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棠市逃出来的男人/要你寡 第116章

作者:莲鹤夫人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系统 穿越重生

  只有易真和他的这个约定,是容鸿雪唯一能牢牢抓在手里的稻草。

  如果了解一个人,就能走进这个人的心,成为他于此世的羁绊,那么容鸿雪愿意奉上自己一无所有的人生,用以交换易真的往事。

  易真叹了口气。

  “行吧,”他瞥了神情倔强的少年一眼,转过身去,“带上你的猎物,走回城墙里,我就视我和你之间的约定完成。”

  容鸿雪眼睛发亮,大声说:“好!”

  他拖住巨蜥的尾巴,使劲拖着这具沉重的尸体,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在厚厚的雪地里,易真在前面听着他的脚步声,心中估计他接下来的训练课程。

  哈哈!容鸿雪,看你以前打我那得意兮兮的熊样儿,现在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太阿说:[玩家,你公报私仇。]

  易真:“对,我就是公报私仇,怎么?”

  太阿说:[玩家,你好义正辞严。]

  易真背着手,非常惬意地说:“从辈分上看,我是他嫂子,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我完全可以等同于他的半个老妈,那么俗话又说得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等同于我对他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明白?”

  太阿沉默片刻,说:[玩家,如此醒世恒言,我建议你把这个道理也对成年版本的容鸿雪讲一讲。]

  易真:“……咳,今天天气不错,我先睡了,晚安。”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跋涉在茫茫的雪原上,途中也遇到了一些其它顶着严寒出来的狩猎队,他们看着容鸿雪吃力拖动的巨蜥尸体,对这足有几百斤重的战利品垂涎不已,只是碍于易真的实力和名声,唯有在旁边束手束脚地看着。

  易真思忖道:“这些人也敢出来啊。”

  这颗流放行星的等级很低,塞进来的犯人大多都是普通的人类重犯,但凡有一个体质超过B,进化出精神力的囚犯,立马就会被狱卒看押,提到上级流放行星去,是以易真目前所见的犯人,全是普通人。

  他没被提,只是因为他来历不明,也不属于通缉令上的任何一个高危份子。而且他搞出来的乱子,证明他完全可以取行刑官的人头如探囊取物,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流放行星上的官员也唯有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要支付出城工分的……”拖着死沉的猎物,容鸿雪说话的时候,终于有了喘气的动静,“如果打不到猎物……他们就会亏本。”

  易真之前未曾关注过这个问题,“噢”了一声:“是这样啊。”

  “……对,”容鸿雪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息,“是……这样。”

  他的耐力一样惊人,拖着超出自身能力范围外的重量,他的体力消耗极快,但是他始终不曾停下来歇息,只是会放缓速度。不管他走得多慢,脚步有多沉重,哪怕慢如蜗行龟爬,他都没有暂停哪怕一秒钟。

  易真走在他前头,没有出声要帮他,只是适当放缓速度,让他有调息的时机。

  连绵的钢铁城墙逐渐在前方的地平线上生长,防护力场就像一个巨型的玻璃罩,包裹了人类居住的全部区域。两个人脚步不停,一口气走到了出城的人潮前。

  “好啦,”易真说,“算你通过!放下吧,下面的我来提。”

  容鸿雪气息发颤,嗓子也嘶哑,依然坚持道:“我……我能行……”

  易真一手刀过去,不轻不重地打在少年逐渐宽厚起来的肩膀上,顿时让容鸿雪的手臂一抖,巨蜥的尾巴脱手坠地。

  “都这样了,还要逞强?”易真过去,毫不费力地提起这块冻僵的大猎物,“走吧,回去烧点热水。”

  冬天是不缺水的,只要有足够的炭火,就能烧出一大锅沸腾的雪水——只是饮用雪水的权力,也被监狱的统治者掌握在手里。力场抵挡不住暴风带来的极寒低温,却会将漫天的落雪一片不留地挡在外面。

  想采雪烧水,就得走出城墙,想要走出城墙,就要缴纳高昂的工分,要拿出高昂的工分,就去下矿,去黑暗逼仄的矿道里,赚一点换取微末自由的机会。

  易真作为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来客,自然不会对监狱统治者磋磨犯人的手段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他一想到容鸿雪的生母,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熬干了自己的余生,便不由感到酸心。

  回到木屋,屋顶早在过冬之前就被补好了,易真就像一个大手大脚的氪金玩家,源源不断地从黑市小贩,以及矿井兑换处那里搬运家具,用以装饰这间陋居。

  他换来了一张矮脚床,淘汰了原先的跛足桌椅,取而代之的是两张木头小几,两枚圆草垫,因为他和容鸿雪都喜欢坐在地上吃饭;两套更精细的石头餐具收在浅黄色的编筐里,墙上挂着更加明亮清澈的矿石灯,不用的时候,拉一拉灯罩就好。

