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忱喑
谢韵正回脸,目光顺着悠悠长长的长廊远远落在尽头。尽头处是大厅,那里灯光明亮,靠着墙放了一台自动售卖机,彩色的荧光只绕在灯管上,斑斓一片。
“这副模样,简直就是你小时候另一个翻版。”谢韵眼神里蕴了远光,更加柔和,“只是你和他不一样,你会藏,喜欢把锋芒都遮起来,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他不一样。”她抬起食指,指了一个方向,“他比你更鲜活一点,他有情绪。可能是因为年轻吧,但这样挺好的。”
……
官周站在医院门口快冻成狗了。
江北的降温突如其来,风呜呜地刮着,偏偏这家医院的大楼坐落在另两栋长长的员工宿舍之间。狭管效应一吹,本来就冷的风变本加厉又强了一倍。
他怀疑他爸骑驴来的,要不然怎么这么慢。
手机昨天没充电,现在还剩十格,连局游戏都开不了。
官周缩在一根粗一点的柱子后头,勉强能挡住些风,用着仅剩的电量,戳开了某人的聊天框。 。:认罪。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 ,:? 。:跟我认罪。
谢以非常懂事,问都不问一句怎么了,直接顺从。 ,:认罪,我错了。
官大法官是个吃不了人哄的,听到这话勉强接受,放他一马,不自觉飘得话有点多。 。:这家医院的设计人,是个人才。 。:夹击式布局,为了方便员工上下班,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不把宿舍建楼顶上呢,再插根针,既可以风力发电,还可以直接导电,根本不需要电力公司。
最后总结。 。:恭喜你,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得到一个凉透了的男朋友。
谢以这次回得很快。 ,:不是买水么?
官周“……………………”
他面无表情地打下一行字。 。:水凉。不行么。
过了一会儿,对方又回。 ,:可以,那我该捂水还是捂男朋友? 。:…… 。:你这样下去可能没有男朋友。 ,:别吧,有点舍不得。 。:有点? ,:很,十分,非常,特别舍不得。 ,:回去再让你判刑,行么?
官周忽然觉得这风好像也不是那么凉。
可能还有点热。
他默默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拉,扯了扯领口漏进了来一点风。 。:勉强行。
谢以又回。 ,:你现在在哪?我给你送件外套。
打字间,远处大门闪过来一道白茫茫的光,这个方向正好照在官周的身上。
他手张在空中挡了挡,强烈的曝光之下眯了眯眼睛,瞳仁慢慢重新聚焦,看清楚了那张车牌。 。:不用,我爸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你们都很怕,所以提前写好发出来了~
自我感觉逻辑基本自洽了,这本书大概是我第一本完本,其中还有很多不足,可能有一些细节或是其他我阐述不好,大家可以在评论区提一提,我会认真看~不完善的地方会回头修文,不求最好,但求尽我所能,谢谢宝贝们的支持~
第63章 别的地方热,感受一下?
官衡路上花的时间挺久, 中午吃饭时没见着谢韵人,从宁阿姨口中才知道她可能去医院了。
一点就开始找人,自认为谢韵一定会躲着他去远一点的医院, 便匆匆开着车在反方向一家一家找过去,却没想到半路得到个措手不及的消息。
“虽然这是个误会,但是你看这事做的, 像什么话。”官衡满头大汗, 伸手抹了一把额头, “你说这万一真有事了怎么办?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自己就这么决定,你能躲我到什么时候?”
谢韵跟着往外走,手里空空, 那张报告单现在在官衡手里。
官衡来了以后拿着来回看, 长达五分钟,像是身上的重负突然卸下,却又不时沉重地叹几口气,眉头拧成了麻花。
“不是没出什么事嘛?”谢韵说, “跟你说了也没有什么用,你也没有办法。”
“不是这个道理……”
官衡想反驳, 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这样就很好。”谢韵敛神, “车呢?”
谢韵今天好像有些不在状态, 面上没什么表情, 说话也比较淡。
官衡注意了她一会儿, 找了找措辞, 又不知道从何所起, 琢磨着, 估计是这两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 累着了,最后干脆作罢。
他拿出车钥匙冲着乌泱泱的停车场按了一下按钮,顺着声音绕到车前:“算了,回去再说,你上车。”
“小周,你——”官衡顺口叫了一句他儿子,突然意识到前段那么长的路好像都没听到人吱声,蓦然转过头扫了一圈,背后哪里有人,“诶?小周呢?”
“小周?跟着小以一起走了。”谢韵坐上副驾驶,“他们最近关系还挺好的。”
“噢……这小子,难得有看得上眼的人。”官衡嘟囔了一句,把车开出停车场。
官周从医院门口出来就跟着谢以溜了。有人趁着没人看见,偷偷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头,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把人带走了。
他们车停得远,刚好和官衡两个反向,一个a区一个b区,不怕路上撞见。
底下车库空旷又安静,周遭昏昏暗暗,只他们走的中央道路上白炽灯光线明亮。
谢以勾着官周的手指笑问:“哪只爪子冷?我帮你捂捂。”
再冷的手牵了一路也回温了吧,更何况官周就是个火折子,碰到触发条件立刻自燃。
“你还没我热。”官周纳闷怎么他反捂了一路,这人手还是冰的。
“是么?别的地方热。”一上车,谢以就抵着仪表盘凑近了些,“比如呼吸,感受一下?”
