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一言
周宴之依旧不放开他,轻声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担心她们?”
温颂摇头。
周宴之说:“后面的事我来处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薛岑回到福利院的,至于福利院的安全隐患,我也会想办法解决。”
又是一句“我来处理”,理论上温颂应该如释重负。由周宴之来处理,对小姑娘们来说是最为稳妥的,同样一句话,他说出来和周宴之说出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分量,院长也会更上心些……可温颂的心始终沉甸甸的。
他问:“先生接下来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吗?事关小铃,我想全程参与。”
“好。”可他依旧没有放手。
温颂的余光扫到不远处有一间便利店,他对周宴之说“先生等我一下”,趁周宴之不注意抽开胳膊,拔腿往便利店的方向跑,几分钟后出来,手里拿着矿泉水和消毒湿巾。
“先生喝水。”温颂把水递给周宴之。
周宴之有些愣怔,接过来没有动。
温颂又撕开一张消毒湿巾的包装,试探着朝周宴之伸手,“我帮您擦擦手吧,我刚刚已经擦过了。”
周宴之把手伸过去,两个人站在医院门口的空地,相对而立。温颂捏住周宴之的手指,用纸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周宴之的手掌。
前方的长街行人寥寥,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冬夜寒风凛冽,吹拂过酒精未挥发的皮肤,激起一阵冷意,可周宴之不觉得冷。
倒是温颂嘀咕了一声“好凉”。
他以为自己把周宴之的手擦凉了,连忙搓了搓手心,盖在周宴之的掌面,却被周宴之握住,温颂僵了僵,不动声色地抽开了。
“这下就干净了。”温颂闷声说。
“谢谢小颂。”
温颂朝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很明显还是没精打采的,周宴之等不及黄师傅回来了,叫了个出租车,带着温颂坐进去。
温颂一路上都没吭声。
周宴之也在回忆今晚发生的事,想不出哪个环节出了错,会让温颂如此沮丧。
纵然险象环生,可结果还不算太坏,至少比周宴之赶来路上所预想的要好得多。
周宴之不知从何安慰,两个人沉默着回到了家,温颂向焦心等待的宋阿姨解释了原委,而后一头扎进房间,关上门,再没动静了。
周宴之在他卧室门口几次抬手准备敲门,最后还是忍住。
独自回到房间,想办法联系上社会福利院的院长。
第二天的温颂依旧没有满血复活,眼神还是黯淡,周宴之在餐桌上提起月底的比赛,也没挑起温颂的兴致。小家伙咬了两口面包,说:“我在准备,争取有一个好成绩。”
周宴之目送他背着双肩包出门。
温颂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羽绒服,长度堪堪遮住屁股,看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中长款,穿着穿着就小了,成了短款。
周宴之想起派出所里小铃说的话。
想要弄清温颂为何不开心,先要明白,温颂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他一直目送黑色奥迪消失在转角,不见踪影,才拿起手机,向邱悯心要到了太阳福利院的电话。
邱悯心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宴之开门见山:“妈,你还记得我当时资助了多少钱?一个月温颂能拿到多少?”
“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邱悯心回忆了一番,“一开始应该是每个月一千,那时候一千块也挺值钱的,后来初高中应该调整成一个月两千五了,毕竟随着年纪增长,买书买文具买衣服各方面需求也多了,应该是这个数。上大学之后我就不晓得了,是你自己付的。”
“打到谁的账户上?”
“当然是福利院,”邱悯心察觉出不对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怀疑资助的款项可能大部分没到温颂手里。”
邱悯心诧然:“什么?”
“还不确定,我先去核实。福利院的院长还是当年那个?”
“是,姓杨,叫杨凯。”
挂了电话,周宴之立即拨通了太阳福利院的电话,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向对方申请查阅当年的账目。
杨院长起初还懒洋洋的,说:“十年前的账?怎么可能?”
周宴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身份,杨院长猛地反应过来,语气里瞬间充满了谄媚的笑意:“小周总啊,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楚,近来可好?我前几天还在新闻上看到您的公司,办得越来越红火了。”
“近来有些困惑,需要杨院长为我解答。我要查阅温颂七岁到十八岁这段时间里,所有与我资助款项相关的财务记录。”
杨院长蒙了,“怎、怎么突然查这个?”
“根据慈善法规定,我有权利申请,你有义务配合。”
杨院长讪笑两声,“当然配合,当然配合。不过……毕竟是十多年了,以前电脑都没普及,我们这都是手写账本,归档也不完善,要一笔一笔完完整整理出来,还是有点困难的。”
“三天时间,”周宴之打断杨院长的百般推脱,“周四上午十点,我会带着审计团队到访,与杨院长好好叙一叙旧。”
他挂得不留情面。
手机被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宴之简直怒火中烧,即使不细究,杨院长的语气已经说明了问题。
若是坦荡,何必吞吞吐吐?
