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祁律记忆混乱,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唯独这个美事儿,仿佛与生带来的一般,只要见到了食材,脑海中便会蹦出很多很多花样儿。
因此祁律便答应下来,准备去膳房走一走,看看这海错的花样儿。
祁律进了膳房,公孙滑也在膳房中忙碌着,他也是被膳夫们请来的“高手”,有了祁律和公孙滑坐镇,膳夫们可算是松了口气,虽祁律还没上手,便觉得祁太傅分外的稳当,特别有安全感!
祁律盯着那些海错看,大多是一些新鲜的虾子,还有螃蟹。这大冬日里的,难得有这么多新鲜的虾子和螃蟹,选的都是最好的,新鲜的不得了。
祁律一看,不由微笑起来,脑海中赫然就想到了一种做法,保证旁人都没吃过,独一份儿,若是拿到了燕饮上,绝对长面子。
那便是——醉蟹和醉虾。
虽然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生鱼片”,贵胄也不是不吃生的,但祁律估摸着,生虾和生蟹贵胄们可能会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打算将醉虾和醉蟹做成熟醉虾和熟醉蟹,只是稍微改良一些。这熟醉虾和熟醉蟹的口感不如生腌那般鲜嫩多汁儿,但也足够了,无伤大雅,而且受众面更加广泛,反而更好。
祁律想到了做法,立刻挽起袖袍,公孙滑打下手,两个人忙碌起来,其实熟醉虾和熟醉蟹的做法很简单,但问题就在腌制上,用什么样儿的酒,用什么样的作料,用什么样的配比,经过正宗腌制的熟醉虾和熟醉蟹,入口甘甜,比原汁原味清蒸的螃蟹和虾子多了一层醇厚,更能去腥,让很多吃不了一丁点子腥味的人,也能品尝海鲜的美味。
燕饮就在今日晚间,时辰所剩不多,熟醉虾和熟醉蟹泡不了多久,为了尽可能的入味儿,祁律便把酒料调制的稍微咸一些,随即将处理好的熟虾和熟蟹泡进酒料中。
祁律做好这些,便大功靠成了,极其简单。膳夫们闻着虾子和螃蟹的香味儿,不只是鲜,还有一股子酒香,别管是爱饮酒的,不爱饮酒的,闻到这个味儿只觉欲罢不能。
然……
膳夫们迟疑的说:“太傅,这就……这就做完了?如此容易便宜?”
祁律笑眯眯的说:“是了,如此便大功告成了,等浸泡一会子,端出去便是了,这海错虽鲜,但也腥,因此切忌多加侍弄,反而让腥气更加逼人。”
很多人都会发现,许多地道的海鲜小馆子,无非就是几种做法,清蒸、白灼、辣炒、椒盐,最多做个海鲜饺子,熬个海鲜粥之类的,再没有其他了。其实原因很简单,正如祁律所说,海鲜虽然鲜味十足,但同样也有腥气,如果捯饬的太多,反而会加重腥味儿,腥味儿和其他佐料重叠在一起,那可真是腥上加腥,得不偿失了。
祁律都说成了,膳夫们也不疑有他,对祁律再三叩谢。
祁律把膳夫们扶起来,说:“不碍事儿的,正巧我也馋了这口儿,晚上燕饮之时,还能多食几口。”
祁律忙完了醉蟹和醉蟹,从膳房出来,一看这时辰,也不是太早了,本想出宫回府上去换套衣裳,毕竟今日的燕饮格调很高,但如今一看来不及回府了。但祁律又嫌弃自己身上有腥味儿,定然是方才料理海错的时候沾染的。
祁律左思右想,便想到了在宫中沐浴。因着宫中总是有值夜班的卿大夫留守,所以宫中的设施是一应俱全的,有专门给卿大夫们沐浴的地方。
祁律在政事堂留了一套官袍,这会子便派上用场了,让獳羊肩取了自己的官袍来,便脚步轻快的往沐浴之处去。
祁律进了屋舍,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原来里面已经有人了,热气腾腾的,与外面冬日的凌冽全然不一样,热气一蒸,祁律更是蠢蠢欲动,想要赶紧泡一泡热水澡。
祁律一进去,里面的人立刻发现了,竟然是公子万!