  木屋的角落,安置着烤肉的炉具,这是易真用半头鹿换来的,堪称全家最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之前破破烂烂的木柜也换了,储水的陶罐柜泛着蒙蒙的光泽,里面总有半罐清水。

  在他的床脚边,则是一卷鞣制过的长毛兽皮,这是容鸿雪的床铺。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意跟易真睡一张床,有一次,易真半夜起床喝水,不慎一脚踩上容鸿雪的手心,导致两个人都十分惊惶地在黑暗中乱跳了一阵。

  在这之后,易真每次问容鸿雪,你要不要上来跟我一起睡,容鸿雪都重复了“犹豫——沉思——猛摇头”的过程,坚决不愿再往高的地方睡。

  回到木屋,易真先把猎物挂在外面,反正也没人敢来偷他家的猎物。能把手伸过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容鸿雪煞气腾腾地扭断了两条胳膊,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来打这间房子的主意了。

  “坐下吧,”易真擦了擦手,“掌心都是水泡,我给你抹抹药油。”

  容鸿雪坐下了,脸上的血迹还没擦,一双眼睛就紧盯着易真,焦急地等待着他曾经许诺过的真相。

  易真拔开药油的瓶子,刮出一点,按在容鸿雪的手心,偏头想了想。

  “从哪说起呢?嗯……我先跟你讲清楚吧,我是因为一个人,才来到这里,来找你的。”

  容鸿雪:“一个人?他是什么人?”

  易真说:“一个……”

  他刚要对年少的容鸿雪形容成年版本的容鸿雪,却忽地卡壳了。

  易真笑了一声,突然又觉得乐不可支,忍不住笑了好一会,最后哈哈大笑,眼睛都笑湿了。

  容鸿雪莫名地看着他,易真意犹未尽地收了声,正儿八经地说:

  “他是一个狗逼。”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没有那么快完结!基本还有个半个月吧,易真和小容的相处也得写一段时间呢

  还有啊,你们这群饭桶点的番外,哪有能在晋江出没的啊!看我把你们敲得满地乱滚

  

  

  ☆、第131章

  容鸿雪:“…………?”

  易真抹开药油,涂在他手心的水泡和裂口上,慢慢道:“其实严格来说,他这个人很奇怪的。你看他多么有钱,但是实际上呢,他没什么真正可以称之为宝贵的东西啊,所以但凡能抓住一个,就会像耍赖的小孩子一样,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把对方留在自己怀里……”

  “骗子,很恶劣,世上再没有比他恶劣的人。古语里说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他就是这样的,对深爱的人,他愿意烧干自己的性命,只为赌一个可能性薄弱的未来;对厌恶的人,他非要把他们摔进深渊,彻底毁灭,才算解气。”

  “他小时候吃过很多苦,长大了就有些疯疯癫癫的,也干过很多烂事,我看他差点就要变成那种立志毁灭世界的资深中二病患者了。感谢我吧,他确实没走上这条歪路,否则我还要兼职一下勇者,发兵去征讨魔王……”

  易真絮絮叨叨的,其实他也觉得很奇怪,和容鸿雪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多半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分开之后,又有这么多的话可讲。

  摊开在易真面前的手掌僵硬,手指尖亦在微微抽搐,容鸿雪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另一只手在桌下死死握紧,攥得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他的心跳必然十分剧烈,像擂鼓一样重捶在胸腔内,产生砰砰砰的巨震。他听见了,易真肯定也听见了,只是他无法抑制这疯狂喷涌的愤怒和妒忌,少年的手脚冰冷,全身的热血都被泵进心脏,继而冲上脸颊,激得他视线模糊。

  他盯着易真垂下的眼睫,多么温柔,多么好,可这不是唯一属于他的温柔和好。在自己之前,在易真降落到自己的生命中之前,就已经有人得到了他,也得到了他的……

  容鸿雪急促地喘了一口气,氧气涌入鼻腔,令他的视线清晰了一瞬。

  ——也得到了他的爱。

  “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听见自己正在发问,声音很生硬,还带着一种强装事不关己的冷漠,以及颤抖。

  易真停下手里的动作。

  “和我是什么关系?”他想了想。

  “相看两厌的敌人关系,不得不联手的合作关系,开始相互理解的朋友关系,惺惺相惜的对手关系,彼此都觉得对方独一无二,世上再无可替代之人的关系。”

  易真抬头看着他,轻声说:“还有就是——”

  “——如果他再向我告白一次,我就会点头答应他,的关系。”

  容鸿雪骤然抬头,看见易真的眼睛直视自己,亦只映着自己。

  “那个人就是你。”易真笑了笑,又低下头,擦干溢出来的药油,“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从未来时间航行过来的。穿越时空,只为和你相见哦,是不是很浪漫……啊干什么!刚擦完药的!”