车内空间狭小,他一凑近,官周也退无可退。他没想到这人一点铺垫也不给就搞突然袭击,眨着双眼睛和谢以极近地对视着。
车玻璃是防窥玻璃,车在角落无光处,只有车内的顶灯漏下来丝缕的光只映亮了人半边脸。
他们呼吸交缠着,环境变得迷乱暧昧,谢以的呼吸的确炽热,热得官周耳根子顿红。
“打算怎么判刑?”谢以低声说。
他又近了几分,略微歪了歪头,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这样的距离官周连他眉间有颗极小的痣都能看清。
官周轻微地颤了一下眼睫,那双眼睛逐渐眯起,半阖着眼,抓着谢以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唇与唇即将贴合的刹那间,车内响起一道突兀的铃声响,叮咚一阵,像漆黑的房间里突然被人开了盏灯。
官周:“…………”想吃人。
“谁啊。”他一脸躁气,不耐烦地拧着眉问。
“等一下。”谢以坐正回去,手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摸出手机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一看,他姐。
“……”谢以接通电话,“姐。”
旁边自闭的官周听到这句抬了一下头,那股被打断的躁气就这样转变成了浓厚的心虚。
他抵了抵鼻尖,转头把旁边车窗摇了下来,头伸到车窗外透了口气。
“小以,小周跟着你的吧?”对面说。
“对,在我这。”
“你们出发了吗?怎么没看你们跟上呢?”
“忘了车在哪,找了一会儿,现在过去。怎么了?”
“啊……”谢韵的声音放轻了一些,“我是想说,这个事你先不要跟妈说,她要是问你的话,你就帮我瞒一瞒,可以吗?”
谢以顿了一下。
“她年纪大了,让她知道这个事估计又要烦好几天,不想让她操心。而且她那个性子……”谢韵自言自语地补充道。
谢以没说话,只从喉咙里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你和妈最近有联系吗?”谢韵继续说,“我上次让她帮你留意一下心外科方面的专家,这么多天应该有消息了。”
“前几天和她打了通电话。”谢以指腹摩挲着换挡杆,表情有些淡,“她最近比较忙,这种事不用麻烦阿姨,我状态还行。”
“等我明天再问一问她,你车开慢点。”
电话打完,谢以望着某个郁闷的后脑勺交代了一声:“好了。”
“什么?”官周心不在焉地走了会儿神,撑着坐起来,把车窗重新摇了回去。
“没事。”谢以盯了他片刻,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有人今天来不及写作业,又能找出什么理由。”
“……”官周瞥着他,蹦出一句,“你开车太慢。”
谢以“啧”了一声:“不讲道理。”
然后一路上车依旧保持龟速。
开到半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间隙中,官周突然没头没尾问了一句:“你下午为什么要出去?”
“去哪?”
“就是我和宁阿姨说话,你出门等。”官周说。
谢以很顺口地回了:“怕我在会影响你,让你不适应,又怕有些东西你不打算让人知道。”
就像那张被收回抽屉里的全家福,官周没准备好给人看,那他就给他留有空间。
这是官周意料之中的答案。
“下次不用。”他说,“你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等他们到家,官衡和谢韵已经回了三楼了。
开车开得太慢的后果,就是有人到家以后要成为贴身书童一直陪同在侧,伺候某个不讲道理的昏君的笔墨。即便惩罚理由荒谬又离谱,偏偏受罚的还甘之如饴、没有一点意见。
不过也不算全然乖顺,所谓行动上的反抗才是真巨人,有书童在,写题的效率肉眼可见地直线下滑。
最后的结果就是明明两个小时做完的题目,官周硬生生做到了凌晨两点,完成以后还困意全无地又闹了一个小时。
次日出现在高三一班眼前的那位凯旋而归的英雄,时隔一个多月没见,就这么顶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恹恹模样出现在了教室,眼底下隐约泛着鸦青。
“老大,我真敬佩你。”下课后。想念他哥已久的周宇航立刻凑过去。
“?”官周趴在桌面上,头也不抬。
“你真的,我感动。”周宇航满目钦佩,“省竞赛一等奖,这是多么大的荣誉,高考是不是都能加分!?而你,我的朋友,你冲刺了几个月就可以达到这样的史诗成就,我懂的,你付出的太多了。”
官周脑袋上打出了一个鲜红的问号,懒散搭在桌面上的胳膊缓缓曲起,撑坐起来,脸上两个字——“神金”。
“你看看你这黑眼圈,你看看你这状态——成功,果然是一条艰苦又心酸的路,不是一般人可以走的!”他赞叹不已,“你昨天是不是熬夜到了很晚?太刻苦了……”
熬夜的确是熬到了很晚,但刻苦就有点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