公子万日前乃是晋侯的小叔叔,也就是晋国先公之子,因此便是晋国公子,身份地位高贵的很,但因着晋侯忌惮公子万的声望,多方排挤公子万,最后将公子万挤到了洛师王室的阵营之中,天子封了公子万司理,让他在司理部门供事。
说起公子万,那是妥妥的君子之风。凡太子看起来也是君子之风,但公子万与凡太子便不一样,凡太子表面看起来温柔又温和,但其实内地里切开是黑的,而公子万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又温和,内地里其实也是温柔又温和的一个人。
公子万在司理部门供事,其实也就是司法部门,这个部门是闲的时候闲死,忙的时候忙死,正赶上“年关”,司理部门盘点案宗,又是公子万当值,昨日夜里逗留在宫中政事堂,没有回去。
而今日公子万还要参加腊祭燕饮,也来不及出宫去了,便在这里洗漱一番,换一件衣裳,一会子好去赴宴。
公子万正在沐浴,没成想平日里几乎没人用的沐浴屋舍,这会子竟然来了人,回头一看,还是祁律!
祁律记忆混乱,根本不记得了,但公子万记得清清楚楚,公子万昔日里可是爱慕于祁律的,还曾经对祁律吐露过心声,只不过祁律那时候已经和天子成双入对,所以果断拒绝了。
公子万这会子看到祁律突然进来,自己还光着,当即吓得“哗啦!”一声,直接缩进了木桶中,恨不能把头都埋进去。
祁律不知公子万在想甚么,还笑着打招呼说:“晋公子,你也在沐浴啊。”
公子万:“……”
公子万温柔的面容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冲祁律点点头。虽祁律不记得了,但公子万记得清清楚楚,他曾经对祁律心生爱慕,而且这会子爱慕还没完全成为过眼云烟,祁律如此大咧咧,公子万当真是吃不消。
公子万一个愣神,祁律竟然已经抬手解了衣裳,豪爽的将衣带一抽……
“等等!”公子万大喊一声。
祁律退下衣袍的动作卡顿住了,转头看向公子万,奇怪的说:“晋公子,怎么了?”
公子万顶着巨大的压力,明明四周都是热气,暖的厉害,公子万却觉得自己的鬓角挂着冷汗,说话都结巴,说:“且、且慢,请太傅等一等,万……正好洗完了,等万出去,太傅再行沐浴。”
其实公子万才来没多久,他连忙硬着头皮迈出木桶,在祁律不解的目光注视下,赶紧抽了衣裳裹住自己,也不管直滴水,赶紧又将外袍裹上,手忙脚乱的系带子,心想这都甚么事儿。
公子万正在系带子,祁律盯着公子万匆忙的背影,眯了眯眼眼睛,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然蹦出许多的画面来,仿佛是自己以前的记忆,其中一幅画面竟然是公子万对自己表白的画面。
祁律一阵惊讶,心里千回百转,公子万对自己吐露过心声?难道自己的心上人是公子万?
祁律这么想着,立刻大步走过去,想要“大胆求证”。公子万听到后背有风声,他是个练家子,立刻戒备起来,回头看到祁太傅大步走过来,吓得公子万连连后退,“咚!”一声,竟然靠在了屋舍的墙上。
公子万的身量要比祁律高上一些,哪成想祁律的气势却比公子万高上很多,眼看着公子万要逃跑,一抬手,直接给公子万来了一个壁咚,吓得公子万立刻不敢动弹了。
祁律微微蹙眉,一脸严肃,说:“晋公子,律有一事想要请教。”
公子万莫名觉得头皮发麻,都不敢看祁律,说:“祁、祁太傅不知有甚么事。”
祁律一脸严肃,说:“敢问晋公子,可是律的心上之人?”
公子万:“……”
一会子腊祭燕饮便要开始了,天子看时辰差不多,便想找祁律一同过去,哪知道却没看到祁律,问了獳羊肩才知道,祁律刚才去了膳房,身上沾染了腥味和油烟,所以临时去沐浴了。
天子一听沐浴,唇角瞬间翘了起来,心里便滋生出一个坏主意,想要偷袭祁太傅。哪知道天子的坏主意还未开始,竟无疾而终……
天子走进雾气蒙蒙的屋舍,一眼便看到了祁律,还有……昔日里的情敌公子万!
祁律竟然壁咚着公子万,而公子万虽穿着衣袍,但没系带子,简直是衣衫大敞,两个人的距离还很近。
天子看到这场面,登时觉得肝火旺盛,或许是因着这环境太过燥热,惹得天子火气冲天,头皮都要炸掉了。
天子大步走过去,一把扛起祁律便走,祁律吓了一跳,还没从公子万的口中问出自己的心上人,下一刻却被突然“空降”的天子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