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晚
薛放离瞥他一眼,神情冷淡,“药没喝,你回来做什么?”
高管事只好如实相告:“王妃说喝药也行,但他想要王爷的画。”
正在敲击矮桌的手指一顿,薛放离皱眉,“本王的画?”
高管事点头,“王妃说,王爷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幅画,他想要这幅画。”
薛放离一怔。
在重华殿,他总共取出八幅画,有七幅画扔给了汪总管,让他交给弘兴帝,只留下了这一幅画,它破损得太严重,甚至无法再展开。
也没什么好要的。
“他要这幅画做什么?”
“这……王妃没说。”
高管事摇摇头,不太清楚此事,薛放离也未再开口,只是垂下眼皮,神色若有所思。
在一室寂静中,高管事犹豫道:“王爷,若是不行,奴才这就回禀王妃。”
薛放离不置可否,只是展开了手边的一幅画像。
寥寥几笔,画中之人,已是形神兼具。
海棠花荫处,少年坐在榻上,长发垂落肩头,落下几片花瓣。
指腹缓缓摩挲而下,薛放离知道,若是拂开他堆在肩上的长发,少年的颈间有一颗红色的痣,比海棠的花色更浓。
杨柳生,不愧被誉为丹青圣手。
若是他未让人夺来,若是这幅画流传开来——天下第一美人。
徒惹多少觊觎的目光。
不悦再次升起,画幅也被他捏皱几分,薛放离神色冷得惊人,许久,他才缓缓道:“那幅画,给他吧。”
高管事一愣,心知那幅画可能并不简单。毕竟王爷对王妃有求必应,王爷沉默如此之久,说明那幅画对他而言,颇是特殊,不过嘛,再怎么特殊——也比不过王妃在他心中的地位。
高管事刚要应声,有名侍卫求见,他神色颇为诡异地说:“王爷……”
“方才管事端的那碗药,被王妃倒在了窗外。”
薛放离:“……”
高管事:“……”
这就是王妃要画的原因?
就为了把他支走,再把药倒了?
无语凝噎好半天,高管事问薛放离:“王爷,您那画,还给不给王妃了?”
薛放离笑了一声,自然也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懒洋洋地说:“给他吧。”
高管事点头,没走几步,又听见薛放离说:“盯紧一点,他怕苦。”
他盯得再紧,也得王妃自己愿意喝,高管事苦着脸问:“王爷,王妃若是实在不肯喝,奴才该怎么办啊?”
“喊您过去吗?”
薛放离漫不经心道:“再说吧。”
他还在同他计较啊。
没多久,高管事捧来了一个小匣子,装的是画卷。
“王妃,您要的画。”
江倦也给他看看空碗,理直气壮地说:“药我喝光了。”
高管事:“……”
他委婉地说:“王妃,您有所不知,王府的每一处,都有侍卫值守,您下回,还是不要再用药水浇花了。”
现在尴尬转移到了江倦身上。
他陷入了沉默。
画卷的事,江倦跟兰亭交待过,兰亭接过匣子就要出门,又想起什么,回头问江倦:“公子,今日你该看完烟花再回来的。”
江倦问她:“什么烟花?”
高管事也知道此事,便道:“陛下今日游园,颇为开怀,想着独乐不如众乐,便命人在晚上放烟花。”
居然还有烟花,江倦心动了。
药倒掉一碗,还能再煮一碗,高管事去盯着后厨煮药了,江倦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王爷,让他陪自己看烟花。
他的凉风院,江倦来过两趟,不太记得路,不过一路都有丫鬟,江倦很快就摸到了地方。
“王爷。”
江倦敲响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动静,男人冷淡的嗓音传来,“有事?”
他推门而入,兴冲冲地说:“王爷,去看烟花吧。”
薛放离望他,少年神色雀跃,眼神亮晶晶的,很难让人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实际上,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也几乎不曾拒绝过少年的请求。
“你的药喝了?”
并未给出答复,薛放离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江倦诚恳道:“……聊点别的吧。”
看来还没有喝,薛放离不咸不淡地说:“药喝了,你再去看烟花。”
江倦抱怨道:“可是好苦。”
薛放离:“有蜜饯。”
江倦:“那也好苦,我喝不下。”
“不要撒娇。”
江倦:“?”
说药苦怎么也算撒娇了,江倦觉得王爷有时候真是不讲道理,他郁闷地说:“我没有。”
薛放离瞥他一眼,与丫鬟交待几句,没过多久,高管事端着药碗过来了,薛放离问江倦:“你是自己喝,还是要人摁着你喝。”
江倦震惊地看他,“摁着喝?”
薛放离下颌轻抬,两个侍卫走上前来,他垂眼望向江倦,“挑吧。”
江倦后悔邀请王爷去看烟花了,但凡他自己跑路,就不必再面对喝药的痛苦。
薛放离:“选不出来?”
江倦:“我自己喝吧。”
江倦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捧起药碗,他闻了一下,味道实在是太讨厌了,又放了下来,“王爷,我不想喝。”
他总不肯承认自己在撒娇,可语气软成这样,不是撒娇,又是什么?
薛放离望向江倦。他本可以把人揽进怀里,哄着他喝下,可他又不太想。
少年总是这样懵然无知。
少年总是这样没心没肺。
他的烦躁、他的戾气,一再克制、又一再翻涌,可是自始至终,始作俑者都一无所知,他主动凑近,甚至还对自己回以无辜的眼神。
多可恶呢。
薛放离缓缓地说:“那就让他们摁着你喝吧。”
江倦一愣,两名侍卫领了命,对江倦说:“王妃,冒犯了。”
他们向江倦走来,再怎么样,江倦也不想被摁着灌药,太没有面子了,他抗拒不已,“王爷……”
薛放离置若罔闻,只垂下眼帘,没有再搭腔。
江倦想要躲开,结果没注意到脚下,被什么绊倒,磕到了膝盖。
这下子,江倦彻底安静了。
薛放离不想再管、不想再看,可此刻又过于安静,听不见任何声音。
少年这样娇气,这样怕吃苦,撒娇也好,抱怨也好,总归会吵个不停,不该这样安静。
皱了下眉,薛放离到底望了过去。
江倦坐在地上,好像摔疼了,他低着头,在查看自己的膝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薛放离漠然地看了许久。
怎么只漏了一眼,他就能让自己受伤?
怎么计较到最后,他还是一无所知,自己却先心软了。
薛放离站起身,一步一步向江倦走来,他捏起江倦的下颌,垂下眼问他:“是不是只有把你供在佛台上,你才不会再把自己摔碎?”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黑化中咸鱼卷:摔倒王爷:……过来抱一下。
第42章 想做咸鱼第42天
江倦奇怪地说:“什么摔碎,我只是磕了一下,没有碎。”
薛放离不予评价,垂下双目。江倦已经把亵裤卷到很上面了,他浑身骨肉匀称,就连一双腿也生得细白而挺直,只有一处沾上了颜色。
——膝盖上,是淡淡的粉色。
磕了一下,细嫩的皮肉被蹭破一层,倒是没有出血,但薛放离还是俯下身,把坐在地上的江倦抱了起来。
江倦:“没有流血,应该没事吧?”
薛放离:“你也会说没事?”
确实没什么事,就是挺疼的,江倦不忍了,诚实地抱怨:“好疼啊。”
薛放离瞥他一眼,“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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