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随机连线到前男友 第60章

作者:风听我令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成长 忠犬 近代现代

郑千玉愿意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很久——久到永远吗?

在永远还远远没有到来之前,时间的刻度只往前推进了一小格,一切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如今,他们在一个下雪的日子坐上红白色的缆车,风掠来一点雪花,落到郑千玉乌黑的头发上,林静松牵着他的手落座,郑千玉在等缆车的时候用双手握了一捧雪,手指冻得发红,被林静松合在掌心之中揉搓。

坐在缆车之中,林静松打开了云台相机,握着它,将镜头旋向对面的郑千玉。

在镜头的画面之中,郑千玉穿着白与浅灰相间的羊角扣格纹羊绒大衣,围着蓝色的围巾。林静松缺乏构图的审美,不过,有郑千玉存在的画面很难不好看。

郑千玉知道林静松在拍他,即便他无法欣赏外面的景象,还是朝林静松的方向笑笑,从大衣的口袋拿出自己的手,摸索着放到窗户的玻璃上,示意林静松拍窗外的景象。

镜头跟随他的动作转向窗外,缆车正在缓缓移动,正值日落,被雪覆盖的小镇随着视点的升空而下沉,现出全貌。无论是洁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雪地,还是像在其中用黑灰色的炭笔一笔一笔描绘出来的树木轮廓,亦或是落满雪的屋顶与天台,都尽数被框进镜头之中。

除此之外,拍摄这一切的人始终不舍让郑千玉完全离开镜头,于是也拍下了他放在玻璃上的手指,和一点点沉静漂亮的侧影。

他在镜头里对林静松说着话,全然没有在这段记录之中留下残缺的印象,低声细语,微笑着问“你的手冷不冷”,然后伸出手来,要处在镜头外的拍摄者把手交给他,摸到之后露出一点夸张的惊讶表情,说“完全冻不着你”。

握住他的手之后没有再松开,而是像小孩子一样抓着摇晃,和他说等一下去买牛乳冰激凌好不好,太冷了吃不了全部要帮忙吃哦。林静松在镜头外应他,郑千玉听到他的声音就很高兴,这么容易就开心,好像再也没有值得他烦恼的事情。

缆车爬到山顶停下,下车时紧紧握郑千玉的手,镜头摇晃闪动,拍到天空和雪地,拍到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轻轻荡起又落下。

拍到郑千玉想往前走去玩雪,自己的手舍不得松开,拍到他的手指松脱离去,背影很慢地走在略有厚度的雪地中,拍到他的脚印。

风轻轻掠起他的围巾末端,像某种鸟飞翔的翅膀。郑千玉站在黑色的栏杆前,山顶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云底被落日的光辉勾勒出金边,郑千玉背靠栏杆,对他说:“拍个合影吧。”

于是镜头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转动了镜头的朝向,拍摄的人第一次入镜,很生疏地将两个人框在一起。因为逆着光,只能拍出来黑色的轮廓,林静松揽住他,转身,面向日落。

眼前是金光万丈,然而郑千玉的眼睛没有受这光线太大的影响,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的皮肤太白,在镜头之中几乎被光吞没了,林静松调低了亮度,郑千玉以为他已经开始拍合影,在光亮照射下显得颜色更浅的眼睛眨了眨,泛起柔和的笑意。

林静松依旧不习惯入镜,但已经拍了比以往更多的合影,他转回镜头,只拍郑千玉。

日落尽,只剩下远山的边缘淡淡地晕着一些余晖。空气好像变成蓝色,漫过天空与云层,漫过山脚下的小镇和山顶上的他们之间。远远望去,小镇亮起灯光,如同降落在地面上的星群。

郑千玉感受到光线的变化,镜头里的他轻轻问:

“天黑了吗?”

无论风景多美,全然不落入他的眼中。可郑千玉没有展露出失落遗憾,单单是摸到雪,吹到风就足以让他在林静松的镜头中留下愉快的影像。

他们正处在日与夜的交界,林静松如实答他:“还没有完全黑。”

郑千玉循着他的声音向他靠近,林静松的相机放下了,深蓝色的天空摇晃着在他的镜头中颠倒,只传来他们低低的声音:

“这里有没有别人?”

“没有。”

“那你亲我一下吧。”

长长的静默,只剩下空气和风细微的轰鸣。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要你这样亲。”

“那是哪种。”

“我说了是只亲一下,你不知道‘一下’吗?”

