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一言
副院长看到周宴之,眼熟却认不出来,“您是……”
周宴之回答:“我是温颂的爱人。”
副院长诧然须臾,催促道:“您快进来吧,温颂和我们这边的医生打起来了。”
周宴之当即走了进去。
远远就听到温颂愤怒的喊声:“你敢打她?你还是人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颂一向乖顺怯懦,在他面前说话都像蚊子哼,周宴之从未听到温颂发出这样的声音,脚步停顿了一瞬,又迅速迈了上去。
二楼走廊里,温颂被两个人架着,头发乱了,外套领口也歪歪斜斜,还不解气要往上冲:“调监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畜生打着康复训练的幌子,对那两个女孩做了什么!”
对面的薛岑衣衫凌乱,面色发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打了小铃!”
“我没有,她在撒谎。”
温颂作势要去踹他,被薛岑提前预判,抄起一旁的垃圾桶就要往他身上砸,周宴之的动作已经很快了,还是没来得及,他眼睁睁看着温颂的肩膀被塑料桶狠狠砸了一下,还淋了满身的垃圾。
保育员扬声道:“薛医生,行了!”
温颂却没半点惧色,作势要冲上去与薛岑缠斗,他用力挣脱保育员和保安的手,咬牙切齿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小铃,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薛岑知道他是一个怀孕的omega,冷嘲热讽道:“爬上资助人的床带球上位,在这边装什么善人?”
薛岑说着又抄起垃圾桶,刚要往温颂的身上砸,就感觉到有一个高大的阴影向他靠近,下一秒,他就被人狠狠摔在墙上,后脑勺只有分毫之差就要撞在消防栓上。
“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周先生!”民警赶过来稳定局面。
温颂怔怔望着突然出现的周宴之,没认出来似的。周宴之要靠近,他猛然往后退,低头把手背到身后,“我身上太脏了。”
他主动向民警说明情况。
一个小时后,派出所的长椅上。
温颂和小铃并排坐着。
小铃先开了口:“哥哥,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个月前,婷婷告诉我,薛医生每次给她做康复训练都会在她房间里呆很久,我就开始留意了,因为他喜欢穿着皮鞋,用鞋尖点地,所以我一听就知道他过来了……每次他在婷婷房间里停留超过二十分钟,我就带着小胖过去,他就记恨上我了,隔三差五过来找我的麻烦。”
小铃也有些后怕,声音细微发颤,继续道:“昨天他夜里偷偷进了婷婷的房间,我立即冲到走廊里大喊大叫,把他吓跑了……所以他今天就来报复我了。”
她手上一张创口贴,温颂的脖子上也有一张,都是薛岑打的,还好不严重。
小铃紧紧握住温颂的手,抽噎着说:“因为我有哥哥保护,薛岑不敢轻易伤害我,所以我也想像哥哥那样保护其他人……”
“我算什么保护?”温颂抹着眼泪,“我怎么这么没用?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受苦。”
“没有受苦啊,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哥哥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
温颂更加沮丧。
耳边传来周宴之的脚步声,他霍然起身,在周宴之靠近之前躲到了长椅的另一边。
周宴之的手落了空。
温颂垂下目光,嗫嚅道:“先生,我……我身上太脏了。”
他今天太狼狈了,面目狰狞,身上还脏兮兮的,他不想让周宴之看到他这副模样。
“有哪里不舒服吗?”周宴之问他。
“没有,”感觉到周宴之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温颂只觉如芒刺背,小声说:“先生,我想一个人去外面待一会儿。”
周宴之看着他,“好。”
警察已经调取了监控,监控里显示得很清楚,昨天夜里,在小铃大喊大叫之后,婷婷的房间很明显有一个高瘦的男人身影趁着黑暗逃窜了出来。警察因此正在审讯薛岑。
“你很勇敢,也很善良。”
周宴之在小铃身边坐下,把一杯热牛奶放在她两手之间。
“周先生,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当然,”周宴之浅笑,“若是不嫌我年纪大,叫哥哥也可以。”
“您听声音就是一个年轻的帅哥。”
小铃的性格和温颂其他两个朋友不一样,哪怕经历了晚上的事,脸上依旧挂着笑,还会主动和周宴之开玩笑。周宴之忍俊不禁,“谢谢你的夸奖,你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小颂哥哥受伤了吗?”
“脖子伤了一点,其他还好,别担心。”
“是我不好,我应该提前告诉他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眼睛看不见,能力也很有限,我又想留存证据,又想保护婷婷,只能这样……”
“你已经很勇敢了,不要苛责自己。”
小铃摸了摸手背贴了创口贴的地方,周宴之注意到了,问她:“是不是很疼?”
“没有。”小铃摇了摇头,颇为骄傲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我小时候磕磕碰碰,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全是淤青。”
小铃顿了片刻,继续说:“小颂哥哥来了之后,我身上的伤就少了很多,因为他会很耐心地牵着我走,绕过所有障碍物。”
“那时候他也很小吧。”
“很小,六七岁,小颂哥哥是我们那一批孩子里唯一一个健康的,所以他承担了很多。他要帮小繁哥哥倒尿盆,帮鹏鹏哥哥翻身洗澡换床单,还要带着我去食堂,给我念书听。”
周宴之难以想象,六七岁的温颂,瘦瘦小小的身影,如何扛起这么重的责任?