  “这么重要的事应该放在开头就告诉我!”容鸿雪眼眶通红,“耍我很好玩吗!”

  “哇,”易真身体后仰,“相比起来,我说我穿越时空来见你之类的屁话,才更像是耍你好不好,重点完全放错了吧你?”

  容鸿雪生气地瞪着他,易真笑吟吟地说:“看来,距离你成长为恶劣的大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啊。不过,宁肯相信我是穿越时空来的,也不肯相信,我愿意答应的人的不是你……只有这点,和以后没什么区别。”

  容鸿雪气咻咻地站了一会,重重地坐下了。

  他的耳朵滚烫,用沉默和易真僵持了片刻,低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骗你,”易真喝了一口水,“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你躲避日后的危险,有人和我一样,倒流了时间,想要在过去的时间线上,除掉过去的你。”

  容鸿雪这时毕竟年少,还没有适应易真和成年之后的他的相处模式,强者之间的信息交流是极其迅速的,成年版本的容鸿雪完全可以做到上一秒谈情说爱,下一秒讨敌索命,少年版本的容鸿雪还要迟疑片刻,方能自神魂跌宕的感情漩涡中清醒过来。

  “……对方是谁?”容鸿雪问,“他已经来了吗?”

  易真摇摇头。

  “我还不能确定,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的到来,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彻底的意外。”

  既然决定要坦白,易真就对容鸿雪大致说了一下世界和主角的事情,以及黎泽宇身为裁决第五席的能力和背景,省得他一天到晚乱想。

  [玩家,你把这些都告诉他,不怕之后的剧情线发生变动么?]太阿问。

  易真:“我人都坐这儿了,你还指望以后的剧情线啊?它早死得不能再死啦!把黎泽宇的事情告诉他,他还能有个具体的应对目标,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我的意思是……算了。]太阿颇为无奈,[你决定的事情,总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就照你说的做吧。]

  “这么说,这个第五席,既没有固定的样貌,也没有具体的身份,那我要怎么对付他?”容鸿雪皱着眉问。

  他一旦相信什么人,就会对那人交付出死心塌地的信任,何况易真的来历确实蹊跷,那天夜晚没有运输舰,也没有任何流落此地的飞船,他就这么从天而降,忽然砸在自己的床上,穿着和样貌都像是来自异世界的人——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

  现在易真说起这些离他遥远异常,犹如天方夜谭的事,他便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并且认真思索起对策来。

  “不。”易真收敛笑容,变得异常严肃,容光似玉的脸庞,亦变得神情凛然。

  “你的任务不是和裁决者对抗,”他警告道,“我教你变强,磨练你的武技和体能,不是为了让你去和裁决者厮杀,而是让你在面对他的时候,能够争取到一次逃跑的机会!”

  易真的眼神无比严酷,他盯着容鸿雪,完全不复方才澹澹如春水的柔和:“裁决者的强大,远非现在的你能够想象,回溯时间,变幻万物,抹消自身的存在……这些全都是触及了规则的力量,你没有任何还手的资格。”

  容鸿雪眉心微皱,冷声道:“难道一点……”

  “没有。”易真斩钉截铁,“不存在一丁点可能性,不要妄想。成败在此一举,这已经是一条没有出口的绝路,我们和他都走在其中。他会不遗余力地来杀你,我也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你,不要给他留下一丝的可乘之机,不要。”

  容鸿雪缄默许久。

  “你肯定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未来的我说话。”他带着一点赌气的成分说。

  易真笑了。

  “确实,”他点点头,“我以后对你是什么语气,你以后会知道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裁决第五席不见动静,隆冬的寒流倒是愈来愈向星球的极点推进。这个星球上常年狂风大作,每个季节里,只有极短的两天,呼啸如鬼哭狼嚎的大风会停止在旷野上奔腾的步伐,短暂歇息一会。

  冬日的清晨,或者说凌晨,容鸿雪早早从毛皮毯上爬起来,他无声地打湿麻布,擦脸洗漱,又去清点昨晚收拾过一遍的行囊。易真睁开眼睛:“怎么了?”

  “嘘,”容鸿雪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我们现在走,还能赶得上。”

  “还能赶上什么?”易真一头雾水,被容鸿雪拉起来,递上湿润的麻布毛巾,还有水杯。

  容鸿雪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