还记得他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温颂,杨凯把温颂带到他面前,笑着说:“温颂,快谢谢周先生,因为他,你才有这么好的生活。”
这么好的生活。
他只不过在母亲给他准备好的文件上签了个字,再从小金库里拿出一点钱施舍给母亲口中“一个很可怜的孩子”,就在本地新闻里露了脸,成了日后多年热衷慈善的证据。可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依然艰难度日,要上学,要为生计奔波,要照顾残疾的弟弟妹妹。
难怪温颂非要兼职,为了一千八天天熬夜。原先周宴之怎么都想不通,他明明已经给温颂安排了工作,增加了薪酬,可温颂还要兼职赚钱。现在想来,这其实是温颂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周宴之感到前所未有的懊悔。
旁人总谣传温颂为了钱爬上资助人的床,说得言辞凿凿。可他究竟算什么资助人?他恨不得温颂是为了钱,为了钱,一切都好办,他会给温颂最好的生活。
可温颂只想要一个孩子。
因为只有孩子是他唯一真正拥有、不会失去的亲人,因为他拥有得太少了。
周宴之感到心口一阵窒痛,遗憾如海浪翻涌而来,几乎将他吞没。
.
温颂下班之后去了一趟福利院。
经过了一晚的发酵,薛岑带来的负面影响开始席卷整个福利院。年轻的omega们风声鹤唳,议论纷纷,院长也加紧安排人手排查院内还有无类似情况。
好在婷婷和小铃这群小姑娘很勇敢,温颂敲门的时候,她们正聚在一起吃零食。
婷婷还特意向温颂道谢。
温颂教她使用新的抑制贴,跟她讲如何保护自己。婷婷有轻微的跛足,不严重,过了年,她准备去一家纺织工厂上班。
“福利院外面也有坏人吗?”她问。
“当然,”温颂沉默片刻,“哪里都有坏人,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好。”
温颂看她的手机还是七八年前的老款式,屏已经碎了,问她:“这个还好用吗?”
婷婷有些不好意思:“能打电话,但是动不动就关机,不过我也不经常用,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好几年前来看我的时候给我的。”
“你等我一会儿。”温颂说完就出去了,留下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温颂顶着寒风出门,在临近的手机专卖店买了一只新手机,两千五,老板还送了他一副耳机,他拿回去送给了婷婷。
婷婷吓了一跳,连忙推拒:“不要不要,我怎么可以收?”
温颂学着周宴之的语气,“没关系,也不贵。你是小铃的朋友,就是我的妹妹,如果实在有负担,上班之后拿工资了,请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婷婷犹豫了很久才接受,还举手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我把我的手机号码输入进去了,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叫温颂。”
婷婷笑着说:“我早就知道,我们都很羡慕小铃有一个小颂哥哥。”
小铃在一旁说:“是啊,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温颂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出了福利院,正巧乔繁给他打电话,询问昨天的事,温颂讲完前因后果,乔繁松了口气说:“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颂越听越觉得乔繁声音有气无力,问他怎么了,乔繁说:“没事啊,我刚出车间,这边温度高。”
温颂察觉不对劲,再三追问,乔繁才支支吾吾地说:“最近太忙了,一直加班加点,肯定是一直弯着腰,感觉肌肉损伤了。”
“什么?”
“你别急,没什么大事,我这个腰也是老毛病了,贴点膏药就——”乔繁察觉到听筒里的呼呼风声,语气都变了:“你别过来啊!”
温颂比他更快,“我已经在路上了,你跟车间经理请个假,我带你去医院。”
“你……哎好吧。”
温颂下了车,远远就看到乔繁在工厂门口等他,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仍显得单薄,他抬手示意温颂,而后向温颂走来。
乔繁出门的时候会戴老式的不锈钢管假肢,藏在裤腿里,站着与健全人无异,迈开步伐时,肩膀一高一低,才会显出残疾。
温颂让他停下,和出租车司机说了声,麻烦司机一直开到乔繁面前,扶着乔繁上了车。
乔繁很无奈:“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是你对自己太敷衍。”温颂闷声说,看了看乔繁惨白的脸,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乔繁的脖子上。
乔繁反抗,“香死了,我受不了。”
温颂也不吭声,只顾着帮乔繁系好围巾。乔繁沉默半晌,问他:“你怎么了?”
“没有。”
“你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
“上回发情期……怎么度过的?”
“没感觉到发情期,先生在私立医院给我开了一款新的孕期抑制贴,挺有效果的,本来还等发情期等得惴惴不安,结果一个月过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乔繁听得发蒙,“虽然我不懂,但是没感觉……也有点不对吧。”
“不知道,我觉得没有发情期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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