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烂俗桥段
褚臣梦中百般绮思都不是凭空出现的,总攀附着现实的某个点,譬如俞斐现下这轻薄举动,生意桌下常见的龌龊事。明面争论得一本正经:小鱼,你要保护好自己,这种事你一定得和我说;但其实俞斐最该提防的,正是他。
他又拉过了毯子与俞斐煨热:“记住了吗?”
“本来想说的,但你不物理竞赛吗?后来约出来聊了一次,好聚好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也不是每封情书都要给我看啊。上了大学以后也遇见过几个同志,都挺友好的,不会死缠烂打。”
两人社交圈子高度重合,褚臣当即开始回忆谁像是要对俞斐下手。俞斐一听他沉默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敲他额头中断脑内搜索:“别去想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自找烦恼。”
“得高度戒备。”
“戒备什么啊,我不都处理好了。”
褚臣还是不甘心,一把抱住俞斐,埋首在他颈窝狂蹭:“小鱼!不准招男人!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他们都只是馋你的身子!没一个是好东西!”
“……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男人?”
“我和他们不一样!”褚臣猛抬头。
剑眉星眸,鼻梁英挺。褚臣形似他父亲,气质却似他母亲那位东方美人,古典英气直逼得俞斐心颤,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你当然不一样……”
他受不了褚臣撒娇,也受不了他认真。
归根结底,都是受不住那一对墨色眼瞳,七情六欲,全是自己。
其实褚臣的担心全无道理,因为和他一比,俞斐哪还会看上别的男人。
但褚臣越想越气,忽地发疯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惊天动地。俞斐被嚎得五脏俱裂,连手带脚铆足了劲才把猪给推开:“神经——”
目光猛然撞向家门口一脸严肃的俞父,俞斐腰脊一下绷紧了:“爸……”
其实没有什么。
不过是小孩子打闹,大人们都见惯了的,而且这位近代史教授从来不爱笑,皱纹里尽是历史车轮沉重的碾痕,不见得就是在对他们的亲密提出无声质疑。
但俞斐做贼心虚,紧张得呼吸都陡然凝滞,最后是由褚臣先开口:“俞老师兔年快乐!大吉大利啊!”
俞顺章点了点头算收下祝福,拉开玄关放置杂物的抽屉,问:“今晚不回去?守岁要到天亮。”
“不是本命年,不守了。”
“俞老师,找什么?”俞斐从毯子里站下地,搓着胳膊走上前去,“陈老师呢?”
“找打火机,你妈在公园等着。”
俞家虽无宗教信仰,过了零点也还是会随传统大放鞭炮祛霉运。俞斐帮着翻找打火机,抱怨刚刚小猪嚎得他耳朵疼死了。
——刚刚只是闹着玩。
俞顺章只低声说:“除夕不能也在这睡,他任性你还由着他?你褚叔会怎么想?”
“他不喜欢阿姨嘛……”
找到了,啪嚓一声试了火。
“让他回去。”俞顺章说。
俞斐关好了门,回身看向褚臣。
“叫我回去?”耸了耸肩。
俞斐没吭声,从衣架取下冒着寒气的大衣,褚臣才挂上去没多久。
这事谁都没错,俞斐却觉得自己欠了褚臣什么,弥补般问:“送你?”
“不了,外边冷。”
褚臣一张手臂,嬉笑着立定不动。俞斐抖开了羽绒大衣给他穿上,拉链拉到一半褚臣忽然抱住了他。水到渠成。
“虽然被赶走了吧,但新年第一眼见的是你,不亏,小鱼——”
褚臣偷偷吻着他的头发:“新年快乐。”
褚家新近领养了条小土狗,才几个月大,又奶又水灵,就是怕生。俞斐逗了它一寒假都没逗熟,在贺慕芳怀里死命蹬着小爪子,只想跑开。
贺慕芳用力抱着它:“不怕不怕哦,给小鱼哥哥摸摸。”
倒被它咧了一嘴小小利齿,两人都一惊。它乘势挣脱怀抱,一下跑没了影。贺慕芳尴尬道:“领养的都比较戒备,不好意思啊小鱼。”
“没事,”俞斐笑道,“名字想好了吗阿姨?”
“想着让小猪取一个呢……”
褚臣剥着鸡蛋壳,充耳不闻。
褚旗风在电脑上回着微信,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逛完庙会直接去金掌门?”
“嗯。”
“五点?”
“嗯。”
“几点结束?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
便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