“以前太阳福利院的保育阿姨很凶,我们又是一群生活不能自理的病残小孩,她有时候忙的累了,就会把火气全发泄在小颂哥哥身上,会用鸡毛掸子打他,把小颂哥哥的手打得又红又肿,连筷子都握不住,就是这样,小颂哥哥还要继续照顾我们,一天下来,就睡觉那几个小时能休息。”
“长大了也是,小颂哥哥上学了还要照顾我们,鹏鹏哥哥后背老长褥疮,小颂哥哥一放学就要赶回来,晚饭都来不及吃,坐二十几站公交车,给他翻身洗澡,剪头发,换新床单。”
“小颂哥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钱全用来给我们买东西了,我们说了不要,他还是每次回来就带一大堆,生怕我们心里不平衡。”
“钱……不够用吗?”周宴之不解。
印象里他的资助款项并不少,涵盖两三个小孩的生活费用不成问题。
“小颂哥哥说够用,可是鹏鹏说小颂哥哥一件羽绒服穿了六年,我还知道他每个寒暑假都会出去打工,那种很辛苦的暑假工。
他的心思都放在我们几个身上了,明明考上了好大学,还是围着我们转,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交过其他朋友。”
周宴之仿佛在听旁人的故事。
小铃每说一句,就在他的心上缠上一根细线,一点一点收紧,呼吸都牵扯着钝痛。他没办法将温颂和小铃的讲述联系在一起。
他知道温颂吃苦了,但想不到是这样的苦头,如果温颂的生活毫无改善,那么他的资助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周先生,我很感谢您,您是一个善良的好人,我一直祈祷着小颂哥哥能遇到一个好人。对他好、逗他开心、陪他说话、和他组建家庭,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吃苦了。”
周宴之想:他不是好人。
如果虚有其名的资助就能称得上“好”,那温颂这些年对朋友的付出,该怎么说?
“我会继续祈祷的,祈祷您和小颂哥哥的小宝宝能平安出生,而且一定是个又健康又可爱的小宝宝。”小铃对周宴之笑。
周宴之喉咙滞涩,半晌才发出声音:“谢谢小铃,今晚去小颂哥哥家住,好吗?”
小铃摆摆手,“不用的,我待会儿跟着副院长一起回去,我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
她朝周宴之的方向靠了靠,用手掩住嘴巴,小声说:“周先生,我知道您很有钱也很厉害,但是您千万不要像小颂哥哥那样,总是把我们的事放在心上,您只要对小颂哥哥好就够了,我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怎么着都能活下去的。小颂哥哥好,我们就好,小颂哥哥开心,我们就开心。”
周宴之看着小铃那双浑浊的眼睛。
她才十八岁,没有上过学,没有接触过社会,从儿童福利院转到社会福利院,是她人生的全部轨迹。偏偏是一个这样的孩子,乐观、善良、勇敢、懂得感恩,无可挑剔。
上天太不公平。
“可是你们不好,小颂哥哥也不会好。”周宴之靠近了小铃,学着她的孩子语气:“还有,我的确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照顾十个鹏鹏都没问题,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
小铃的表情写满了惊讶。
“你正常生活就好,我是来锦上添花的。”周宴之轻声说。
民警过来向周宴之说明工作进度,向他保证必会严惩犯罪者。周宴之走出派出所,看到温颂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发呆。
小小的身影,背对着周宴之。
周宴之想到十二岁的温颂,继而联想到更小的他。
七岁,七岁的孩子不应该在父母的怀抱里享受童年吗?
为什么你在受苦?
两只小手被保育阿姨打得通红,还要忍着疼照顾弟弟妹妹的时候,高中在学校和福利院之间连轴转,饭都来不及吃,还要在和他周五的通话里说“先生我很好”的时候……
我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第27章
万幸的是, 薛岑对婷婷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他仍因涉嫌强制猥亵和故意伤害,被刑事拘留。而温颂为了保护小铃对薛岑实施的打击属于正当防卫,不受刑事处罚。
审讯结束, 已是深夜。
周宴之让黄师傅送几个小姑娘先回福利院, 他和温颂留在派出所处理后续事宜。
恰好派出所旁边临近医院, 在周宴之的再三要求下,温颂还是去医院做了一套检查。
化验单上指标一切正常, 周宴之刚问完急诊医生,一抬头却看见温颂仿佛丢了魂,两手垂在腿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小颂。”周宴之抓住他的手臂。
温颂猛一激灵, 试图挣脱周宴之的桎梏, 发现挣脱不了,才小声开口:“今天谢谢先生了, 如果您不来, 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谢谢先生。”
周宴之沉声说:“不用谢。”
他低下头:“幸好宝宝没事,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不用道歉, 我理解你的冲动。”
也许是周宴之的语气太过温柔, 温颂有所触动,抬头看了一眼周宴之,睫毛蓦然颤动起来,眼圈也泛着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他这副神情最为牵动周宴之的心绪,刚要询问, 温颂已经把眼泪藏了回去。
“先生,我身上真的好脏,您小心别碰到了。”说罢就要抽回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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