“理解偏差。”

“狡辩……”

这里的天黑得着实很晚,山顶上还有个神社,郑千玉记住了攻略,可以摸摸天狗雕像长长的鼻子,据说可以辟邪遂愿。这是一项郑千玉也可以参与的活动,他让林静松帮他找到鼻子摸一摸,天狗长得很威严,郑千玉上学时在课堂上看过,至今还留有印象。

林静松并不是很信这种事情,但还是在郑千玉的要求下摸了鼻子。

摸雕像得到的好运气很快得到应验——郑千玉在抽签文的时候抽到了大吉。

林静松帮他念上面的签文,薄薄的纸捏在手中被风吹得翻飞,签文和中文无异,他念出上面的字:

“月桂将相满,追鹿映山溪。贵人乘远箭,好事始相宜。”

郑千玉很兴奋:“听上去好好哦……贵人说的是不是就是你啊?”

神社抽签抽到的吉一般会带走,不太好的签则可以绑在架子上留下。郑千玉抽到大吉,让林静松愿意相信上面所写,他将签文仔细叠好,放进衣服口袋之中。

牵郑千玉的手,带他去坐缆车下山。天又黑了一些,再用云台相机拍他,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了,并不能看清楚脸,但郑千玉还在说话,被他录了下来。

“我觉得签文是准的哦……认识你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好事。”

他说的不完全准确,但郑千玉只是想要拥有好运和快乐的情绪,稍微修饰现实又有何不可。他在镜头之中碎碎念着,整段影像的光影和构图因缺乏设计而接近真实,郑千玉的声音刚刚落入空气之中,立刻成为一种过去的样子。

昏暗之中他低下头,笑着说随机连线怎么会连到你呢,你这个人也好像是我抽到的大吉啊。

镜头盛着他晃了晃,郑千玉的声音好像一道梦境的旁白。

下了缆车,踩着雪往前走了一小段。郑千玉已经有些习惯在积雪上步行,他穿了一双雪地靴,但因为路滑,仍旧走得比平时要慢。大约走了十几分钟,郑千玉突然“啊”了一下,停在路灯下。

“忘记买冰淇淋了。”

郑千玉张了张嘴,语气之中略显遗憾。

这里的牛乳冰淇淋是特色,因品质好而闻名。林静松说不是忘记,是山顶上的冰淇淋店没有开。

最后带他去便利店挑了一支冰淇淋,郑千玉催眠自己这就是山顶买到的冰淇淋,打开之后只抿了冰淇淋的尖,实在太冷,剩下几乎完整的一支给林静松吃。

郑千玉抱着手在旁边笑,说没有你我怎么办,仿佛同享一支冰淇淋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第70章

郑千玉的北海道之旅非常圆满, 按照计划从札幌到小樽、洞爷湖和函馆都走过一遍。

天公作美,这段时间一直维持着夜里下雪,白天放晴的完美雪天。道路上虽然有积雪, 但没有因为融化而泥泞。

这么些天,郑千玉也只脚滑了三四次,每次都及时被身边人抓住,没有真的摔倒。

从函馆搭飞机南下抵达东京,林静松的相机也记录了和郑千玉坐新干线时的影像。郑千玉对镜头的具体位置没有把握,时而靠得太近,时而看向别处。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新干线飞驰着,窗外是绵延起伏的雪景,进入市区后则是树木和整齐的房屋建筑, 郑千玉是这流动画面的主体,好像坐在飞逝的时间里。

东京对于郑千玉来说反而没有太多可参与的事情,高度发达的国际大都市, 逛街是最主要的活动。

东京比札幌暖和许多,也没有下雪, 让郑千玉的出行方便了许多。

林静松的相机里留下他转扭蛋机的模样,从机器出口摸出他亲手扭出来的扭蛋,很难拆,郑千玉抠了半天, 最后气喘吁吁地交给林静松让他拆。

林静松还在录像,将手里的相机交换给郑千玉,低头帮他拆扭蛋。

郑千玉旋转了云台相机的镜头朝向,对着林静松,虽然不知道具体有没有录到, 但想要持续记录下揭晓结果的重要时刻。

画面晃了晃,拍到他垂头时挺直的鼻梁和下颌线条,深棕色的外套。林静松撕下贴得很紧的胶纸,稍稍挤压扭蛋的塑料外壳,发出一声细微的“啪”,将外壳打开了。

郑千玉的声音在画外道:“抽到什么了呀?”

林静松把抽出来的小玩意递给他,接过相机,郑千玉的脸朝着林静松的方向,用手一点一点地摸,表情从茫然到恍然大悟:“是那个戴着炸虾头套的猫!”

