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茫
俞陆暂且抛开不谈,主系统对江柏应该是拥有绝对控权的。江柏身为绝症患者进入这个世界,只有为主系统打工才能得以偷生,他天然弱势。而倘若他不,抹杀这样一个人对高高在上的主系统来说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事。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当江柏极致违背规则时,主系统下达的最终惩罚也只是剥离宿主,它没有办法对江柏造成毁灭性伤害,它只能想办法让江柏脱离这个世界。而当最终发现连这一点都办不到时,主系统的选择是自我切换模式,它依旧没有对江柏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主系统本质和999一样都是构造严密的程序,它们在运营的时候都有一套自己的守则,绝无可能随机行事。
而如此极端条件下宁可自己切换模式也不以印象中的统治地位对宿主造成绝对伤害,这或许意味着江柏,甚至可能所有宿主,其实都是凌驾于主系统之上的。
只是当他们进入世界后,在主系统设置的盲区里被迫将这个认知错误颠倒了而已。
“完成剧情任务,为剧情系统收集足够的能量之后,你就可以回家啦!”这是江柏进入世界后,999身为引导员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刻在999的程序深处,人类一点的形容就是被写进了基因里,甚至能让它在关键时刻忤逆创造自己的母体主系统。
所以就算它拥有意识后的一切都可能是主系统设置的盲区,但至少这句伊始的话不是。只是因为主系统,它以及被它引导的江柏都理解错了这句话的语境。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我觉得我能找到,这上面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我好像摸到一点点线索了,应该是可以送你回去的,就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失去主系统后不明白情况,生怕自己太耗能源随时可能会导致世界崩溃,从而进入省电模式的999瞬间容光焕发,连小布丁的光照都提升了好几个度。
江柏睡了一晚上,这天早上醒来,又在他熟悉的厨房里给自己做了个平整的三明治。
穿书十一年,鸡汤没学会,但江柏做三明治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他穿着睡袍站在落地窗边,像过去很多日子里一样,从景湖公馆高高的楼层往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阳光照亮他琥珀色的眼睛,显现出里边沉静的光芒。
“我知道。”
“什么什么?”知道自己跟对主人的亮布丁蹭蹭蹭地跑出来,耀眼度看上去嘚瑟极了。
江柏伸手弹它,然后又看了窗外一眼,往回走,声音浅淡。
“我说我知道原因。”
第31章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流动的水柱下冲洗。
999说, 主系统切换模式后,其实还在关注他的行为,只是不再控制他了。
999还说,不管怎样, 至少“完成剧情任务, 为剧情系统收集足够的能量之后, 你就可以回家啦”这句话是真的。
只是他们之前都理解错了。
那如果抛开系统重新理解一次, 对江柏来说, 这句话里最关键的信息应该是“可以回家”。
手指揉搓出丰富的泡沫, 每一个指节都得到了充分的按摩。
江柏在进入这本书前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位先心患者。
程度严重到努力活下去的每一天都像是从死神手里偷来的, 并在十七岁时因为复发心脏病被送上手术台,最终失去意识,来到这个世界。
而像他这样没能在手术后时限内清醒过来的患者,凭什么从一开始就拥有一个“可以回家”的承诺?
江柏曾经是签署过遗体委托书的。
委托人江柏, 被委托人江城医院心内科主任方群立, 那位为他起名的老医生。
他的身体因为心脏先天性缺陷, 大多脏器都成长得不怎么样, 给别人是不可能了, 但可以研究。对于他畸形心血管的研究多一点,往后类似病例的患者就多了一份生机。
而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拥有一个“可以回家”的真实承诺, 只能说明他在原本世界里从一开始就没死, 只是醒不过来了。
然后通过江柏所不知道的某种手段, 以他曾以为是王,但如今看来很有可能就是个媒介的主系统来到这个世界十一年。
他完成任务可以给主系统带去能量, 而相对应的, 主系统也将他的意识封锁在这个世界十一年, 以一个纸片炮灰的身份,不入世,不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产生正面交集。
这十一年对江柏来说,每一天都过得很无聊,每一天也都真实极了,从日出到日落。所以倘若所谓书中世界和他原本的现实世界时间是对等的,再撇去剧情系统的主观需求,那么“完成十余年的剧情任务,你就可以回家啦!”这句话的真实意义应该是。
让他醒过来或许需要花费十几年。
……难怪他配号的999在系统中命名是久的意思。
双手洗净,江柏撑在洗手台上,捏紧池壁的指尖落下水珠,心里像是含着团难以名状的情绪。
半晌,轻轻呼出口气。
老方啊……
*
第六期成团赛是有命题的,统一主题为“青春”。
说来好像很简单,但对江柏所在的黄色小组来说却非常麻烦。
因为他们小组是所有分组中,风格最不统一的一个。
Lin所在的小组基本全会唱跳,唯一不太会的东城火主攻rap,和Lin的风格简直天造地设,短板被完美遮掩。
燃鬼虽然加入了和自己貌似不太合适的偶像组,但只要剩下四人风格一致,他稍微调整自己,完成两个舞台也不难。
和匹东分配在一起的黎遇溪运气和Lin差不多,组里五人都偏纯歌唱。
只有江柏这个组最麻烦。
他本人从未开过口,主攻乐器,是个技艺精湛的跨界演奏者,风格偏炸裂,和同样擅长rap的奋斗天明可能可以尝试合作。但组里另外三人却简直差了个太平洋,七雁语是个从动作到舞台到声音再到歌唱风格都非常优美柔软的选手,迪满东南亚,王大锤往前三轮轮轮神曲,喜剧效果一流。
几个人找破了头也没找着能又符合青春主题,同时还能把他们五个人风格融洽进去的歌。
他们拉了个微信小群,一开始奋斗天明和迪满还很热情地往群里分享曲子,讨论起来分分钟一千条消息,但后边屡次发现达不成要求后,信息慢慢就变少了。
这五个人里,王大锤是在某软件爆火后以破格练习生身份加入的,在真实娱乐圈里几乎没什么认识的人脉。迪满和奋斗天明倒是真的练习生,但人脉所及也仅仅是自己的领域,奋斗天明的公司还很小,上哪找愿意帮他们五个人把风格合在一起的大牛啊?
