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烂俗桥段
揉着被口罩勒疼的耳背出来,看见转角处褚臣盯着手机直乐,伸手过去把人拉拽好:“别倚墙站着,蹭灰麻烦——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褚臣立刻把手机锁了。
这一下刺得俞斐非常不是滋味:“自私鬼,快乐得分享。”
褚臣只是笑着摇摇头。
俞斐玩笑道:“别是哪个小姑娘吧?我们褚大男神终于也要谈恋爱了?”
却见他愣了。
俞斐见他发愣他也发愣。
两人四目相对难舍难离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各自头脑风暴上演人间爱恨情仇连环一百八十集。
他们这班的学生早已散去,解剖室外的空旷走廊又冷又诡异。夏日白昼比校长演讲辞还长,不知疲倦的蝉鸣。
“球队在等我,”褚臣突然说,“我先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闹得俞斐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全怪顶上那只猪,在漆黑之中朝上铺比了个中指。
豌豆公主褚臣忽觉床垫硌背,哼哼着翻了个身。
其实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只是褚臣后妈的一条微信。她今天整理相簿,翻到以前褚俞两家一起去横店玩的艺术照。阿哥服不够穿,俞斐又非要穿蓝色。褚臣亲妈妈爱玩,就给俞斐套了件格格服,领着和褚臣共同登了基。
三四岁的年纪,性别意识模糊,安能辨他是雄雌。
褚臣本想回寝以后公昭天下,听文豪荀或出口成章洛神赋,俞斐一句“终于也要谈恋爱”却叫他怔住。
谈恋爱。
和俞斐。
褚臣看着俞斐眼角一颗泪痣。痣也会跟着长大,以前不过小小一点,以前……
以前的小鱼那么小那么软,穿着件粉蓝色的旗装,坐在龙椅上晃着小脚,嘟着嘴就是不肯看镜头,可爱又漂亮。
现在用可爱来形容俞斐当然不合适,漂亮也不合适,可他真的……
好可爱,好漂亮。
不该这样是吗?明明也能面不改色地倾吐暧昧字眼,竹马在朋友之上,自然倍加亲近。他从来知道俞斐好看,但开始发觉对方的好看,却是另一件事。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因着某个回首惊艳,课上遮在书本后躲躲闪闪的清澈目光。
林樾间飘漾着香浓醇厚的芒果香,天光投入教学楼转角布灰的玻璃窗,隐秘的爱恋如青苔滋长暗爬进褚臣二十二岁的盛夏。
有许多原来。
原来俞斐长大了。原来他眼睛灵得像会说话,埋怨着褚臣的隐瞒,带点怒意地要他快老实交代。原来他们在一起已经二十二年了,这二十二年里他们只有彼此从未谈过恋爱,忠诚得不应该。
原来自己一直在做一场梦,从某个抵足而眠的夜晚俞斐轻笑着说“小猪晚安”开始。
梦醒以后荆棘丛生盘踞,再也逃不了。
一张照片而已,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又是什么见不得人呢?
第5章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睡你妈逼起来嗨通宵过后依然容光焕发不减神采,一种哪怕少睡一个小时第二天就会恍恍惚惚提前步入老年痴呆。
俞斐是后者。
罪魁祸首褚臣是前者。
荀或没有这个烦恼,闹钟一响便是个鲤鱼打挺精神爽利:“Hello World!!!”
俞斐叼着块嘉顿方包着地无声地飘来飘去找咖啡,褚臣知道他想找什么,也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但昨天下午那笔烂账他自己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俞斐翻箱倒柜没找到东西,火气连着起床气一起上来,开抽屉和拆抽屉一样,声响越来越大,存心要给褚臣听。
褚臣一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说:“好像只有雀巢的即溶了。”
俞斐不喝即溶,只喝整罐整罐的无糖啡,苦得要命的那种。
他趿着拖鞋下楼去便利店增值生命之源。荀或叼着个电动牙刷伸出头来,在嗡嗡震动声里问小鱼大清早的去哪。
“你问褚臣。”
连名带姓,真生气了。
俞斐走后荀或立刻漱了口,踩上两阶爬梯狂搓猪头,“你怎么我家小鱼了你!”
其实两人昨晚就在闹别扭。一个等着解释,一个不敢解释。荀或神经粗大,没能察觉这俩小竹马之间诡异的量子力学波动,到今天俞斐爆发了才赶急赶忙跳出来做404和平大使。
褚臣抬起一张臭脸:“什么你家小鱼!”
这一看还是情比金坚。
荀或跳回地上:“OKOK,你的猪粮,不敢染指。”
褚臣坐在上铺边换衣服边听荀或一劲儿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保持左耳进右耳出已读不回的高冷姿势。荀或一声宋丹丹式的嘿:“回头小鱼真不理你了,可别来找我做和事佬!”
“我不能说,”褚臣长手长腿,翻身下床很是利索,“也不知道怎么说。”
荀或看他神色忧郁好像真在苦恼,不禁献上人文主义关怀,仗义一拍兄弟肩膀:“算了算了不问了,小鱼心软,等他回来你撒个娇负荆请罪一下,家和万事兴,这大过年的。”
九月的太阳觉得有被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