在抽扭蛋之前林静松帮他描述了每个款式,他能读懂一些日语,和他说这个扭蛋是“虾猫”主题,具体就是不同做法的虾和小猫组合在一起。

郑千玉喜欢奇怪的东西,选了这个来抽。抽到一款之后,还想抽到其他款式。林静松帮他投了代币,郑千玉又扭了一个,这次很顺利就拆出来了。

他低头摸摸,语气有些无奈地说:“好像抽到重复的了。”

林静松在镜头外帮他拿走扭蛋壳,又把他之前抽到的那一个递给他,说:“不会,两只是不一样的。”

郑千玉一只手捏着一个,摸着摸着,又开心起来,道:“是哎,一只手是放下来的,一只抬了左手。”

林静松:“一只是橘色的,另外一只是灰色的。”

郑千玉转过身,说:“那你帮我挂包上吧。”

他背着一个双肩包,镜头晃了晃,林静松伸手将橘色的猫扣在他包上的拉链,又在他的要求下,将灰色的猫扣在自己外套的拉链上。

戴着炸虾头套挂在他的拉链上,被镜头照了一下,郑千玉在画外音中补充说明:“是情侣挂件。”

也许这个小猫挂件和林静松看起来不太搭,这一天他和郑千玉进出各种场所,无论是点单还是结账,人们的目光总是先聚焦在这只猫身上,然后再抬头看林静松的脸,语气变得犹豫。

林静松并不在意这个,因为和郑千玉有情侣挂件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在东京过了圣诞节,祥和的圣诞音乐之中,东京下了一场小雪。表参道路上的树木都裹上灯带,在黑夜之中亮起,一片辉煌。

在纷飞的雪花之中,郑千玉与巨大的发光圣诞树合影,六芒星立在树的最顶端,散发光辉。

郑千玉想和林静松合影,正好一行年轻的白人也在树下合影,林静松与他们交换,先帮他们拍了照,又让他们帮自己和郑千玉合影。

看出林静松和郑千玉是一对情侣,他们拿着相机,大呼小叫地让他们更亲密一些,林静松揽着郑千玉的肩膀,低声提醒他镜头的方向。

拍完互相道谢,林静松拿回相机,郑千玉总是充满好奇,问拍得怎么样。

林静松查看照片,上面连拍了很多张,他和郑千玉牵着手的样子,他低头对郑千玉说话时,郑千玉的眼神朝向他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的脸上是一种很恋恋不舍的表情。再往后是林静松搂他的手臂,郑千玉按他的指示看向镜头,露出笑容,眉眼弯弯。

林静松看了很久,他想,如果不是因为拍下这些照片,也许他能记住这个时刻的郑千玉,但肯定不如影像所记录的那样详实。这一路上他尽可能用相机记录郑千玉,并不是因为他已经理解了这样做的意义,林静松自认为他可以记住关于郑千玉的每分每秒,将其存放在他的脑海之中,很难褪色。

他选择成为这趟旅程的记录者,是因为郑千玉以前是这样的角色,而他如今再也无法这样做了。

现在,林静松终于发现他所记住的,其实是所有他对于郑千玉的感受,这使他的记忆都蒙上一层模糊的滤镜——他认为这也许都是因为他爱郑千玉。因此,他也忽略了在这些时刻里,郑千玉其实也在爱着他。

这一切构成了记录的意义。

“拍得很好。”他回答郑千玉。

郑千玉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们迎着冬天夜晚的风往前走。郑千玉建议他下一次练习速写时可以用他们在圣诞树下的照片,林静松说恐怕画起来有点难。郑千玉笑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告诉他,画画最关键的就是要迎难而上。

回到酒店,在深夜里做.爱。过程中郑千玉假装出一种很轻佻的语气,说这个你要不要拍。林静松俯下身来,说不要。

郑千玉抱他的脖子,摸摸他后颈短短的有些锋利的发茬,说你好认真啊,其实没关系的。

林静松看着他有些沉溺的面孔,郑千玉在□□之中很直白,反倒显出一种小孩馋嘴的纯真意味。林静松低下头吻他,细细密密,吻到郑千玉终于喘不过气,他才说:“不要,不喜欢这个时候有镜头。”

郑千玉愣了一下,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小声和他说“对不起”。林静松摸他蹙起的眉头,也不要他难过,又开始亲他,吸引走郑千玉的注意力。

第二天睡得稍晚才起床。下午的飞机回国,林静松整理了行李,郑千玉给郑辛和小真他们都带了礼物,被装进行李箱中。

到机场候机时,林静松接到一个电话,来自李教授。

郑千玉就坐在旁边,林静松还是接了电话。李教授在电话里对他说,基因药物的第三期临床实验结束了,可以的话,他希望林静松可以尽快到洛杉矶,他需要与他当面详谈。

林静松拿电话的手紧了紧,他看向郑千玉,口中有些干涸,只应了一个字:“好。”

李教授在电话之中又简单提及一些未确定的问题,需要林静松先做好心理准备,一切待他到洛杉矶再展开。

林静松挂了电话,没有先惊动郑千玉。登上飞机,郑千玉略感疲惫,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林静松连上无线,和李教授沟通了一些信息,随后买了前往洛杉矶的机票。

做完这些事,他久久地凝视郑千玉的睡脸。

林静松一生中从未祈祷任何奇迹,但这一次,他希望奇迹可以发生在不久的将来,郑千玉某次睁开眼睛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