七雁语作为货真价实的再出道选手,倒是他们中人脉最丰富的一个,但即便如此也有心无力。
而江柏本人从录制结束后就鲜少在群里说话。
七雁语问过一次,江柏回的是没有。
“不会还在生我气吧?”迪满私底下和奋斗天明关系还不错,两人现实相聚时,迪满小声抱怨:“不就那一次嘛?”
“拉倒吧,我可是听lin哥说后台还有一次。”奋斗天明倒是很喜欢江柏,对他的音乐崇拜至极。可越是这样的心理,反而越不太好意思随便和江柏联系,只能在群里时不时点开对方的头像看看。
那是一张江柏自己的照片,看样子不太像是自拍,也不太像是近期拍摄的。照片里的人脸看着有点儿青涩,站在一棵大榕树下,笑得阳光灿烂,那时就已经留长发了。
他是真的长得好看,哪怕直男如奋斗天明都看好几次也看不厌。看来看去,然后才突然发现,这好像不是一张独立的照片,像是截出来的。
照片里的江柏双手背在后边,身体往斜前倾,配合他放松的体态,看着像是人在树下随便摆的pose,好像有那么点别扭。
可如果把边部一角放大的话,会看见那里有一根搭在扶手上的……尾指。
奋斗天明愣了愣。
诶?
就在他努力放大这张有点老旧的照片,想试图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扶手和手指时,突然被旁边的迪满踹了一脚:“变态啊你?别看了,快来看这个。”
“滚滚滚,你才变态。”
奋斗天明还在拉那张图,却被迪满从后边用力拍了一下:“我说真的啦死人,看这个,黎遇溪好像要退赛了!”
*
自从系统崩溃,管家先生对江柏的好感度就更高了。
不是数值测定,是肉眼可见的。
上回江柏消失四天才回,管家先生就担心地问候过他好几次。这次更是听说江柏回来,就立刻邀请他去华御天府。
说是在外边周游世界的俞老太太寄来的圣诞礼物前几天就到了,里边也有小江先生的一份,非得他亲自去拿,顺便一块吃顿饭。
俞老太太回寄礼物是很稀疏平常的事,而且每一次回寄都要管家先生邀请江柏亲自去拿并吃上一顿饭。
说不清是给他制造去华御天府的机会,还是纯粹心疼这个孩子为了俞陆一个人留在宁城,怕他逢年过节没人陪。
如果按往常剧情走下去,这个设定还会引来不识趣炮灰江柏和主角受黎
遇溪之间的冲突。
不过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
江柏去的这天是十二月二十八号晚上,管家先生特地为他留着圣诞树,还和佣人一起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别管江柏自己在家时心情怎么样,在管家先生面前一定是欢脱开朗还有点任性的小孩。
一只手持着筷子偷偷从后边伸向锅里。
“啪”地一声轻轻响,老管家回过头来,佯怒:“小江先生?”
“就一块就一块。”江柏一边说,一边眼明手快地夹走了一根红溜溜的排骨。
“小心烫呐!”管家先生忧心。
江柏含糊:“服汤服汤。”
“哎哟,这孩子。”
旁边的厨娘笑道:“本来也就是给小江先生准备的嘛。”
他们家主人吃的东西常年刻板雷同,没有花样。所以俞老太太出去旅游后,逢年过节江柏来的话,全是以江柏喜欢吃的为主。
而今天这个补过的圣诞节过得比前几天的真圣诞节还喜气洋洋一些,就是因为不光外出工作的江柏回来了,年尾忙碌的俞陆也难得在家,连带刘启明也可以回来一块吃顿饭。
冷冷清清的华御天府气氛于是变得很不一样。
江柏吃完烫嘴的排骨,卷着香味绕过古典镂空墙,溜到功能房对面,一脸趣味地看里边已经结束复健,正在用毛巾擦汗的俞陆。
理疗师细心嘱咐了几句,离开时看见江柏顿了顿。
一个月不见,这人看上去似乎变了许多。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看着就是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理疗师向江柏礼节性鞠躬,江柏随心和他打句招呼,便走两步靠在功能房门口,一边擦手一边向前歪下头:“我听说你最近复健效果不错,恭喜啊。”
准确说是能不借助拐杖,松开单杠站上半分钟了。
进步显著。当然,疼也是肯定的。
俞陆瞥他一眼:“谢谢。”
复健之后未冲洗的人通常会很狼狈,光浑身汗渍这点就叫人受不了。但江柏这人是真的不讲究,听见后进房间就直接往俞陆面前一坐:“你看第五期了吗?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表演?”
已经入夜了,功能房内灯光大开。
不知道江柏是贴心还是纯粹兴趣使然,总之他和俞陆说话的话,大部分时候都会蹲下或坐下。这人肢体向来放得很开,蹲下也不会给人太刻意的感觉,仿佛只是纯粹懒得低头。
而那不管往哪放都很是高大的身影,在这时候看上去倒是莫名对等。
甚至因为灯光角度原因,自己的身体被俞陆上身的影子笼罩,盖起来了一点点。
上一篇:我爸是大佬带球跑的小娇妻
下一篇:穿成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