魂被捆绑在高台上,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因为没法尖锐地告诉自己选错了,所以她闭上了眼。

她有点迷失自己了。

谢韵干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苦:“值得吧。”

“你后悔了。”谢以说。

谢韵嗫嚅了一下嘴唇,她想像以往一样,体面又大方地说“没有的,我没有后悔,我过得很不错,你多想了”,想说“这是我做的决定,我可以接受”。

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说话,谢以也合上了嘴。

谢以其实有很多话想说,这些年一直卡在他喉咙里,但是其中每一句话对于谢韵来说或许都是刀子,他做不出来这种戳着谢韵心口撒盐的事。

官周大概买水买到太阳系外了,这么久都没回来。

头顶天窗撒下来的光影逐渐西移,愈来愈窄,最后消于某处边角。

医院的电灯随着一阵短促的闪烁,陆续亮起来,大厅依旧灯火通明,唯独走廊尽头那处顶灯离得远,光束在中途戛然而止,传递过去的只有昏暗的微光。

静得几乎只剩呼吸。

许久以后,谢韵轻声说:“我不知道。”

执拗了太久的事,已然成为了一份执念,就连否认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和谢以一样,说话总带着笑,但是她的笑永远是没有棱角的,这时却有微不可察的讽然:“也许是吧。”

“当初你劝了我那么久,恨不得从国外回来制止我。我从来没见过你把对人的看法写在脸上,你不喜欢阿衡,你说他精明市侩,底子里是个权衡利弊自私的商人。”谢韵缓慢地回忆着,“我说不是,我说你不了解他。”

她顿了顿,然后声音更低:“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官衡看起来大大咧咧,长着一副憨厚老实的面孔,但却从来没吃过亏。

亡妻病床前鞠躬精粹,最后无力回天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所有人都称赞他有情有义。

不过一年就再婚了,自己常年出差在外,把孩子扔给与之有矛盾的二婚妻子照顾,既没有后顾之忧,也落得一身轻松。

最后到头来,又明里暗里地点着官周接纳谢韵,所有压力都由他们分担,反而他这个事件中心的重点人物,却悄悄地抽身站在外圈。

“你说我值得更好的,不用这样急着定下。”她低着头叹息,那种无能为力的嘲讽愈发浓重,只对着自己,“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谢以从她话里隐约听出来了些别的意思,下意识地为那个人解释:“他没有想拦你。”

“我知道,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谢韵弯了弯嘴角,笼罩着的阴霾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一点,“小周是个好孩子,第一次见他我就这样想,我是真的,有把他当成亲生的。”

谢以眉尖动了动,没有说话。

谢韵抬起头,忽然看着他笑着问了一句:“你不觉得,他和你小时候很像吗?”

“和我?”谢以不解。

“对,我觉得他和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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